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眼下这局面,竟还有这等好的交易送上门来,北堂帝且说说看。”说话间,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想如何拿下出现之人。到时候,便可以拿他来要挟北堂国。届时,别说是逼北堂国退兵,就是逼着北堂国与他东清国合作、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来对付南灵国与西楚国也未尝不可。可是,从出现之人的气息等各方面分析,他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他能这般神出鬼没的出现,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离去,他切不可轻举妄动。
“朕是交易便是……”
“东方卜,拐弯抹角的话不必多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宀戟?”
云止收回刹那间不知不觉飘远开去的思绪,对着前方背对自己、一动不动的东方卜冷漠道。
东方卜听着殿内骤然响起的声音,霎时从思绪与记忆中挣脱出来。继而,抬头望着前方那一把金光熠熠的龙椅,再片刻的沉默后,平静道,“当初,朕为了坐上眼前这把龙椅,可谓是费尽心机,更处心积虑多年。可没想到,到头来不过一场空,未有一天真正安稳过。于是,朕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当初朕没有那般急功近利,而是先看着宫宸戋将东玄绪扶上龙椅,那么结果是不是会完全不同?”
“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云止闻言,淡漠依旧。
“从来没有‘如果’?呵呵,对,对,从来没有如果……与宫宸戋相比,朕确实棋差一招。”
“东方卜,你这话何意?”云止闻言,霎时,微微皱了皱眉,很不喜欢。
“朕什么意思,聪明如左相你,难道真的不懂么?”
“事到如今,东方卜,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云止顿时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
“云止,你心中也这般想过的,朕说得对吗?”微微一顿,东方卜紧接着道,“你先别急着否认。不然,你刚才不会明知故问的问朕‘何意’二字,更不会说‘事到如今’。云止,你在害怕……”
“东方卜,这话一点也不好笑,如果你要见我只是为了说这个……”
“云止,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东方卜说着,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去,平静的望向身后站定脚步的云止。
云止对上前方转过身来的东方卜,一时间,不觉再嗤笑了一声,勾唇道,“东方卜,那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我相信他,一直都很相信,从未怀疑。”
“是吗?”再微微一顿,“云止,这些话与其对朕说,倒不如对你自己说。”
“东方卜,你抓宀戟威胁我前来,不会就真只为说这些废话吧?我没时间,什么条件你开门见山直说。”
“当初的情形,东申泽刚刚去世,东清国不可一日无主,新帝登基乃耽误之极,刻不容缓。朕无法眼睁睁看着宫宸戋扶东玄绪登上皇位,于是,在当时还未完全做足准备、时机还未成熟时便站了出来。可是,你别忘了,东申泽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是被宫伊颜毒死的,宫伊颜可是宫宸戋的妹妹。又或者,宫伊颜可是宫宸戋一手送进宫的女人,还为宫宸戋生了东玄绪这个儿子。”
云止听着,没有说话。
“朕时刻在想,宫伊颜怎么就会突然那么大胆的对东申泽用毒?是出于宫宸戋当时在风氏部落娶你的嫉妒,还是出于……直到这一刻朕才真正明白,宫宸戋早已察觉到了朕。不过,想想也是,这世间,有什么事是能真正瞒过他宫宸戋的?他先是出其不意的设计杀了东申泽,再逼朕站出来。两股势力水火不容导致东清国震荡不稳之下,定然引来虎视眈眈的三国,他是想借三国之手除了朕。”
“东方卜,这样的话,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后面要如何来自圆其说。”云止听着,一时间忍不住抿唇一笑。随即,紧接着道,“你说,宫宸戋想借三国之手来除了你。但眼下的局面可以说是他一手导致的。东清国灭亡在即,他又如何从三国手中拿回东清国?”
“那你可知,宫宸戋暗中的势力其实一直都还在。并且,他的势力,一直固若金汤?”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一刹那,云止的面色几不可查的微微一变,但面上却至始至终未露分毫。最后,更是勾唇淡笑道,“是吗?”
“你不信?”从云止的神色中,可以很清楚很明白的看到‘不信’二字。
“你觉得我是该信你呢?还是该信他?”
“朕觉得理智如左相你,应该信事实。”
“哦?事实何在?”
“你知道西楚国为何会在当初那个节骨眼上突然调转矛头对付东清国?”
云止不语,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长久以来,那一直是她想要知道的。可是,同样的长久以来,宫宸戋一直不告诉她。
“宫宸戋的暗中的势力一直存在,他一招以退为进,将朕逼到了明面上。如今,三国联手对付朕,这龙椅究竟还可以坐几天,连朕自己都不知道。而三国经上次一役,再加上如今的损失惨重,宫宸戋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也轻而易举。当初,三国攻打北堂国,最好的结果无非三国并吞了北堂国,从此三国鼎立。而如今,宫宸戋与西楚国暗中合作,在灭了朕之余反过来吞了南灵国与西楚国,既可以轻而易举的灭了南灵国与北堂深入东清国的兵马,还可以打南灵国与北堂国一个措手不及。届时,可就是两国平分天下了。云止,朕相信这些你比朕想得更透彻,你心里也很明白,只是,你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宫宸戋从头到尾不过在利用你。云止……”
“够了,你不要说了。”突的,云止打断东方卜。
“被朕说中了,左相你生气了?”看着云止恼怒,东方卜不觉勾唇笑了。那一刻,他曾问出现之人,“北堂帝,你觉得她会相信吗?”
“东清帝,你可听说过‘蝼蚁决堤,水滴石穿’?”出现之人不答反问。
“北堂帝,你是想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分化云止与宫宸戋的感情。北堂帝,朕是否可以问一句,你想得到她?”
“心里知道便好,又何必说出来!”
“……好,北堂帝,我答应你。不过,朕的好处呢?”
“东清帝,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的。朕会让你在此局下成功的抽身而退,如何?”
“眼下的局面,抽身而退谈何容易?不知北堂帝有何妙计?”
“东方卜,你说得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是,你即便说再多,我也还是相信他。”身处天山,可对天下局势依旧了如指掌。对于东方卜所说的一切,云止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管曾有过什么样的想法,她只相信那一个人,任何人说任何东西都没有用。
“没想到左相也有这般感情用事的时候。”
东方卜不知不觉飘远的思绪,再次霎时收了回来。而那一个人,明明前一刻还在殿内与他说着话,后一刻在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便一下子凭空不见了,让他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练了花千色的武功。只是,花千色早已经死了……
“就算是吧。东方卜,无畏的话题没必要再继续,说说你的条件吧。”
明媚灿烂的阳光,渐渐的,丝丝缕缕无声无息的淡出敞开的殿门。太阳,慢慢高挂天空正中央。东方卜望着对面的云止,望着云止身后的殿外,对于云止的话没有立即作答。似乎是在考虑究竟出什么条件为好……
------题外话------
晚些,三更。上一章题外话里所说的内容,还没有出来,偶努力努力!水滴石穿、蝼蚁决堤哈哈,琳琅想一点点的来分化云止对宫宸戋的信任……
☆、第三七章 三喜脉上(一更)
皇宫,金碧辉煌的庄严朝殿内。东方卜在云止离开后,迈步踏上阶梯,走向金光熠熠的龙椅。而后,在龙椅旁站定脚步,伸手抚摸上龙椅的金龙把手,抚摸上龙椅的靠背……
韩乂在这时迈进大殿,站在殿门处抬头往前望去,昔日种种已恍若隔世。
东方卜听声回头,“父亲,我先安排人送你离开。”
“你知道云止一定不会答应?”
韩乂闻言,一时间,快速收回不知不觉飘远开去的思绪,不由脱口说道。
“这么多年,这一点最起码的了解我还是有的,”此时此刻蓦然回首,没想到都已经那么多年了,“她从不是那种任人威胁之人。再则,时至今日岂有功亏一篑的道理?”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松手,这一点东方卜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当初,抓了宀戟来作威胁,不过是姑且试上一试,并没有想过能成功。另外,就是他想再见一见今日那一个人,“父亲,你且马上离开……”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
再度听到‘离开’二字,顿时,韩乂毫无商量余地的回道。
“父亲,你先听我说。你带着这一样东西从密道出去……”东方卜一边说着,一边踏下阶梯来到韩乂面前,再取出衣袖下的那一样东西递给韩乂。而后,对着韩乂继续道……片刻的时间,将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对着韩乂说了一遍,包括不久前北堂帝琳琅的到来。琳琅先是暗中传消息给他,让他抓住了前往皇陵的宀戟,从而成功的将身处天山的云止给引了出来。之后,琳琅让他令云止对宫宸戋产生怀疑,而琳琅开出的条件便是给他一条退路。可是,眼下琳琅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琳琅会做的只会是杀人灭口。只有他东方卜死了,这所有的一切才不会被人揭露出来,琳琅才可以彻底的高枕无忧。所以,他东方卜眼下抓紧时间要做的,就是让一个他信任的人知道一切,然后,带着所知道的一切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证据马上离去。最后,一旦他东方卜出事,所有可以指向琳琅的证据便会公之于众,并且传到云止耳中,以此来威胁琳琅。
“父亲,你且带着这一样东西立刻离去。只要你平安,我就会没事。”
韩乂接过东方卜递过来的东西,乃是一封信函。疑惑之下,不由打开先行一看。里面的内容,白字黑字,乃是当日暗中之人传给东方卜关于宀戟一行人行踪的。东方卜当时觉得事有古怪,所以,非但没有销毁信函,还一直保存到现在,“父亲,你马上走。切忌,千万不要暴露行踪,不要让人查到。我与东清国的命运,可就在你手中了。”
韩乂沉默了一下,再冷静的思量片刻,毅然点头,“那为父先走,你且小心。”
“会的,我会小心的,不会有事。”东方卜点头,心中已有全盘思量,看着韩乂转身离去。片刻,重新望向前方的龙椅。而后,重新迈步上阶梯,在龙椅上落座。
一行十数名黑衣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凭空冒出来。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殿门忽的合上。
东方卜垂眸,居高临下的望去,意料之中,神色波澜不起,一时间更像是特意在等着一行人到来似的,淡笑道,“在你们动手之前,不妨先听朕说两句。”
“东清帝不必多费口舌了,主上有令,取东清帝与乂王的首级一道回去复命。”
一行黑衣人中,为首之人冷漠回道。话落,直接一挥手,便一马当先的先一步出剑袭向端坐在龙椅上的东方卜。
其他黑衣人听命,随即纷纷出剑,凌厉剑风不绝耳语。
东方卜看着,冷冷一笑,并不出声唤外面的侍卫,似乎是根本不将面前这些黑衣人看在眼里。
客栈内,房间中。
云止站在窗边,耐心等着影卫传消息回来。
期间,宫宸戋那边一直未传来任何消息。想来,他对她的私自出山,生气了。
这般想着,云止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东方卜所说的那一番话,其实,并无道理。甚至,正是她一直以来心中所想。难道,真要让全天下人耻笑他宫宸戋无情无义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顾?又或者,让全天下人笑话他宫宸戋娶了一个无视他亲生父亲生死的、甚至眼睁睁看着他亲生父亲出事却根本无动于衷的……女人?如此,他再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天下人在背后又会怎么说?如果是她自己,她可以淡然一笑说她根本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可是,关系到他,她却根本无法做到这般云淡风轻不在乎。
——心中,越是在意一个人,便越是在意关系到他的一切。
“……宫宸戋,你……可明白?”
良久,云止忍不住再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其实是希望宫宸戋也随之出山的。
客栈一楼的大厅内,琳琅坐在桌边品茶,等着派出去的人杀了东方卜与韩乂,将东方卜与韩乂的首级带回来。
东方卜知道的事情太多,而只有死人才会完完全全的保密,才能让人彻底的放心、无后顾之忧。而他所做的一切,全都不能让云止知道。并且,还一丁点都不能让云止察觉。一旦察觉了……至于韩乂,相信东方卜定会将事情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