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程昕看了那孩子一眼,然后对着老太监说道:“所有人都退下,朕有话要对黎妃单独说。”
“是。”老太监牵着程济,对殿内的宫女太监们挥了挥手,大家便鱼贯退出。
“不知陛下今日来此,可有何事?”黎妍惜对着程昕问道。
程昕看着黎妍惜,说道:“那孩子,长得可真像皇兄。”
黎妍惜没想到程昕一来就说这话,她呆了呆,然后一脸凄然地说道:“陛下来,就是想说这个吗?就是想往臣妾心上插刀吗?”说着她抬起眼,望着程昕,眼中已有薄雾笼罩:“这些年来,我一看见他那张脸,就想到自己所受的侮辱,我觉得我……我好恨他那张脸,可他……他偏偏又是我的儿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对我!”说完,黎妍惜用手捂脸,泪水狂奔而出。
“你也别再伤心了!”程昕对着黎妍惜劝慰道:“济儿虽然不是我的儿子,不过,他毕竟也是皇室血统。我会善待他的。”
黎妍惜拉着程昕的衣袖,哭着说道:“陛下,当年,我真以为屋子里的是你,我才会去的。”
程昕从她手中挣脱,说道:“真不是我。”
“你一开始跟我说,那晚不是你,我还不信,以为你恨我帮着她们逼死了唐蕊清,才故意那样说的。直到济儿出生,我看见他的脸,居然跟卫王一模一样,不由得我不信了。”
唐蕊清心里一惊,黎妍惜的儿子居然是卫王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济儿也有这么大了。黎妍惜,你可想过你们的去处?”程昕说道。
黎妍惜泪水涟涟:“我们……我们还能有什么去处?我和他这样的身份,陛下就算赐死我们也不过分,难得陛下还给了我和济儿一个体面的身份,我们还有什么所求?”
程昕说道:“毕竟这件事……太过影响皇家声誉,我暂时封你为妃和认下济儿,也只是权宜之计。可济儿毕竟不是我的儿子,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宫里的。”
黎妍惜听了程昕的话,呆了呆,问道:“那陛下想要如何处置我们母子?”
程昕顿了顿,说道:“我可以将你们送到海外去,让你和济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衣食无忧的过一生。只是,济儿要永远放弃大誉皇室的身份。”
“陛下,你……你真要撵我们走?”黎妍惜一脸的凄清:“你不愿意要我,是不是因为卫王对我做了那些事?我不愿意跟他的,我喜欢的只有你,我是被骗的,以为卫王是你,才……才会有了济儿的。”
“黎妍惜,你一直弄错了一个问题。不管你和大哥之间有没有什么,我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程昕看着她的双眼,缓缓说道:“自始至终,我心里只有阿清一个人,我有了她,便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了。”
他说他心里只有自己。他说,他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了。唐蕊清眼睛慢慢湿了起来。
黎妍惜说道:“可唐蕊清,她……她已经死了。”
程昕没有回答黎妍惜这个问题,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黎妍惜,如果你愿意按我说的做,我会尽快安排你们母子离开。”
黎妍惜痴痴地望着程昕,说道:“陛下,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程昕说。
黎妍惜咬了咬唇,问道:“如果没有唐蕊清,你在花朝宴上会不会选我?”
程昕怔了一下,望了黎妍惜半晌:“可惜没有如果。我遇到了唐蕊清,从小就喜欢上了她。”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而且,我不可能会选一个狠得下心,向我下毒的女子。”
黎妍惜脸色一白,嚅嗫道:“你知道了?”
“开始确实不知道,你表现得太好,我们根本没有怀疑过你。”程昕说道:“后来我想了一下,唐蕊清是不可能向我下毒品,唯一能下毒的人,只有你。你趁着给阿清选糕点的时候,将无毒的糕点先放到了小碟子里,然后再将毒下到剩下的糕点里。所以,阿清吃的时候没有毒,而我吃的时候便有了毒,这样不管会不会认为是阿清下的毒,她也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听了程昕的分析,黎妍惜咬着唇,没有说话。
唐蕊清知道,她这便是默认了。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程昕看着黎妍惜,问道:“当初你是怎么发现我喜欢唐蕊清的?”
黎妍惜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程昕。
“你一定早知道我喜欢唐蕊清,知道我在花朝宴上一定会选她,才会在她的糕点里下毒的,是不是?”程昕问道:“我觉得我一直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小心,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黎妍惜怔了怔,慢慢走到门边,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亮。
正月十五,月儿正圆。
等了半晌,她才缓缓说道:“我记得花媛们进宫的第一天晚上,太上皇在水榭殿摆宴。席间我看见你离了席,我便跟了出来,想借故和你巧遇,却发现你走到一边,站在树下偷偷地看唐蕊清。我当时心里便犯了疑,又不敢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唐蕊清。”
说到这里,黎妍惜停了停,似乎在回忆着当年的情景。然后,她又说道:“后来唐蕊清遇到了蒋侍卫,还和蒋侍卫在一起说笑,我见你的心情便烦躁起来。唐蕊清回去的时候,走到殿边,回头对蒋侍卫笑了一下,你当时气得把手边的树枝都捏断了,那一刻,我便知道了你喜欢唐蕊清。我知道,最后在花朝宴上,我和唐蕊清会互相选糕点,所以,我便趁机将□□放到她做的糕点上。不过,我并不想害你,那药只会让人暂时不适,绝不会要你的命。”
程昕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低着头,笑了起来:“我看见阿清和蒋寒翼在一起时,有那么生气吗?”说着他轻声喟叹:“难怪她知道我纳良媛,会这么生气了。”
殿外的唐蕊清,已是泪流满面。
黎妍惜回过身来,望了程昕半晌,说道:“陛下,如果我比唐蕊清先遇到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就算我先遇到你,我想,我最后喜欢的,也会是唐蕊清的。”程昕盯着黎妍惜,缓缓说道:“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不是谁先遇到的问题,而是她这个人是不是你所喜欢的。如果这个人,是你喜欢的,无论你什么时候遇到她,都只会喜欢上她,而不会喜欢上别人。”
听了程昕的话,黎妍惜的脸色便如死灰一般。
“对了,我会尽快安排你和济儿离开一事。”说完程昕再不看他,径直出了殿,走到殿旁,拉出一个女子,然后牵着她的手,并肩向宫外走去。
黎妍惜看着那女子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心里像被人狠狠插了一刀。原来她没死。原来,他来这里,只是要她听见那些话,挽回她的心。
她扶着殿门身体颤抖着,人慢慢地滑了下去。不是你的,原来无论怎么样,你都得不到。
夜色微凉,程昕牵着唐蕊清的手,踏着月色走在宫内。
知道了真相,原来,他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唐蕊清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恬静过。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元宵节的晚上,她和他也是这样踏月而归。
兜兜转转,原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甜蜜而安心。眼中染上了一层薄雾,唇边慢慢露出一个笑意。
程昕捕捉着了这丝笑意,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唐蕊清,说道:“阿清,我现在连唯一的一个妃子都没有了,就只有你了,你还愿意要我吗?”
唐蕊清抬眼望着程昕,眼中光华万千,似乎再也不愿将自己的眼睛挪开。
一个月后,皇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册封嘉典,唐蕊清被册封为皇后。
三日后,大皇子程济便患了病,太医们束手无策。
两月后,程济病重离世。
三月后黎妃因思子成疾,离世。
从此庆熙帝皇宫便只有皇后唐蕊清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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