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的手一直抖著,想挣脱恶魔诅咒地努力控制著。
直至最后一步,亚历终于摆脱了恶魔的控制,将棋放在错误的位置之上,故意输了这盘棋。
恶魔叫了一声。
他看著棋摆上错误的一点,他赢了亚历。
亚历无表情凝聚的脸庞上,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温柔。“这么一来就好了。”
“为什么?”他猛然抬起头来,看著亚历。
恶魔叹了口气,笑著说:“谁输了,谁就喝下那杯茶。谁输了,就是输掉了性命!伟大的哥哥亚历,你就为你心爱的弟弟付出的弟弟性命吧!”
亚历站起身来,将盘子上的白瓷杯举起,一饮而落。
“亚历!”他想阻止他的哥哥。“不要!”
亚历背对著他走出门外。“你该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答案从来没变。我说过我会爱著你,爱情是——直持续的,直到永远。即便是神,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门,被关上了。亚历与侍卫们消失在门后。
他望著亚历悲伤的背影,拼命槌打著门板。
“亚历!”他哭喊著。
亚历回到寝室时,席拉抚摸著自己隆起明显的小腹悠悠地哼著歌,侍臣将空杯送到了她的面前,她高兴地绽放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你杀了他。”从此之后她可以不必担忧了。
笔直站著的亚历眼神空洞地看著席拉。
席拉伸出手,微笑著抚摸亚历的脸庞。
原本站得直挺的亚历此时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喷得席拉美丽的白色衣衫血迹斑斑,而后亚历跪了下来,脸色有著骇人的惨白。
席拉尖叫著。
“不……不……这是怎么回事?”亚历倒地前,席拉接住了亚历。“不……”她抚摸著亚历苍白的脸庞,因惊吓而手足无措,她哭泣著。“不……亚历……难道你喝下了那瓶子里的药水?亚历,你回答我啊?”
侍臣惊讶地松开手,银盘锵啷落地,侍卫们看见将登基的国王口吐鲜血,全都慌乱了。
“发生了什么事?”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的大臣著急询问著。
席拉在大臣们的面前落泪,说道:“是安卓,是安卓谋害了我的亚历!”
“到二殿下的寝宫,将他抓住!”大臣里忠心于亚历的那些人愤怒地发号施令。二定是二殿下想夺取王位,所以下毒害了大殿下。马上叫医生来。”
亚历睁著的眼,慢慢地合上了。
“亚历!不,亚历,别离开我。”席拉不停哭泣著。
“太迟了!”有人摇头。“已经太迟了。”
亚历的体温渐渐下降,脉搏停止了。席拉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她一直摇晃著亚历,猛烈摇晃著。“不,别扔下我,醒过来啊亚历厂
当大臣探过亚历鼻息后痛苦地摇头,席拉泪水奔落,大喊著。“古旦达,你欺骗了我。”
恶魔在窗外笑著,声音很微弱,几乎被风所掩盖。它听见了席拉的悲鸣,回答著:“我并没有骗你,塞立西亚人的确得到了最残酷严厉的惩罚。他们将一个一个慢慢死去,而你的亚历,只是碰巧当了第一个。”
恶魔漂浮在半空之中,如鸟类般黑色的手指指著屋里的人。“该你了,我的小王子。”
不断敲槌著木门的他注意到了上战场时配戴的那把剑,剑悬挂在床头,一个十分明显但他却从来没发现的位置。他抽起了剑,城堡内突然响起了钟声。
“大殿下死了,大殿下被二殿下害死了。大殿下死了。”谁的声音在走到外传来,穿透了他的耳膜。
他的头在那一刻剧烈疼痛了起来,他捣著头,听著走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悲痛的哀鸣声。
恶魔舞动手指,暗灰色的光芒在闪动著,说著:“杀吧,不要犹豫,挥落你的剑,为我收集上千上百的头颅,让他们受到最残酷严厉的惩罚。”
他举起了剑,砍断门把。猛烈的头痛让他晕眩作呕,他努力踏稳著步伐,眼泪失去阻拦,不停滑落脸庞。
长廊尽头冲来了几名兵士,挥舞著刀,往他落来。然而,他第一个念头便是了却他们的性命,困这些人阻挡著他,阻挡他去见亚历。
原本清澈澄净的碧绿眼眸浑浊了,他头痛欲裂的脑海里只浮现亚历的死讯。
大殿下死了……大殿下死了……
“亚历……你在哪里……”他哭喊著,鲜血染红了剑与衣裳,一个一个持著武器往他身上砍来的守卫们倒在他的脚旁,他亲手杀了曾经尊敬他爱戴他的人民。
“亚历……”
“亚历……”
恶魔在他身后推波助澜著。
他来到亚历的寝宫时,美丽的席拉正紧紧地抱著亚历。寝宫内聚集了剩下的士兵与大臣,所有人都在亚历已死的创痛下,听进席拉的话,举起剑来面对他。
当他看见亚历气绝身亡的身影,他的眼中便空无一物,只剩那个他最最深爱的人。
他伸出血红的手,大喊著:“还给我,把亚历还给我!”
那是他所爱的人,那个人也曾说将以性命保护他。
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夺走亚历,没有人。
“还给我!”他放声大喊著。
“杀了他,杀了他!是他害死了亚历,看,他现在又想来伤害我与亚历的孩子了,你们要守护著我肚子里的孩子,别让孩子受到伤害!”席拉紧抱著亚历不愿松开,亚历是她的,这一辈子都是她的。
一把利剑突如其来由他的背后刺人,猛烈而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低头看见自己滴落在石地上的血,而后又一把剑划过他的咽喉,血喷洒而出,带走他最后仅存的气力。
脸庞上滑落的泪,滴在惨红的鲜血之上。诡异鲜艳的颜色,就像亚历为已爱所栽植的玫瑰花海。
他无法再往前一步,靠近亚历。
“亚……”他抬起头来,想呼唤爱人的名,但裂出血来的喉咙却出不了声,他伸出的手没有放下,想紧紧拥抱住爱人,不再松开。但他绝望的眼眸里倒映的,是亚历失去性命的身影。
他不愿合上眼,不愿见到爱人躺在别人怀中。直至滴落的鲜血带走温度,带走所有可以支撑他的力量。
手上的剑,匡啷落地,清脆的声响,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窗外的风,徐徐起了,意识消失前,他是乎又看见那片亚历亲手摘下,布置在他房中的玫瑰花海。
“你爱我吗?”那时他问著亚历。
“我爱你。”亚历毫不犹豫。
“你说,爱情可以持续多久?”
“很久,很久。”
他听见了自己的笑声。
唇角牵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没有一种爱,可以天长地久。
百年之后塞立西亚天就要亮了,他独自一个走出了城堡,将死神留在后头。
杰并没有追出来,他也不希望杰追出来。也许—切都该终结了,百年来遥不可及的希冀,已到了清醒时刻。
他还记得谁的剑抹过他的咽喉,利刀划开肌肤,鲜血狂涌而出的感觉。倒地后,身体不能动了,席拉紧紧抱著亚历不放,他离亚历好远。
他的灵魂不肯离去,即便是尸体被埋葬了,他仍留在自己的坟墓上,听著席拉崩溃的喊叫声。他的疯狂并没有因肉体的死亡而熄灭,每个夜里,他都醒著,但谁困住了他的双脚,他离不开刻有十字架的坟,失去亚历的他开始诅咒上帝。
他诅咒上帝。
城门口的天使叹息了。突然,他由墓地上被拉回即将腐坏的肉体内,从此黑暗将他紧紧包围,他再也挣脱不出,诅咒上帝的惩罚,便是他再也无法看见太阳,成了只能生活在幽暗里的怪物。
他变得丑陋而扭曲,绿色的眼睛成了红色。他由泥土里慢慢地爬起来,回到自己的城堡内,开始他的复仇。
席拉藏起了亚历的的尸首,城里的人拼命保护著她。挡在她身前的人被他尽数撕裂,血流得满地,就由如他毁灭依摩时的残酷与毫不犹豫。他杀光了城堡的人。
“亚历在哪里?”他问著。但就算城堡里的尸块开始腐败,席拉也不肯说。
他并没有爱上席拉,那些只有他与她的日子里,无尽的寂寞是两人身旁仅有的东西。他想要在席拉身上找到亚历所仅有残留的,席拉有著亚历的孩子,于是他留在她身旁。他以为,那样是他得以嗅闻到亚历最后一丝气息的方法。
直至,席拉生产那晚,他在席拉的床底找到亚历的尸体,席拉在他面前说出她的第三个愿望,而后自尽在他面前。
亚历身上全是蛆虫爬过的痕迹,城堡里再也没有他所熟悉的一切。当最憎恨他的席拉也抛下所有离他而去,他放声痛哭了起来,全部的人都走了,他的世界只剩他孤单一个仍存留著。
走过枯萎的玫瑰花园,将亚历葬在生前最爱的玫瑰里。
第三个愿望,我爱著亚历,无论他到哪里,我都要尾随而去。
你就自己孤独一人,好好享受你的永生吧!
所谓的永生,是神对他的惩罚,神不知何时遮起了他的双耳双眼,无尽的黑暗里,他不断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亚历的灵魂。
他抱著亚历的孩子走出了城堡。天使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他被寂寞侵蚀:永无天明的一日。
但他仍然寻找,寻找亚历,那是支持他不再沦陷于黑暗的唯一力量。直至最后,他连自己也欺骗,笃信一个神所编造出来的谎言,相信亚历将会吼来。
那时,神说,天使将看顾著你,倘若你能诚心悔过,它将会把你的爱,带回你身边。
但城门上只剩一双翅膀,天使不见了。亚历,他也完完全全失去了。
他的身影模糊在雾里,犹如每十年一次的来了又去,消失无影。其实死心应该不是那么难,接下来无穷尽的日子里他会让自己学著,如何忘记亚历——忘记杰。
死神背著镰刀皱著眉,偷偷到杰所在的地方,瞧了眼。
杰掩面跪倒在地,古旦达迷人的脸上仍像百年前般笑容美丽。
死神打了个寒颤。古旦达就是喜欢看别人生不如死的神情,人家越受折磨,古旦达就笑得越开心。死神从没见过那么变态的人,古旦达将快乐,建筑在杰与安卓的痛苦之上。
“变态、变态!”死神口中念念有词,赶紧离去。
房里,奇拉维一边恶狠狠地瞪著古旦达,一边想拉杰起身。“哥哥,站起来,别跪啊!”
奇拉维根本不知道杰方才看见了什么。
杰挣脱了奇拉维的手。“现在别碰我,请你暂时离我远些。”
奇拉维一脸受伤的表情,哭丧著脸。“哥哥你干嘛啦?”
古旦达笑著:“他成了吸血鬼重回城堡时,你在他身旁,但他的双眼被神所遮蔽,双:耳被神所捣住,根本看不见你的灵魂,听不见你的声音。记起了那些,你现在痛苦吗?”
杰痛苦的泪水盈满了眼眶。“我是爱著他的。那些日子我夜夜守著他,没有离开过。”
杰记起来了,完全记起来了。那一年城堡的杀戮之后,直至许久许久,弟弟才露出笑容。
当天使前来引领那时被叫做亚历的自己,杰才决定离去重新为人。天使说:我将看顾著你们,所以放心去吧!你们将再度相遇,在下一个美好的世界里。
为了能与最爱的人相遇,再次承诺永远不变的誓言,名叫亚历的自己接受了天使的引导,来到这个世上。
“但如今他离开了,我想你再也找不到他了。”古旦达笑著。有著天空般蔚蓝头发与紫色眼珠的恶魔,轻轻地笑著。“我所要的报酬,如此而已。”古旦达的玻璃瓶中,如今收集了许许多多美丽的灵魂,已经不再需要额外添加装饰。这是恶魔如此轻易放弃的原因。
隔了几日,黄昏下班时间,公路上发生了十分严重的连环车祸。某个驾驶在开车时睡著了,车子撞上了前面车辆,二三十台小客车、房车、重型机车、游览车撞成一团,死的死伤的伤,当地电视台直升机卫星连线加上现场转拨,来的记者几乎比救护车还多。
死神吹著哨子,哔哔哔地指挥著:“畀的走这边,女的走这边,脚断了没办法走的留在原地不要动,头掉了看不见路的旁边没事的扶一下。哔哗哗哔哗!那个年轻人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还跑,你还跑!”
死神抽出背后的镰刀,往想溜掉的灵魂扔去,把那魂钉死在公路的白色护栏旁。“等会儿收拾你!”
“其他的快一点!哗哔哗!”死神继续指挥现场。
一直忙到太阳西沉,混乱的情况才好了一些,记;者群在死神身后来来去去,镁光灯不停闪著,弄得死神有些头昏眼花。
“好晕!”死神吁了口气,甩了甩头,动动脖子。
突然,有两个身影走到死神背后,一阵声音问道:“安卓在哪里?”
死神感觉脊髓发凉,转过身去,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