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老太太要是还死皮赖脸地住这儿,那就叫自降身份,自比为庶,有损夜氏宗妇的脸面。
上将军夫人没想到华青弦说到自己是‘庶出’的时候,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顿时被她这股子狠劲儿呛得不作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四将军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不过态度倒是比另两个要和气得说:“云朝,你是真的连老夫人都不打算养了么?”
四将军一开口,华青弦嘴角的笑意就更甚了,不等夜云朝开口,她便笑问道:“四叔,多少银子?”
“什么多少银子?”
华青弦唇一勾,直言道:“养老夫人一年要多少银子,四叔可以算算,算好了后只要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从公中出这个钱,谁接走老夫人这个钱我们就给谁。”所以,她们不是不想养老夫人,真的是老夫人住不习惯啊!所以,谁要是能把这烫手山芋接走,她愿意出银子,而且,她的口气是多少银子也愿意给的意思哟!
四叔父,你这财迷还不上当么?
一听这话,四将军一双鼠目里精光四溢:“老夫人开销可大着呢!吃药看病,一年没个一万两哪里行?”
“只要三叔能把老太太照顾好,我给四叔再加点,一万二千两一年,如何?”
老太太根本就没什么重要的病,一年吃穿用度二千两估计都用不上,四将军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万两,没想到,华青弦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这下子轮到四将军心头翻江蹈海了,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侄儿家底厚,不曾想,竟然已厚到了这种地步么?四将军,脑子飞快地打起了算盘的,只是这一次他想的不是怎么替老夫人收拾华青弦了,而是怎么讨好华青弦了。
老太太总有一日是要百年归老的,可华青弦和夜云朝的路还长,以前还道是夜云朝真的会英年早逝,所以他才赞成母亲过来占地方,可现在眼看着夜云朝也好得差不多了,如果再得罪他们的话,以后还怎么背靠大树去乘凉?所以,这么一算,老太太他是真的想动心思接走了,一年还有一万二千两,简直就是一笔横财啊!
“那,那……”
眼看着老四就答应,三将军不淡定了,抢着道:“老夫人自有想法,四弟你凑什么热闹?”一万二千两啊!就算是三将军不够贪婪也有些坐不住了,老太太一年的开销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等于是一年下来白得一万两,这样的好差事,谁不想啊?更何况老夫人还是他们的亲娘,本就是他们要养的。
“三哥,我也是想为娘尽尽孝而已,况且,娘在这里住着也是真的不习惯,再住下去,万一……”
四将军这话一出,已是彻底表明了立场,三将军刚想要也争取一下,上将军却又怒而拍桌:“都给我闭嘴,总之,娘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谁也别想赶娘走。”上将军此时已被华青弦气得七窍生烟,为了面子,他是怎么也不能让他那两个弟弟把老太太接走的。
三将军四将军还想开口,见二哥那脸黑沉得吓人,一个个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他们老实了,还是华青弦依然在那边装病装弱,上将军一口老血咽不下,又指着她的鼻子道:“还有你,去娘的床前跪着磕几个头,认个错这事儿也就算了,不然的话……”
挑眉,华青弦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邪气:“不然的话要怎样?”
“家法侍候。”
闻声,华青弦不怒反笑:“正好,我也看看二叔是怎么请的家法,待二叔请完了,我也好学着请请。”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
上将军夫人看清她眼神里的狠辣,心里一动,问道:“你请家法干什么?”
“唉呀!这事儿吧!说来话长,简单点讲就是惜如她太冲动了。”
上将军夫人彻底变脸,急赤白脸地追问道:“和我们家惜如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她把付家表姑娘德容的脸给挠花了呢!这还不算,还把人一脚就踹进池塘里了,这么冷的天,付家小姐现在还在发寒,病的可不轻!她要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可偏偏是登名在册的秀女,日后那是要进宫侍候皇上的,眼看着要入宫了,结果被挠成那样了。万一皇上怪罪下来……所以,我替惜如请家法那是为了她好,家法侍候了那就是咱们都教训过她了,皇上要是再怪责,咱们府上也会替她求求情,可要是不请这个家法嘛!那皇上万一不高兴,这事儿也就只能惜如自个儿担着了。”
“你这是威胁。”
“有吗?哪里威胁了?哪里?”
她就是威胁了又怎么地?
丫丫个呸的,一个个都给脸不要脸的话,就不要怪她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
第一一五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轮唇枪舌战下来,谁也没从华青弦这里落着半分好。
她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一身凛然正气,眉目一派清明。上将军本是号令全军的一品大元,说出去的话有如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可夜氏一门乃行伍出行,家法自是不比一般,一旦真的请了出来,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动骨,是断没有可能普普通通就糊弄过去的。
而且,华青弦的性子说到做到,若她真的受了家法,那么她所受的一切也会全数从夜惜如的身上讨回来。若是平日也便罢了,偏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若是夜惜如有个什么损伤,可谓是得不偿失。他是要教训华青弦这个丫头的,但,大事当前,他竟也有些举棋不定。正为难间,内室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须臾,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而出。
老太太气色倒是真的不好,说是装病也不全尽然,不过,要说真有那么严重,恐怕也是个笑话了。
“好了,都别吵了,我老太婆还活着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个家就不能让你们吵散喽!”这话说的极重,明里暗里都是指责,分明就是说华青弦才刚过门就闹的家宅不宁。不过,华青弦对此却有另一番理解,她的家自是散不了的,至于老太太说的那个家,本来就是散的还用她来吵么?
“唉呀!老夫人您怎么起来了?”华青弦故做惊讶地叫了起来,然后扭头对夜云朝道:“相公,太好了,我还以为老太太都不能下床了呢!没想到还能自个儿走路,看来病的不重,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二叔也不能再说是我把老太太气病了的吧?”
“那是自然。”
夜云朝自是认可地点头,可他那头一点下去,上将军的脸色便又黯沉了几分。他早知华青弦一张嘴厉害,没想到竟能厉害成这样。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老太太坐了上位,精神看着不好,但眸底的神情奕奕:“郡主啊!这件事儿,大家就这么揭过去不好么?”
明明是别人要对她请家法,老太太偏生要问她揭过去好不好?
当然不好了。
“我惹老夫人您生了气,怎么能不受罚呢?是我活该,我认了。”
老太术也不避讳,直言道:“我是指惜如的事儿。”
闻声,华青弦一脸恍然,良久,提议道:“要不咱们问问付家表姑娘?要是她不追究了,咱们就跟她对对口供,就说是她自个儿摔坏了脸,和别人没关系。”
一语出,众人皆默,就连老太太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说付德容和夜惜如这件事儿吧!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可就算本是一件小事儿,人若有心将它放大,那也就是天大的事儿。更何况,付德容吃了大亏要让人家忍下这口气已是不易,还要她帮着夜惜如说话知,这就有些难了。毕竟,出事后老太太也没给付德容什么好脸色,甚至,连个像样的郎中也没仔细给她请,就这一点,老太太就不敢说付德容那丫头心里没疙瘩。
但,夜惜如毕竟是夜家的人,老太太也不可能为了维护付德容而撇下夜惜如,是以,华青弦这话一出,老太太才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见老太太不说话,华青弦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不过,那指印太深,真的不太好糊弄人哎!”
糊弄两个字,又深深地刺激了老太太的神经,她五指一拢,神色已现狰狞:“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等的就是这句话,华青弦嫣然一笑,扭头看向上将军:“二叔,听到了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呢?这家法,您还请不?”
上将军脸色不好看,也不能什么也不说,只顾左而言它地转向了老太太:“娘,您怎么就出来了?好些了么?”
“不好又能怎么样?”说罢,老太太假意又咳嗽了几声。
华青弦见好就收,也不再纠结于方才的那些事儿,只扭头看向夜云朝,商议道:“相公,不如我今日先不回王府了,进宫去见皇太后吧?”
“你找皇太后做什么?”
“先跟她说说这付家姑娘的脸,再求她把骆神医借我,回来给老夫人问问脉。”老太太不是想太事化小,小事化了么?她可不能乘她的心,如她的意,就偏要把付德容的事儿给捅到皇太后那里。至于老太太的病?不是说很严重么?那好,她把骆惜玦那小子也找来,看他两贴药下去她还能不能继续装下去。
夜云朝又点头了,一幅‘孝顺’的模样:“也好,也只有骆神医的医术能让咱们家上上下下放心了。”
“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不用麻烦骆神医了。”回绝得太快,老太太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他出诊就是一千两,犯不着请那么贵重的大夫。”
华青弦不答应,一本正经地摇头:“要的,老太太您的身子精贵,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我也会给您请回来。”
“我—说—不—用—了。”
话到这里,老太太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华青弦弯着眸笑凝着她:“老夫人,真的不用请骆神医了?”
“不用了。”闷闷答出口,老太太又唬着脸道:“你不是还要回王府么,还不去?”
华青弦又摇头,非常殷勤地说道:“那怎么行?老夫人您还病着呢!我要在你床头尽尽教,衣不解带地侍候您。”
“不用了。”
见看着老太太又动了气,华青弦做出一幅老鼠见了猫的表情,下意识地朝夜云朝的身后躲:“相公,老夫人这么生气,是这是还在怪我?”
听到这话,老太太一口心血涌上来,气得全身都颤动了起来。但气归气,她仍旧咬着牙沉着道:“没有怪你,我的意思是,你有事就先走吧!有惜如在我身边照顾着就好。”
“这样啊!那我就依老太太的意思,回王府好了。”本是她自己要回的王府,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她是奉了老太太的命回的王府,看谁还敢拦她。
“我也有事要出去,一起走吧!”华青弦自然不会反对,欢欢喜喜地推着轮椅就走,只是,那轻健的步伐哪里还有一丁点‘病西施’的影子?
夜家众亲戚一见,纷纷又沉下了脸。
“娘,您看看她,分明是装病。”华青弦一走,上将军夫人便咬着牙不忿地指责,可她话一出口,一直隐忍不发的将军夫人不高兴了:“二弟妹说这话是在怀疑骆神医的医术么?是不是装病,二弟妹说了可不算,大夫说了算。”
将军夫人一开口,老太太的冰冷的眸光便凝了过来,将军夫人也不惧,只一手拉了一个女儿道:“这儿也没咱们什么事儿了,走吧!”说罢,恭恭敬敬地给太太行了个礼,竟是真的就那么走了。
她们一走,梅园里便炸开了锅,众人皆得叽叽喳喳地数落着大房的不是,唯有四房比较平静,只是看戏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幕。老太太一见,心中顿时冷笑:“老四,与虎谋皮,你可有想过后果?”
四将军被母亲戳穿了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只道:“娘,您多心了,儿子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你就是活的太明白了些。”
“娘,也不是儿子惹了您,怎么就数落起儿子来了呢?”
正如夜老太太所言,四将军真的是活的太明白了,所以就更加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了。以前只道是夜云朝可能不行了,他图着将军府那点安当才会鞍前马后地奔波着,可如今夜云朝已经好起来了,他还有什么利益可图?至于将军府的一切,就算不是给夜云朝,那也轮不到他夜老四,总归不过是吃点锅边饭,他真还没那个力气陪他们闹了。
闹到最后得了好的也不是他,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夜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一眼便看穿了四将军的心思,顿时气恨道:“哼!你们要还这样各怀心思,早晚让大房给吃的死死的,你们还当大房是当年的大房?可是任人欺负的么?本以为挑了个华青弦是个不看不中用的,没想到,竟是和云朝一样难缠。”
“娘,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云朝的病看着也是越来越好了呀!”三将军其实也有些动摇了,以前是不知道夜云朝有多少底子,可方才见华青弦那开口便是一万两的气势,三将军心里也直打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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