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闷雷一般的呼喝。
单杰却是与他相反,身随扇走,脚下步法看似凌乱,却极为玄奇奥妙。如雪的刀光看
似无处不在,却偏偏半分也不能沾染到他。倒是他手中的一张张各色灵符如花雨纷飞
,看似绚丽无比,然而只有匆忙闪避的对手才知道这小小符纸的可怕之处,或者能引
来天雷之落,或者扰人心神,或者麻痹身体,饶是他们身经百战,心智坚凝无比,也
对这种打法大为忌惮。
萧虹却是身如彩蝶,挥舞着五色缎带,以绝美的风姿翩翩于刀风之间,看似轻松无比
,实则她俏丽的鼻尖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功法乃是所有人中最弱的,对方随
便一人便可以轻易胜她,此刻,在夹攻之下,她堪堪就要支持不住。
左丘寄天乃是战斗起来,便激动地奋不顾身之人,他的绝学横扫千军先伤敌,再伤己
,虽然霸道无比,却极为不利于群战。此刻他喝声雷动,战意狂如潮,哪里顾得上别
人。只有单杰,虽然周遭的压力越来越大,步履之间不复先前的从容,他依然注意着
萧虹那里,此刻,见到香汗淋漓的萧虹,他不由心中大急,步法愈加的凌乱起来……
第五十一章 破塔
“你的气息有些零乱,心神不够集中,如果强行向她移动的话,你将在七个弹指三个
刹那之后,被左后方自膝盖斜卷而上的一刀斩到后腰……”,伴随着巫之祁的喋喋不
休,单杰的腰间被对方一柄冷月般凄艳的刀光划过,串串血珠随着刀光飞迸,在月光
下划出些微的痕迹,归于尘土。
单杰的受伤却不是毫无代价,拼着这次受伤,他及时的挪移到萧虹身边,手中的扇子
开合不定,为她抵挡了一记避无可避的攻击。
萧虹此刻已经汗如雨下,不知何时被刀气劈散的云鬓凌乱不堪,她感激的目光隐在散
乱的长发中,对单杰深深凝眸。
两人汇合一起,背背相靠,苦苦支撑着,抵挡着对方铺天盖地而来的狂虐刀气。而左
丘寄天,此刻陷身于数把弯刀洒出的如山劲道之中,也无力过来援助。
形势已经极为危急,燕云十八骑中的九人身形飘忽不定,行至间变幻莫测却又默契无
比。刀光如雪,带着幽冥般森冷无匹的杀气,像洒下了渔网的渔夫,一步步紧逼,要
收获面前三人的姓命,对于他们来说,生存在人世间的唯一目的,便是遵从主人指令
,神挡杀神。就像手中的圆月弯刀一样,一旦挥出,你死我活。
……
程咬金与袁天罡面面相觑,塔中万千小妖中一个平凡的蛤蟆精,勾结了他的表兄,将
这大雁塔七层,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窃走。而偏偏,自己等人却从不知这大雁塔上有
那样一件东西。原本被李靖以秘法收藏于大雁塔七层一个玄异的空间之内,却不知如
何被万里之外的妖王知晓,并且只是派来手下一个功法低微的小妖,便轻易的得手。
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之处?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东西,就是白白的像馒头的东西,表哥说是他也不清楚这
个东西,是他们大王,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交界之处的乱石山碧波潭万圣法王所命,
表哥说那万圣法王力逾九象,术秒万端,乃是万妖盟中响当当的角色,要是此事办成
,表哥会来接我,带我去那碧波潭,过过神仙的日子。诸位大人,我真不知道那东西
是什么东西啊,我知道全都说了,雷兽大人,你手上的闪电别再乱扔了,电的我好销
魂啊……啊……”蛤蟆精在雷兽的淫威之下,词不达意,结结巴巴的边说边受着电击
之苦。
程咬金与袁天罡苦苦思索,白的像馒头的东西是什么东西,被李靖珍而重之的收藏起
来,必是极为重要之物。
“袁老儿,你不是术数精深吗?推算一下那是何物?不过,你方才推算的上了七层。
莲花旱逢河之喜怎的还未出现啊?”程咬金目视雷兽,见他也是茫然摇头,跟随李靖
日久的他也不清楚那是何物,程咬金本是叱咤纵横的人物,此刻来到了大雁塔,却处
处有如乌云罩顶,事事摸不到头脑,不禁有些恼火,转头看向了袁天罡。
“轰”的一声,仿佛为了验证袁天罡的推演,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仿佛含威许久方
才释放的闷雷一样,声音不大,威势却高,就连塔身也似乎轻轻的晃荡了一下。
窗前的月光似乎暗了一下,有清风自塔外吹进,破碎的窗前,飘进了数条人影。为首
一人,白衣翩翩,年轻俊秀的脸上挂着春风一般和煦的微笑,此刻,他对着程咬金两
人躬身为礼,“伯父与国师安好,小侄罗通向两位请安了。”世袭勇国公,隋末不败
名将罗成之子,长安新一代双骄之一的罗通,带着世家所锻炼出的那种谦恭却隐含着
一丝傲意的笑容,出现在两人面前,他身后,燕云十八骑中的九人,不动如山,像九
柄饮血百战的长刀,未曾出鞘,锋芒却凌厉无双。
“恩。”程咬金淡淡点头,若说自己两人进来两日,徐茂公那老小子还不能知晓清楚
,遣人来救的话,他这总掌天下军机情报的家伙也未免太过饭桶了一些。只是,他能
派遣连唐皇都不好命令的罗通,倒真是有些道行。虽然与罗成结义兄弟,但是这罗通
为人看似谦卑,实则骨子里的猖狂孤傲比之其父罗成犹有过之。程咬金也素来对他不
喜,淡淡点头之后,便不再言语。
“这塔封印已开,皇上对两位极为挂念,请先行离开吧。一切善后事宜,有小侄在此
处理即可。”罗通笑的温文尔雅,一旁的雷兽却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程咬金老于世故,又深知罗通的为人,他自然知道罗通口中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只怕自己两人一离开,这大雁塔中便是一场血腥屠杀,到时,只怕连一根草也不会剩
下来。燕云十八骑“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的事迹,至今还在幽燕一带流传。他对塔
上的群妖虽说不上好感,却也觉得他们一直在塔上修炼,与世人无碍,倒也是罪不至
死。因此,他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开口道:“这塔上群妖,乃是国师与李靖太师体念
上天好生之德,以无上神通封印在此。一向都无大恶,你还是莫要插手了。”他与罗
通之父乃是结义兄弟,虽然脾性不投,却也不愿他杀孽过重,有干天和。
罗通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点头道:“谨遵伯父教诲。”垂首退下。只是在不为人注
意的角度,他目中掠过一丝桀骜。
程咬金待袁天罡重新做好封印,温言勉慰了雷兽几句,嘱他好好看守塔上,务要勤加
修炼,已期早日飞升与李靖相会。雷兽斗鸡眼眨呀眨的,泫然欲泣,他自然知道两人
不带他出去,是怕他被人捉去炼了法宝,但是外面久违的花花世界,委实让他一颗心
系之念之。
罗通临走之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三魅,一直在微笑的脸庞,几乎不易察觉的微微
一愣,梦魅那绝美的容颜,深深的铭刻在了他从未有人走进过的心里。
一行人走出了大雁塔,正好见到单杰三人在如山的刀光间苦苦支撑,程咬金眼见子侄
与爱徒受困,忙喝道:“住手!”
就在此时,散发着淡淡微光的五色缎带无力的飘起,却再也抵挡不住一柄狂暴卷过的
弯刀,萧虹早被挑掉了面罩的玉容一片雪白,失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马上就要带走自
己生命的弯刀。
“扑”,刀锋入肉的钝声响起。却是单杰在这危急关头,反手抱住了萧虹,一个转身
,代替她受了这一刀,雪亮的刀锋毫无阻碍的划过他的肩头,巴掌大的一块血肉打着
旋,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其余诸人见单杰身形一滞,乱刀而上,眼看就要将他大卸
八块。
罗通眼见程咬金神情焦急,他也认出了与自己手下激斗的,有一人正是程咬金的徒弟
,长天帮的左丘寄天,连忙也喝了一声住手。手一挥,做了一个极为繁复的手势,示
意众人收手速退。
他的话音未落,程咬金身形如离弦之箭,瞬移一般闪到了单杰身边,左掌连拍,逼退
了还未来得及退去的燕云骑士,右手迅疾无伦的封住单杰的伤口,自怀中摸出一粒龙
眼大的药丸,塞入了单杰口中。看着单杰苍白的面色,程咬金怒哼一声,一股如山的
潜力自他身上发散开来,场中的气温似乎都低了几度。
此刻,九个燕云骑士见罗通发话,早已退后。十八条身影聚在一起,无形无忌,浓烈
的有如实质的杀气弥漫开来,与程咬金的气势遥相呼应,气机牵引之处,起了微微的
小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草屑,打着旋轻轻飞起。
一直未语的袁天罡以目示意罗通,罗通会意,到底他也不愿与父执之辈的程咬金闹得
太僵,躬身为礼,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语,带着燕云十八骑急急离开。
程咬金见单杰伤重,也顾不得拖延,向袁天罡拱手为别,带着三人赶回了程府。
袁天罡卓立于塔下,再次仰头望了望夜色中剑指苍穹的大雁塔,心神一动,手指如飞
,快速的掐算起来。随着他的手指越来越快,如幻影一般带出了一连串的虚影,天边
有微弱的电光不住聚集,随即一闪消逝。
九霄之上,一个魁梧轩昂的壮年男子,帮助袁天罡泯灭了他强窥天机而引来的神雷,
在无边的夜色下,俯视着长安城。
夜色深沉,白日里繁华无比的长安城,此刻如同洗尽铅华呈素姿的美女,散发着平淡
却真实的风姿。壮年男子目光闪动,眼中的神色有无奈,有怜悯,有期待,种种复杂
的心情换来夜色阑珊中的幽幽一叹,还有消逝在风中,无法忘怀的前尘。
东海之上,碧波汹涌,波涛万丈,一叶小舟在夜色下凶险的海面之上如飞而驰,任是
波澜万丈,舟上的女子却毫不在意,只是一心催动着小舟,向着南瞻部洲飞速赶来…
…
第五十二章 不如归去
“如此说来,那日化生寺中的年轻人乃是单雄信之子,现在程府?”御书房内,李世
民手中把玩着白玉雕龙镇纸,龙目威仪无方,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静默的站在了御书房的暗影之处,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之中,
与阴影如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李世民知道面前之人对自己忠心耿耿,且言出必中。他既然点了头,那便是绝无差错
。心底暗暗的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那黑衣人躬身为礼,转身消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
之中。
“单雄信,嘿嘿……”李世民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白玉雕龙镇纸,多年前的往事在心
底不住的翻涌。
春暖花开,洛阳城外,踌躇满志的李世民率领号称天下最为精锐的玄甲骑兵,与洛阳
王世充的军队列阵厮杀。就在双方胶着之时,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突兀的自对方战阵
之中射出,一名威武犹如天神的将领,手中挥舞着金色的长槊,向着自己拍马杀到。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自己手下勇冠三军的殷开山段志玄等将领,无人是他手下一合
之将,几乎就在片刻间,那精光闪闪的长槊伴随着一双愤怒的双眼,已经到了自己的
面前,夹着毁天灭地的无匹狂暴威势,向着自己当头砸下。
李世民发誓,尽管戎马半生,并经历了玄武门之变等等宫廷内斗,但自己一生从来没
有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在长槊临头的那一刹那,自己不再是什么阀门贵子,也不再是
什么军事天才,那一刻,自己便只是一个马上就要脑浆崩裂的可怜虫,至今还能回忆
起,当时槊风之下,自己不争气的泪流涕下的狼狈之态……
是李勣,在那危急关头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利用与单雄信的结义之情,挽救了自己的
姓命。那时,他还叫徐茂公,徐世勣。正是因为这次救驾,自己赐他国姓李,他也极
为知道进退,为了避免冒犯自己的名忌,将李世勣改名为李勣。这样忠心又聪明的人
,深得自己的宠爱,可以说,一直以来,自己对他是言听计从。但是唯一驳回他请求
的一次,便是洛阳城破,他哀求自己放过单雄信。
便是智深如海的李勣,也不知道单雄信带给自己的,是何等强烈的创伤,自那次以后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那一把仿佛是魔神附体的长槊,总是带着夺魂摄魄的凄厉响声
,让自己大喊着自噩梦中醒来……
“啪。”一声脆响,白玉雕成的龙形镇纸支离破碎,有隐隐的鲜血随着玉白无暇的碎
片,自李世民指缝间殷殷而下。
“传罗通与尉迟宝林,御书房见驾!”威严的声音自皇宫内传出……
……
云淡风轻,阳光静好。单杰舒适的躺在了荷花池边,看着三少在水中自在嬉戏,心中
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
回来之后,他向程咬金辞行,言称听闻海外有无数奇闻丽景,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