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了皱眉,她的目光留滞在他的脸上,不安的仔细看去。今日的他好憔悴,原本芙蓉一般的面容竟像是要凋谢了似的。怎么会这样?!他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弱,就连他手上的温度也低了许多。
“冉皓!冉皓,你醒一醒,千万不要抛下我……”恐惧感越放越大,膨胀着填满了整个心田。
身后传来重重的一叹。
洁儿警觉的转回头,眼前道骨仙风、神姿飘逸的老者正是鹤兮。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挣扎间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以膝着地跪行向前扯住他的衣摆,哀求道:“鹤兮先生,求求你救救冉皓,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办法的,求求你,求求你……”
将她扶起,鹤兮也是满心的难过。一眼瞥见榻上憔悴不堪的澹台冉皓,他的心不禁一颤。
快步上前,把住他的手腕仔细的诊脉,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伸手拉开他胸前的衣襟儿,洁儿也紧张的看去,只见澹台冉皓胸口上原本盛开的红玫印记此刻竟凋零过半。
“怎么……怎么会这样?”
鹤兮也不免有些出乎意料,眉心紧皱成结,他解释说:“凡中噬心赤之毒者,胸前都会出现一朵含苞的红玫,当毒素日益加深这朵红玫便会随之绽放,而中此毒者也会如此花一般变得越来越美。终一日,当红玫完全凋谢,中毒者的生命也就完全消逝。看皓儿的样子,他恐怕坚持不到第十日了。”
“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啊?”她死死的抓着他的袍袖,恐惧彷徨的问。“鹤兮先生,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办法!除了让齐悠云爱上我,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是不是?告诉我,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凝视她半晌,他欣慰的点了点头,“难怪皓儿会如此待你!办法确实还有一个,那就是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嗯,其实冰玫一直融在你的血液之中,所以你才会百毒不侵,而你的血也是最好的解毒良药。只要将你的血换给皓儿,他的毒自然可解,但是你也会因此血干而亡。这就是以命换命之法。”
洁儿仔细的听着,眼中慢慢的沉静了下来。
摇头轻叹,“不过老夫认为皓儿应该早就知道你的血便是他的解药,可他并不想你为了他而牺牲。”
抬起眼眸,她不解的望着他。
“老夫听说他命令王府中所有的侍卫仆从若是老夫在府内便绝不允许放你入门。他是怕老夫看破你的身份,更怕你因他而死。”
眼一闭,眼泪扑簌簌的流下。俯下身去,与澹台冉皓面对面,她的泪一颗颗的跌碎可嘴角却带着最温柔的笑:“傻瓜!”
“你要想好,命只有一条,而你们二人之中只能有一个人存活。”鹤兮无奈的道。
……
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已停,天地一片素白。
齐悠云负着手心绪不宁的走到翠葳苑外,想了想,他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馨暖,洋溢着淡淡的芳香。刚在门口站定,就听到洁儿温婉轻柔的声音缈缈的传来,空灵虚幻的几乎抓不住:“冉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爱上你……”
全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一颗心仿佛掉进了无底的深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气息凌乱的举目而望,正看到软榻边的人儿也回过头来。
瞳孔紧缩,呼吸窒住。
雪白的面容,雪白的嘴唇,雪白的发丝,她的额上若隐若现着一朵白玫印记,散射着微微的光芒。而她的手指与澹台冉皓的手指仿佛粘连在了一处,鲜红的血从她的指尖汩汩的流入他的指尖。
她看到了他,微微一笑。
他的血液瞬时倒灌,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目光又转回澹台冉皓的身上,她的笑漾在唇边幸福而温暖,缓缓的俯下头在他的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倏地,她额上的印记、他胸前的红玫同时迸发出白色与红色的光芒。
光影交错,亮芒萦绕。一股剧痛在体内不停的蹿动,直冲头顶。看着那纤秀身影慢慢的倒下,齐悠云双手握拳痛苦的叫声响彻云霄:“璃……儿……!”
原本已经放晴的天空又飘飘落落的下起雪来,白雪装点着整座王府,也用它的纯白淹没了一切。玄墨、玄砚和玄芷直直的跪在雪地中,泪眼凝望着雪中的翠葳苑,久久,久久……
雪中,一袭粉色的身影撑着一把油伞缓缓的向前走着,回眸,轻浅的笑着……
物是人非。
风过雪飘。
一切只不过是他们不舍的幻想。
天地间有她走过的白堤绿柳,有她倚过的小亭栏杆,有她赏过的傲霜红梅……却再也没有了那个清婉温柔的女子——武洁儿!
第三百七十一章 从此无心爱良夜(一)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罩着蓝色轻纱的颗颗夜明珠。他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皓儿!”
“皓儿,你醒了!”
呼唤声在身边响起,皆是他的名字。偏过头,他看到了皇伯父、母妃和师傅。怎么回事?他的思维还有些混沌。
“师傅!”他想坐起身,可袭来的一阵晕眩又令他跌了回去。身上的感觉很奇怪,仿佛很轻又仿佛很重,身子好似不是他的,可又好似承载着不能负荷的重量。
“别动!”鹤兮微笑着上前按住澹台冉皓的肩,“你现在还很虚弱,要调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气力。”
“我……难道我还没有死吗?”他抚着额,努力的想要回忆起发生的事。
老王妃擦了擦腮边因欣喜而流下的眼泪,握住他的手柔声斥道:“别胡说,你怎么会死呢!你已经没事了,是鹤兮先生救了你。”
澹台冉皓疑惑的看向鹤兮,不敢置信地问:“师傅,这是真的吗?”
点了点头,鹤兮并未多说什么。
见澹台冉皓仍旧怀疑,隆御帝适时的开口:“鹤兮先生从源月峰带回了天源仙草,皓儿,你的毒真的已经全都清除了。朕也已经下旨即日将册封你为太子,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知道吗?”
眉心微皱,他不赞同地说:“皇伯父,你不是答应皓儿要立皇叔为储君吗?”
“珏弟自请戍守边疆,他已然离开了都城。”
“那洁儿呢?”心头一紧,澹台冉皓急切的问。“她也随皇叔一起去边城了吗?”
看了老王妃一眼,隆御帝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斟酌地说:“这是洁儿派人送来的,她说若是你问起她就将这封信交给你。”
撑起身子,他半倚在枕上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可即将碰到信封时却又迟疑了,手指微微的颤抖,一如他此刻的心。头脑渐渐清醒,他没有忘记自己在昏迷前对洁儿所做的一切。咬了咬牙,他终于接了过来。不敢思考,不敢判断,甚至不敢停顿,他屏着一口气将信封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
“冉皓,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回到了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个原本属于我的地方。
当爱已成往事,一切的美好皆已变成回忆。我不再恨你,也请你将我忘记。这一世的相遇,我们都曾收获过幸福与快乐,这便已足够。我会过得很好,也真诚的祝福你与玉蝶能够白头到老。洁儿绝笔,永别无期。”
颤抖的双手连一张薄薄的纸也再难握住,信笺滑落,他的人也跟着滑落在枕上。眼泪默默的夺出眼眶,心碎神伤,神魂俱损。他不懂老天为何要如此对他,他身患剧毒时必须要千方百计的迫使她离开;而如今他的剧毒已解,他竟然再也找不回她。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地方究竟在哪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道此生他们真的就要如此别离、再见无期吗?
鹤兮暗暗的摇头,拾起那封落在地上的信笺放在他的枕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皓儿,你的人生已然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切莫辜负了为师的一番心意,更不要辜负了所有爱你的人对你的期望啊!”
……
隆御二十四年冬元节,隆御帝在棋山之巅亲为澹台冉皓举行了储君加冕的仪式,为贺太子新立隆御帝还特命改元缉熙,取维清缉熙之意。自此尊龙国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太子加冕,稚隼国与麟化国皆派来了使者道贺,武鲽轩更命使者送上了一封亲笔书信,一则祝贺,一则询问澹台冉皓何时迎娶洁儿为妃。
雪上加霜,死死的攒着手中的书信,澹台冉皓充血的双目清绝冷厉,微一用力,纸屑便在指缝间纷纷落尽。
太子开始监国理政,隆御帝逐渐的退居幕后。
杀伐决断,手腕铁血。新太子的睿智果断虽为人所称道,然而他的严酷狠厉却也同样令人闻风丧胆。
神仙面容,修罗心。昔日的鬼面小王爷,如今俨然已成为了阎罗太子。贪官污吏,佞臣贼子,无论罪行轻重,只要一旦被他查出,下场必是抄家灭门,死状惨不忍睹。
一时之间天下为之震动,褒扬、忌惮、嫌恶、揣测之人比比皆是,更有人传言,澹台冉皓实乃想要一统三国,先灭麟化后毁稚隼。
对于外面的风传,对于太子的行径,隆御帝一概不予理会。他知道澹台冉皓的心中苦闷,也知道他的伤痛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只要他的行为没有伤害到尊龙国的国基他便不会置喙。
昔日的兴安王府如今已是太子府,为了匹配太子的身份,隆御帝下令将府苑大肆修缮。然而有一个地方却是任何人都不敢涉足的,即使是三大玄卫也不得擅入,凡是不小心误入此地者皆被砍去了手足。那里便是太子的住处——翠葳苑。
据闻那苑中各处皆张贴着同一个女子的画像,而那些画作都出自于太子的手笔,画中女子虽无倾城之貌,却是太子此生唯一挚爱之人。另闻,皇上曾经想立司礼大人之女甄怜菁为太子妃,可太子却以心中早有所爱决不另作他娶为由拒绝。太子之母兴安老王妃更是因此而重病不起。
对于此事,世人不禁多有猜测,议论纷纷。
可是没过多久尊龙国皇宫却突然传出了太子即将大婚的喜讯,而太子妃的人选正是司礼大人的千金甄怜菁。
第三百七十二章 从此无心爱良夜(二)
白色的弥波裙裹着不盈一握的腰肢,一头银丝胜雪,随意的系在脑后。
澹台冉皓疑惑的紧随其后,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儿像是洁儿。可是他不敢认,因为她的发色。
“洁儿?”终于忍不住好奇,他试探的轻唤出声。
白色的身影一顿,转回头……
雪白的脸颊,雪白的嘴唇,就连睫毛都是雪白的,一朵白玫印记映在她的额上微微的发着光。她看到了他,嫣然一笑温柔地说:“冉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爱上你……”
猛然惊醒翻身坐起,澹台冉皓冷汗淋漓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似乎还留存着洁儿那通身雪白的模样,心头一阵剧烈的抽痛,喉头一滞一口鲜血陡地喷了出来。
鲜血一半落在了床榻上,一半落在了他的腿上。他一皱眉,急忙抽出袖中的帕子去擦拭床单的血迹。那是洁儿睡过的单褥,他怎能将它弄脏。懊恼的擦了几下却发现根本擦不去,烦躁的扔开帕子低头间突然怔住……他腿上的血迹怎么不见了!仿若被他的身体又反吸了回去,他的腿上竟没有一点痕迹。
伸手按了按胸口,完全没有丝毫的不适,按理说他因郁结于心血行逆流而口吐鲜血,虽算不得什么大病却也是轻微的内伤,可如今看来竟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
凝神沉思,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当初洁儿的血落在他的身上时似乎也是如此。猛地想起梦中的情景,他的手心里不禁又冒出丝丝冷汗。
仔细回想派出去调查洁儿下落的人的禀报,当时只有人看到她随皇叔进了康平王府却没有人看到她再出来过,玄砚更是声称洁儿是在康平王府中忽然失去了踪影,任他如何寻找也没有一丝的痕迹。而皇叔紧接着便自请守疆带走了王府中的所有人。如果洁儿真是无故突然失踪,那么皇叔怎么可能会那么快便离开都城,还走得如此决绝。
皇伯父昔日曾提过师傅是用天源仙草救了自己一命,可是他调查过,那仙草虽是一种神药却只能延续生命数十日,根本无法解毒。
直觉告诉他,众人一定在隐瞒他什么。而洁儿……他的心无法抑制的发抖,整个人陷入一股巨大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圣君!”正想着,忽听玄墨在院外高声叫道。
目光一凛,他敛袍披衣走了出去。
“启禀圣君,老王妃病势沉重,钱公子请您速去无垢阁。”
……
无垢阁中雾气缭绕,药味浓重。
老王妃躺在美人榻上,珊瑚捧着药碗站在一边,不远处钱昕略显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帘幕挑起,澹台冉皓带着一股初春的寒气快步走入。
钱昕一惊,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
“母妃!”澹台冉皓一撩袍子跪在榻边,担心的轻唤。
慢慢的张开眼,老王妃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虚弱地说:“儿啊,为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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