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那些海盗再信她。如此,这个结就成了彻彻底底的死结了!
“沈太傅先别急,衙役们既然把人带回去了,断断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此时陛下还在沥州城,料想章知府也没功夫去审问,咱们还有时间从长计议。”苏浚不禁出言相劝。
“苏浚说的不错,人,自然要跟章知府要,可是怎么要,还得想个妥当的法子!”古清华眨眨眼,闭了闭,烦躁道:“真正没想到,事到临头竟冷不丁横插这么一杠子!”
“此事,恐怕已经瞒不住,陛下,不如跟章知府摊牌吧!”苏浚缓缓道:“这样,也省得章知府跟陛下心生芥蒂。”
“陛下,臣觉得,也是。”沈流连赞同苏浚的意思。
此时不说,将来也要说的,既然让他们撞见了,反倒不如趁此机会说出来,否则,这个口将来越发难开!会让章知府觉得被蒙在骨里摆了一道,于前景是不利的。
古清华沉吟,摇摇头道:“不妥。朕的心意可以是时候公开了,但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朕跟汪海容先前见过面谈过话的事。此事,朕已有主张了,朕这就传章知府觐见!”可是前提是,汪海容没有将前事招供。所以,她的动作要快!
古清华说着扬声便叫“来人!”命大太监刘忠明立刻传章知府。
因为海盗突然现身一事,章知府心里正七上八下不得其所,突然闻听陛下召见,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想想应该不会这么倒霉,不会跟海盗有关系的,遂抖抖索索换了朝服,随着刘忠明回去。
一路上,章知府忍不住还是陪着笑脸问了刘忠明两句陛下传召所为何事之类的话,刘忠明一如既往的笑得温和无害但高深莫测,除了“奴才不知,奴才只是负责传旨而已”再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章知府无可奈何。
来到丽水行宫,刘忠明将他领进玉华宫,向古清华躬身复了旨便出去了。
章知府微微抬头一睨,古清华身着一袭浅紫色银灰葡萄暗纹交领阔袖长裙,金钗挽发垂在脑后,额上簪着金镶玉如意头发簪,正对着额心缀着一排细细的银流苏穗子,此时,正低头执笔在写着什么,听到刘忠明复旨时也没抬头,只随意轻轻“嗯”一声,便挥手命他退下。
“微臣章显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章知府屈膝跪下,俯首口称“万岁”行了参拜大礼。他看不到古清华的神情,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看她这副姿态,他实在琢磨不透突然将自己传来能有何事?
“章爱卿平身,”古清华执着笔的手微微抬了抬,将点了朱砂的兔毫软笔轻轻搁置一旁,抬头微笑道:“今日衙门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章知府吃了一惊,脸色白了又白,勉强挤出一次笑容小心翼翼陪笑道:“微臣愚钝,不明陛下——所指何事?”
“呵呵!”古清华笑了笑,像是在提一件浑不在意的事:“听说,今儿衙役们在街上抓了两人?”
章知府嘴角微微抽搐两下,有些慌乱支支吾吾道:“是、是,呃——不过两名小贼罢了”他说着忙跪了下去,请罪道:“微臣管辖不严,微臣失职,请陛下恕罪!”
“起来,朕没说怪你什么!”古清华哪里这么轻易就让他扰了过去,笑道:“小贼么?朕怎么听说打斗甚是激烈,出动了三十多名衙役?莫非这南疆,区区一个小贼都有这般身手?”
章知府脸色一白,不知古清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敢随意承认,呆了呆,索性豁了出去,大着胆子问道:“这,微臣不知,不是微臣派的人——敢问陛下,不知听何人说起?”
古清华轻飘飘睨了他一眼,随口笑道:“是沈流连沈太傅恰好路过看见,顺口跟朕说起,朕有点好奇,便传爱卿前来一问。”
“原来,原来如此,”章知府暗暗叫苦,忙陪笑道:“沈太傅自然不会看错,呃,那些奴才太不成样了,微臣回去定要好好责罚一番。抓一两个小贼竟如此兴师动众,实在是给朝廷抹黑。”
“哦?当真只是小贼吗?怎么沈太傅又听说是在抓海盗呢?”古清华笑问。
章知府脸色大变,微张着嘴呆在了当地,片刻之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俯首道:“陛下,请陛下恕罪!微臣失职,请陛下恕罪!”到此时,章知府只有悲叹命苦的份。沈流连领着太傅的头衔,又是鸿儒,他说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章知府也只好认了。城中惊现海盗,他担心陛下安危,将此事禀报陛下,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这么说是真的了?”古清华神色一凛,深深盯着他。
☆、第133章 装糊涂牢狱提人
“是,”章知府咬咬牙,忙道:“卑职先前生怕惊扰了陛下不敢直言相告,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放心,区区几个海盗成不了大气候,卑职回去这就开堂审问清楚,断断不会容许他们惊了圣驾!”
古清华愕然,随即明白了章知府的意思,她不觉暗暗好笑。这样也好,只要他害怕、急于撇清关系,反倒省了自己许多口舌。
“原来真的有海盗,”古清华眼睛一亮,笑盈盈道:“朕来此地也有二十天了吧?一个海盗都没见着,还以为是人言误传呢!”
“……陛下……”章知府顿时呆住了,傻子似的瞅着古清华,摸不清她的意图。只是,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特别感兴趣似的,令他感到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凉……
“那海盗长得什么模样?”古清华笑问,好像还有点“心向往之”。
“呃?”章知府又呆了,他只觉得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碰上不按规矩出牌的主子,还真是能要人的老命!
片刻,章知府方吃吃艾艾道:“那个,那个——”那个了半天他情急生智脑中灵光一闪,忙道:“微臣,微臣也没见着,微臣不知,请陛下恕罪!等,等微臣回去见着了,再来回陛下的话!”
章知府恨不得立刻脱身,心里不由得暗暗埋怨议政王,白白给了他那么些好处,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不透露给他!他若是知晓了陛下的脾性,能像此刻这么狼狈么?不行,等会非找他去不可,此事他若不帮着想个好的应对法子,他就——就——就不再孝敬他了!
“也不用那么麻烦,”古清华岂容他这么脱身,下巴轻扬:“这样吧,朕派刘公公领一队羽林军将那二人押来瞧瞧便是。来人!”
“陛下,使不得啊,陛下!”如果晕过去不算大不敬的话章知府情愿晕过去得了,怎么有这么不靠谱的陛下啊?他急得说话都带着哭腔了:“陛下,此辈穷凶极恶,有污圣目,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古清华顿时拉下脸来:“这个,朕的事需要章爱卿来管么?”
“微臣不敢!”章知府双腿发软。
“那就赶紧去办!”古清华冷笑:“哼,朕乃真龙天子,还能怕了区区一个海盗不成?朕偏要瞧瞧!”
“是,是!”章知府心里无比哀怨面上无比配合:“微臣,亲自领刘公公去提人。”好奇心害死人啊,尤其,碰上个好奇心这么古怪的主子,更害死人啊!
“嗯。”古清华满意的点点头,阔袖一挥,道:“把人带来即可,你就不必来了!”
“是,微臣告退。”章知府总算舒了口气,让他再来,他也深感吃不消呢!
章知府退下后,沈流连和苏浚从屏风后缓步而出。苏浚似笑非笑,他就知道,她胡搅的本事是不小的;沈流连一言不发,他觉得陛下方才的言行有点太那个,无赖,好像,有些不太好。
古清华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人格上的这一点缺陷,她目光扫过二人,道:“太傅,今儿恐怕谈不成什么了!朕料想,他们纵来了也是一身的伤和满心的怨气。太傅先请回吧,明儿,朕再传太傅!”
“也只好如此了。”沈流连有些闷闷的点点头,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事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弄得如今这样四不像的,他心里也很憋屈。
“臣告退。”沈流连施礼退下。
不到两个时辰,人终于带来了,两人嘴里都塞着布团,五花大绑,衣衫撕烂了好几块,血迹斑斑,头发也乱成个鸟窝,沾满各种草屑泥土等,这副形象,倒更贴合海盗的身份。苏浚愕然,望向刘公公。
“咳,”刘公公咳了一下,有些不屑说道:“他们嘴里不太干净,尤其是这个老的,简直不成样!”老包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嘴里呜呜有声。
苏浚抿嘴微微一笑。料到必是如此,故而先见他们的只有他一个,他得先把道理跟他们讲清楚了才好见古清华的,否则当着古清华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古清华纵想护着他们也难。何况,他们这副模样也的确不宜面君。
“你们都下去吧,这儿交给我了!”苏浚吩咐。
“苏侧夫,这两人凶狠着呢,您看是不是——”刘公公忍不住陪笑。几位皇夫中,苏侧夫最得陛下宠爱,万一被这两个粗人伤着了,陛下迁怒下来,可不会讲道理的。
“无妨,下去吧!”苏浚摇摇头,断然吩咐。
“是,奴才等……守在殿外便是。”刘公公不敢跟他争辩,仍是暗示了一下。
苏浚点点头,没再跟他争执。刘公公便一使眼色,带着押人而来的羽林军士一道退下。
老包横眉怒目,艰难的抬起头狠狠瞪着苏浚。羽林军士们生怕他二人伤了苏浚,临退出时不动声色将两人都踢了一脚小腿弯,顺势将两人轻轻一推推得躺在了地上,活脱脱两个大肉粽。
苏浚淡淡一笑,没理会老包,却蹲在汪海容面前,将他嘴里的布团轻轻取了下来,笑道:“汪大当家,咱们又见面了!”
“苏公子。”汪海容吐了口气,语气还算平淡。自打看到太监前去大牢提人,他心里已经隐隐有底了,此时见了苏浚,心更是放下了一半。
汪海容眼光瞟向老包,带些祈求的望向苏浚。
苏浚会意,向老包笑道:“不是不可以替你将布团取出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不乱吼乱叫,若是叫外面的人听见了,我也帮不了你!你要是同意,就眨眨眼。”
老包不满的瞪着他,终于不甘不愿的眨眨眼。苏浚一笑,将他嘴里的布团也取了下来。
“这是哪儿?究竟怎么回事?苏公子?你是上次大当家的见过的人吗?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老包呼出一口浊气,迫不及待沉声低问。
“此事说来话长,你让我先答哪一个的好?”苏浚道:“你们先把衣裳换了,擦洗干净,再把伤口包扎一下,检查检查有没有受了内伤,容后再谈吧!”苏浚一边说一边将捆绑在汪海容身上的绳子解开,想了想又警告道:“这儿是讲规矩的地方,你们可别乱来,都得听我的,若是惹出麻烦,陛下也救不了你们!”
“陛下?”汪海容和老包俱是一震,“这儿是——丽水行宫?”汪海容问。
“不然你以为呢?”苏浚没好气,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还好运气不错,让陛下及时得到了消息派人将你们强行接了过来,不然,哼!”
“不能怪大当家的,”老包叹了口气,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还有人认得我!是我连累了大当家的!”
“包叔!”说话间汪海容已经恢复了自由:“您别这么说!”
“好了,那后边左右两处屏风后有干净衣裳、有清水、纱布和金疮跌打药膏,你们先去整理整理吧!”苏浚拍拍手起身:“别的事等会再说不迟!”
“多谢!”汪海容向苏浚一抱拳,摇摇晃晃站起身,又去扶老包。他突然转头望着苏浚,迟疑道:“苏公子,那个,静姑娘——静姑娘呢?”
苏浚心底闪过一丝不悦,道:“你们先打理干净吧,这个样子怎么能见静姑娘。”
汪海容没再吭声,扭头扶着老包去了。
两刻钟上下,二人已弄妥当出来,两人身上的衣裳一为银灰暗纹、一为银褚暗纹,衬得他们的肤色也不是那么黑。方才还不觉得,此时清洗一番,看不到的地方不知,脸上却是淤青淤紫不少,看起来有些可怖。汪海容下巴肿了老大一块,老包左眼角一圈淤青则特别显眼。
苏浚愣了一愣,皱眉道:“要不要宣太医检查一下?”
汪海容摆摆手,傲然道:“我们过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苏公子今日相救,大丈夫恩怨分明,来日定当相报!”
苏浚微微一笑,道:“你们若能体谅陛下的一番苦心,比什么都强,倒用不着报答我!”
“陛下的恩德,草民们,自也会记得的!”汪海容垂头说道。他也明白,苏浚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折腾了这半响,你们也该饿了吧?”苏浚笑笑,道:“走,先去吃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说话!”
“苏公子倒是个快人快语的!”老包一笑,不由朝苏浚竖起大拇指,然后不屑道:“不像方才那个娘娘腔,说的话能酸掉人的大牙!”
“包叔叔!”汪海容赶紧警告性的叫了他一声,向苏浚投过去一个歉意的目光。
苏浚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