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冲刘嬷嬷笑着摇摇头，并不说话。坐在小凳子上，开始择着菜。
“你说是不是大夫人突然良心发现了，觉得这些年对你们母女亏欠太多，想要弥补以前的过失？还是老爷对大夫人说什么？”刘嬷嬷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猜想着大夫人今日的转变，到底是什么缘故。见二小姐依然不答腔，便不再说什么，低头开始准备晚膳。
柳如烟听着刘嬷嬷的话，在心里苦笑着。大夫人对她们娘俩的好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夫人恨她娘入骨，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娘。小姐的夫君爬上了陪嫁丫头的床上，这让她这个小姐颜面何存？虽说不是她娘有意去勾引她爹，但是她的降临，就在大夫人的心上烙上了无法抹去的印记。
“二小姐，你没事吧？”刘嬷嬷见自己说了一堆的话，二小姐却没有反应，转过身来，问着低头不语的柳如烟。
“哦，我没事！”
“是不是在为二夫人的病担心啊？”刘嬷嬷以为她不说话，是在担心二夫人的病。
“嗯！我娘的命真是太苦啦！”柳如烟嘴上在说着她娘，其实心里也是在说着自己。
虽说是这丞相府里的二小姐，却没有享受过一天二小姐的待遇。如今要出嫁了，还是大小姐的替身，还随时会成为寡妇，在王府里为六王爷守一辈子的孝。
“是啊！唉！”刘嬷嬷认同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二小姐，怕自己说多了，让二小姐更伤心难过，只能叹气了。
“嬷嬷，我爹的书房在哪里？”她想去会会那个丞相爹，但是却不知道他的书房在哪里。
“老爷的书房在前院的秋雨轩，二小姐，你想去见老爷？”听二小姐向她打听老爷的书房，想来这二小姐是想去见见她爹。二小姐每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去想老爷请安的时候，才能远远地看到老爷。就算是二小姐要去见老爷，老爷未必会见她。
“是的！我连我爹的模样都不记得了，我想去见见我爹。”她只能对刘嬷嬷这样说，她见爹的真正目的是找丞相来想办法。
“二小姐，就怕……”刘嬷嬷没有再说下去，即便这二小姐去求见老爷了，老爷也不一定会见她，反而会让二小姐伤心不已。
“嬷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事，他要是不见我，我就远远地偷偷看看他的样子就好！”柳如烟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不见她，门都没有，既然是她爹，就必须要见她。
“二小姐，唉！”这丞相府里嫡出和庶出的女儿就是有这么大的差别，丞相把大小姐宠爱得都快上天了，对二小姐却不闻不问。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有着天壤之别。
柳如烟从刘嬷嬷的叹气中，可以想到她这个丞相爹有多么地不待见她。
第十八章 刘嬷嬷的承诺（一）
“嬷嬷，要是我出嫁了，我娘就拜托嬷嬷照顾啦！”柳如烟放下手里的菜，一下子跪在了刘嬷嬷的跟前。
“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刘嬷嬷诧异地望着二小姐，就要搀扶着她赶紧站起来。
“嬷嬷，这十几年来，你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我们娘俩，如烟从心里感激你！今日这一拜就算是对嬷嬷这十多年拜谢！”柳如烟没有起来，反而冲刘嬷嬷磕了个头。
“二小姐，你这是要折煞嬷嬷啊！快起来吧！”刘嬷嬷硬拉着二小姐站了起来，“二小姐，你和二夫人待我像亲人一样，你们是嬷嬷的主子，伺候你们是应该的！”
“嬷嬷……”柳如烟的声音哽咽着，“我不想离开……娘和你……”
一想到十日后如果没有想到好办法，她就要离开娘和刘嬷嬷，她心里就不舍得离开了，但是面对大夫人的逼迫和要挟，为了她娘，她又不得不嫁，这让她的心更痛。
“哎呀，我的二小姐，你迟早是要嫁人的，说不定很快老爷就会为二小姐找个如意郎君。”刘嬷嬷还以为她是怎么了，原来是想到了嫁人。刘嬷嬷打趣着她，真心的希望二小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我，我……不想嫁人，……就想一辈子守着我娘和嬷嬷，在这里平淡地了此一生……”她一想到订婚仪式上的遭遇，就不想嫁人，却没想到一穿越过来就要替那个所谓的嫡姐嫁给快要断气的六王爷，老天爷对她这是又一次的惩罚吗？
“二小姐，不要哭了，也别说这样的话了，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道理，这话要是被二夫人听到了，也会生气的！”刘嬷嬷冲她摇摇头，知道二小姐这是在为二夫人担心，怕她以后出嫁了，二夫人没有人照顾，在这丞相府里孤零零一个人度过余生。
“嬷嬷，我，我……真的不想……嫁……”
柳如烟的心好疼，憋在心里的话，却不能对刘嬷嬷和她娘说，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痛苦的神情溢于言表。
“二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刘嬷嬷看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神情痛苦的样子，以为她身子不舒服。
“哦，我没事！”柳如烟冲刘嬷嬷摇摇头，生生地咬着嘴唇，泛着一丝丝地血丝。
“要是不舒服，就回屋去歇会儿，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好吧！我出去透透气！有事的话，你喊我！”柳如烟被憋得喘不上气来，便想出去，到外边透透气。
“没事，二小姐，你去吧！”
来到院子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身上一下子轻松多了。
柳如烟望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闭上了眼睛，闻着周围的味道，想着时间要是就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她就可以和娘、刘嬷嬷一直生活在这里，不用去嫁给什么快要断气的六王爷。
她就这样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听着自己畅快的呼吸声。也许以后她再也不会有这么宁静的时刻了，这一刻对她来说显得是那么的珍贵。
“二小姐，可以用膳了，你进去叫醒二夫人起来用膳吧！”刘嬷嬷准备好了晚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二小姐闭着眼睛，站在院子里。
第十八章 刘嬷嬷的承诺（二）
“哦，我这就去！”柳如烟听到刘嬷嬷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匆匆地往屋子里走去。
推开房门，她轻轻地走到大木床前，看着她娘侧身朝里躺着。柳如烟轻声地唤着她娘，“娘，醒醒，可以用晚膳了！”
二夫人听到女儿的呼喊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只有她一人，便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女儿，娘没有失语，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柳如烟惊讶地望着她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真的在说话，“娘，您没事？”“是的，我没事！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大夫人，我还能说话！”二夫人嘱咐着自己的女儿，不想女儿为她担心，这才对她说明。
“嗯，如烟知道了！”柳如烟扶着二夫人从床上坐起来，又为她娘穿上了鞋子。
看来她娘故意装作失语是有缘由的，她想问问大夫人到底和她娘说了些什么。
“二夫人，感觉身子好些了吗？”她们的话音刚落，刘嬷嬷就端着晚膳进来了。
她还没来得问，见刘嬷嬷进来了，便迎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回应刘嬷嬷的是二夫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柳如烟忙着给她娘捶着背，二夫人拍着自己的胸前，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咳嗽。
柳如烟扶着二夫人坐在了桌前，刘嬷嬷把吃食一一摆放在她们的跟前，今日的晚膳比平时多了一个银耳莲子羹。
刘嬷嬷为二夫人盛好了一碗银耳莲子羹，“二夫人，先喝碗银耳莲子羹，这是祛痰化瘀，止咳最好的东西！”李嬷嬷见天气转凉了，几日前就去前院领了银耳、链子这些东西，贮备着。往年二夫人咳疾犯了，她都会煮银耳莲子羹来给二夫人喝。
二夫人冲她点点头，双手抱在一起向她作揖，表示感谢。
“有劳嬷嬷了，每年我娘犯咳疾的时候，都要劳烦嬷嬷辛苦地煎药，还要细心地照顾我娘，如烟和娘一起在此谢过嬷嬷！”她娘眼下是不能开口说话了，想来这些年她娘生病时，都是刘嬷嬷在悉心照顾，要是她真的嫁人了，对刘嬷嬷的感谢之意，说一次就少一次。
“二小姐，你对嬷嬷说这样的话，真是折煞嬷嬷了。你和二夫人对我就像亲人一样，还有十年前，要不是二夫人把老爷赏她的唯一一件玉镯给了我，让我拿去当了银子，我家的孙子宝儿早就没命了。二夫人对我们一家人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再说了，身为丞相府里的奴婢，伺候二夫人和二小姐是嬷嬷应该做是的事情。”刘嬷嬷向二小姐说着十年前，二夫人对他们一家人的恩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二夫人冲刘嬷嬷摆摆手，意思是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难怪刘嬷嬷刚才愿意替她娘受罚，原来是她娘有恩于刘嬷嬷一家人。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就更放心了，即便她真的嫁入王府了，刘嬷嬷也会好好照顾她娘的。
“二夫人，奴婢今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告诉二小姐，就是不想她到了该嫁人的时候，有后顾之忧。二小姐嫁人了，还有我会照顾二夫人，二小姐只管放心的嫁人就好！”刘嬷嬷这是在向她们做着承诺，让她们安心。
第十九章 二夫人送女儿的嫁妆
用完了晚膳，刘嬷嬷到前院去取大夫人吩咐要取的燕窝，灵芝、人参等大补的东西。
屋子里就剩柳如烟她们娘俩。
“娘，女儿陪您到院子里走走吧！”，柳如烟觉得陪在她娘身边的日子不多了，很是珍惜在她娘身边的每一刻。
二夫人冲她点点头，起身和柳如烟一起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
今晚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宁静，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院子，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人们的眼睛。
柳如烟指着天上的月亮对她娘道，“娘，快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这月亮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一样的圆。
“是啊！再过两日便是十五了！如烟，都怪娘没用，让你跟着娘一起受罪。还要你……咳咳咳……”二夫人望着女儿那张和自己一个模样的脸，如果女儿长得不这般像她，也许大夫人就不会这样对待女儿了。女儿也许就会过着丞相府里过着锦衣玉食真正的二小姐的日子，更不会被大夫人逼着嫁给快要断气的六王爷。
一想到这些，二夫人安然神伤，不禁又开始咳嗽了。
“娘，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回屋去吧！”柳如烟知道她娘还要说什么，不忍见她娘再为自己伤心，便扶着她娘要回屋里去。
“不，娘还想在外边再待一会儿，咳咳咳……”二夫人拉住了女儿，坚持着要在外边待着。
她们娘俩在一起的日子就剩下十日了，她不知道这做娘的还能为女儿做些什么。她这做娘的亏欠女儿实在是太多了，连一份像样的嫁妆也不能为女儿准备，丞相赏给她唯一的玉镯十年前给了刘嬷嬷去给孙子治病，她浑身上下连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身上唯一件值钱的东西就是她娘留给她的那块玉佩了，她记得娘说过，这玉佩不可送人，更不可以典当，这是她与外公外婆相认的信物。她娘早已不在人世，她也未能找到外公外婆相认，女儿十日后就要出嫁，这玉佩就算是做娘的送给她的嫁妆，有朝一日，女儿若是能凭此玉佩找到亲人，也算是她娘在天有灵，保佑她们母女了。
二夫人从脖子上，摘下了玉佩，放在手心里。
“如烟，这是娘唯一可以给你做嫁妆的东西，也是你外婆留给娘唯一的信物。你要记住娘的话，这玉佩是你不可以送人，更不可以典当，这是我们娘俩与你外祖父家亲人相认的信物。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二夫人嘱咐着她，这块玉佩对她们来说就如同生命一样宝贵。
她见这块玉的成色很好，又通透，应该是块价值连城的宝贝，想来这二夫人原来也应该是出身在富贵的人家，怎么就会沦落为大夫人的陪嫁丫头了。看来这二夫人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她若问了，怕是又要让二夫人想起伤心的往事。
“娘，如烟不要，这是外婆留给你的，这么多年了一直陪伴着娘。若给了如烟，娘要是想外婆的连个念想也没有了。”柳如烟从她娘手里，拿过来玉佩就要给她娘再重新戴上。这是二夫人的贴身之物，她当然不能收了。
二夫人阻止了她的动作，顺手又拿过了玉佩给柳如烟戴在了脖子上。
“如烟，娘的好女儿，以后娘就不能陪着你了，就让它陪着你吧！看到它就像看到娘一样……咳咳咳……咳咳咳……”二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又开始了一阵急促地咳嗽声。
“娘，您不要再说话了，我们进去吧！”柳如烟冲她娘点点头，知道这是她娘的一番心意，便接受她娘的玉佩。扶着她娘一起进屋去了。
这次二夫人不再坚持了，顺从地跟着女儿往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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