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这是气狠了啊!
大黑深吸一口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的脑袋垂得更低……
“啪嗒……”近处突然传来赤足踏地的声音。
声音突兀得很,明显主人是故意让人知道其存在的。
“你们在做什么?”清冷的女声响起。
大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期待,是的,虽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若是出现了救命稻草,那还是不希望舍身取义啊!
林姑娘,求快点安抚你家的凶兽!
求将主公顺毛带走!
“阿煜,见到我的木屐了么……”清冷的女声似是扯家常一般开口。
大黑的脸色一僵,不对啊!这话不应该这样啊,难道不应该是林姑娘见属下可怜,展现出真善美,说出一些能感悟人的寓言故事,拐弯抹角地提醒主公,然后将属下从主公身前救走么!
为何只是问!见!到!木!屐!
“……”刘煜没有答话。
大黑心越发向下沉,暗忖,果然,这么没有意义的话,盛怒的主公是不可能回应的。
唉……
林姑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盛怒的主公与平常的主公,初看下去,虽然只有眼珠和头发颜色不一样,但实际上,双方的性格差异大得惊人。
盛怒的主公,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绝世凶兽。
没有理智,完全凭借本能!
而主公的本能,是嗜血弑杀!
面对这样的主公,哪怕是再亲近的人都有可能被一刀斩杀。
犹记得,当初主公在盛怒状态下杀去重要之物,恢复常态后眼底的那一抹荒凉,唉,谁让盛怒的主公与平常的主公,互相之间是知道彼此的记忆的。
不知道失去自己与林姑娘后,恢复正常的主公会不会失落呢……
大黑自嘲的想了想,有些认命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有些干巴巴的声音从侧前方传出。
正是刘煜的嗓音。
大黑还是第一次听到盛怒状态下的刘煜说话,不自觉抬头看向刘煜。
震惊的发现,刘煜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丰富,他正一脸烦恼地看着林蕊蕊,眼底明显露出郁闷,撇了撇嘴,有些吊儿郎当地说着:“木屐,没留意。”
大黑差点被这样的刘煜给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原来由本能掌控的主公,在面对林蕊蕊的时候,不但不弑杀,反而有一种邻家少爷的气质!
这,这种感觉,又欣慰又吃味,实在是……实在是太奇怪。
“啊……这样啊,”林蕊蕊的声音透不出情绪,她上下打量了刘煜一下,又看到跪在地上的大黑用看“稀世珍兽”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心情顿时有些恶劣,“红毛,把你的木屐给我吧!”
红……什么?红毛!
居然叫主公红毛!
还命令主公将木屐给她!
若不是场合不对,大黑估计会跳起来怒喷林蕊蕊对主公的不恭敬。
不过此时,他脸上就刻着几个大字“自作死不可活”,盛怒的主公可是屠戮城池,老弱妇孺皆不放过的魔王啊!
大黑再次看向林蕊蕊的视线里面充满了怜悯与同情,那种情绪抑制都抑制不住!
“……呵,”刘煜突然闷笑一声。
下一秒,他周身的气势忽然渐渐开始消散,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的红色头发开始渐渐又蜕变回黑色,眼眸也从红色的重瞳变回深邃的深黑。
大黑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嗔目结舌。
这还是第一次红发不见血啊!
红发魔王状态居然没杀人,没见血!这简直是太不对了吧!
他麻木地看着刘煜对林蕊蕊调笑道:“如今,我可不是红毛!”
他麻木地看着刘煜脱下自己的木屐,然后小心翼翼地给林蕊蕊船上,眼底没有一丝不耐,没有一丝嫌弃,反而充满了珍视,面瘫着脸说道:“天冷,别着凉!”
他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粉红粉红暧昧气场。
脑海中犹如一万匹草泥马来来回回欢快地奔腾着……
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林蕊蕊的神奇了,不,应该说他已经麻木的决定,这辈子一定要抱紧林蕊蕊的大腿不动摇了!
……
……
两人在一众人奴仆闪瞎眼的视线中用过晚膳。
林蕊蕊:“这鱼做得真是鲜美呢……”
刘煜一脸担忧地上前拦住林蕊蕊的筷子,说道:“莫急,待我挑刺先。”
众人:“……”
林蕊蕊:“不愧是蜀川菜,辣子劲很足呀,唔……要喝水。”
刘煜立马将旁边的杯子满上,摸了摸杯壁,一脸严肃地低声道:“稍等,饮用烫嘴。”
众人:“……”
他们之间的气氛用你侬我侬来形容实在是太肤浅。
一众奴仆的脑袋是低的不能更低,生怕会被回过神的主公给恼羞成怒,咔嚓掉了!
大黑看完后总结一句:这就是一只傲慢忠犬哄傲娇猫咪的情景。
刘煜原是想让林蕊蕊在温泉山庄留宿的,按他过往的霸道性子,不管是什么人,凡是他看中的,都不会顾及对方的心理直接强抢过来,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哪怕再是一个人才都会杀掉。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来越喜欢,越来越在意林蕊蕊的原因,刘煜突然迟疑了,理由很简单,他开始在意起这样的行为,会不会给林蕊蕊的名节带来不好的影响。
不过很快刘煜就为他的迟疑感到后悔。
被他牺牲两个棋子以及利用镇西大将军的名义,用计谋调开的林子璟怒气冲冲地寻了过来。
当然,林子璟的脾性还是很好的,他没有迁怒任何人,他只是对自己生气,生气自己居然没有保护好妹妹,找过来的时候,先是恭敬又不谦卑地对刘煜行了一个礼。
然后又有理有据地说明,林家祖宗规定,未及冠之前,任何人不得在家门外逗留过晚。
说罢,不等刘煜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将林蕊蕊带走。
刘煜停留在原地,看着林蕊蕊离开的背影,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吓得周围的奴仆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似乎生怕被刘煜看到一丁点。
“大黑,”低磁的嗓音响起。
“属下在!”
“天冷,去送件袄子!”
“……”大黑脑后落下满天黑线,心里的惆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自从有了林蕊蕊,他真是从暗卫头子主公手下的第一人,变成一个专门送东西传递信息的跑堂了,“喏!”
“对了,去洛阳一趟,务必在祥瑞诞生之际,赏赐跟着过来!”刘煜低沉的声音响起。
大黑愣了一下,暗忖,林蕊蕊在主公心里还真是有地位啊,哪怕是迫不及待的想将林姑娘拐走去洛阳的情况下,主公也没有忘记顾及林姑娘的心情和要求,真是体贴细心得不可思议啊……
“喏。”
……
……
因为天色已晚,两人是不可能乘坐马车赶回林府的。
稍微商量了一下,林蕊蕊与林子璟便回到蜀城的荣草堂,他们打算在旁边的民宅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动身。
屋内的林子璟,应该说,第一次过来的林子璟受到护士与大夫们莫大的欢迎。
秦三轲听说自家师父的兄长过来了,二话不说端着脸盆和毛巾走进来,道:“师父,徒儿给您端水梳洗了!”
胡柏松紧随其后,手里端着的也是一盆水,还有梳子之类的,道:“师父,林大哥来了!请让徒儿给你们梳洗!”
秦三轲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小样,还想赶在我的面前对师父献殷勤?!
便说道:“呸呸呸……你的年龄比林公子还大呢,说大哥也不知羞!”
胡柏松没有秦三轲那么能言善辩,一噎,然后道:“那唤什么?林公子?”
“林公子也太不尊敬了点,”秦三轲轻蔑地看了胡柏松一眼,然后冲着林子璟笑道:“师父,林伯伯!”
“噗——”林子璟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
☆、161 宁小求助
林蕊蕊也差点被杯子里面的水呛到,一脸的囧囧有神,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收的这两个弟子在说话的时候,居然是如此的活宝坑爹啊!
大哥的年龄可比他们还小……
居然被唤作林伯伯?!
林蕊蕊瞥了一眼完全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还在不停拍马屁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脸上一直有些无语吃瘪表情的大哥,心底突然暗笑起来。
“……咳,你们还是唤林公子吧!”林子璟对自家妹妹收的两个徒弟,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所谓相由心生,这两人从面相看就是诚恳老实的人,所以他们说些啥话,林子璟倒也不反感。
不过吧,这两个徒弟的这岁数看着比自家妹妹大了一轮,被这类不是奴籍不是下属且年龄较大的人谄媚服侍,林子璟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另一方面,秦三轲与胡柏松完全不觉得自己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还在那里死皮赖脸地自荐要好好服侍师父以及师父的兄长。
林蕊蕊看了他俩一眼,道:“你们怎么在这儿?休息的点不是没过么?”
荣草堂贴心的安排了一个急诊,大约到午夜,五位坐堂大夫轮流守着,今天就是胡柏松与秦三轲的日期。
胡柏松有些尴尬地轻轻咳嗽一声。
秦三轲就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了,一副很惊喜的模样看着林蕊蕊,说道:“师父,原来您是这么关心我么!真是,真是羞啥徒弟也……”
“……”林蕊蕊的表情已经完全是这个:=口=
林子璟被秦三轲的话惊呆了,这人说话也太不靠谱了,真的是妹妹的徒弟?!有这样的徒弟在,真的没有问题么!
如此想着,林子璟用极端怀疑的目光看向这两人。
胡柏松一见不妙,立马解释道:“师父是这样的,扶柳护士想要锻炼自己,我们瞧着她学得差不多,也有经验,便让她先在外面看诊着,若是遇到不会的,扶柳护士自然会过来寻我们。”
秦三轲也补充道:“扶柳是个聪慧的,从跟在我们身边这几月的状态看,门诊看些小毛病不成问题。”
既然他们是这么说,林蕊蕊也愿意相信扶柳是个能做事的。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其水平,趁着时间不晚,林蕊蕊往住院部走去,换上隔离服,查看了一下病患们的伤势情况。
除了牛伙计依旧高热不退,时而苏醒时而昏睡,情况不怎么好以外,其余的患者倒是恢复得蛮正常的。
稍微安慰了一下都快要崩溃的牛家小媳妇,又叮嘱了一下护理的注意事项,林蕊蕊便返身打算回去看门诊部。
恰在这时,她发现扶柳正在给病患看诊。
此时的她,正坐在隔壁间的小椅子上,这个厢房左靠门诊部,右连住院部,来来往往的伤患最多。扶柳有条不紊地看着病,病患以及病患家属们非常自觉的排队,细声细语,互相之间非常的礼让,毕竟荣草堂的名声打出来了!店大欺客虽然是一句不好的话,但这确实是实情,病人们在有名的药铺看病,行为就会文明礼貌很多。
问诊、摸脉,开方,拣药,走人,扶柳神速地处理完几个,然后神色严肃地正在给最后一位伤患包扎伤口,仔细瞧着,扶柳的手腕很稳,神色宁静,问诊、开刀,清创的动作速度非常快,做得一丝不苟,最重要的是还细致耐心,好脾气地陪着患者低声细语,全部看完还不忘提醒患者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那患者是一个年轻捕快,还没成亲过,而扶柳又是一位真正的落难千金,捕快愣是一路的脸都是通红的,额头冒汗,听着扶柳的话,也只能不停地点头。
扶柳见他一副没听进去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便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白纸,说道:“上面有注意事项,若是不识字,可让识字之人帮你通读一下,一定要记得照办!”
“是是是!”捕快连连点头,低头拿着白纸,脸蛋更加烧红,看都不敢看扶柳一眼。
扶柳有些无奈,挥挥手让捕快离开,年轻的女子的身份还是太麻烦了啊!
想给人看病都得抓住漏洞与机会!
“不错嘛!”林蕊蕊抱手看着扶柳,有些感慨地看着扶柳犹如农妇一般随手用袖口抹去汗珠,“呵呵,这般做派,谁又知道你曾是千金大小姐呢……屈驾给贫民包扎伤口,真不觉委屈吗?”
“何来千金小姐,妾身早已是浮萍之人了,早不是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扶柳一脸淡然,“更何况师父也说过,医乃仁术,医者父母心,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又有何委屈?”
“就算不是官家小姐,可抛头露面拿着男人的手包扎,这街坊邻里之间注定会有流言蜚语。以后想再找个好人嫁就难了。”
扶柳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似是嘲弄的神色,说道:“自打被师父救回,扶柳只愿终身伺候师父,若师父不愿,扶柳宁可缴了头发当姑子去,不曾想过嫁人的事情。现如今,扶柳有机缘能悬壶济世,行医救人,此乃大善,无愧于天地,又何惧他人妄言?”
林蕊蕊抚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想扶柳比我深明大义多了,不错!不过不要太累,听三轲说你下了手术后一直都没有休息呢,这可不行啊……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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