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什么,这下雪天的,河边的景至好,我来看看。”
“哎呦我的姑娘喂!”庄婶吓得脸都白了,一迭声的劝道:“姑娘您可别学那些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赏雪采景的,您忘了那邵小姐是怎么回事了?”
青果看着一空寂的江面,暗暗的叹了口气,收了目光对庄婶说道:“您想太多了,我不是这些日子闲着没事,才出来走走的吗?知道走着走着就来了河边。”
庄婶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得找个机会去趟城里的人牙子那,替自家姑娘买个机灵的丫鬟,不然光靠自己一个人哪里能看得过来,姑娘又不是个能听劝的!
“那这会子风景也看完了,姑娘我们回去吧?”
青果点了点头,庄婶连忙上前扶了青果,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回头,你让人把这条路上的雪扫扫。”青果说道。
庄婶蹙了眉头,有心想劝几句,可想了想,还是点头道:“是,回头老奴就跟他们说声,再让他们在路上洒些木屑。”
青果点头,“你找我有事?”
“姑娘不是说要备份厚礼送大公子和叶家吗?”
“嗯,都备好了?”
“备好了,就等姑娘掌掌眼,看看还有没什么要添加的!”
青果笑了说道:“庄婶,这些你比我懂,你说行,那就肯定行!”
“那还是要让姑娘过过目。”
庄婶一边掸着青果身上的雪,一边接了下人递来的手炉往青果怀里塞,一边回头让人去通知厨房做碗热姜汤送过来。
“哎,哪里就用得着喝姜汤了,我这没病没痛了。”
“没病没痛的就当是暖暖身子。”
青果知道这些事上她是争不过庄婶的,干脆就不争了,回头厨房送了姜汤过来,她也不矫情,捧着“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庄婶则将拟好的礼单送了上来让她过目,这种高大上的人情往来,要不是有着庄婶,青果还真是要束手无策!
“行,就照着礼单置边吧,过几天雪化了,让丘呈送货的时候顺便跑一趟,把东西给送了。”
庄婶接过青果递回来的礼单,下去继续忙了。
青果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前厅,骨子里忽然就生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
她宁可站在河边任由凛冽的河风扑面,也不愿坐在这里,感受那种心好像缺了个窟窿,呼呼刮起的风,比窗外的西风还要强烈,还要冷!
一夜转辗,好不容易入眠,青果却做起了梦。
梦里却是冰天雪地一片,她行走在一望无垠的雪地里,正努力的追逐着前面一串串脚印。
好累,我为什么会在这?
我这是要去哪里?
这个脚印是谁?我为什么要追着他的脚印跑?
不,我好累,我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青果停下了脚步,但就在她停下不走时,前方却突然出现一抹身影。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
可是,那人没有回答她,只是一步不停的朝前走着。
眼见两人之前的距离越来越远,情急之下,青果再次提脚追了上去,可不任她如何努力,他和她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她不知道他是谁!
他似乎也不知道,身后还有一个她!
“站住,停下来,告诉我,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其它人呢?”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青果痛苦的闭上了眼,就在她几近绝望,痛苦到想要放弃时,身前的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朝她转过身来。
青果听到了自胸膛里发出的“怦怦”心跳声,她看到了他英挺入鬓的眉,就在她将要看他的全貌时,耳边却忽的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
“姑娘,醒醒,您做梦了!”
下一瞬,眼前的人如碎裂的肥皂泡一样顿时四分五裂,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走,告诉我,你是谁!”
青果惊叫着从睡梦中惊醒,一瞬间,对上庄婶担忧着急的不行的脸。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做什么梦了?”
青果怔怔的看着庄婶,“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
青果扶了床榻,打算坐起来,只是她才动了动,便感觉身上无力的很,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好似被人打了一拳一样。
咦,只不过是梦而已,又不是真走了那么远的路!怎么自己却是浑身的骨头都酸痛酸痛的?
庄婶见青果没有坐起来,而是身子一歪皱了眉头面色痛苦的躺了回去,加之又见到青果两颊侧两陀绯红,当即抬手朝青果额头上摸去。
“有些烫手,肯定是昨天吹江风冻到了。”庄婶不由分说便将青果摆在被子外的手塞回被子里,“您躺着,老奴去请大夫!”
“庄婶。”
青果喊住急急转身的庄婶,略略用了些力气,坐了起来,吓得庄婶连忙跑了回来,取了一边的棉衣替她披上。
“只是伤风而已,让厨房送碗姜汤来就行了,不用请什么大夫,我捂身汗出来就好了。”青果说道。
“不行,这病了就要请大夫,不然小病也得耽搁成大病。”说着,庄婶便要伸手侍候青果穿衣,“您要是不愿躺屋里,就去前厅坐着,回头,让人多生两个炭盆便是。”
“好吧。”
青果也知道,这事她是争不过庄婶的。干脆便从善如流,让庄婶去请大夫,她自己穿了衣服梳洗过后去了前厅。
前厅,金莲和红莲、彩莲她们已经知道青果病了的事,一见到青果,便围了上前。
一个说着,“东家,这大冷天的,病了就在屋里躺着养着便是,何苦还跑出来呢?”
另一个则说着“东家,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去厨房说一声。”
还有一个则是撇了嘴“啧啧”叹道:“东家,您这病了就是该的,谁让您没事去什么河边看什么冬景呢?”
呃!
青果抬头朝敢于勇言的金莲看去。
“谁告诉你我去河边看风景了!”
金莲睁大了眼说道:“不用谁告诉啊,我亲眼看到的,您那天还在雪地里翻了个跟头呢!”
翻跟头?她明明是看到一只小麻雀在雪地里妥食,一时兴起扑了上去好不好?哪时就是翻跟头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青果果断决定替自己辩护,只是她才要开口,门外却响起庄婶一路轻声说话的声音。
“是啊,您可得好好劝劝她才是,这大冷天的往那冻死人的河边跑,能不病了吗?”这是庄婶的声音。
另一道温和的声音紧接着庄婶的声音响起。
“嗯,许是一个人在屋里闷的慌,想出去走走。”
“哎,这要是闷了,让金莲她们弹个曲了听听多好,跑什么河边呢?万一这脚下一滑,可是要闯大祸的。不行,文公子啊,您还是得好好劝劝她。您做姐夫说的话,她总是会听几句的。”
青果听到这,算是明白过来了。
庄婶这是把她大姐夫文书琦给请来了!
果然,话声一顿的功夫,文书琦已经背了药箱走了进来,人还没进屋,远远的就对青果绽起了抹温文尔雅的笑。
青果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前。
“大姐夫,怎么把您给请来了呢?”
她这一起身,三莲也跟着上前向文书琦见礼。见过礼后,三莲便一一退了下去,让文书琦给青果看病。
“我正好在药铺,便跟了庄婶来。”
文书琦一边说着,一边在青果身边坐下,伸手替她探脉。
青果递了右手给文书琦,一边问了青萍几句,文书琦都一一答了,末了收了手,对青果说道:“嗯,没什么大碍,邪风入体,受了风寒,我给开个方子回头我让人把药送过来,吃个几贴就好了。”
青果点头应下,这个时候,庄婶也沏了杯热茶上来。
文书琦端了茶啜了口后,便放了茶盏,对青果说道:“庄婶说您这几日时常去河边,是不是有事?”
“没有,我就是看着江面上的雪景好看。”青果说道。
文书琦笑了笑,对青果说道:“快过年了,园子里也没什么生意,你不如回食为天住些日子。那边有小将,有岳母,闷了也有个人说话!”
“不用,我在这边挺好的。”青果笑了道:“闷了还能让金莲她们弹个曲子,四个人也能凑一桌打马吊打发下时间,再说了,哥明年开春要参加县试,我别把病气过给了他,那就不好了。”
文书琦原本还想再劝,但听到青果说不想把病过给罗小将这话,便不好再劝了。
当下,略一沉吟,轻声说道:“果儿,要是闷了,就去找你姐说说话吧。”
“嗯,我会的。”青果点头道。
因为是年边又是冷天,药铺子里忙得很,文书琦也不好多耽搁,叮嘱了青果几句,便背起药箱走了。
半个时辰后,庄婶便捧了碗黑呼呼的药汁送到了青果跟前,更是尽忠尽职的亲眼盯着青果把药喝了,才下去忙自己的事。药喝下去,青果散了一身的热汗,人再次昏昏沉沉的缩在藤摇椅里睡了过去。
到了夜里,林氏和罗小将来了,青果有心想让罗小将回去,怕传染给他,但想了想,她要是不见罗小将,只怕罗小将更会忧心,于是便让庄婶拿帕子把她的口鼻给系住了,林氏和罗小将一进屋,看她这样,吓得脚都抖了。
“果儿,你这是……”
见林氏要上前,青果连忙抬手拦了。
“娘,您别过来,回头把您给染了上,哥也得染上。”
林氏顿时便僵在了那,回头看了看罗小将,犹豫道:“小将……”
罗小将听着青果说话有力,人精神虽然不济,但也没什么大碍,便点了点头道:“按果儿说的做吧。”
林氏便在隔了青果二把椅子的位置给坐下了,细细的问了几句,知道青果吃过药,出了汗,好了很多,脸上的神色便好看了不少。
“果儿啊,你要是闷的话,娘白天过来陪你吧?”林氏说道。
青果知道自己这一病也不仅仅是吹了江风的缘故,更多的是郁结于心,想来,文书琦探脉的时候便知晓了,这才会有他劝自己回去住的话,又说让她去找青萍说话。现在林氏又把这话说了,青果暗暗的叹了口气。
这生个病都生得不自由啊!
“娘,我没事,就是一下子闲下来了不习惯。”青果说道。
林氏闻言不由失笑嗔道:“你个傻孩子,怎么就跟你爹似的,停不下来……”
一听林氏提到罗兴祖,屋子里的母子三人同时都怔了怔。
罗兴祖去服了杂役,没有分在青阳镇这段河工上,青果也拖了人去打听,只说是送齐州去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见青果和罗小将脸色很难看,林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讪讪的道:“看我,怎么好端端的就提起他了呢?”
“娘,要不拿些银子把我爹给换回来吧。”青果说道。
林氏摇了摇头,脸上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青果还要再说,罗小将轻声道:“还是先把人在哪打停到吧,回头使些银子让他过得好些。”
“嗯,青州府这边的管事跟丘叔有点熟,回头我让丘叔跟他打听下吧。”青果说道。
林氏和罗小将眯了点头。
这必竟不是什么高兴的话题。
很快的青果便将话题转到罗小将考县试上。
“就当是练练手,熟悉熟悉场地,我们家又不是一定要你当官发财的。”青果说道。
罗小将点头,虽然先生觉得他下场还早了些,但他自己觉得不试试总是意难平,说不得就让他过了呢?
“嗯,我知道的。”罗小将说道:“今年盛明也要下场练习练习,我跟他有伴,你不用担心。”
罗小将嘴里说的盛明是裴家的旁系弟子,裴咏,字盛明,跟罗小将同年,只不过,他比罗小将启蒙早,天赋好似要高上许多。
母子几人说了会儿话,青果见外面刮的风越来越大,怕罗小将路上给冻到也感冒,便催着林氏和罗小将早些回去。
林氏和罗小将都劝青果跟他们回去住些日子,回头身子再好了,再来园子也行,但都被青果找各种理由给拒绝了。
最后,母子二人无法,只得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青果别再去河边,这才离去。
青果这一病,足足喝了三天的药,人才缓过来。
缓过来的她在这天丘呈去了趟城里将给韩光华和叶家送礼的事回禀过后,又动了去河边的心思。
庄婶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姑娘,那河边是有金疙瘩还是有银宝贝的,值当您这么惦记?”
“也不是,就是觉得站在那河边,心情就豁然开朗,不去,总觉得心里闷得历害。”青果说道。
“可您这才刚好,万一又冻到了怎么办?”庄婶不死心的问道。
青果知道,不说服庄婶,她是别想走到河边去的,于是便商量着道:“那要不我每次都带个手炉子过去,再让人跟在一旁侍候着?”
庄婶点头:“那让凤梨跟着你?”
凤梨是前几日丘呈去城里,她让丘呈帮着买回来的小丫鬟,这几天她一直亲自带在身边调教。规矩什么的还没学全,但做事却是伶俐的很!
“行,就让凤梨跟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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