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寒回府后的第二日,她并未在聂府中乖乖的待着,而是选择了出府。
由青衣驾驶马车,红衣陪同在侧,沈碧寒端坐在马车内,低眉敛目的看着手中的白色帕子。那帕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绣,只是一条普通的白丝帕子,但是她就是那样绞着。
马车在越王府宏伟的府门前停驻,将缰绳交到了守门的侍卫手中,青衣跳下马车之后左右看了两眼之后,见一切没有异常。方才敲了敲车厢的门,示意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了。
由红衣伺候着下了马车,沈碧寒看着身边皱眉打量着四周的青衣,先让侍卫到里面通禀了,而后淡淡笑道:“这里是越王府,就算有人要对我不利,也不会傻到在这里下手的。”
“是!”手握宝剑,青衣对沈碧寒拱了拱手。
时候不长,到里面通传的侍卫出来了,与沈碧寒道了请之后,便带着他们一行三人,向着越王府的前厅而去。
越王府的正厅内,难得王爷王妃和郡主全部到齐。站在厅门前,尚未迈进门槛儿,看着越王爷的神情,沈碧寒便猜测到,皇上想必已然将与她相认的事情告与他知道了。
看着坐在越王爷身边的越王妃,沈碧寒见她仍然一脸的冷色,不禁轻笑了一下,而后提起裙摆进入厅内。
“姐姐!”见沈碧寒进到厅里来,唐雪晴忙从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
对唐雪晴笑了笑,沈碧寒上前两步对着越王爷道:“拜见王爷,拜见王妃。”说话的同时,她已然对两位长者福了福身子。
“赶紧儿的起来说话!”似是想要上前,但是在看到越王妃脸色的时候又止住了动作。越王爷对唐雪晴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些将你姐姐扶起来。”
“姐姐且快快免礼。”将沈碧寒扶了起来,唐雪晴对她会心一笑。“想到第一次我们在沈家书局照面儿的时候,还只道你我有缘,可是谁又能想到你我竟然果真是姐妹。”
关于沈碧寒的身份,越王爷最近几日已然与她说过了。她们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就算不是亲生,也自然算的上是亲戚。
“哼!”听了唐雪晴的话,王妃有些怒不可遏的拍了下桌子,而后从椅子上起身便扬身离去。
“娟容……”
看着妻子离去的身影,越王爷的眼神之中也尽是无奈之色。
“王爷稍待片刻。”对越王爷微微颔首,沈碧寒转身离了前厅,随着越王妃而去。
直直的走在长长的走廊之中,知道身后沈碧寒在跟着,越王妃陡然转身,险些与身后的丫头撞个满怀。
“你跟着我作甚?”见沈碧寒凑过来,她不禁怒道。
能体会越王妃在面对自己时的心情,沈碧寒对她友好的笑了笑,而后道:“我只是想要与您谈谈。”
她身上的毒是眼前的女人下的没错,不过对她,她恨不起来,也没有理由去恨。
悻悻的看了沈碧寒一眼,越王妃就近坐在身边的美人靠里,问道:“你有什么话且速速说来,说完赶紧儿的在我眼前消失。”
“您很恨我吧?”看着越王妃面无表情的样子,逃碧寒坐到她的身边问道。
抬眼睨了沈碧寒一眼,越王妃讪笑道:“我何止恨你?我连你的母亲也恨!”
因为沈碧寒,越王妃失去了最爱的女儿。因为她的母亲凌寒,越王妃的丈夫从来不曾动情于她。一个是唯一的女儿,一个是最爱的男人,因为沈碧寒母女,越王妃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可怜女人。
早已猜到越王妃说的不会是好话,可是面对她连一个死人也要恨,沈碧寒一时间不禁无言以对。
春过夏初,王府大院儿里的荷花开的正艳。将视线调转到远处的远景儿之中,看着一朵朵娇艳的粉色花蕾盛开,沈碧寒心中却没有一丝暖意。沉静许久,她对越王妃道:“您女儿的命,我会还的。我的母亲已经殁了,所以您莫要心中再有恨了……”
听到沈碧寒的话,越王妃一脸的诧异之色。
沈碧寒的脾性在前几次的接触中越王妃已然晓得是什么样子的了。即使她是王妃,以前在面对她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女子都未曾表现的软弱过。哪怕是剧毒在身,她也只是一脸淡漠的看着她,却没有如同泼妇一般要与她拼命。
这……本来就与其她的女子不同。
不过今日,她居然说请她莫要恨她,也莫要恨她的母亲。
“你不恨我?”看着眼前如此的沈碧寒越王妃不禁开口问道。
毕竟与沈碧寒下毒的是她!
苦笑着转脸面向越王妃,沈碧寒叹道:“我为何要恨您?我的命是您女儿的命换来的,你想要拿走的话合情合理。”
“我听说你身上的毒已然在发作了?”低下头,越王妃软了语气问道。
有些好奇越王妃是听谁说的,不过又觉得问了也多余,沈碧寒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不过在我毒发身亡之前,定会与您的女儿讨回个公道。”
说完话,沈碧寒便从美人靠里起身,缓步折返向着前厅方向行去。
沈碧寒在于越王妃谈话的时候,越王爷便远远的站在走廊的另外一端。大老远的看着越王妃并未像以前一般对沈碧寒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他暗暗松了口气迎向正向着自己走来的沈碧寒。
见越王爷跟着出来了,沈碧寒微微一笑,道:“王爷怎么跟出来了?”
看了眼已然离去的妻子,越王爷对沈碧寒笑了笑,道:“过了明日你便该进宫了吧,今时今日你确定还要称呼我为王爷么?”
沈碧寒的身子有凌寒的影子,凌寒是他年轻时的一个梦,所以越王爷对沈碧寒自然也是另眼相看的。
抿嘴淡淡一笑,脸颊之上梨涡隐现,沈碧寒对越王爷福身行礼道:“见过王叔了。”
“好!”开怀的点了点头,越王爷进而问道,“你父皇可告与你知道你的封号了么?”
摇了摇头,与越王爷相谐向着前厅的方向走去,沈碧寒说道:“那日我只答应父皇三日后进宫,却未曾问他封号为何。王叔无需着急,过了明日,一切不就浮出水面了么?”
越王爷听了这话,看向沈碧寒,见她似是并未因自己身中剧毒和聂沧杭之死而一蹶不振,他微笑着道:“因你认祖归宗之事,皇兄召集了我们各位王爷和诸侯,倒是要明日商议封号。”
“那有劳王叔明日与我想个好听些的封号吧!”对越王爷笑了笑,沈碧寒与他已然来到前厅之内。
又与越王爷说了会儿话,知他公事繁忙,沈碧寒只得与他说要接唐雪晴出府。在他应下之后,她便未在多做停留,直接便带着唐雪晴出了越王府前往聂家。
聂惜璇与聂沧洛若是见到唐雪晴,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马上就要进宫了,聂家也该团圆一次了。
沈碧寒凡事想的很好,但是事实真的如此么?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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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最后的礼物
沈碧寒想要在自己进宫之前让聂家团圆一次,不过有的时候想像永远比现实来的容易。当初聂家尚未分家的时候,虽然人丁齐全,但是却一个个的都想着要争要抢,但是此刻呢?聂家分了,除了大房一家和美之外,其他两房尽是家破人亡。
沈碧寒从未想过会落得如此局面,面对这样的悲惨结局,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愁。
带着唐雪晴回到聂府之后,她先是命聂福将唐雪晴送到聂惜璇那里。然后便回轩园之中,交待望春和望柳等人前往其他几房的住处,将她们都请回聂府,道是要在晚上的时候举办晚宴。
沈碧寒的吩咐来的紧急,准备的时候间相当之仓促。几个丫头领命前去请人了,而翠竹则是到厨房与厨房内的管事一起手忙脚乱的准备起来。采购,烹调,她们为了晚宴的事情尽量想要做的周全一些。
酉时之时,聂家的前厅内再次聚众一堂。
大房的人到了,三房和四房的人也到了,聂惜璇和唐雪晴到了,就连本在浩瀚楼处理公事的聂沧洛和在书院求学的聂沧阳也回来了。
依着主子的吩咐,厨房的膳食由丫头们先盛了上来,与过年的时候一样,厅内依然主堂一张大桌案,下方四张小桌案。
老太太没了,聂家分了, 主堂的大桌安上端坐着的是聂沧洛的父亲,聂家的二老爷和聂沧洛两人。他们两人才是聂家真正的家主啊。
身着紫色金线缎裙,头戴聂沧洛那支送与自己的牡丹步摇,沈碧寒一身庄重之容站于大厅门前,静静的看着厅内的众人。
“大嫂……”
随着抱着聂恒的蕙歌一声轻唤,厅内的众人停止喧哗,纷纷转身望向厅门前的沈碧寒。
微微一笑,沈碧寒与翠竹一起进入厅内。沈碧寒先是上前对着大老爷和大太太行礼问安,而后又对着三老爷和四老爷行了礼。因为沈碧寒的安排,三太太今日也仔细的换了干净衣物,跟随在三老爷的身侧。
看着眼神中尽是慌乱的三太太,沈碧寒原本想要帮她将碎发掖到耳后的动作顿了顿。
与聂惜霜寒暄了几句之后,沈碧寒便提起裙摆级缓的走上台阶,轻飘飘的在聂沧洛身侧落了座。
看着身边盛装出席的沈碧寒,聂沧洛眼中有着一丝疑惑。温润的笑了笑,他不动声色的对沈碧寒轻语道:“夫人做事向来都是如此的雷厉风行,想要聚宴也是这般,提前一点口风都未曾与为夫透露过。”
抬眼看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抿嘴浅笑:“过了明日圣旨就该到了,若是我进了皇宫,这里的一切还有商号的一切便只有夫君一人烦劳了。”
深深的凝睇着沈碧寒的眸子,聂沧洛悻悻的没有再说话,而是端起桌前的酒杯,仰头将杯中之物隐入肚中。
晚宴开始了,一边用着美味的膳食,沈碧寒还不禁与下方的几位长辈说笑着。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她与放下虚荣学会做人的大太太颇为合得来,与她寒暄了几句之后,沈碧寒又对三房的聂惜霜笑问道:“霜妹妹比璇妹妹小不了多少吧?眼下你璇姐姐马上就要嫁了,你的终身大事也该操心了吧?”
“嫂嫂……”
将手中的筷子放到杯碟之中,聂惜霜笑看着沈碧寒,一脸的绯红之色。
笑看了她一眼,沈碧寒对三老爷轻声道:“眼下小叔不在,三婶娘又是这般模样,三叔父定是十分操心的。既是如此,您也要早早的寻了冰人与霜妹妹说了亲啊。”
沉着的点了点头,三老爷对沈碧寒道:“侄媳妇儿说的对,霜儿的年岁不小了,这事儿我自会上心的。”
“嗯……”长长的应了声,沈碧寒的视线扫了眼上老爷所在的桌案,见只有上老爷和聂沧阳两人在座,她不禁促狭问道:“环妹妹与娇妹妹商议好了么?为何一起缺席?”
此次沈碧寒操办晚宴的决定来的仓促,而聂惜雪又跟着自己的夫家离了金陵,聂惜超也没过来,合着她们都是已出阁的姑娘,不请也就罢了,不过聂惜环和聂惜娇两人都未曾出阁,而且沈碧寒也请了,但是她们就是没过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
回想起四太太死时聂惜环的阴戾之色,沈碧寒不禁微微眯了眯眼:这聂惜环眼下不来参加晚宴,是否是对她开始的第一轮挑战呢?
晚宴进行的很是顺利,没有再出现与上次一样的事端。不过在晚宴开始的时候,聂沧洛总是若有所思的在盯着她看。沈碧寒知道他在看,但是她并未多与理仁,而是继续一脸淡笑的跟其她人说着什么,却唯独不去面对聂沧洛的目光。
用过晚膳之后,沈碧寒亲自出门将几房的人送出了前厅。
在回轩园的路上,聂沧洛一直跟在她的身侧,却不曾开口说话。眼看就要到轩园的时候,沈碧寒突然停下脚步,没有看聂沧洛的神情如何,她转身对身边的翠竹道:“这天儿还真热,你们且先回去与我准备好香汤,稍后我回去便要沐浴。”
“是!”侧目睨了聂沧洛一眼,知沈碧寒定是与他有话要说,翠竹十分识趣的先走了。
翠竹走后,原处独留沈碧寒和聂沧洛两人,抬眼看向他,见他正一脸沉思的注视着自己。沈碧寒的嘴角噙着笑:“夫君打算要忍到什么时候?”
“嗯?”聂沧洛仍是佯装一脸的疑惑。
转身看向轩园的大门,沈碧寒顿了顿脚步,然后转身便顺着小路向着锦翰院门前的那座竹林走去。
沈碧寒承认在聂沧杭死后,她将自己关闭在了自己的心房内。但是聂沧洛又何尝不是呢?他明明担心着她,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要与她讲,但是他却总是一脸温润的笑着,将心中的深沉悉数压下。
看着这样的聂沧洛,沈碧寒觉得压抑……这该是与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一样吧?
心中暗暗思忖着,沈碧寒与聂沧洛已然慢慢步入绿意盎然的竹林之内。
白驹过隙,入夏了,她腹中的胎儿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