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日后这里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与蓝毅在关外能够过的好!
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蓝毅来找聂沧洛的时候,是来势汹汹的,但是当他见到聂沧洛之后,他们这场对话便已然注定了结局。
聂沧洛说得没错,在他知道真相之后,既然没有去告诉沈碧寒知道,便是已然在心中有了决定。而他这个决定,恰恰与聂沧洛是一出无二的。
如失神一般站在浩瀚楼外许久,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蓝毅只是那么呆站在浩瀚楼前,却不急于离开。
天色渐暗了,街道上长了灯,不知过了多久,蓝毅依旧站在那里不曾移动过。酉时将过的时候,只听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待到骏马停于身前,他这时才抬头看向了马背上的人。
“爷!”轻唤了一声,青衣从马背上翻落,而后对他恭了恭身子,道:“卑职寻了您好久。”
深深的叹了口气,蓝毅对青衣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如红衣一般跟随在沈碧寒身边伺候一样,青衣则是跟在蓝毅身侧的。平日蓝毅在沈园的时候,青衣便会回自己的住所,知道他要出去的时候才会跟随。但是适才因为事情紧急,他急于要寻找聂沧洛,便也没有带上青衣便直接出府了。
不知他去了哪里,此刻却能在浩瀚楼找到他,由此可见青衣确实是寻了他许久了。
“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青衣说道,“公主殿下适才在晚膳的时候便寻您过去用膳,但是却寻不到您。另外……”
微微蹙眉,蓝毅问道:“另外什么?”
恭身低头,青衣回道:“适才宫里的孙公公传话,道是陛下过了酉时便会到沈园来探望公主殿下,殿下命您过去接驾!”
心神微震,蓝毅点了点头,而后便越过青衣,直接翻身上马向着沈园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两匹快马渐渐远去,在浩瀚楼的三楼之上,聂沧洛一身落寞的独立其上。马蹄声远了,人影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待到再也听不到马蹄的声音之后,他这才转身对着身后的聂生道,“你此刻且亲自去趟关外,而后将人务必在十五日之内接到金陵城内。”
“遵命。”
恭敬的点了点头,聂生转身便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蓝毅回到沈园的时候,皇架刚刚抵达沈园门前。以前皇上出宫见沈碧寒,那都是微服私访。但是此次不同,此次来见沈碧寒,他身着龙袍,脚踏盘龙锦靴,连车驾都是御用的,与此同时,跟着马车同行的,还有一队装备精良的禁卫军。
“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蓝毅以前一直在暗自帮着皇上做事,所以在称呼上自称为臣。
从车辇中缓缓步出,借着沈园门前的灯光,唐骏天看了眼身前的蓝毅,而后道了声平身,便从车辇上由孙才鸣扶着缓缓而下。
待到盘龙锦靴落地,唐骏天看着沈园建造讲究的大门,只是赞叹的点了点头,而后便于蓝毅问道:“今儿你进宫之时说公主殿下身子有恙,待到国事处理之后,我便想着来探探我儿!”
轻点了点头,蓝毅手掌向上对着皇上做了个请的动作:“陛下请随臣来便是!”
也是点了点头,唐骏天带着孙才鸣和几个亲随,便随着蓝毅一并进了沈园之中。
如在白家河聂家所居住之处相似,沈碧寒在沈园之内的居所也位于沈园的后部。一路由蓝毅领着,在灯烛照耀之下,唐骏天直走了一刻钟,这才与众人一起来到了沈碧寒所居住的宅院。
道是公主需要静心养胎,将一干亲随留在了院外,命其在院外把守,唐骏天只带着孙才鸣同蓝毅进到了院中。
到了沈碧寒的寝室之外,三人又去其一,便只剩下蓝毅与唐骏天两人了。
“陛下请!”
在蓝衣道了请之后,唐骏天与他一同进入了沈碧寒所在的寝室之内。
“奴婢参见陛下!”
“奴婢参见陛下!”
在唐骏天初入寝室之时,在沈碧寒身侧伺候的翠竹和红衣纷纷忙着对他行礼问安。
“免礼!”
随意的摆了摆手,唐骏天快步来到沈碧寒床榻之前。
“因身子不适,儿臣暂不能与父皇行礼问安,请父皇恕罪!”身后靠着绣花枕头,沈碧寒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脸的憔悴之色。
“我儿无需见礼!”轻掀垂襟坐在沈碧寒的床榻边儿上,唐骏天看着沈碧寒道:“今日我听蓝毅说你昨夜动了胎气,此刻你身怀六甲,怎会如此不小心呐!”
“没碍的!”见此刻称呼自己为儿的皇上满脸都是关切之色,沈碧寒心中思忖着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假意。
对他有些牵强的一笑,沈碧寒命红衣和翠竹都先行退下,而后才说道:“只是小事儿而已,只不过是大夫命儿臣卧床休养,因此儿臣明日怕是无法观礼于太子的大婚了。”
轻拍了拍沈碧寒放在身上的手背,唐骏天道:“今日朕此行,除了要来探望你,其实还想与你谈谈太子大婚的事情。”
看了眼身边的蓝毅,见他对自己摇了摇头,暗道皇上什么都未曾与他说,沈碧寒蹙眉问道:“太子明日既要大婚在即,父皇此刻想要与儿臣谈些什么?”
摇头一叹,唐骏天直直的注视着沈碧寒说到:“你此刻忘了当初要进宫的目的了么?此刻皇后要让太子迎娶左相之孙女儿,其根本是要拉拢朝中势力,若是此事得逞了,那日后你再想要扳倒皇后,便更是难如登天了。”
心中忽然一突!
看着唐骏天摇头轻叹的样子,沈碧寒的心渐渐变得冰冷了。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紧紧握着她身后的一封信件,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此刻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却不曾开口说话。
“启元,你可听得懂父皇的意思?”见沈碧寒一时没有反应,唐骏天轻声问道。
“我懂!”木讷的点了点头,不再自称儿臣,看着唐骏天一脸担忧之色,沈碧寒话锋一转,陡然问道:“儿臣有一言,此刻一定要问父皇,还请父皇明示!”
对于某些事情,越是简单,就越该简单。就像沈碧寒此刻一样。
她承认,自己与皇上之间的父女之情薄弱至极,她此刻若是问了自己想问之话,便一定会将这已然薄弱到极致的亲情,狠狠的给伤到。但是她此刻——不得不问!
“嗯!”点了点头,唐骏天说道,“你直问便是!”
没有丝毫停顿与犹豫,沈碧寒直接问道:“父皇当初不动楚后,果真是因为顾虑到太子么?”
闻言,唐骏天和蓝毅都是一脸的错愕之色!
看着唐骏天眼中的错愕之色,沈碧寒的心更是凉了几分,嘴角冷冷的一撇,她苦笑着道:“曾经在您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牵强,当我从太子嘴里听到当初您一直不太待见他的时候,我就更加笃定了这一点。您当初之所以不为我的母亲报仇,该不是顾虑到太子的原因吧?”
说话间,沈碧寒将自己的手从唐骏天的大手下轻轻抽离。
此刻坐在沈碧寒身前的人是她的生父,是天元王朝的帝皇。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道天元帝是前所未有的圣君,可是此刻沈碧寒才算看清了他的真名目。
他是贤德不假,却十分的懦弱。
当然,他一直想将自己塑造成一名英明贤主,而过去的这些年,他确实做到了。
他使用温柔攻势从越王爷手里抢走了越王爷最爱的女子,他是壮着胆子出关去迎战大野王朝的数十万大军的……沈碧寒虽然不想相信,但是却不能不相信,只因这一切都是事实。
待唐骏天一时不语之际,沈碧寒缓缓的道:“二十二年前,我母亲本不是你的女人吧?”
“这……”在沈碧寒和蓝毅的记忆中,他们第一次见到皇上张口结舌的样子,缓了口气,他蹙眉问道,“这些你是怎么听说的?她当然是我的女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父皇!”实在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眼前的这个父亲,沈碧寒无奈地摇着头道:“当年母亲本是王叔心仪的女子,她单纯,她漂亮,可是却因为你的介入,使得她最后转投你的怀抱……可怜我的母亲,她本想着与一个男人一生一世一辈子,却不曾想过这个男人在她死后却连为她报仇的念头都没有!”
“我有!”斩钉截铁的否决了沈碧寒的话,唐骏天连连摇头道:“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为她报仇!”
“是啊!”也是不住的点头,沈碧寒叹道:“二十二年前是楚后一家托起了您得以登上圣位的机会,即便她杀了您心爱的女人,您也不会舍得杀她!”
手中将藏到身后的信件抓起,沈碧寒将之狠狠的,用力的,投掷到唐骏天的身上。
管他什么天子,管他身上穿的是不是龙袍,此刻他在她的眼里,只能代表两个字,那就是懦弱!
有些不顾威仪的拿起沈碧寒投来的书信,唐骏天迅速将之打开阅读,可是他越是往后看,握着信纸的手便颤的越厉害:“这信是谁写的?是谁?!”
翻手看着手中没有署名的信封,唐骏天将手中的信纸迅速揉作一团。
抬头对上沈碧寒一脸失望的表情,他突然之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为自己辩驳了。他是皇上,是当朝天子,按理说他不该对谁解释什么,但是此刻他却极力想找出合适的说辞,为自己在沈碧寒面前开脱。
看着眼前如此圣上,沈碧寒突然觉得,人生就是双面的,一面是表面上其他人所见到的模样,一面却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
关于这一点,就连一国之君也逃脱不了!
“您莫要管这些东西是谁写的了,此刻事情既然已然挑明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您不是不希望楚后做大才将我安插到皇宫之内的么?既然如此,那我答应您,我会继续与她斗下去,直到事情告一段落位置!”
沈碧寒现在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就算痛,事情还是要继续下去。
“……”
静谧许久,唐骏天一直坐在沈碧寒身侧,却一言不发。
唐骏天在来到沈园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与沈碧寒闹什么不愉快。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却独独发生了。在沈碧寒将他真正的一面揭开的时候,虽然身为天元王朝的皇帝,可是他的人生却是十分可恶的。
他是明君,是圣君,可是这些底下所掩盖的却是一个懦弱的男人!
没有再在沈园多留,他可以说是有些狼狈的离开了沈园。
待到将皇上送出之后,蓝毅便急匆匆的来到了沈碧寒的寝室之内,见沈碧寒脸色十分不好,蓝毅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书信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问,不过蓝毅最担心的还是沈碧寒的身体。
对蓝毅有些苦涩的一笑,沈碧寒轻轻掀起盖在身上的薄被,在蓝毅的注视之下,她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而后有些费力的将大腿内侧的银针拔掉!
“这……”
将银针随手扔在床廊上,沈碧寒苦笑着对蓝毅解释道:“适才在知道真相的时候,莫往生怕我我情绪激动,便直接与我做了行针封脉。如此所见,从你和皇上来之前,我身上便有这根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适才蓝毅虽然一直在场,但是他并未看到沈碧寒扔给皇上的那封书信,所以对内情还是有些一知半解。
低头苦笑,沈碧寒挑眉看向蓝毅道:“那书信是莫往生给我的,他只道是聂沧洛老早之前便放在他那里了,直到今日他才想起来拿给我看!”
莫往生的嘴上虽然说那封信是他忘记了给她,但是沈碧寒却觉得像是聂沧洛早已安排好的。否则的话,他莫往生为何早不给,晚不给,偏偏要等到皇上来的时候才给她?
聂沧洛知道沈碧寒的个性,他应该是不想让她在宫中知道了真相,继而将事情闹大吧!
“又是莫往生!”听沈碧寒所起莫往生,蓝毅在心中早已暗暗将他骂了个够。
什么莫神医?
他根本就是个骗子!庸医!
聂沧洛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沈碧寒不知道,但是在那封书信了,他提到了二十多年前一些不为人知的煽情。这其中包括她的母亲本来是越王爷心仪的女子,可是后来被当今圣上横刀夺爱。
也许在那个时候,身为襄王爷的皇上是想要与她母亲白头偕老的。但是在他立了楚后为侧妃之后,一切都跟着改变了。因为楚家的势力,和当时还在世的楚后之父的谋划,他顶替越王爷出关迎战。说来巧合,那个时候大野王朝因为太后薨世,而提前撤了兵,今儿才有了襄王爷凯旋的一幕。
待到襄王回到金陵城之后,凌寒死了,他明明知道凌寒死的蹊跷,却又不能也不敢与楚家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