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早点歇了吧。
十一娘心乱如麻.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不好回答的话来。轻轻地“嗯”了一声.忙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不约而同,两人转身.背对着背侧卧。
不一会.就感觉到背后有并不寒冷的风灌进来。
十一娘死死地拽住被倍,不停地在心里数着小绵羊。
……一千二百八十四…”不对,应该是一千三百八十四….“不对应该是一千二百八十四。不久前才数了一千一百八十四,接下来应该是一千二百八四十才对……
她脑子一片浆糊。
决定重新开始数。
刚数到四十八、后背一暖。
是徐令宜!
念头一闪而过,有些僵直的身体就慢慢地软了下来。
十一娘张大了眼睛.望着挂在罗帐上只能看见一个隐隐轮廓的香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虽然和从前一样有说有笑的,还一起商量着把十一娘那幢陪嫁的宅子卖了,定了木料、砖石.请了做活的师傅.定下四月十六开工动土的日子,到了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自然。只好东扯西拉。或说起徐嗣谕这些日子闭门读书十分刻苦,这次院试定能通过:或是说起徐嗣谆知道徐嗣勤、徐嗣俭两兄弟要回来怎样的高兴:或是说起应该给赵先生加束修的事……
说着累了.自然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有时候是十一娘把方枕甩到了一边歪着脑袋枕在徐令宜的肩上;有时候是徐令宜侧卧着把手臂搭在十一娘的身上。
每当看到这幅情景的时候,徐令宜就想和从前一样,打趣她两句好。
只是十一娘特别的惊醒。他一动.她就醒了。问一句“什么时辰”,然后匆匆起身.梳洗打扮.和来问安的姨娘、孩子们说话,服侍他吃早膳.给太夫人问安,到正厅给管事的妈妈们示下……没有消停的时候。还把那万二显派去帮他修缮金鱼巷的宅子,和琥珀、竺香设计宅子的摆放,到放了她陪房的库房里翻箱倒框找饰品,找了季庭媳妇问正屋门前是种虽兰树好还是搭一架紫藤”…又有五夫人和她商量歆姐儿过生辰的事.五娘下了贴子请她在鑫哥生辰时到四角胡同去吃碗寿面,帮着甘太夫人的侄女和四娘的长子余成做媒.忙得脚不消地。
徐令宜不由微微皱眉.索性也不做声.每日到外院处置一些产业上的事.或出去应酬一下老朋友、在家里的时候也渐渐少了起来别人还不觉得.琥珀几个近身服侍的却感觉到了徐令宜的变化,不免都有些惴惴不安。每天早上服侍徐令宜早膳就多了几份战战兢兢。
十一娘看在眼里。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所谓的“喜欢、
原来不过如此!
她低了头默默吃早膳.话变得更少了徐令宜见她神色黯淡.一口白粥舀到嘴里,半天才咽下去.自己不和她说话,她是决不先开口。倒像个和大人赌气的孩子似的。念头闪过,原本坚硬的心突然一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把那新鲜的凉拌小黄瓜推到她面前:“平时不是最爱吃的,今天怎么动也没动?”
十一娘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见徐令宜无可奈何中带着几份溺爱的笑容。
徐令宜已帮她夹了一块小黄瓜放泥金小碟里:“快吃,等会还要去给娘问安。”
十一娘心里五味俱全,轻轻“嗯”了一声,把小黄瓜放在了嘴里。黄瓜清爽,拌了酸,感觉又酸又甜,十分爽口.她连着吃了好几簌子。
徐令宜笑摇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外院的赵管事差了小厮来问,今年三月三的是不是还照着去年宴请的名单下帖子?,委婉地来问十一娘三月三该怎么办。
十一娘脸上一热。
这些日子只顾着给余成作媒的事,例把这件事给搁下了。
她站起身来:“我这就把要宴请的单子给他!”声音未落,只觉得天旋地转.眼散一片漆黑。
“怎么了?”坐在十一娘对面的徐令宜见她身子一晃,突然间面如纸白.手胡乱地扶住了炕桌.知道她不妥.
忙起身扶了她。
十一娘闭上眼晴.半晌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事。”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可能是起来够太急了!
徐令宜心中一凛。
身体十分虚弱的人才会因为起来的太急而感觉不舒服,又想到她正和自己犯着拗.想了想.一把将十一娘横抱起。
十一娘惊呼,又是一阵头昏目眩,只觉得全身无力.抱了他的腰伏在了他的怀里。
屋里服侍的忙鱼贯着退下。
“十一娘,十一娘!”徐令宜心里有些发慌。十一娘脸皮子薄.
要是平时.决不会这样伏在自己的怀里.此刻只怕人十分的不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不将十一娘回答,又喊琥珀:“快去拿块参片来!”吩咐绿云,“快去请大夫!”然后把十一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扶了她的额问柔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
十一娘有力气无地躺在床上、却答非所问地道:“侯爷,您让雁容进来帮我脱了褙子。”
徐令宜啼笑皆非:“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这些。”一面说,一面依她往日的习惯帮她脱了褙子.搭了薄被。
琥珀拿了参片进来。
徐令宜扶十一娘起来:“来,含一片.等会大夫来了就好了!,十一娘点头,把参片含在了嘴里,还没有躺下去.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徐令宜.伏床边呕吐起来。
第405章 消息(下)
“十一娘!”徐令宜愕然,顾不得地上的污秽,坐在床边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夫人!”琥珀吓了一大跳,见徐令宜在照顾十一娘,忙去倒了杯温水来。
十一娘把早上吃得一点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
徐令宜接过琥珀手中的茶盅递到十一娘的嘴边:“来,漱漱口!”
有小丫鬟机敏地端了漱盂过来。
十一娘满脸绯红。
怎么会这样?好像一刻也忍不住似的。
她呐呐地道谢,接过茶盅漱了口,看见琥珀领着小丫鬟收拾自己的秽物,尴尬地喊了一声“侯爷”,感觉得那秽物发出来的刺鼻味道搅得她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勉强说了句“您还是避一避”,心中一腻,竟然伏在床边干呕起来。
“十一娘!”徐令宜大惊失色,忙吩咐琥珀:“快,去倒杯热茶来!”
他的声音严厉又冷峻,让琥珀心中一颤,急急应了一声,匆匆去端了杯热茶过来。
“十一娘!”徐令宜柔声喊着十一娘,把伏在床边轻喘的十一娘抱在了怀里,接过琥珀的茶尝了一口,这才递到十一娘的嘴边,“来,我们喝口热茶,喝口热茶心里就不难受了。”
诱人的铁观音也比平常少了几份清香。
十一娘无力地躺在徐令宜的怀里。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小小地啜了州口,别了脸。
“乖,”徐令宜轻声地哄着她,“再喝一口!”
十一娘只好又啜了两口。
刚才那种恶心的感觉好像又在体内复苏。
她皱着眉头再次别过脸去。
徐令宜不敢勉强她,把茶盅递给一旁神色紧张的琥珀,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你忍一忍,已经去请大夫了。”
十一娘微微点头,捂住了嘴,脸上浮现忍耐的表情。
徐令宜色变。
十一娘一向隐压,遇事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易不麻烦别人。如今竟然这番行事,定是难受的没有办法了……
念头一闪,心里竟然隐隐生痛起来。
“十一娘,十一娘,”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哪里不舒服?”又去亲她的面颊。
轻柔的动作,温暖的怀抱,爱怜的语气,让她秀眉渐渐舒展开来,可鼻尖萦绕的怪味又时时提醒十一娘床边有她吐出来秽物,她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这些并没有逃过一直仔细观察着她表情的徐令宜。
他想了想,轻声问她:“是不是屋子里的味道不好闻?”
十一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徐令宜笑起来,拧了她的鼻子:“娇的像根麻花似的。”然后裹着被子抱着她往东梢间去,“让她们收拾,我们那边坐一会。”
十一娘脸红得像晚霞。
琥珀看着带着几个小丫鬟小跑着去了东梢间,待他们到时,东次间临窗大炕中间的炕桌早已撤下,垫了宝蓝色五幅团花的炕褥,堆了弹墨大迎枕,铺着大红色丹凤朝阳的锦被,茗碗茶具摆在了东边的炕几上。
徐令宜没把十一娘放在炕上,而是抱着她上了炕。
琥珀看着眼睛一亮,忙蹲下去帮徐令宜脱鞋。
东梢间原是十一娘的一间小书房,她偶尔会到这边来者看书、算算帐。不像内室和宴息室,总立着几个服侍的小丫鬟,空气因此而显得比较清新,十一娘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好多了,人也精神了些。就有些羞赦起来。
“侯爷,”她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还是我自己来吧!”
徐令宜不予理睬:“闭上眼睛养养神。大夫一会就到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身体里就涌出浓浓的倦意来,徐令宜带着醇厚气息的怀抱又让她觉得特别的安宁、静谧,十一娘不由打了个小小的哈久,心里还惦记着太夫人那边:“我还没去给娘问安!”
徐令宜见她强撑着,怜爱地亲了亲她的面颊:“快睡吧!娘那边我会去说的。”
十一娘闻言放下心来,歪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徐令宜此刻才静下心来细想,心里不由又惊又喜,只盼着刘太医快点来。又想着这几天的天气时冷时热,晚上又各自背对背地睡,兴许是着了谅。一时间极为后悔。十一娘比他小十几岁,平日当着外人的面行事虽然落落大方,可到底是个小姑娘,私底下有多娇气,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偏偏自己还要和她一般见识,白白痴长了她几岁……而且那天晚上也是他不对。十一娘性子腼腆,别说主动靠过来了,就是紧紧地抱着他都要羞得满脸通红,何况那天被他撩拔得泫然欲泣……
想到这里,他把脸贴在了十一娘的脸上。
这小人儿当时只怕是又急又羞。
早知如此,那天轻柔些待她就是!
倒把因一句“喜欢”生出来的窘迫抛在了脑后,全然不想,只细细地吻着十一娘的鬃角,好像这样,就能补偿一下那天自己的轻狂一般。心里又暗暗盼着千万可别是风寒,连期待怀孕的喜悦都少了几份。
然后叮嘱琥珀:“夫人身体不适,谁也不见。让宋妈妈去太夫人那里也禀一声。”
琥珀一千个愿意,曲膝应“是”,立刻去安排。待回了徐令宜,心里又升起个念头,匆匆去了竺香那里。
十一娘昏昏欲睡,刘太医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一律不知道。醒来时屋里已掌了灯,徐令宜就着炕几上八角宫角靠在大迎枕上安书。
感觉到动静低下头:“醒了!”
或者是灯光的原因,十一娘觉得徐令宜看她的目光特别的柔和。
“嗯!”她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长的时间,慢慢坐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徐令宜掏了怀表:“戌初了!”
“睡了这么长时间!”十一娘很是吃惊。
徐令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问她:“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
十一娘没什么食欲,可不吃饭只会让身体变得更差。
她想了想:“想喝小米粥。”
徐令宜就喊了小丫鬟。
十一娘觉得懒洋洋的,不想起床,就靠在大迎枕上和徐令宜说话:“大夫来怎么说?”
“说你可能是累着了。”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说过几天再来给你把把脉。”
“开了方子呜?”
“开了!”徐令宜想到她看得懂方子,知道她懂些药理,笑道,“让外院的管事帮着抓药去了,明天给你看!”
十一娘点头,问起三月三的宴请的名单给没给赵管事送去?自己没去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都说了些什么?孩子们可都好?
徐令宜和她拉着家常,待小丫鬟送了小米粥来,这才起身把炕桌移到了她跟前。
被徐令宜这样服侍,十一娘很不习惯,特别是要了小米粥,只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不想吃就不吃。”徐令宜倒不以为然,让小丫鬟撤下去,“你睡了一整天,难免没有什么食欲,等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