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东苑被严防死守着,连一只苍蝇也无法飞出去,更别说任何无益于凤王府的消息流出。
梨花树下,青太妃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着襁褓死婴,神志不清,嘴里无声念念叨叨,荣伯上前小声说道,只换来了青太妃失声痛哭的悲伤。
荣伯轻叹一声,抱过了青太妃怀中的死婴,给死婴裹上了小小的草席,放到了树下挖好的土坑中一个精致无比的小金棺里,待合上金棺盖,他亲手埋葬了死婴。
“我的孙子,孙子……”青太妃突然笑了起来,嘴里的声音不断念叨的大声,神色怪异。
“月容,扶太妃回西苑歇着吧。”
一旁沉默的仿佛失了灵魂的凤毅突然开口,他亲眼看着孩子死了,紧接着下葬,眼眸呈露的是凝聚的失魂落魄,痛不欲生。
“哈哈……你们这些刽子手,害死了小姐的孩子,这就是报应……”旁落的月容看着青太妃满脸的泪水大声哭喊了出来。
青太妃被月容突地一吓,她止住了笑声,捂着胸口,一口气没有提起来,两眼翻白便昏了过去。
荣伯看着这一幕,不禁老泪纵横,这好不容易的一个家被生生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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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乾……
几日后,凤王府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清爽的凉风灌入了屋里,木若南猛地从血梦之中惊醒,她睁开了双眸,心口起伏不定,偏过头,望着身旁睡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已带着孩子去到了黄泉的路上,只是又一次从鬼门关被拽了回来,而这一次,她却感觉遗失了最宝贵的东西藏自治区。
孩子的脸上,丝毫找不到她的影子,却像是凤毅脸上刻下来的样子,长的多像凤毅啊……
木若南生硬伸过手,抱紧了孩子,揉进自己的怀中,这是她的孩子,可是她为什么感觉不到心中一丝的生气,除了一片死寂。
孩子哭了,声音很洪亮,他的哭声终于刺痛了木若南。
“宝宝不要哭了……”木若南试着温柔的低语,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眸在外人看来,那样的冷漠无情,仿若一潭死水。
孩子蹬着小腿,在木若南的哄弄中哭得愈加厉害,就像是快要断了气息那般。
此时,青太妃推门走了进来,她听着孩子的哭声,一脸着急铁青,从木若南怀里夺过了孩子,嘴里直念道。
“本宫的乖孙子,乖孙子……”
“太妃娘娘,你这样用力会伤到小姐的。”月容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眼眶发红有些难受的说道,明明知道太妃娘娘已经受了刺激,可她就是忍不住恨。
“她要掐死我的孙子……”青太妃瞪大了凤眸,手指向了一脸冷漠的木若南,声音尖厉不已。
“他不是我的孩子吗?我为什么会掐死他……”木若南看着神思恍惚青太妃的双眸,声音透着有气无力。
青太妃抬起双眸,却是一脸防备的看着冷冰冰的木若南,缓慢的泪腺湿了眼眸,她微微垂下头,看着怀中的大哭的孩子,不言不语,就是不放下孩子。
月容一时惊白了脸色,她不敢看木若南的脸,又好怕青太妃失口道出了真相。
“月容,把孩子抱过来。”木若南说道,眸子投向了青太妃怀中已止住了哭声的孩子。
“你好好养着身子吧,孩子由本宫给你照看。”青太妃快语道,她镇定自若的表面而内心已然崩溃不已。
她知道这般对木若南千错万错,可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了,如果再出了事,那么她也不如干净了去。
“把孩子还给我……”木若南冰冷的眼神狠厉了起来,她看着青太妃,眸中透着一股恨。
这让青太妃心头痛上加痛,当初最疼爱的孩子终于也恨上了她,是她和毅儿对不起南儿,可是凤家唯一的血脉绝不能放在南儿的身边了。青太妃抱着怀中的婴孩,转身离开了东苑。
第179章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木若南看着青太妃冷漠决绝的身影,双眸剧痛,流不尽,淌不完的泪恨在胸腹翻滚让她身心俱裂。
这一切不过是虚空一场,幸福总是那样飘渺虚幻,却让人趋之若鹜,到头来,如水中捞月,似镜里观花。而痛,才是真真切切!
木若南忍着泪水,早该想到了不是吗?为何一再的自欺欺人,抱着一丝根本不存在的希冀。
她的孩子,不过才怀胎七个月……
“月容,我的孩子呢……”木若南垂着双眸,轻声问道。
月容大惊,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热水,她赶紧一整脸色,将帕子拧净了水,走到木若南面前,给她擦试着身上的腻汗。
“小姐想多了,太妃娘娘不过是爱孙心切,待这月子坐完了,身子好些了才有力气抱孩子……”月荣扬着一脸的笑慢慢说道,殊不知却悲伤红了双眼,她忍了忍涌上心口的那股酸痛。
木若南心底凉了,任由月容折腾着她这具残骸,双眸直直望着苑落的那片梨树,一丝丝的风,仿佛凄凉成调,低低呜呼着……
原以为这一次,她终将死去,为了她的孩子去死。
而她的孩子……
傍晚
凤毅来了,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木若南,他仍是一袭黑色的锦袍,而往日一张俊脸不复。
“恨我,对吗?”凤毅忍受不了木若南对他的视而不见,那双凤眸不见了往日的冷漠,透着他不懂的平静的。
木若南漂亮的手指轻轻动了下,眸子仍是看向了苑落的成排的梨树。
凤毅赤红了一双墨眸,心被撕开了,血淋淋的,他执起木若南的素手,在她跟前跪了下来。
“若南,我带你走,远离尘世,回你心心念念的翠竹林,好吗?”他宁愿她不爱他,也无法让她生生世世恨下去。
听到翠竹林的那一刻,木若南动了,她心心念念的翠竹林……
她身穿着翠绿色的衣裳,怀抱着她的孩子,站在一片梨花飘洒的景色中欢笑……那样美好的梦境,曾经是她期盼的。
“带着孩子一起去吗?”木若南没有看向凤毅,她的声音干净如似初雪,一张容颜就像那迷雾所虚构,看不真切。
凤毅心头大痛,他抓紧了木若南的手,呼吸有些急促,咽喉里的哽声令他健硕的身干跟着颤抖,没有束起的墨发垂落到了木若南的脚下,勾勒着凤毅刀削一般的脸庞,他让整个人看起来如扛负了世间上所有的悲痛那般沉重。
“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带着孩子一起去……”他回道木若南,凉风从苑落里袭来,吹卷着那令人窒息的悲伤,颤动了彼此的那一丝丝的墨发。
“可是孩子已经死了。”木若南的声音就像是坠落在漫天的火海之中,带着她整个人尝尽了燃烧灰烬的滋味。
心里再一次的告诉自己,放下痛苦,放下仇恨,放下一切……
她知道时候到了,该抛开俗世的一切,去迎接着魂飞魄散的一刻,从此忘记所有。
可是孩子的死,又一次把她逼到了悬崖之上,她好不甘心,即便是死了,化为尘土的灵魂也会哭泣。
在跳下去之前,她绝对不会在面前!
凤毅蓦然松开了木若南的手,那双沉浸在赤红似血中的眸子,一片惊惶。
她终是知道了啊!
“是女儿,还是儿子……”看到凤毅惊惶的神色,木若南含泪笑了,无论她抱在怀中的孩子有多么相似凤毅,她的心都不能感觉到那种天性母子的共鸣,因为那不是她的孩子。
“是,儿子!……木若南,不要恨我。”凤毅被木若南笑靥似悲恨的声音击的心力交瘁,他连带着木若南的性氏,只求她能够多看痛苦的他一眼。
倘若知道那一巴掌会将她和孩子至于生离死别之地,他愿砍断双臂,也不会碰她一根头发。
他从没,有心要伤害她!伤了她,不过是吞咽不下她说不爱他的痛恨,失了手……
“若要我不再恨你,只有杀了我……”木若南轻轻挣脱了凤毅紧握她的手,爱已逝去,恨入骨髓,这样的恨,只有死亡才可以平复,否则今生,她注定了要为仇恨而活着。
凤毅看着木若南坚如磐石的意志,那双绝美的凤眸里,只剩下了深埋的涛天仇恨还有那期待的死亡,他的心彻底崩溃了。
他如行尸走肉那般,晃幽幽站起了健硕的体干,从上向下俯视着坐在窗台前的木若南,凤毅有一瞬间的恍若隔世。
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那个木若南,她一身鹅黄色的裙裳,带着小月容走出了长长的走廊,娇小的身影静静站在石廊站立着凝视着他,一双小手中捂着小暖炉,那双眼眸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澈,拥有着干净的灵魂……
脑海中的身影和此时的重叠了,她不再是她了,都是他酿造的结果!
凤毅慢慢转身,那双满缠着痛绝的墨眸划落了泪,曾看不透自己心,以为两个都爱的结果,为了那个曾年少时救过他一命,且有着迷恋的李环儿,亲手推他的发妻入了地狱,到头来终自食了恶果……
凤毅走后,木若南慢慢起身了,她走到苑落里,感受着身上伤口的痛,还有那十指尽缠的痛,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受伤了。
“小姐,咱回屋里歇着吧,你的身子还受不住这风……”月容从门边走了出来,她一直都没有离开。
木若南心口一抽,她回头望了月容,脸上笑的美丽无比。
这笑却让月容心里止不住的抽痛,她知道小姐在最伤痛的时候总会笑的无比美丽,用笑来遮住她满是血腥的伤口。
“月容……我这一辈子有你和怜儿紧紧相随着,是最大的幸福,也是唯一的幸福。”
这句话却让月容号啕大哭了出来,心里好痛,好恨。
“不要哭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像怜儿那样早就离我们远去。”她的声音虚无飘渺,让月容哭声不止。
“小姐,我不会的。”月容站在木若南身上,声音坚毅说道。
木若南点了点头,她在苑落里站了一会,随而便看到了西苑的云儿推着轮椅来了。
“月容,咱们走……”木若南对云儿笑了笑,她捏紧了手中那个和端木东送来血丸的小瓷杯,一模一样的瓷杯。
既然李环儿喜欢,那么就再给她送去一瓶!
月容抚着木若南,三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东苑,朝李环儿的小苑走去。
小院前落一片黑暗,只有两个小丫环守着院门,远远的看到了屋里的灯亮。
“你们下去吧。”云儿先上前,从袖口中掏出了两锭银子,打发了小丫环。
木若南踩踏着这小院的每一寸土地,都感觉踩在了李环儿的尸体上,那沸腾的复仇感让她的心仿佛注入了力量和快感。
她知道仇恨又在吞噬着她,而她别无所求了……
“咯吱”一声,屋里的门被打开了,出来的丫环看到了木若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让了道躲在一边。
木若南被月容扶着,又走进了这间充满了血腥味的屋子,那是属于她还有孩子的味道。
李环儿安安静静安在床榻上,一旁的郎中正为她把着脉,屋里的丫环仍是不比她的东苑少。
那郎中看着木若南走了进来,下意识皱了下眉头,显然不明木若南身份。郎中随即收回了为李环儿清脉的手指,说道:“环妃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只要好生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嗯!”李环儿仍闭目养神着,她抬了抬手,示意郎中退下,一旁的小丫环看着木若南,咬了咬唇,慢慢挪到了梳妆台前,从盒子里拿出了一锭银两给了郎中,仍是不敢说一句话。
木若南走了上前,从丫环手中拿过了银子,笑道。
“环妃可真是富贵,就算是失了势,你也照样风生水起……殊不知,要是没了这些银两呢?”木若南的声音带着凉丝丝的寒意,令人无意发指,她冷眸看着一屋子的人。
李环儿被她一语惊僵了身子,一双水剪眸猛地睁开,看着木若南一身的狼狈,然后冷冷笑出了声。
“姐姐可真是热情啊,刚死了孩子就往妹妹小苑这儿跑,叫我盛情难却啊……”李环儿一字一语戳脊梁骨。
这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吸了一口气,郎中见此,只有舍了银两悻悻离开,不想惹上半点的事非。
木若南笑了,笑的娇纵,而她的美丽仍旧让李环儿嫉妒的发疯。
“我的孩子是死了……今夜只不过来为他找一个陪葬的!”木若南柔柔说道,她看着李环儿逐渐惨白的脸痛快不已。
“云儿……”木若南瞥向了身后的云儿,冷冷唤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轮不到你来办我,别忘了我李环儿还是堂堂的环侧妃……”李环儿坐起了身,看着云儿推着轮椅离她越近,尖厉着声音吼了出来。
“尽管叫吧,明日你想叫也叫不出来了……”木若南幽幽说道,她坐到了一旁,手中把玩着瓷杯,一双凤眸满盈冷霜。
今夜,注定别样漫长……
第180章
木若南身子好整以暇依坐着,冷冷看着眼前马上上幕的好戏,她将瓷瓶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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