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昕知道,这是那捷兀要好生地折磨自己。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秦阮昕轻微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三天了,她身上的气力已经全部被消耗殆尽,根本无法再逃开了。
她喉咙也干哑得厉害,说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她知道,她会撑过去的。
捷兀,他既然不想自己死,也定然是要做些什么。
她,等着他来便是。
她就不信,她闯了那么多次陷阱阴谋,从阎王殿打了那么多回转。
如今,却会死在捷兀的手上。
秦阮昕撑着力气抬起头,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个人,唇角一扯,一抹笑意又涌现了上来。
那两大野国人眉头一拧,一个人看着秦阮昕已经率先说道:“她是不是被打傻了,一声不喊不说,还笑了起来。”
“谁知道呢,这个不管,只要没死便好。”另一个人也开口说道,眸间已经有了几分担忧。“大王子说了,不能让她死。待会打的时候,少用点劲,她毕竟是个娘们。”
“诶诶诶,不是你说的,要鞭鞭见血吗,这下又要改口。”第一个人又说道,语气中已经有些不悦,打轻了不行,打狠了也不行,真是不好拿捏。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她不能死,大王子还留着她有用呢。”
“好好好,我知道。”那人又应道,摇了摇头,几步走到了一旁,又要拿起鞭子去。
他取了鞭,才回到秦阮昕身旁,上下扫视了一眼,兀自嘟囔了一声,道:“真不知道这浑身上下哪还有落脚地。”
说着,手中的鞭子一扬,便朝秦阮昕身上落了下去,沉闷的一声鞭响过后,她肩上的伤疤上便又新添了一道。
秦阮昕牙关紧咬,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鞭落下,唇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似乎那一鞭并不是落在她自己身上一般,似乎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一般。
秦阮昕微微地拧着眉,三天的时间了,她既然已经没有力气逃开,那么尊严,便是她唯一能留给自己的。
那大野国人两鞭很快便落下,他见着女子苍白的脸色和已经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手上的劲也小了些,免得一时失了手便要了她性命。
他活动了一下手骨,第三鞭已经抬了起来。
另一个人却突然出手拦住了他,说道:“等等,你听,外面有马蹄声。”
楔子 第189章 又遇故人
这个人听着,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鞭子扔到了一旁。
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帐篷。
秦阮昕正了正神色,松开了咬紧的牙关。
身上的伤疤又开始火辣辣得疼起来,只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让她的意识更是清醒。
她使了劲,抬起头来,向帐篷外看去。
透着没有合拢的帘子缝隙,她见着外头有几个人走了过来,那两人见着,一只手放到肩上,向面前的人行了礼。
她知道,捷兀终于来了。
果然,还没有一会功夫,帘子便再次被撩了起来,大野国的大王子,便走了进来。
他看着秦阮昕,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却依稀见着眸间的厌恶神色。
左肩上的骆皮坎肩上,各式的纹路绣得精美无比,身上的衣裳、饰品,每一样都显着他的身份,在大野国是异常的尊贵。
可是,他这么一个大野国人人见着都要敬仰的大王子,却在三年前的时候被面前的这个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她只不过带着二百人,便杀了自己将近一千勇士,还烧了军中大部分的粮草。
更是在众多勇士面前,亲手生擒了自己。
配合着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的那一伙人,在他的眼皮底下逃开了出去。
就因为她,他回到大野国受尽了他几个弟弟的嘲笑。
还有那个黎国的顾骋,原本他还用着这个人跟他交换,可以拿下遂城,也算弥补了自己吃的亏。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中途撤兵离去,那玳峥的本领也不知哪里学的,打起仗来一套接着一套。
让他堂堂一个大野国的大王子,却最后灰溜溜的。什么便宜都没占着,退兵回了国。
就因为这一仗,不但落了笑柄在三弟四弟口中不说,他还受了父汗的责骂,原本就不多的兵权又撤回了些,更是好久不受重视。
他对面前这个人,对顾骋,当真是恨得牙咬咬。
三年来,他都没有忘记。
是故,在王宫里头见着她。他便留了心。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子。
这个事实更是让他觉得莫大的羞辱。他竟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父汗近年来身体越发不好,已经到了让位的年纪。他终于等来了机会,可是这三弟四弟却是两个大麻烦。
他好不容易抓着机会可以处理了三弟,也将这事诬陷到那个小娘们身上。
可是没想到,却还是被眼前这人坏了他的计划。
他那个六弟。四肢发达,头脑却简单地跟包子一样,只有受气的份。那其中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他一猜,便定然知道是眼前这个女人做的。
捷兀看着她,便更是可恨。
所幸。如今终于让他有机会抓着她,泄一泄心头的恨。
捷兀走了过来,扫过眼前女子身上遍布的伤痕。不由得一笑,从一旁抄起鞭子,二话不说,便是一鞭下去。
手劲如此之大,只打得秦阮昕手臂上血肉绽了开来。
她闷哼了一声。狠狠地咬住下唇,原本就干枯不已的唇瓣。只是用力一咬,便渗出血来。
她身上,当真是处处不得好。
捷兀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秦阮昕说道:“怎么样,你没有想到三年后,还是会落到我手里吧。这挨鞭子的滋味,可好?”
秦阮昕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神色,却眉头一松,身上的痛楚似乎也消了些。
她抬起头,原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可却还是扯出了浅浅的一笑,说道:“不错,要不,你再来几鞭。”
她虽然没有劲,可是话出了口,却仍是语调里打着转,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捷兀听着,脸上的笑意迅速收了起来,他狠狠看向眼前的女人,那唇角分明是上扬着,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是笑的出来。
捷兀哼了一声,却没有再下手,只是扔了手中的鞭子,走近了几步,伸出手掰过秦阮昕的牙关,逼着她看着自己,说道:“三年了,我想着这一天,很久了。秦阮昕,我三年前因为你在父汗和兄弟面前受的屈辱,今天终于拿回来了。”
秦阮昕却也不理,闭了眼也不看他。
捷兀手上松了劲,背到了身后,又径直开口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我的仇人竟然跟我的六弟待在大野国待了如此之久。其实我早知六弟身边有个女人,可是却没想到,竟就是你。”
秦阮昕冷哼了一声,说道,话语中仍然是满满的讽刺:“你那么蠢,当然想不到,否则三年前,又怎会只被我一个小女子,便损了那么多兵马粮草。一个已经破败不堪的遂城,你也拿不下。”
“你……”捷兀听着秦阮昕的话,眉头一拧,脸上的神情很是不快。
只不过只一瞬间,他又立刻收了回去,只扫过她身上的伤痕说道:“没关系,就让你说,反正现在,是你落到我的手上。我想杀便杀,只由我自己。”
秦阮昕却抬起头,看向捷兀,唇角的笑意依旧没有褪去,只说道:“是吗,那怎么,到现在还没杀了我?是想留着我,跟谁做交易呢?”
秦阮昕话罢,捷兀的眼神便立刻追了上来,眸子里尽是危险的神色。
他微眯着双眼,顿了顿,才说道:“太聪明的女人,不好。”
秦阮昕见着他没有否认,兀自地又笑了笑,道:“这么说,我猜对了。”
“没错。”捷兀见着无需再瞒,便也爽快应着,接着说道。“我从前还道你跟那黎国顾骋是什么关系,竟然让他舍得用那么多粮草和遂城来换你的性命。如今知道你是女人,倒一想就通了。”
捷兀说着,脸上的笑意也上了几分:“就像你们汉人说的,女人,当真是祸水。当年若不是顾骋,我早一箭就射死了你。没想到他那样手段狠辣,心肠歹毒的人也有这样的软肋。”
“顾骋?”秦阮昕微皱起眉头,重复道,语气里头也有着压制不住的疑惑意味。她怎么不知道,三年前的什么时候,顾骋竟然救了她一命。
难不成是在闯捷兀军帐的时候。
只要那个时候,他们三人是同时在场的。
只是她却猜不出,顾骋为何要这么做。
捷兀听着她念着这个名,径直笑了一声,又继续道:“就是他,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把我耍了一通,引了我去遂城打仗,可却又半途撤了兵,害得我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却打了场败仗。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秦阮昕听着,唇角一扬,又是笑了两声,头一次她觉得,这个顾骋,还是能做一两件让人觉得痛快的事,当即笑道:“你自己蠢,便不能怪别人耍你。”
秦阮昕话音刚落,捷兀脸上的神情便冷了下来,神情里头尽是怒气,哇哇大叫一声,走到一旁拿起鞭子又是一鞭甩了下来。
只看得她身上又是出来了一道血印,才骂道:“你这娘们,倒是跟那顾骋一样,嘴里没一句好话。别忘了,你的命还捏在我的手中。”
秦阮昕此时却连牙关也不咬了,眉头更是只稍稍一颦,便松了开来。
她看着捷兀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气,见着他被自己几句话便已经弄得恼羞成怒的模样,她的心情竟然一下子便愉悦了起来,就连身上的那些鞭伤都觉得没有那么痛了。
其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任何东西都造成不了她真正的痛楚,任何迫害,她都可以一笑而过。
只是,她唯一觉得不好受的是。
她,又晚了三天,才能见着她的阿楚。
若不是这捷兀突然拦下,她定然已经赶到了东城,此时正在快马去楚国皇都的路上。
谁知这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她的翊云宫人也不知能不能查到这里来。
阿楚,你再等等我,我马上便要去找你了。
秦阮昕如此想着,身上的疼痛更是消退了不少,不管如何,在没有见着楚君亦之前,她不会让自己死的。
只是些鞭伤而已,反正她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便是带着一身鞭伤来的,仅仅头一年的时间,更是数不清的剑伤、刀伤。
这个好了,下一个又立马接踵而至。
她身上更是也还残留着伊墨为她中下的剧毒,若不是玉清,这剧毒也早已蔓延至她的全身,让她失了性命。
这么多的伤害,她都走过来了。
所以如今,只是些鞭伤而已,有何不能承受的。
秦阮昕看着身上又刚鞭打出的一处伤痕,抬起头,脸上苍白得可怕,可是唇角却依旧费力地向上一扬。
那一抹笑意,便在捷兀的眼中,赫然绽放开来。
捷兀见着,心中更是生气,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要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这女子稍微惧怕一分。
他想着,手中的鞭子才刚拿下,却又向一旁扔去。他知道,再怎么打她,她定还是这副模样。
可是偏偏她这条命,他却要暂时留着。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怒气稍微平淡了一些,外头也终于有了些动静。
一个手下在帐篷外,大声说道:“大王子,顾骋来了。”
楔子 第190章 不一样的顾骋
捷兀听着帐篷外的话,脸上不由得笑了起来。
终于来了,速度可真是快。
看来这个女人,是有用的。
秦阮昕却是一愣,顾骋居然真的来了。
只是一下,她却又了然,自己是翊云宫的宫主,在玳烁和楚君亦眼中想来也是还有几分影响的。
对于顾骋来说,定然是有利用的价值。
所以为自己跑这一趟,倒也说得过去。
捷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手下见着,立即从旁边拿了马奶酒递给了他。
捷兀使了使眼色,他见着,便又盛了一碗,放在桌子的另一边,只待着顾骋进来。
没多久功夫,秦阮昕便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至到了帐篷前,帘子一撩,顾骋便走了进来。
秦阮昕原本身子就是冲着帐篷帘子的,是故她只是稍稍地一抬头,便可以见着顾骋走了进来。
她看着他嗤笑了一声,三年了,他还是那副模样,一身月牙白色的衣裳,袖口、衣襟、衣摆仍是那些清雅地跟他这个人完全相悖的纹绣。
只是这一次,他的衣服上却染了些尘土,不像从前一般,总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的唇畔也不像从前一般,总是留着笑。
她见着他进来,神情很是凝重,脚步也有些快,两道卧蚕眉只是一瞬间更是拧了起来。
秦阮昕笑着又微微地摇了摇头。
三年的时间,到底还是有变化的。
只是他的模样,她依旧一眼就认得出来。
虽然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对于他在逸林之中做过的那些事情,并没有了像当初那样的痛恨。
苏墨和李询到底也不是自己的亲人,她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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