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让秦阮昕觉得很是不自在。
片刻,他才沉沉的声调说道:“说。”
楚君亦却微微笑了笑,顿了顿,就像那些茶楼里说书的一般,总是要到关键的情节喝上一口水,说上几句闲话,吊尽人味口。
只有这样,才能将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衬得让人惊异。
“这个茅屋,这片竹林,是您的夫人,当初想赠与你的吧?只是不知因何耽误了,便成了宫主心中的一个未解之谜。”
秦阮昕听着楚君亦的话,虽然也算说得通,可是毫无证据,只是擦测,他却居然如此笃定得说出了口。
可是没想到,云恒却神情微微一动,即使不过片刻之间,可是这样的动静,还是收入了秦阮昕的眼底,他简单问道,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的波澜:“你如何得知?”
秦阮昕一愣,这一点,竟是事实。
楚君亦却轻笑一声,没有回话,只缓缓走到屋中间,问道:“我说之前,可否问问,令夫人,是因何而死?”
“你……放肆!”楚君亦话音刚落,云岩却已经急急吼道,莫凌嫣的死,对于宫主的打击,他们都是看在眼中。翊云宫人人都知道,不能在宫主面前提到这件事情。可是这楚静王,竟如此了当地问了出口。
若不是迫于秦阮昕搁在他脖上的一剑,想必云岩的长剑早已挥了起来。
只是,一旁的云恒却一摆手,示意云岩不必妄动,偏过头看着楚君亦,唇齿一动,简单地吐出两个字:“难产。”
楚君亦却冷哼一声,淡淡说道:“宫主,你要知道,若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真实的东西。同样,你也要用事实来交换。”
楔子 第124章 回眸
秦阮昕看着楚君亦眼中的神色,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地笃定,可是他的眸中,却没有一丝的疑迟,更没有一丝的畏惧。
那样的风采,似乎便在告诉云恒,这是一个公平的谈判,即便这是在翊云宫,在云恒的地盘里头,即便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心思缜密、权谋设计、功夫武艺都在自己之上。
可是他们,都不过是平等的地位。
云恒看着楚君亦,将他缓缓地打量了一番,才缓缓说道:“让我听听,你都知道多少?”
楚君亦轻笑一声,对云恒的探寻很是平淡,只简单说道:“云夫人是赫连国的二公主,赫连羽的妹妹。”
“没错。”云恒一挑眉,只这一个动作便表明,他是有些惊异的。他看着楚君亦,眼中的探寻意味更浓,说道:“继续。”
“赫连国的国灭是玳皇玳龙泽一手造成。”
“哈。”云恒偏过头,短促地笑了一声,复而才转向楚君亦,脸上的神色中,竟然……有了一分赞赏的意味。
“楚国静王,你比我想象得可聪明多了。没错,玳龙泽心思歹毒,老谋深算,他那些个兄弟是怎么被他害死的,我尚且不说。只单单从他对赫连国的手段中便可见得分毫。他将玳国的国灭假意成邻国侵犯,再打着正义的旗号剿灭邻国。只这一仗,玳龙泽便不知收了多少的诸侯国。”
“玳皇和赫连国本是联姻国,可赫连国国土物产丰富,还是让玳皇起了贪念。也是如此,赫连羽和云夫人便对玳国如此深恶痛绝,宫主也是为了夫人才有了谋权之心吧。”
“当然,你以为这天下对于我来说,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我只这一个翊云宫,便可以让玳皇宫翻云覆雨。若不是因为我夫人,我也本不想要拿玳狗的项上人头。”云恒说到这,言语中竟然波澜了一分,声调也提了不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楚君亦看着他脸上的变化,正直了身子,又缓缓问道:“那现在,宫主是否可以告知,云夫人到底是因何而死。想必不是因为难产这么简单吧?”
楚君亦一句问罢,便不再言语,只径直看着眼前的云恒。只是云恒却也没有说话。双眼微微地眯着,眸中的神色便更是让人很是捉摸不透,狠戾、仇恨、悲凉,似乎好几种情感都夹杂在里头。
他紧抿着双唇,鼻尖的呼吸有些沉重。
屋子的气氛也因为这突然的沉默而变得有些诡秘。
秦阮昕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犹豫。但她知道的是,莫凌嫣的死,对于云恒来说,是一段多么不想去回忆的过往。他对她至死不渝的感情,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云恒看着秦阮昕。却忽得冷哼了一声,神情里也冷漠了不少,说道:“虽不全是因为难产。可也却跟此脱离不了干系。”
云恒和莫凌嫣的相识,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那个时候,赫连国尚还存在在地域图上,被周围许多邻国虎视眈眈。赫连国主为保住国民,与玳国联姻。将赫连羽出嫁给玳龙泽作妃,并以城池和每年上贡的条件。博得玳国庇护。
赫连羽也是此时进的玳皇宫中。
那时,莫凌嫣还不叫莫凌嫣,她是赫连国的二公主,赫连烟。
她生性淡泊静雅,不像赫连羽一般懂得兵家权谋之术,可以帮着赫连国主处理国事。
而她却只是喜爱琴棋书画这些静物,对山水草木着迷,便大部分时间都不过是在宫外游历,探寻各地的风土人情和奇花异草。也是因此,结识的云恒,更是因此,她逃过了赫连国国灭的一劫。
那片战场,她到的时候,便已经只剩是一片狼藉,满目之下,尽是残尸碎体。如瀑一般的殷红血迹,浓浓的血腥味,尸体的腐臭味,让她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日日梦魇,彻夜不眠。
黄泉碧这门毒药,也是在这之后,被她熬制出来,想要一己之力去毒害邻国国主。
只是,还没等到他下手,玳国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灭了邻国,为赫连国报了国灭之仇。
但,莫凌嫣生性善良,若是她知道,她熬制出来的碧落赋这门毒药,如今却被云恒用来牵制这么多无辜的少女,又不知她会有怎样的痛心悔恨。
赫连国国灭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而这段时光,却是云恒陪着她一起度过。
两人,也是因此相知相恋,结为连理,莫凌嫣也生下了云霏霏。
只是,日子却偏偏不安平,翊云宫的情报网无意间查出了赫连国国灭事有蹊跷,再之后,一切便如楚君亦的父亲楚傲天猜测得一般。都是玳龙泽一手所为。
莫凌嫣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很久,终日难以进食。她原本身体便算不得太好,如此一来,更是虚弱。
可是,她依旧执着于要去玳皇宫中和赫连羽暗中见上一面,就这样,姐妹两人,这两个性格各异的女子,却有了同样的心思,便是手刃敌人。
云恒,也是因此,下定决心誓要帮助莫凌嫣报了灭国之仇。
三人,就在那日起,有了他们共同的目的。篡权的计划,便一针一线,慢慢地编织开来。
赫连羽慢慢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云恒也逐渐地开始壮大自己的翊云宫,悉心教导出一批出色的暗影来。
原本,一切都有条不紊的。
可是慢慢地,莫凌嫣却有了些微微的变化,似乎,是在她怀上云姒儿之后。她更加地愁眉不展,每日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恒只以为她只是有些等不及了。
是故,莫凌嫣说要去玳皇宫中再与赫连羽见上一面的时候,云恒便也迅速地安排了。只是,若是他知道,这一次进宫,会直接导致他最心爱的女人最后离他而去。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莫凌嫣从玳皇宫中回来后,便一直身体不是很好,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了,可是她看上去却还是那么得消弱瘦小。
终于,在云姒儿生产的这一天,莫凌嫣没能熬住,大出血而死,只徒徒保住了自己女儿的生命。
那一刻,对于云恒来说,就像是天地崩塌一般,他几天几夜地不进食,只是陪在莫凌嫣的灵柩前。从云姒儿出生起,便一眼都不想去看她。
在云恒心中,正是云姒儿的出现,夺走了他的妻子。饶是他一直怀疑,莫凌嫣虽然身体算不得太好,可是也不至于突然变得如此虚弱,还难产而死。
饶是最后查出来是有玳皇的原因,可云恒仍然心有芥蒂,对云姒儿颇为怨恨,甚至长年来一句话都不愿和她说。
而关于莫凌嫣的事,云恒也是同赫连羽见了一面,才知道,莫凌嫣去了玳皇宫的这一次,因为无意间见得玳皇玳龙泽,玳龙泽以她是一宫女,对其外貌心生眷恋,便想纳入侍妾。
莫凌嫣心急之下,逃脱不得,便撞墙以明心迹。虽然躲过了玳龙泽的侍寝,却因为这伤和对玳龙泽的怨恨,而心急攻心伤了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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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已说她这样的身子恐怕难以生下腹中的儿女,可是莫凌嫣却执意如此,才会最后难产而死。
也便因此,云恒将满腔仇恨尽数交与了玳龙泽,势要倾其一生让他不得好死。
只是同样,他也觉得赫连羽没能保护好莫凌嫣,难辞其咎,再加上赫连羽心计颇深,缜密莫测,人也阴冷诡秘,云恒对她难以生出几分好感了。是故,两人的合作一直都是如此,各有心思。
云恒讲到这,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复杂不已,他看着眼前的秦阮昕,眉头紧紧地凛着,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的母亲,若不是一心想要生下你,又怎会如此早早离去。她的身体虽是由玳龙泽所致,却也跟你,脱不了几分干系。你可曾知道,你有多少分像你的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只要看着你和菲儿那像极了凌嫣的脸,我便觉得万箭穿心一般。”
“所以,你才会如此狠心地将云霏霏和云如安逼死,是吗?”云恒说起的这一番话,带给秦阮昕的惊异不止是字字句句便能说清,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无不透露着他对莫凌嫣的挚爱。也是因此,他才会如此厌恶两个亲生女儿吧。
“对,凌嫣对菲儿是百般呵护,尽心尽力,你即便没出生,可她对你的爱护却也显露无疑,更因你而死。凌嫣这一生,便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杀了玳龙泽,谋了他的皇位,报了国仇。可是你们呢,你们两个非但不愿帮我做细作内应,反而一个个地都行叛道。菲儿,她宁愿死,都不愿助我一臂之力。而你,你更是为了一己之情,屡次背叛翊云宫。”
云恒说到后头,语速也加快了许多,语气中尽是不屑的唾弃之意,他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但是无论如何,就算没有你们,没有赫连羽,我依旧,能够完成凌嫣的心愿,抢了玳龙泽的龙椅。”
“可是,如果令夫人的心愿,却不是如此呢?”
楔子 第125章 何负良人诺
楚君亦突兀地一句话,径直地打断了云恒的诉说,悠悠然的声调有着让人难以质疑的笃定,却又带着诡秘的意味,让在场的其他四人都狠狠地一惊。
秦阮昕颦了颦眉,看向他,心中的惊异没能掩饰住,都展露在眉眼间。
莫凌嫣的事情,最清楚明了的人不就是云恒吗?她从前也从未听说过楚君亦对于莫凌嫣有所了解。可是如今,对于这么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他却怎能如此笃定地下这么一个结论?
同样的疑惑神情,也出现在其他三人的眸间。
而云恒,饶是在几人中,他的神情显得最为平淡,可是秦阮昕看的出来,他心中的惊异不必其他人的少。
而在这惊异中,又掺合了微微的愠怒。他看着眼前的楚君亦,眸子危险地凛起来,沉沉的语调缓缓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楚君亦微微一笑,对云恒的愠怒视而不见,只径直说道:“宫主,我知道这天下心思缜密者,难得有几人可以胜过你。可是偏偏有句话,叫做局内者迷,局外者清。”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恒眉头紧皱,语气中已经有了些不快。
楚君亦却依旧不急不躁,几步走到了云恒的身侧不远,看着他身后的画。秦阮昕记得,他们几人走进这房间的时候,云恒便是在端量着眼前的这幅画。
楚君亦看着画里端正规矩却又略显奇怪的符号,说道:“宫主知道这幅画里画的是什么吗?”
“乐谱。”
“不错,而且还是赫连国的乐谱。谱的正是‘兰若’这首曲子。”
“兰若?”云恒微眯起双眼,重复了这两个字,话语中转着轻微的调子。看来,他虽然能识得出这是赫连国的乐谱,也知道‘兰若’这个曲子。却不知道这画着绘的便正是这首曲子的谱。”
“对。正是同‘慕情’这支舞一般,是赫连国最有名的情曲。”
“那又如何?”
楚君亦淡淡一笑,看着眼前的男人,眸中竟也有了一丝的落寞,说道:“其实,不知宫主可曾想过,令夫人最大的心愿,也许并不是杀了玳皇,夺得玳权。而是,像兰若里头写的一般。与一有心人,得一长终老。”
“哼,笑话。”云恒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是鄙夷,似乎楚君亦的话只是他自己杜撰猜测,一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