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芷翣痛苦的揪着心口。每每听见珠儿从探子口中得来的消息,她的自责便又加深了几分。
她的执意离开、她的天真想法……这种种换来的,竟是别人的血肉之痛——这……教她情何以堪呢?
「天哪,再这幺下去的话,北京城的窑姐可是会死光的——咦,这好象也不错嘛,若没有窑姐儿,那些酒楼、妓院就开不成了。这样一来,京城里的民风就会淳优些,老爷就会疼夫人、亲王就会疼福晋,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没什幺纷争!」
珠儿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长串,津津乐道着。
「珠儿!」凤芷翣睨了她一眼。
「我说得没错呀!」珠儿扁扁嘴。
凤芷翣叹笑着:「是,你说得都对。只是,青楼女子也是人、也是父母生的,没道理因为她们的工作特别,就要她们丧命,再说,她们也是逼不得已才会选择卖身、卖笑的。」
「喔。」珠儿垂下头。「珠儿不聪明,没小姐你想得那幺深入。」
「珠儿……有件事……我想要你帮帮我……」凤芷翣的双眼闪动,有话想说,却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为难样。
「小姐,别说你开口想要珠儿帮你,就算你没说,珠儿见你有难处,也一定会万死不辞的帮你!」珠儿因从小侍候在凤芷翣的身边,陪着习字、习武,多少也懂一些字句,简单的成语用句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听见珠儿这幺说,凤芷翣更加开不了口。珠儿这幺一心一意的维护她,她又怎能把珠儿带到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立足的地方!
可是,若没把珠儿带在身边,子训师兄一定不肯让她单独出门的!
犹豫了会,她还是决定把事情的始末和丫头说清楚。
「珠儿,把你的耳朵附过来,我有话说。」
顺从地点着头,珠儿任凭主子那莺鸣般的清柔嗓音在耳旁低诉着……
片刻后,珠儿只觉耳边嗡地一响,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完全给吓懵了——
「什幺!?你要回乡下?」
在仁武馆的大厅中,蓟子训听闻凤芷翣的请求后,头一个反应,就是坚决的摇头。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师兄——」凤芷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她知道,只要自己再坚持下去,师兄到最后一定会因不忍心见她难过而答应她的!
情非得已,否则她绝不会这幺做的!
「芷翣,如果你真想回去,等过些时日我爹从佛寺回来,我再央求他,让我陪同你一道回去。」蓟子训委婉地道。他也不想见她失望,只是他更担心她的安危。
「子训师兄,就是因为义父到佛寺去养身子,我才敢来向你商量的,如果义父在,他老人家肯定不会让我回去的。」凤芷翣蹙起眉,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心怜。
「这……」蓟子训当然也知道父亲对芷翣的保护过了头,因为芷翣是在娘死后没多久,叫父亲给发现收养的。
父亲一直认为是上苍夺走他心爱的妻子,所以才会又安排芷翣让他收养的;一得一失的定论下,他始终认为芷翣是老天爷给他的补偿,而且又因为蓟家没有女儿,父亲把芷翣当成亲生女儿般呵护、疼爱……
母亲的逝世,是父亲这一辈子心中永远的伤痛,正因如此,父亲愈加疼爱芷翣,就保护得愈加严谨,深怕一个不小心、不注意,上天又会无情的夺走芷翣……
连这回大夫劝他去佛寺养身子,他都反反复复,考虑了个把月才前往。
「子训师兄,我……我求你。」凤芷翣黯然的垂下眉睫,心中万般挣扎着。
她真的不愿欺骗师兄,她每说一个字,心口就像有一根针在刺着——原来说谎竟是这般的难……
但是,如果不趁义父到佛寺养身子的这段时间出门,下一回,她恐怕连仁武馆的大门都走不出。
何况,这一去可不是两三天就回得来的。
「让我回去清理老家、看看一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街坊邻居,现下过的可安好,再到我爹的墓上去上个香,告诉他,我现在……过的很……很好!」
说着,她的眼眶当真已经泪盈盈了。
想起爹爹让人打伤致死的惨状,她的泪就收不止,义父曾劝导过她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化解了她心中的冤气,但每每思及爹爹死的冤,她就会难过、痛哭。
以为她是因为他不答应她的请求,才难过的失声痛哭,蓟子训慌了、乱了。
「好、好,我答应你,别哭、别哭。」
止住了哭声,凤芷翣愣了好半晌,片刻后,才微微地欠身。
「谢谢子训师兄!」
她并不惊喜,有一刻,她甚至私心地希望师兄别答应,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不必去见那个残暴的亲王……
可,心底的另一面却又反其道——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子训师兄没能答应她,那幺,她会很失望——
失望什幺?
没能解救那些被雍妃残虐的青楼女子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应该是的!
可是……
那双炯然的黑眸、那张俊逸的脸孔,彷若魑魅一般,时时刻刻在召唤着她的神魂……
她不愿见他?亦或想见他?
不,不……她迷惘了。
为何他会让她变的如此矛盾呢?
凤芷翣凝目望向窗外,师兄在一旁句句叮咛,她全然没听见……
支回子训师兄派遣护送她回乡下的武馆弟兄,风芷翣带着珠儿绕了远路,折返回京城的路。
近了城,天色已晚,主仆俩人只好先找间客栈投宿一晚,待明儿个天亮,再前往雍王府。
只是,夜半时分,该是好眠时刻,身旁的珠儿睡的香甜,她却辗转不能成眠——
又过了一刻钟,她决然的翻身下床,换上了便装,凝望了珠儿一眼,她便翻窗而出。
「王爷,不要啊,王爷……人家怕痒呀!」
「怕痒是吗!?那就让你心痒难耐。今晚你也别侍寝——」
「嗯——王爷,您好坏,吊人家的胃口。」畅春园的当家红脾歌伎小菁,是今晚雍亲王点召的侍寝。
小菁早听闻其它的姐妹传道,说雍亲王是男人中的男人,体格壮硕无比,面貌也是一等一的俊俏;虽然到雍王府来侍寝,隔日恐会遭雍妃鞭打成伤,但事后想想,能和雍王这等世间奇男子共度一夜春宵,付出点代价,也算值得!
闻言不如见面,这话说的可真好,今晚见到亲王的真面目,才知晓王爷可是比传闻中要好上一千、一万倍。
王爷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放荡不羁的气息,真让人迷的如痴如醉呀!
小菁迅速的解下衣裳,准备施展她的狐媚功夫,征服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
胤辴盯着小菁裸露的浑圆酥胸,嘴角边泛起淡然的笑。
连着半个月,他已对这些庸脂俗粉都看腻了,虽然今晚这个女子,远比之前的那些打扮的更漂亮,但却让他了无半点兴致——
原想挥赶小菁出去,但屋顶上细微的碎步声,却让他犹豫了。
「王爷,来嘛,让小菁好好地侍候王爷你,保证让你浑身舒坦——」小菁双臂勾上胤辴的脖子上,双眉左勾右挑着。
胤辴竖耳凝听屋外细微的声响半刻,嘴角边扬起深不可测的笑容,继而伸手托高小菁的浑圆,俯下首,伸出舌尖,舔咬着浑圆顶上的尖挺……
「啊……王爷……喜欢……咬……咬我……」小菁一副陶醉的淫样,甚至自己伸手帮着托高自己的双峰,好让胤辴能够尽情。
伏趴在屋梁上,由外窥看的凤芷翣,没想到自己才来,就见到此等教人脸红的yinhui场面。
原本她只是因为睡不着觉,想前来察探他是否真如探子回报的一般……夜夜召妓、夜夜春宵……
她不知道自己此等举动有何意义,反正他召妓一事,早不是新闻,可为何自己希望看见的,是他独自在屋内,床边没有共枕人……
她分不清自己的希望因何而生,是不想见那些青楼女子惨遭毒打吗?还是另行原因?
理不清、全理不清了!
可是,当她看见他房内的景象,她的心竟隐隐地抽痛着……
「既然想看、想学习,何不大大方方的进来。」
胤辴边挑逗着小菁的乳尖、边出声道。
「王爷,你在说谁呀?难不成有人偷窥?」小菁早不是黄花大闺女,对于别人的偷窥,她在畅春园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胤辴没回答小菁的话,只是迳自又说道:「难道要我亲自去请你?」
他的目光依旧停在小菁的胸脯上,双手顺着胸型揉搓打转着,几近粗暴地猛烈吸吮着——
他话中指的那个人是她吗?凤芷翣的身子往后微倾了下,身子竟微微地泛抖。
不、不可能,床上他那沉醉忘我的模样,怎幺会注意到外头有什幺动静!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她得趁他没发现快快走避,毕竟,偷窥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
似乎早预透她的心思,房内的胤辴又出声了:「想走,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凤芷翣心头一惊,意识到他的确发现她了,因为四下一看,并没有其它人。
这样一来,她就更应该走了。珠儿还在客栈,如果让珠儿发现她不见,她怕珠儿会折回武馆去,这样一来,子训师兄就会知道她来亲王府了,届时,仁武馆稍不了和雍亲王府一阵摩擦……
不,她不能让那种局面发生?
凤芷翣身形一转,正要跃上屋顶,使轻功离开之际,却听见房内传来一声惊声尖叫——
「王爷,你……你不要杀我呀!」
闻声,凤芷翣顿住身影,少顷,又听他说道:
「如果你胆敢就此走掉,我可是不介意让这小歌姬的鲜血,染红我的寝房。」
第五章
「我数三声,你若是还不现身,我就让她血溅当场。」
胤辴阴森的语气,听的让人不寒而栗。
小菁惊惧愕然的注视他。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幺事。前一刻,他人还在她的胸前磨蹭着,怎知下一刻他却突然拿了把刀,往她头颈间一搁──
差点把她的魂给吓飞了!
「一──」
「二──」胤辴开始数着。
小菁裸着上半身,哀哀求饶着:
「王爷,不要啊,小菁哪里做错了,你告诉小菁,小菁一定改、一定改的!」
「你没有错,你只是活该倒霉罢了!」胤辴两片薄唇一掀,沉声道。
小菁哑然无言,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在他尾音落下的同时,小菁倏地回神惊叫着:
「啊──救命啊……」
同时间,在屋梁上的凤芷翣,此刻身形飘落在房门前,她手一推,房门敞了开来。
对上胤辴戏谑的日光,再瞥见小菁赤裸的上半身后,她别过脸,目光低垂着。
胤辴阴凄凄的一声冷笑。「你到底还是来了嘛!」
「放她走!」
凤芷翣沉着声,日光瞥向窗外,不去看他得意的脸色。
「你以为,这儿是仁武馆吗?由得你颐指气使?」胤辴突出此言,着实让凤芷翣惊愕了好半晌!
他早差人查出她的落脚处?
那幺,这些日子,她的一举一动,是否在他的监控中?
凤芷翣又羞又愤,可也拿他无可奈河!
「是……是啊,你是什幺人,敢在王府里撒野!」小菁还弄不清楚状况,狐假虎威,声声地指骂着:「我可是王爷点召来的,你若是想来服侍王爷,那可对不住了,劳驾你明儿个再来。」
虽然那柄亮晃晃的刀还架在她的脖子上,但此刻她瞧王爷的脸色舒缓了些,应该没事了,她还想和王爷厮缠一番呢!这女的干啥来搅局呀!
小菁在心中嘀咕着,恨恨地瞪着一身便装,没做打扮却也教人亮眼的凤芷翣。
凤芷翣表情平淡,对于小菁投射而来的怨嫉,她可真觉得些许的啼笑皆非。她是为了不想让她受到伤害,非不得已才进来的,可是床上那女子的表情,好象在控诉她,她是个多事者……
「你走吧!」
胤辴轻逸出声,旋过身,将手中的利刃收起。
「听见没!王爷在赶你走呢!」小菁得意地扬起下巴。
「你是什幺东西,敢假传我的命令!」再度旋身,他那双墨黑的双眸,泛着森凉的冷寒,直瞅着上半身赤裸的小菁。
小菁心中打了个哆嗦,愣愣地仰望一睑寒意的胤辴。
「王……王爷,我……我没有呀!方……方才你个是说……说……说叫她走的吗?」她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站在门边的凤芷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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