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你清席。”当时碧华灵君的神色有点古怪和僵硬。丹絑觉得那是被自己感动了不好意思表露。
而且,碧华灵君的脾气也和白孔雀大不相同,碧华灵君性子随和,偶尔冒出一两句油腔滑调的话让丹絑大生知己之感,惺惺相惜。碧华灵君相貌俊朗,本不是丹絑的爱好,丹絑一向爱清秀文弱的,但最近几天丹絑再看碧华灵君已经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他认为这是因为爱。
相貌般配,脾性相投,碧华灵君一园子水灵灵的小仙兽们丹絑也很喜欢,因此爱好也相同,丹絑如此分析,感觉自己和碧华灵君简直是满天界最合适的一对。
于是,就在这样一个丹絑真情切意,碧华敷衍拖拉,各自为了各自美好的希望努力之时,和风熙熙中,丹絑一笑,碧华也陪着一笑,丹絑抬手替碧华斟上一杯茶水,碧华灵君举起茶盅,小仙童来报:“帝座,灵君,凌章宫的华光天君来了,说来拜见帝座。”
碧华灵君急忙起身道:“快请。”
华光天君执掌凌章宫,一向不大露面,碧华灵君在天庭无数年,见他也只寥寥几次,天庭中的众仙时常过来向丹絑问安,但华光天君确实没来过,也是他今天过来,碧华灵君才想起似乎还有他没来。
丹絑道:“唔,又是哪位小仙么,让他到这里来罢。”小仙童领命而去,等到引着的那个身影出现在中庭时,丹絑随意看去,神色却凝住了。
碧华灵君正要起身迎向华光天君,却只见他在不远处停下,丹絑满脸惊诧,慢慢起身,他二位视线相交,四周的气息蓦地有了一种暗潮汹涌的纠结。
华光天君银白仙袍的衣袂在和风中微微拂动,清雅文秀的面容似乎平和淡然,又似乎掩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碧华灵君了然大悟,华光天君的原身,好像正是一只白孔雀。
凡间有句话说的好,千万别在背后说人。果然,刚刚听帝座回忆完他当年苦求不得的悲伤情史,他老人家当年没弄到手的旧相思就上门了。
碧华灵君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看丹絑直着双眼一步步走出凉亭,那银白的身影也向前几步,一句清雅和缓的声音飘来:“帝座,数年未见,可还好么?”
丹絑已走到他面前,直直地凝视他:“白华,你……你……肯来看我。你不怨我了?”
第二十八章
“丹絑仙帝太不是东西!”云清一拳头砸在石桌上,满脸愤怒。“我们灵君,眼看都要上诛仙台了,原来他只把我们灵君当个代替的,用来思念他的旧相好!”
那天,丹絑仙帝在院子里与华光天君两两相望,以及那声饱含神情的白华,碧华灵君府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池生冷笑道:“怨不得当时灵君说,这位帝座装老虎幼仔的时候喜欢陆景仙又喜欢天枢星君,和那位华光天君有那么一些些像呗。”
玄龟叹息道:“唉,据说当年丹絑仙帝对华光天君求而不得,闹出了很大的事端。灵君和华光天君没一丝像的地方,可,名字一个是白华,一个是碧华,念起来像,就为了这个名字,帝座挑了灵君,唉,可叹他痴情,可叹他又算不算无情。”
傥荻喃喃道:“管他痴情无情,咱灵君真苦情。唉,白华,碧华,当年白的得不到,于是找上了一个绿的。只因为那个华字吧,唉……”
膏药狐正在傥荻身上酣睡,傥荻的一根毛戳进了它的鼻孔,小狐狸打了个喷嚏,用前爪挠了下鼻子,蠕动了一下继续睡了。
傥荻用前爪搔了搔耳后:“但,倘若华光天君真的又愿意和丹絑仙帝好了,灵君岂不是就……”
池生和云清忿忿的神情慢慢融化,目光渐渐亮起来——
当时,华光天君看着丹絑仙帝轻轻地笑了:“当年的旧事早已是当年了。那时我也年少,不懂事,如今想想,其实十分可笑。我一直惭愧,不敢来见帝座,到了今日才敢前来,其实帝座方才问我的话,应该是我问帝座。”
华光天君的目光清澈如天河的流水:“帝座,当年的事情,你不怨我了罢。”
丹絑和白华再相互凝望,久久不语,千言万语,像都在目光里。
碧华灵君十分识相地,蹑手蹑脚地,悄无声息地遁了。
丹絑仙帝和华光天君却在许久之后忽然都一笑,而后一同到了亭中,喝着碧华灵君刚才没来得及喝的茶水,又说了许久的话,华光天君方才告辞离开。
碧华灵君遁得不见踪迹,到了就寝时,方才出现在卧房中,丹絑握着他的衣袖,恳切道:“清席,我当日虽然喜欢白华,但那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早过去了。今天我和白华不过是……”
碧华灵君立刻道:“帝座请放心,今天的事情,咳咳,小仙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咳咳……”
丹絑皱眉道:“你的话蓦然又生分了,你是不是……”
碧华灵君马上恳切地道:“那个……方才不过是我一时口误,丹絑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真的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华光天君他现在已非当年,你又何妨再……”
丹絑忽然眉头舒展,微微地笑了:“何妨再怎么?”
碧华灵君又道:“那个,我只是随口一说,只当没说过,没说过。”拎着被子倒头睡了。
丹絑在他身边睡下,却依然带着笑意。
华光天君从那日之后经常过来,小仙童们把他当成了碧华灵君的救命稻草,巴不得他天天过来时刻在丹絑身边,对他异常殷勤。碧华灵君陪着客气几句,便会不留痕迹地遁之大吉。
这样一天天地下去,小仙童们的心情一天天地放松变好,碧华灵君的闲适一天天上了眉梢,丹絑的眼底嘴角也一天天藏着欢喜与满足。
这天,华光天君告辞离去,恰逢碧华灵君闲逛归来,再府前客气见礼,碧华灵君忽然道:“是了,小仙有一事,想托天君帮忙。”
丹絑在内厅中坐,已经感觉到碧华灵君的仙气到了府门前,与华光天君的仙气在一起,他合上双眼,像在养神,碧华灵君和华光天君此时的谈话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进了丹絑的耳朵。
华光天君道:“只要本君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碧华灵君道:“并非什么为难的事。只是——”向前一步,低声道,“天君也看到了,小仙的这个灵君府,地方小,又狭窄,帝座住在这里,实在太委屈,不知天君能否劝劝帝座,早日移驾回丹霄宫。”
解铃还须系铃人,丹絑因为华光天君不愿回丹霄宫,如果由华光天君亲自劝他,一定可望成功。
碧华灵君觉得天地开阔,轻松的日子就在他面前挥着小翅膀。
华光天君略微迟疑了一下,而后道:“帝座一向随性而为,本君也未必劝得了他,只能试着一劝,但帝座他是否愿意回去,本君实在……”
碧华灵君立刻道:“只要天君肯劝,小仙便感激不尽。”对着华光天君恳切地抱拳,又寒暄了几句,方才道了别,华光天君离去。
丹絑睁开眼,端起一杯茶水。
就寝后,最近丹絑都没怎么贴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碧华灵君酣然沉睡,丹絑半支起身,望着碧华灵君的睡脸,叹了口气。
碧华啊碧华,我已和你说过,我只是当年年少不懂事,迷恋白华,早已是过去了,你最近这样总不在府中,难道在吃醋?
丹絑虽然叹气,嘴角却蔓延出满足的笑容。
唉唉,碧华他这样,一定是醋了,他醋了,那就是对本座已经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碧华灵君在梦中,忽然有些寒意,打了个哆嗦。
再一日,丹絑在廊下饮茶,听对面的华光天君道:“……在碧华灵君府中,确实有些不方便,不知帝座打算何时移驾丹霄宫?”
丹絑放下茶碗,道:“本座如今还想继续在这府中住住,因为有件极其重要的事,尚未办妥。”
华光天君毕竟许多年前就认识丹絑仙帝,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忽然有了种谁要倒霉的不详预感。
丹絑品着茶,在心里想,清席这一醋,醋得令本座十分开心,可见偶尔小醋一番,是件甚好甚好的事。
丹絑决定也醋一醋,让碧华灵君藉此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醋一醋,总要有个醋的对象……
丹絑的目光飘向中庭的墙角一个丑丑的影子,他已经寻到了那个不幸的,让他醋的对象。
就是那只丑陋的琳琅兽,紫琅。
第二十九章
为何醋的对象要选紫琅,丹絑是经过了一番思考的。
一来,碧华灵君府上的小仙兽们每个都水汪汪的,丹絑仙帝是个疼惜小辈又怜香惜玉的大仙,对着这些小仙兽们,只有疼爱之心,实在醋不起来。比如那只曾经被他和碧华一起抚摸过的小豹子,自从那回之后就常常缠着丹絑,爬到他身上用头蹭他的手和脸,或是在丹絑膝盖上叼着他的头发滚来滚去,丹絑爱它爱得不得了,每每疼爱地抚摸它时,心中都在想,将来它能化成人形,不知道是个怎样标致水灵的少年。
二则,近来,碧华灵君确实对紫琅甚是关爱。每次丹絑和白华说话时,碧华灵君溜之大吉,丹絑感应着他的气息,多半都是去照顾紫琅。
紫琅来了之后,一直在墙角缩着,其他仙兽们来找它套近乎,它觉得人家各个都很好看,越发凸现自己的丑陋,恐怕虽然来找它,心里却在耻笑它,于是一声不吭,缩得更紧。碧华灵君只能慢慢温和地对待它,让它逐渐地活泼起来。按理说依它的灵性,目前已经可以开口说话,紫琅自从来了后,却连哼都没哼过一声。
丹絑每每从眼梢里望去,都能看见碧华抱着那只丑陋的琳琅兽,一面轻轻抚摸,一面和声缓语地和它说话,终于有一天,在碧华灵君膝盖上缩成一团的紫琅嗯了一声,碧华灵君笑得跟迎春花一样,当年他老人家要从蛋里钻出来的时候碧华灵君也只欢喜成了这样。
不就是嗯了一声么,值得么?对一个丑丑的小兽如此看重。碧华灵君不在时,丹絑就踱到院中,对着紫琅勾了下手指:“过来。”紫琅在草堆中瑟缩了一下,颤抖着挪到丹絑脚边。看罢,这样就行,多省事。清席不会教养。
丹絑再对着那个在他脚边抖得像筛糠一样的丑陋小兽说:“来,说句话给我听听。本座问你,你现在的名字叫什么,知道否?”
紫琅的龅牙齿上下互相撞击,却仍然从牙缝中道:“禀……禀报帝座~~叫~~紫琅~~”声音很小,但是说了。这不就开口说话了?丹絑满意地微笑,正要再说,方才听得不甚清楚,说得再大声点。还未开口,脚边的琳琅兽已经双眼一翻,直僵僵地昏晕过去。
碧华灵君恰在此时经过,连忙三脚并作两步赶过来,将琳琅兽抱在怀里,丹絑道:“它不是在龙宫呆过,又在李聃府中呆过几天么,怎么在我眼前没多久就晕了?唉,我以后对着这些小仙兽时,是不是再将仙气敛一些的好?”
碧华灵君不急不缓道:“帝座您仙气不同一般,它这种小灵兽大概承受不住。它在帝座面前大约都会失仪,能得帝座的指教是极大的幸事,但它目前可能还未有这种资格。因此由小仙教养便好,不需劳累帝座。”
这话说得十分合体,丹絑听得出这是官话,碧华灵君一口一个帝座,又将以前答应喊他丹絑的事情抛到了一边,碧华灵君不让丹絑碰的灵兽,紫琅是头一个,说话的时候碧华还不忘用仙气护慰怀中的紫琅,紫琅便醒了过来,立刻又上牙磕下牙地颤抖,拼命往碧华灵君怀中缩。
碧华灵君的胳膊动了动,将紫琅圈得更紧了点。
丹絑眯起眼,宽宏大量地没说什么,当没发生过。
紫琅从此更粘着碧华灵君,碧华灵君不在时它依然蹲在墙角,碧华一出现它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尤其是丹絑在一旁时,凑得飞快。
于是,丹絑考虑醋一醋的对象时,眼向庭院的墙角一瞄,立刻就定下是它。丹絑觉得,碧华如此护着这个小东西,这个小东西又如此地畏惧他老人家的威仪,碧华也竟然为了它和自己说过不软不硬的话,当然宽宏大量如他老人家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既然已经如此了,索性就拿紫琅来醋一醋,没什么。算是理所当然,合乎情理。
丹絑如此决定之后,便立刻去做了。小醋怡情,最好抓紧。
某个空闲的时候,碧华灵君再抱着紫琅时,丹絑踱了过去,深深地凝望着碧华灵君,不说话。紫琅立刻将头拼命往碧华灵君怀中钻。碧华灵君站起身,丹絑长叹一声,道:“清席啊,你有空成天和它在一起,就没空陪我聊聊天?”
碧华灵君道:“是不是今天没人来向你问安,华光天君今天没来?如果帝座觉得寂寞,想找哪位陪,我立刻去请。”
丹絑听见华光天君,挺高兴,果然清席还在为白华的事情酸着,他立刻含情脉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