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见徐令宜也在场,与他商量:“要不,我们派了秦姨娘过去吧?她是谕哥儿的生母。”
“这些事你做主意就行了!”徐令宜点头,问起晓兰来,“……是怎么死的?”语气有些犹豫。
“吴太医说是燥热炽滞。”这种事情不好多说,十一娘说话尽量简洁。
徐令宜听了没有做声,神色间却有些阴睛不定。
十一娘想到早逝的佟姨娘……
正想轻手轻脚地出去,把空间留给徐令宜,秦姨娘和文姨娘来给十一娘问安。
十一娘趁机把这差事派了下去。
谁知道秦姨娘一听脑袋摇得像拔浪鼓:“我不去,我不去!”
徐令宜看着脸色一沉。
秦姨娘竟然吓得惊慌失措,看到身边的文姨娘,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狐住了她:“让文姨娘去,让文姨娘去。她比我会说话……我去了,会丢脸的!”
十一娘开了口,徐令宜在场,文姨娘怎么会出这个头。
忙推辞道:“秦姐姐说什么胡话。既然夫人让你去,那就是瞧得起你。何况你是我们谕哥儿的生母,怎么会丢脸呢!”
听文姨娘提到徐嗣谕,秦姨娘怔了怔,呐呐地辩道:“我,我没做过……”
“谁又天生会做。”文姨娘笑着劝她,“什么事都有个开头……”秦姨娘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将两人退下,徐令宜不由叹气:“白费了你一番好心。你以后也别管她了。她一向这样,上不了台面。”
十一娘心里却有些奇怪。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秦姨娘的反应却这么大……
她随口应道:“是我考虑不周到。事先应该先问问她的意思的。这样胡乱安排,也不怪她一时不能接受。”
徐令宜听着呆了呆,道:“你安排差事,要她们同意做什么?”
难道自己还能因为秦姨娘不想出头所以罚她不成?最多以后有什么好事也不用顾着她。
十一娘不想在这个事上和他多做纠结,笑着转移了话题:“侯爷这两天为王家的事奔波,我遇到侯爷也说不上两句括。”然后把刘太平和常学智的事说了,“您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您也知道,我庄子上的收益不好,能给他们找条出路是条出路。”
徐令宜答应的挺痛快:“你看着哪里好就安到哪里好了。这件事我会和白总管说的。”
两个都只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可塑性最强的时候。她以后还要依仗他们,可不能惯坏了。
“总要把他们安排到合适他们的地方去。”十一娘笑道,“先老老实实从小厮做起。他们有那造化,侯爷到时候提点提点。要是没那造化,也别强求。免得到时候丢了我的脸。”
正说着,就有小丫鬟进来票道:“侯爷,五爷求见!”
这个时候?
徐令宜微微一愕,对十一娘道:“我去看看!”然后去了厅堂。
兄弟俩谈了快一个时辰,他才返回内室。
十一娘偎在被子里看书,徐令宜脱鞋上床:“说晓兰的死把五弟妹吓着了,他想请长假在家里照顾她一些日子。听说外院在换人,想把自己院子里的人也挨一换。”
语气很平静,晚上却辗转反侧一番。
十一娘见他心事忡忡的样子,低声道:“侯爷,想不想和妾身说说话!”
徐令宜沉默了一会,伸手把她楼在了怀里:“听小五说,晓兰之所以会出事,全因晓梅平时帮她进补过度引起的。”语气颇有些唏嘘。
别人家的事,十一娘能说什么。
“可能是不懂这些吧!”她和稀泥。
徐令宜没有做声,抱着她不再动弹,让倦缩在他抹里的十一娘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刚醒,当值的绿去就悄声告诉她:“秦姨娘一早来了,说是要给您陪罪。”
十一娘望着空空如也的半边床,低声问:“侯爷走的时候可曾遇到秦姨娘?”
“遇到了。”绿云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秦姨娘一见到侯爷就跪了下去。
说,昨天被油蒙了心,所以今天一大早来给您陪不是。侯爷听了脸色好了很多。还问秦姨娘吃过早饭没有。”
“那秦娘怎么说?”
“说,吃过了。”绿云道,“侯爷听了就让她到厅堂里等。还让小丫鬟给她端了杯热茶。”
“既然她在厅堂里喝茶,我们也不用急。”十一娘梳洗一番见了秦姨娘。
秦姨娘进门就跪了下去:“夫人,昨天全是我的错。我知道您是为我的,想给我个体面。是我自己胆小懦弱……”
“好了,好了。”十一娘还真不习惯有人这样跪着跟她道歉,她让绿云格秦姨娘扶起,“大家一场误会,说开就好了”然后端了茶,“易姨娘和你也相熟。你和她一起去给晓兰上柱香吧!”
秦姨娘见十一娘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好低头应“是”退了下。
十一娘松了口气,刘元瑞家的来接人了。
她让刘元瑞家的过两天把孩子带过来。
刘元瑞家听了满脸是笑,谢了又谢。
那边琥珀进来,看见刘元瑞家的在这里,欲言又止。
刘元瑞家也是聪明人,立刻避了出去:“夫人和琥珀姑娘先说说话.我去帮着搬东西。”
“怎么了?”十一娘问琥珀。
琥珀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才低声道:“冬青闹着要见您。说,要问个清楚明白!”
十一娘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跟她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有什么事她要是想不明白,也不用想了。说到底,她也是我罗家的买来的婢女。现在我将卖身契还给了她,另送三百两银子的仪程。她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当是我力小位卑,达不到她的要求。她跟错了人。”
琥珀听着这话软中带硬,不敢再多说,匆匆去了。
不一会,院子里响起哭闹声。
可也不过几声,就立刻安静下来。
十一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表情平静望着窗外。
晚上,她的小日子来了。
与此同时,乔莲房得到了晓兰的死讯。
她有些意外:“晓兰死了?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绣橼把打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她:“……落下来是个男婴!”
乔莲房沉吟道:“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说是晓梅。”绣橼道,“五夫人赏了几支人参给晓兰补身体。结果晓梅放多了……”
人参是大朴,补强不补弱。
晓兰这样不管不顾地乱吃,哪有不出事的道理。
有些药材,看似补药,可配了其他东西吃,就成了催命符。
乔莲房听了冷冷地笑:“放多了?我看未必!再怎么说,那晓梅也是侯爷里出来的,这点道理应该懂吧!”说着,她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随口问道,“那太夫人呢?太夫人怎么说?”
绣橼眼神一暗:“太夫人让杜妈妈拿了补药送到五夫人那里,安慰五夫人好好地做月子。”
晓兰虽然只是个通房,可她怀的却是徐家的骨肉。
乔莲房的手不觉地捂往了自己的肚子。
要知道,那十一娘奸诈狡猾,又没有孩子,谁知道她妒火中烧下会做出些什么事来。虽然现在有太夫人的人在这里坐镇,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一想到这些,乔莲房的嘴唇就有些发白。
绣橼却比她想的更远。
太夫人对晓兰如此,如果她们家小姐出了什么事,只怕一样指望不上。
她不由低声道:“您看,我们要不要给太太带个信?让她来看看您?”
乔莲房听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说的对。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说着,下炕趿了鞋。
绣橼忙蹲下给她穿鞋。
乔莲房却动作一滞。
“不行,这件事得跟侯爷说。”她喃喃地道,“跟侯爷说,让我娘来看我。”
乔三太太要见乔莲房,十一娘不答应也一样见不着。
绣橼觉得这件事跟徐令宜说更好,何况乔莲房此刻正怀着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乔莲房出来了内室。
迎面撞到太夫人派过的一位妈妈。
“姨娘这是要去哪里?”她笑盈盈地道,“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乔莲房匆匆说了一句“我要去见侯爷”,然后像怕被人拦住了似的,急急和绣橼出了门。
第257章挪动(中)
“你先喘口气。”琥珀忙道,“不是说只是动了胎吗?怎么……到底怎么一回事?”
绿云点头,匀了匀气息,这才道:“说是前天晚上喝了盅鸡汤后人就不舒服,接着动了红。五夫人知道了立刻去请了太医院的吴太医过来。说是燥热积滞所致。开了甘露饮,谁知道几剂药下肚……”晓兰是怎么怀的身孕,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一些。现在五夫人刚生了女儿,晓兰就没了。她不敢多想,但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齐齐整整一个小少爷……”
十一娘眼神微暗,半晌没有做声。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琥珀看着忙道:“那五夫人那边怎么说?”
“石妈妈正和太夫人商量这事呢!”绿云道,“听魏紫说,五夫人想请慈源寺的济宁大师过来好好做场法事。”
佛教讲究六道轮回,这样死于非命通常会有怨灵,要做法事超渡。但晓兰是通房,又是在嫡夫人怀孕之期间怀上的。这就有些难度了。
“那太夫人是什么意思?”琥珀道。
“太夫人说,先请济宁大师在家里做三天的道场,再到慈源寺做十四天道场。”
三天小殓,七天大敛。也就是说,小殓一过,就把晓兰母子的棺材抬到慈源寺去了。
三人不由都沉默了一下。
琥珀道:“那我们怎么办?”
虽然是婢女,但毕竟怀了徐令宽的孩子。大面上总要过得去。只是怎样祭拜却成了一个问题。平时有陶妈妈,交给她办就是了。现在和陶妈妈走到了这一步,再去请教她……岂不是自找没趣。
十一娘也头痛。
想了想,道:“要不看三房怎么办吧?三房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这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要错,大家一起错。
自从冬青和万家的婚事传出来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有个大丫鬟的位置空出来了,愁的是不知道十一娘会定谁。可做为二等丫鬟的绿云和红绣,却不约而同地使上了劲。结果冬青一病,接替她的成了绿云。绿云心里暗自高兴,做事比以前更殷勤了几份。
因此十一娘一开口,她立刻应“是”,道:“夫人,我这就到秋绫姐那里打听打听去。”
十一娘点了点头,绿云笑盈盈地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却在厅堂遇到了匆匆撩帘而入的红绣。
今天又不是她当值……
想到红绣自从知道接替冬青的人是自己后不以为然的态度,绿云心中一紧。
不知道她找夫人什么事?
“妹妹走这么急,这是要干什么去呢?”
红绣笑了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到夫人这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昨天还听到她说自己没时间,跑到琥珀那里央求秋雨给她做双单鞋……
大家一起共事,有些事心里有数就行了。
绿云说了句:“夫人正和琥珀姐姐在说话,我得了差事,就不和妹妹多说了”,然后笑着走了出去。红绣吁了口气。
绿云接了冬青的手,不见得自己就没有机会——说起来,滨菊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就应该放出去了。可自己今年才十五岁。比绿云还小一岁。
说起来之前全是自己不好。想着自己从前是大姑奶奶的人,在夫人面前没有绿云殷勤。现在既然知道夫人不是看重这些的人,也要改一改才是。要不然,就是滨菊放了出去,自己只怕也没机会。难道要在二等上坐到老不成?
想到这里,她整了整衣衫,恭敬地禀道:“夫人,奴婢是红绣。有要事禀夫人。”
“进来吧!”十一娘的声音和从前一样舒缓,却有些懒洋洋的意味,好像提不起精神一样。
她心中暗暗称奇。
夫人自从生病以后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难道是病还没有痊愈?因为上有婆婆下有妯娌,还有侯爷和小姐,少爷要照顾所以强撑着?
念头一闪而过,红绣已低眉顺眼地走到了十一娘的面前。
蹲下去行了福礼,她低声道:“夫人,乔姨娘身边的珠蕊刚才向奴婢打听侯爷什么时候回府。奴婢没敢说。”
徐令宜这两天为了王家的事早出晚归,十一娘都没机会向他推荐刘太平和常学智。
这个乔莲房,又要干什么?
她大大方方地派了丫鬟来说要见徐令宜,难道自己还拦着不成?
十一娘微微有些不悦,却不露声色,对红绣的行为进行了表扬:“你做得对。有些话当讲则讲。有些话,不当讲则不讲。”
红绣面露喜色,又见琥珀立一旁,知道她们有话要说,立刻曲膝退了下去。
琥珀就笑道:“现在大家做事都机灵了不少!”
十一娘听着笑了笑,问起琥珀自己的私房钱来:“。。。。。还剩多少银子?”
琥珀算帐给她听,十一娘摆了摆手:“你告诉我余额就行了!”
“除了太夫人赏的那袋金豆子,还剩三百二十四两八钱。”
十一娘沉思片刻,道:“那就拿出三百两银子给冬青——我已经跟白总管说好了,十日后就送她回虞县。”语气有些踌躇。
琥珀却暗暗吃惊:“夫人,送三百两?那我们……”
“这都到了月末了,例钱马上要发了。”十一娘笑了笑,“没事。”
琥珀还有些犹豫。十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