除了这些经历,女孩在成长的过程中还时常遭受那些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巨大恐惧,以及来自身边人的排斥,从小到大,她甚至无法找到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
心无法自已地微微颤动,是震撼,还是心疼?
当他倾听着那位瘦弱长者的谈话时,脑中浮起的却是少女那副娉婷如荷的姿容,心如被丝蔓缓缓勒紧,他突然觉得无法呼吸,莲荷娉婷纯美,可是谁又想过,她曾深埋污泥。。。。。。
定逸师傅问她:“大人看如今的慧清,品貌,才学,见识,谈吐,比一般人家女子如何,甚至,比那些大家的小姐如何?”
他并没有关注过过很多女子,可是却诚恳地给出这样的回答:“有过之而无不及,师太的教育之功,含征感佩。”
定逸师傅却微笑摇头:“不,大人错了,老尼每日为果腹尚忧虑不及,那会有心想其他?除了最早时教她认过自己的名字,或者她自己问起时告诉她某些字的读法,其他的,老尼什么也没教,都是她自己学的。”
江含征的面上现出惊讶至极的表情。
定逸微笑:“没有想到是吧,其实,连老尼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字,她的见识,她的心胸。。。。。。看她一天天成长,老尼真是既欣慰又惭愧又难过,但凡老尼能给她一点更好的条件,凭她这份聪慧,何至于只是今天这个样子?”
她略略失神,微微叹息:“这些都是老尼之过。
即便如此,慧清和那些大家小姐比起来,所不及人者,唯出身家世而已。”
长久的谈话让她疲惫,可是她还是硬撑着自己病体,缓缓向眼前的男子陈述:“今天,老尼想要告诉大人的是,其实,慧清的出身一点也不比别人差,甚至更好。
她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十三四岁已经远近闻名的才女,他父亲更是当时有名的才貌双绝的佳公子,家族世代簪缨,祖父曾是朝廷重臣。
或许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父母,她才能如此聪慧吧。”
她停歇片刻,慢慢喘了一口气,看向面前的江含征:“大人不必问我她的父母是谁,因为一些不得已的苦衷,老尼不想提起。
且故人已去,那些往日的是非,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老尼想告诉大人的是,除了没有一般女子出嫁时陪嫁的那份浮财,慧清她配得上任何一个人。”
长尼那双通晓世情的眼睛看着他,谦和而坦率:“老尼病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如果慧清跟了大人,大人将如何待慧清?
以她的心性,以我们佛家的教义,老尼想,她不会接受三妻四妾。”
他从来没有提及过他要带走少女,他也从来没有表露过他对少女的心思,可是眼前这位长者她全都知道,全都看在眼里,她以前不提,是因为敬重,她现在提起,是因为自己病重,想要托孤。
在这样一样长者面前,任何一丝一毫的敷衍都是亵渎,他为以往的自己汗颜,可是却毫不回避地注视定逸,神情郑重:“如果含征不能明媒正娶一生呵护,便以妹礼待之,以江家的背景,为她寻找一个好归宿。”
老尼静静看着他,如在审视,而后微微一笑:“老尼相信大人。”
她虔诚一礼:“如此,那就拜托了,谢谢大人。”
他回礼,如达成某项协议。
妹礼吗?
而今的他想起当时的自己,自嘲地一笑:终究还是虚伪呀,从他提出让她到自己身边那一刻,就注定不会是以妹礼待她。
☆、第82章 落梅妆(3)
第82章
夏初菡回到房中,收拾自己的行李,行李简单,不消片刻便收拾完了,可是她心中依然乱乱的,被人调戏的余韵犹在。
她走到桌前,准备练字静心,刚铺好纸蘸好墨,突然一声嚎哭凭空而起,吓得她的手一哆嗦,一滴饱满的墨汁滴在面前洁白的纸笺上。
书男孩哀哀切切的声音传来:“狗狗,好狗狗,你不要走啊,经经对你这么好,你不能抛弃经经啊~~~”
夏初菡头皮发麻,挂着满脸黑线走出门外,就见该男孩合身扑在黑狗身上,抱着它不让它走,狗被压得半趴,奋力划拉着两只前爪,奈何一步也划拉不动,喉间发出挣扎的呜咽。
旁边一位老者看着眼前的情景,神色颇为无奈。
黑狗见到夏初菡,急切地叫了两声,转头看向老者,又叫了两声。
老者看向夏初菡,略略诧异:“你是鬼语者?”
夏初菡点头,反问:“前辈是?”
老者抚了抚胡须,徐徐道:“老夫汉阳温枚,以前只在志怪杂谈中见过所谓的鬼语者,想不到今天竟能见到活的。”
夏初菡:“。。。。。。”
死的能叫鬼语者吗,那叫鬼!
夏初菡囧囧有神地看着面前的人,老者看起来大约五六十岁,布衣长袍,气质儒雅,通身一派饱学之士的风度,说起话来温文有礼:“刚才大黑衔着老夫的衣角拖老夫来此,老夫还以为它要让老夫见这位小友,”他看着书男孩微微一笑,抬目向她,“原来它让老夫见的是你。”
夏初菡瞄了一眼那只貌不惊人的狗,没说话。
老者蹲身抚摸着黑狗的毛发,话语温和爱怜:“它是一只灵犬。”
“。。。。。。”夏初菡默然一瞬,果断下令,“小经,放开大黑。”
小经哭哭啼啼地从狗身上下来,当然只是只是做出哭哭啼啼的样子而已,泪水是没有的。
夏初菡转向老者:“那前辈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需要我帮你传达么?”
老者又现出微微的讶异,说道:“想不到你会主动提出,只是老夫不知道该付你什么样的报酬?”
夏初菡:“我做这样的事从不要报酬。”
老者目光微动,略略喟叹:“难得,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肠。”似乎想起什么,目光黯然,叹息一声,“如此,就有劳你了。”
夏初菡把老者请入内室,换了一张纸,说道:“前辈请讲。”
老者微讶:“你写书信传话?”
夏初菡点头,老者抚须颔首:“如此甚好。”
老者自称温枚,汉阳府汉川县人,老妻早逝,家有一妾,他不忍妾室年纪轻轻为他守寡,所以想拜托温氏族长,把妾室嫁出去。
很简单的一封信,可是写完后,她心中却感到怪怪的。
究竟是因为什么感到怪怪呢?
是因为想到当初也曾为盔甲君写过这么一封劝嫁的信,结果被劝的人却已经七老八十了而感到异样?
还是因为听到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分道德君子的人有一位年轻妾室而感到异样?
她心中乱糟糟的,一时理不出个头绪,老者飘到她身旁,看到写的那笔字,微微露出赞许的目光,甚至还出言指点了一番,评价很是中肯,建议也很切实。
夏初菡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诚恳表示受教,然后询问老者:“现在前辈准备超度了吗?”
老者默然有顷,缓缓:“不急,老夫想等这件事情落实后再走不迟。”
果然!
连反应都和当初的盔甲君一样。
夏初菡没有勉强,依着他所说的把地址写好,密封,然后老者便告辞了。
不一会儿,外面书男孩的嚎哭声音又起。
老者离开后,夏初菡迅速拿着信去找江含征,不是因为她觉得事有蹊跷,而是因为,她现在和江含征在一起,这样的书信很可能会牵扯到什么案子官司,所以还是事先知会一声比较好,免得因为自己的贸然行事,而把事情弄复杂。
江含征听到她的叙诉,反应很是惊讶:“你说温枚?汉阳府汉川县的温枚?”
夏初菡点头。
江含征立刻起身,招来书童吩咐道:“我们不去武昌府了,先去汉阳府,你快去传话!”
书童答应一声,连忙离去。
夏初菡:“。。。。。。”
她对巡按大人的雷厉风行,有点不能适应。
江含征走过来笑道:“看来这封书信看来用不着寄了,明日我们去汉川县先去温府。”
夏初菡:“大人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江含征:“你不知道,温枚是当世有名的学者,道德文章名传天下,我刚来此地就任时,一位来访的老友还曾提起过,他刚刚拜访过温枚。
不过两三月过去,温枚就过世了?且,他家中有子,已经成年,为何偏要拜托族长?自来只听说正室守节的,身为妾室,嫁娶随意许多,只要妾室本人愿意,别人不会对妾室要求许多,为何还要特意嘱托?这其中必有文章。”
夏初菡听得一愣一愣的,望向巡按大人的目光简直都要膜拜了,巡按大人甚觉受用,走到她的身旁缓缓道:“要不,我们去内室细谈?”
“。。。。。。”夏姑娘再次捂脸遁走。
身后传来江大人愉悦的笑声。
次日启程,一路疾驰,直奔汉阳而去。
天晚到达驿站,夏初菡累得浑身酸疼,刚用过饭便回房睡下了,连睡前的练字功课都没做。
梦中回到了松山寺,正值春天,满山野花盛开,无数的蝴蝶在花间流连,有的飞过来落到她的手上,在她的掌心嬉戏。
她痒得想笑,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些蝴蝶竟然开始吸食她手上的血液,白白黄黄的蝴蝶转眼间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她大惊,拼命地想甩掉蝴蝶,可是自己的手却仿佛被某种力量钳制住了,吸食的感觉愈发强烈。。。。。。
蓦然惊醒,心跳如鼓。
她的目中还残留着梦的余韵,神识有些朦胧。她迟钝地看向自己的手,便看道,在满室澹澹如水的光影中,她的手正被床前面如冠玉、修眉凤目的男子捧在手中,细细地亲吻手心,亲吻的姿态近乎虔诚。
她愣愣的,像坠入了另一场梦境,陌生的情绪从心中涌起,无声暗流。
看她睁开眼,他托起她的头在她额上印下一记,声音有些低哑:“你累坏了,连门都忘了栓,是我的过,让你这样东奔西跑,你好好在驿馆休息两天,温家我自己去。”
她急了,就要起身,被他按住。于是她便以仰面而躺的不利姿势,看着他说道:“谢谢大人,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东奔西跑或许辛苦,可是对我而言,比不上干坐着无能为力的感觉更辛苦,大人不必为我感到自责,如果我辛苦到受不了,我不会为难自己,自会告诉大人。”
他垂目凝视着她,犹如黑曜石的眼睛如有星芒一闪而过,像一条无声涌动的暗流,他什么话也没说,好似微微笑了一下,又好似没有,而后直接低下头来,吻住了她。
吻到激情处,两人都有些呼吸紊乱,他抵着她的额,鼻尖相触,柔唇相依,近乎呢喃地说道:“今晚,让我抱着你睡吧?”
她的脸犹如火烧,连带着全身都害羞得想要蜷起,可是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这次倒换做江含征愣住了,情不自禁下的脱口之言,其实他并没有真想那么做,倒是逗她的成分居多,看她俏颜酡红的样子,自己也身心舒畅。
可是,她竟然答应了?
当下,他的声音更哑了,抵着她的唇,说道:“你可知你这样随便让男人留下,会有什么后果?”
她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却很郑重,话语清晰认真:“我并没有随便,我只对大人一个人如此而已,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还未等他狂喜涌起,她又道:“大人赠我的那张卖身契太贵重,我理应回报,如果大人希望我这样报答,也无不可。”
江含征:“。。。。。。”
无语泪流,真是时刻不忘戳他的心啊!
对于一个心怀优越,有点挑剔,有点龟毛,又有点完美倾向的江大人来说,以一张契约为交换占有心上人,和强了她没什么区别,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这让一个把爱惜羽毛追究到苛刻程度的江大人如何忍受?
所以,他是抱着她睡了,却什么也没做。
虽然佳人在怀略有安慰,但是自己给她当暖炉,自己却煎熬一夜的滋味。。。。。。
江大人觉得,在问题未能根本解决之前,抱人睡觉这种事。。。。。。还是少提为妙。。。。。。
天明,离开驿馆,继续赶路,又一日来到汉川驿馆。
按照巡按大人的习惯,真正动手之前喜欢先暗访一番。
这一番暗访,还真暗访出不少内容来。
温枚是当世鸿儒,着作等身,学子遍布,却偏偏养出一个不甚成器的儿子来,文不成,武不就,也就依靠着祖上财产虚度时光罢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因为很多富家子弟皆是如此,但一落到温枚儿子身上就有点罪过了,实在堕温枚的名头。
温枚善于保养,身体一向强健,兴致一来就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地去会老友,虽已年近花甲,但绝壁是六十岁的年龄,三十岁的心脏,以前,他一位精通医术的朋友说,就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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