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你回吧。”青果对脸色难看的林巧巧说道:“镇里仁善堂的大夫我和外公都认识,不会有事的。”
林巧巧咬了唇,进退维谷的站在那。
青果是很能理解林巧巧的这份心情的,为了不让她二姨太伤心,她干脆抬头朝卢永东看去。
“二姨夫,你身上有银子吗?”
“有,有,有……”卢永东一边说着,一边去掏身上的银子,零零碎碎有个六、七两,一股脑的都塞到青果手里,“果儿,跟大夫说,我们不怕花银子,只要能把你姥姥救回来就行。”
青果点头,也不推辞,将那些银子一股脑的收拢在一起,对林正达说道:“大舅,快收好,别掉了,这是咱姥姥的救命钱。”
“哎。”
林正达和林方达连忙上前接了青果手里的银子,仔细的收好。
青果便对赶车的林德宝说道:“爹,我们走吧。”
“哎,坐好了啊!”
罗兴祖手里鞭子一甩,牛车便往前走去。
离了石圳村。
青果一直不错眼的盯着钟氏的脸,注意着她鼻子下的呼吸,生怕她一个不留神,钟氏便悄无生息的去了。
“姥姥,您一定要挺住啊!”青果抓着钟氏的手,“您要是没了,我大舅小舅怎么办啊?我外公要是给他们找个后娘,那后娘肯定要对我大舅和小舅不好的!”
林善文本来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钟氏身上,听着青果的话,不由便恼了。
“果儿,你说啥呢!”
青果抬头对一脸不快的对林善文说道:“外公,您敢说我姥姥要是就这样没了,您以后就再不娶了吗?”
“果儿!”赶车的罗兴祖喝斥了青果一声,“怎么跟你外公说话的!”
林善文到是没计青果的没大没小,他怔了一怔,这个问题现在提是不是太早了啊!
“哼!”青果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我就知道,您肯定还是会娶的,谁知道您会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到时她住着我姥姥的房子,花着我姥姥的钱,还要打我姥姥的孩子……”
林家兄弟俩顿时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林善文,似乎林善文真就要给他们娶个后娘回来。
“果儿,你姥姥她不会有事的!”林善文吼了一声青果,不再吱声,一脸沉重的盯着怀里拧着眉头的钟氏。
“雪珍,雪珍,你别听果儿瞎说,我……”
青果无奈的叹了口气。
外公喂,我这是为了给我姥姥打气呢!这世上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欺负?姥姥只要想着她一死,您就会新娶个女人进门,然后可着戏的虐待她儿子,她就是走进鬼门关,她都能挣回来!
果然,一直昏迷不睡的钟氏,突的便睁开了眼。
“姥姥……”青果扑上前,紧张的看着钟氏,“姥姥,您别怕,您要挺住,我们带您去看大夫,镇里的大夫不行,我们就去城里。”
钟氏想点头,但是因为失血过头,她眼前一阵阵的天眩地转,她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强打起精神对同样凑上前的林正达和林方达兄弟俩说道。
“娘……娘,不死……别怕……”
林家兄弟俩眼里的泪顿时如决堤的水一般,涌汹而出。
“娘,娘……”
钟氏想要睁大眼,让林家兄弟俩别怕,可是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手却紧紧的攥住两兄弟的手。
“雪珍,雪珍……”
青果看着再次昏迷过去的钟氏,回头对林家两兄弟说道:“舅,参片还有没有?”
“没了……”
林家兄弟俩哇一声哭了出来。
青果顿时急得满头满脸都是汗,没有参片吊着,钟氏这一口气能不能吊住绝对是个问题。
“爹,爹……我娘她怎么了,娘……”
就在青果几近绝望时,耳边响起林小桃凄历的哭声。
原来是从镇上赶回来的林小桃和黄保忠两人,黄保忠驾着牛车,林小桃坐在牛车上朝她们嘶声哭喊着。
“三姨(姐)!”
青果和林家兄弟俩同时出声。
黄保忠停了牛车,扶着林小桃跌跌倒倒的朝青果她们走来,他们身后是去报信的石圳村人。
“娘……”林小桃才上前看着不醒人事的钟氏,身子一软就倒在了黄保忠身上。
“小桃,小桃你怎么了?”黄保忠一把抱住倒在她身上的林小桃,抬头对林善文说道:“岳父,您们这是打算送岳母去镇上看大夫?”
林善文点头,哑了嗓子说道:“先去镇上看看,要是镇上不行,我们就去城里。”
“三姨夫,您带着我三姨回镇上,我们去仁善堂。我姥姥的参片没了,我怕她撑不住!”
“参片,我有,我带来了。”黄保忠手一松,顾不得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林小桃,连忙自胸前摸出一个白布包,递给青果,“里面是参片,果儿,快给你姥姥含在嘴里。”
青果立马接过黄保忠手里的白布包,打开后,二话不说,抓起两片参就塞到钟氏的舌头下。
“小桃,你听到了,岳母暂时还没事,我们赶紧回家准备准备,万一要进城……”黄保忠不敢耽搁,一边让到一边,一边将地上的林小桃半扶半抱的拖着往回走。
石圳村报信的人,便没再跟着回镇里,他下车,跟黄保忠告别,走着回石圳村。
这边厢,罗兴祖鞭子挥得啪啪响,只用了小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镇上。
“爹,去仁善堂,仁善堂掌柜的,我们熟悉。”
罗兴祖点头,直接赶着牛车去了仁善堂。
“文爷爷,文爷爷救命啊!”
牛车还没停稳,青果就跳下马车,急急的往铺子里跑。
仁善堂,文管事正戴着老花镜一笔一笔的记着帐,耳边才听到一声比一声急的“文爷爷”下一刻,便看到青果一脸惨白的跑了进来。
“小果儿?!”文管事扔了手里的笔,几步走出柜台,对青果说道:“小果儿,你这火烧屁股的,出什么事了?”
“文爷爷,求您救救我姥姥。”
青果一直隐忍的泪,在面对眼前须发皆白,满目关怀的老人时,蓦的便滚滚而下。
文管事心疼的擦着青果脸上的泪,轻声问道:“小果儿,你姥姥怎么了?生病了?”
青果摇头,“我姥姥肚子里的孩子下不来,她一直不停的流血,流的血把被褥都染透了!”
文管事一听,顿时便僵在了原地。
他行医这么多年,当然见过不少胎死腹中,孩子下不来,最后母子双双死去的!更别说青果姥姥这么大年纪了!怕光是流血,就能把把个人活活给流死。
“小果儿,你姥姥这是妇科,文爷爷我看不了啊!”
青果呆了一呆,但很快又问道:“文爷爷,哪里能看,谁可以看,您告诉我,我立马送我姥姥去。”
文管事却是没有回答青果的话,而是神色复杂的沉默了下来。
“文爷爷……”青果一脸无助的看着文管事。
“果儿,”罗兴祖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夫怎么说,要不要把你姥姥抬进来?”
林小桃和黄保忠也急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文大夫,只要能救好我娘,多少钱我们都愿意给。”
文管事叹了口气,怜惜的看着眼泪不停往外掉的林小桃一眼,又抬手揉了揉青果的头,轻声说道:“果儿把事都跟我说了,只可惜我和我铺子里的大夫都不擅妇科,能救你娘的,只有一个人,只是,你们不一定能请动这个人。”
“谁?是谁?”青果急切的说道:“文爷爷,你告诉我,我去找他,我哪怕给他磕头都行。”
管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青阳镇你们就不用耽搁了,去城里吧,城里有个叫梁淑清的老嬷嬷,这老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兴城县有些名头人家的女眷有个什么不好的都是找的她。”
“梁淑清!”青果将名字记在心里,抬头对文管事说道:“文爷爷,那她住哪啊?兴城那么大,我到哪去找她啊?”
“她住在她侄子家,她侄子有一手扎纸人的好活,住的那条胡同就叫梁纸马胡同。你找着梁纸马胡同后再打听下,就行了。”
青果连忙向文管事道谢,“文爷爷谢谢你了,我先进城,回头我姥姥没事了,我再买酒来给你喝。”
“不用,不用,快去吧,别耽搁了。”文管事连忙摆手。
青果正要扯了罗兴祖往外走,文管事又喊了一声,“等等,小果儿。”
青果一顿,站在那朝文管事看,文管事回身对柜台内的伙计说道:“到第九格里,拿几片参片给我。”
“文爷爷不用了,我三姨有参片。”青果知道文管事的意思后,连忙摆手。
“你三姨那个没我这个好用。我这是几十年的老参,你路上让你姥姥含在嘴里,兴许能帮她提着点气。”
参自然是越老越好,可正因为好,价格也就贵,几十年的老参,那可真是好东西。青果没再推辞,接了文管事递来拿纸包着的两片参,眼眶一红,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连个谢也没有!”罗兴祖在身后骂着青果,不忘跟文管事赔礼。
“去吧,是个好孩子。”
罗兴祖也不敢耽搁,对林小桃和黄保忠说道:“我这就送岳母进城,你们回家去,有事,我让人捎信给你们。”
“姐夫,我也要去。”林小桃急声说道:“我不放心,我得看着我娘。”
“小桃,你别去,你去也帮不了忙。”罗兴祖对林小桃说道:“真有事,我肯定让人捎信来,绝对不瞒着你。”
“我……”林小桃还欲再说,罗兴祖已经转身便走了出去。
把话简单的跟林善文说了一遍,末了道:“岳父,我们进城吧,找着那个梁嬷嬷就能救岳母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上牛车,我们这就进城。”
“哎。”
罗兴祖爬上马车,对追出来的林小桃说道:“回去吧,小桃。”
“姐夫,要银子就让人来说一声,我这就回去准备着。”黄保忠追着马车喊道。
罗兴祖重重点头,鞭子甩得“啪啪”响,转眼就离开了一大段距离。
林小桃呜咽着倒在黄保忠怀里。
“保忠哥,我怕,我娘她……”
“岳母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她不会有事的。”黄保忠搂紧了林小桃,轻声说道:“我们回去筹银子去,万一明儿大姐夫让人捎信来说要银子怎么办?”
林小桃擦了把脸上的泪,略带慌张的说道:“可是,娘那里……”
“娘那里我会去说,你不用担心,这是救命钱,搁谁都得帮一把,更别说那是你娘,是我岳母!”
林小桃顿时又流了满脸的泪。
这边厢,青果一行人赶着牛车,马不停蹄的往城里赶。
一路上,她都不停的跟钟氏说着话,给她打气。
“姥姥,我们找着能救您的人了,您别怕啊,再坚持会儿,很快就没事的!”
“是啊,雪珍,你挺住啊,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呢!”林善文抱着钟氏,泪水流了满脸。
他怕啊,就怕钟氏真就这么撒手而去。钟氏没了,他可怎么过啊?
“娘……”
林家兄弟俩就一直没离开过钟氏左右,时不时的喊声娘。
牛车一路向前,眼见得离城门已经不远,青果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万分紧张的想着找到了那个梁嬷嬷要怎么求她帮忙。
文管事的话,她头前没留意,这回子静下心来一想,才知道这事真不容易。
既然这兴城县稍有些头脸的人家女眷请的都是梁嬷嬷,那也就是说这梁嬷嬷是个高大上的家庭大夫,她只为那些高大上服务!先不说有没有足够的银子能请动她,就算是有银子,她愿不愿意还是个问题。
青果正想得入神,突然就感觉到头皮一麻,整个人身子往后倒去。
“啊!”
青果大惊之下,连忙一手护着自己的头,一手去扶身边的栏板。正要回头大骂,是哪个神经病这样恶作剧,只等她看清眼前的人时,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她咽了回去。
“小骗子,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呢,我喊了你那么多句,你也不理!”叶天麟一脸怒色的瞪着青果。
青果摸着被他扯得发麻的头皮,闷声道:“对不想,我刚才想事情没听到。”
“我知道你想事情啊,可你……”叶天麟正要问青果想什么,忽的便皱了眉头,指着青果说道:“你这什么味啊,这么腥!”
话落,连连吩咐牵着马缰的瑞春,将马牵远点,他要再多呆一会儿,准得被熏死不可。
青果没心情计较叶天麟话中的无礼,她皱了眉头,一脸悲凄的说道:“我姥姥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下不来,我进城找大夫呢!”
叶天麟没吱声,但瑞春已经吓得白了脸,连忙拍了拍叶天麟身上的马,离青果她们距离又拉开了好些。
他的行为引来叶天麟的强烈不满,在声斥道:“瑞春,你把马赶这么远,我怎么跟小骗子说话啊。”
“少爷,五少爷,妇人生孩子很晦气的,您饶了小的吧,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她非把小的活剥了!”瑞春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你个笨蛋,你不说,我不说,祖母她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