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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响起,莫秋痛得「唉呦」了声。
一剑动怒时劲可是使大的,莫秋立即含泪改口道:「用借的也是可以,和当归老头商量借剑几日,等骗到外公的下落就立即还他!」
「你怎能这么想!」一剑痛心疾首地道:「你可知人生于世,最重要的就是光明磊落、胸怀坦荡。你娘把你生得聪明,可不是让你拿来坑人拐人的啊!你要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俺就把你家规处置,打你十大板屁股!」
「呃……」莫秋抱着犯晕的脑袋困难地点头。
「点头做什么,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一剑怒道。
「知道。」莫秋回答。
他错就错在早该想到一剑脑袋如石头,食古不化不拐弯,这些事根本不能直接同他讲,私底下让人去做说不定快一些。
失策!
白被搧了一掌。
又隔了几日,莫秋说服一剑以探望好友的名义去找那陆当归兄弟。
这日一大早一剑交代几声便出门,莫秋窝在留有一剑余温的被窝里本不想起来,可没多久不速之客到访,掩剑院那头来了人,说是陆三七想见他。
莫秋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虽然早料到掩剑院的老头会来叫人,可他现下浑身骨头痠疼得不得了,头又晕又想吐的,但有些表面功夫不做又不成。
叫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他起身漱洗后提着昨日叫一剑去天香楼取来的百年老参,慢吞吞地走去掩剑院。
到了掩剑院,见到之前被一拳打到吐血,如今倒卧床上的陆三七,莫秋没等对方开口,那大红锦盒便打开来直接递上去。
陆三七说:「唉呀,咳咳,一切都是误会啊……」
莫秋道:「是啊是啊,多亏师叔祖不计较!这条小小人蔘请笑纳,徒孙祝师叔祖早日康复!」
陆三七摸着人参,两颊横肉笑得抖啊抖:「这么大一条,你这孩子也太上心了,这么好的东西,难得啊!」
莫秋道:「这是莫秋的干爹所给,他若知道自己的心意能让师叔祖早日康复,定也是觉得值得。」
陆三七眼玻Р'地笑:「噢……不知你干爹近来可好?当年武林大会一别,我与他也数年未见了……」
接下来两个人虚伪来虚伪去,直到莫秋脸色变得不好,陆三七才肯放人。
莫秋来时步履缓慢,走时飞快得一个叫作迫不及待。和这些人相处久了,他便愈加想念起一剑来。若非必要,他今日还真想同一剑一起出门。
走出陆三七的院子时,莫秋心里惦着在外头的一剑,又想自己有让人远远跟着一剑看着他该不会有事,才想让自己别这般忧心,突然手臂一阵疼痛,猛地便给拉扯入偏僻的幽径当中。
「不错啊,」陆遥的低笑在莫秋耳际响起,「到外头转了一圈回来,现下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如今铁剑门上下没人敢得罪你了,少门主大人……」
「放开我!」莫秋蹙眉。
「你还活着,我真是高兴。」陆遥仍是笑道,「可『牡丹花下死』必要与人肌肤相亲才得解,救了你的人,该不会是那日客栈里那人,也就是你的亲舅舅延陵一剑吧……你说若是我将这事说开了去,局面会不会又重新改变?」
莫秋打了个寒颤,咬牙不语。
陆遥轻抚莫秋发丝,而后倏地缩紧,扯着莫秋尖锐地道:「那男人有什么好?好到你终日与他躲在房里都不出来!什么延陵家的后人,延陵家早没了,他无权无势什么都不是,哪点比得上我!?」
莫秋狠狠瞪着陆遥,陆遥见他这模样,激动的言语突然化得温柔起来。
他松了手里力道,说道:「小秋,我知道之前做错了,我不应该对你下药,也不应该强迫你。可你也重重伤了我不是?我因你在床上躺了月余,却依然无法忘记你……」
「你想做什么?」莫秋声音冷冽。
陆遥眼中有着柔情有着痴迷,握着莫秋的手,直往自己胯下的肿胀伸去。「你看,我是这么地想你……回到我身边,我会比他待你更好,让你更加满足……」
湿热的吻落在莫秋唇际,男人的鼻息喷在莫秋脸上,当对方的舌头强硬顶入他的口中时,浑身僵硬背脊发冷的他,推不开这人。
陆遥,陆三七最中意的徒孙。
也是处心积虑想除掉陆玉,取门主之位而代之的人。
莫秋握了握拳,而后松开,再握了握拳,指节因用力过剧而泛白。
第八章
一剑到天香楼取了罈陈年花雕,悠悠走到挂着医庐布幡的「德恩堂」门口。
他拍了拍门板,等了片刻无人应门。照理说这时辰老大夫早就醒了,觉得奇怪,于是沿着侧边小巷走到屋后,翻过矮墙跃入后院。
院子里并没有曝晒中的药草,庭院角落也长了些杂草,一剑迈开步伐推门入内,发现桌椅上有层薄灰,算来该有段时间无人居住。看来当归老头已经带着老大夫离开,两兄弟或许云游逍遥去了。
一剑抱着花雕罈子站了好一会儿,才搔搔头翻墙离开。
其实那剑说什么也是当归老头的东西,抢骗拐借都不好,他不愿别人卷入他们和陆玉间的纷争,空掉的房子反而令他松了口气。
路过清晨早市时,卖米粥的摊子传来阵阵清香,一剑闻得香了便坐了下来。摊主将米粥端上,浓浓的乳白汤水内米粒早已被熬得化开,上头飘着些翠绿菜叶和丁点肉末,清淡简单的早膳别具一番风味。
一剑边喝粥边想着莫秋,那孩子这阵子被烈药折煞,前些日子才养胖没多少的脸蛋又凹了回去,待会儿或许把人带出来喝些粥走一走什么的,说不定会舒服些。
隔壁摊子的简陋铁铺生起火来,为这寒冬带来些许暖意,开炉没多久火还烧不旺,那铁铺老板便一搥一搥地敲起铁来。
这时大街上起了些骚动,远远的几匹马急驰而至,在打铁铺外停下。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对铁匠喝道:「店家,换马蹄,快点!」
大街上的人一见着这几名黑衣男子,突然地都加快脚步迅速离开,连米粥摊上的客人也顾不得没吃完,扔下几文钱便走了。
「乌衣教,是乌衣教的妖人!」有人窃窃私语着。
一剑敏锐地听见「乌衣教」这三字。
当年他还在外闯荡时,也曾听闻鸟衣教这门派,此教教众皆穿黑衣,行事隐蔽,少与各门各派来往,哪知不过几年时间却挟带如此声势席卷江湖,涵扬一劫更是屠杀无数武林人士,以致如今只要有人身穿黑衣招摇过市,市井便顿无人迹。
街上的人几乎都跑光了,铁匠也想跑,但那三名黑衣人站在他店铺门前阻了他的去路,吓得他抖得像鹌鹑似的,几乎连手上的铁鎚也要拿不住。
黑衣人斥了声:「杵着做什么,快点,我们赶着上路!」
铁匠一阵激灵回过神,这才吃力地兜起桌上零落的铁器,抱起马儿的脚要替其修蹄。只是可怜他一路抖,手中的拆蹄铁器几回都没对准戳到了马儿的痛处,马儿被戳得见了血,随即嘶鸣踢开汉子,踱步烦躁喷气。
铁匠赶紧从火炉里箝了块蹄铁要镶上去,这时不知打哪儿冒出个拄着枴杖的老头,指着那名铁匠,公鸡般的声音喀喀说道:
「你这手烂功夫是跟谁学的?乱无章法也敢学人开铁铺?蹄铁太脆,这么镶上去肯定没跑几日便会裂开,这正反也错了,你是想害死这匹马,叫牠下半辈子都瘸着过吗?」
一剑忍不住望了那老者一眼,只见其身材瘦小到不像样,背微驼,满脸皱纹,一头白发收在帽子底下,露出些许银丝在外。
略嫌尖锐的嗓音说起话来十分刻薄,没稍歇,迳自数落个不停。
「你店里摆出来的柴刀,锻面乱七八糟偷工减料,光看这些就晓得你手艺如何,老夫要是你师父,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弟,绝对面目无光惭愧得去祖师爷坟前自尽死了干脆。」
铁匠原木已经哆嗦个不停,被老头这般挑剔讽刺,烧红的蹄铁竟一个匡啷跌到地上碎成两半,其中一半还弹了起来飞撞到靠近他的黑衣人脚骨之上,顿时只听见一声闷响,而后嘁地一声,隐约有股皮肉焦味传来。
黑衣人静静地凝视脚上的伤口,而后便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际迅速抽出腰上配剑,直往那老者和铁匠的咽喉划去。
这时原本一直在旁戒备的一剑手一拍桌,整个人凌空跃起。
一剑反手抽出赤炼刀,顿时红光流曳,天地为之一暗,他如劲风横于黑衣人面前,赤炼刀一横,挡下黑衣人的剑尖。
黑衣人眼一玻ВI硎┘恿Φ溃诹嵬附I恚绕茨诹φ鹂唤!
然而赤炼刀并非寻常兵器,一剑也非寻常江湖汉子,黑衣人内力才传来分毫,一剑身上的护体真气立即凝聚胸口。
赤霄诀的最高境界乃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但若心手双剑皆具则如持双刃威力加倍,此时一剑体内剑诀运转瞬间激发,夹杂一阵强烈气势朝周遭迸射。
面前的黑衣人首当其冲,铿锵几声长剑瞬间断为三截落到地面,人则猛地弹出数尺,由后方同伴急急接下。
一剑肺腑略微闷疼,咳了声后收刀回鞘拱手道:
「几位不过是要换马蹄罢了,犯不着伤人,在下敲过几年铁,这功夫也学过,不嫌弃的话,便由在下代劳!」
说罢,一剑挽袖抄起铁器,安抚好马儿,跟着迅速熟练地拆卸装歪的蹄铁,仔细削剪马蹄,又挑了几副能用的蹄铁烧红、镶好、浇水使得蹄铁更为耐用。最后以铁鎚敲击整平,钉蹄磨平,放马。
一剑的动作纯熟,功夫快而不马虎,那三名黑衣人愣愣看着这人不但没有继续与他们为敌,反而为他们换好马蹄,顿时困惑到不行。
「好了。」一剑拍了拍马匹,说道:「这么一来又能跑上十天半个月的路程。」
三入面面相觑一会儿,随后对一剑拱了拱手,扔了锭银子给一剑,而后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呃……」一剑望着走得匆忙的三个黑影,又看看手中的银子,搔了搔头。他不过是觉得换个马蹄而已没什么好吵的,这……扔银子给他是干嘛呢?
这时铁匠突然大叫了一声,一剑回头看去,正见那人抡了铁鎚便往身旁的瘦小老头搥去,老人家为躲那致命的铁鎚,砰地声摔倒在地。
一剑立即抓住铁匠又要落下的凶器,那双瞪起人来颇为凶狠的眼睛才看了铁匠一下,中年铁匠突然哇地声哭得淅沥哗啦。
「都是那个死老头,要不是他在一旁煽风点火,俺怎么会连连出错!」铁匠边哭边吼着:「格老子个死老头,俺脑袋差点被你给害没了!」
那被骂的老头没什么反应,头还是仰得有些高。
一剑拍拍铁匠的背,把人带得远些,心有戚戚焉地道:「俺之前也遇过个疯老头,那时可是差点连命都赔上。俺劝你想开些,看这情况也许俺们老了都会这样,别计较了!」
说完奇怪的安慰话语,平抚铁匠的内心创伤后,一剑抬头看天,见时候不早,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年轻人,你这么就想走?」一剑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老人家是在叫我?」一剑回头问。
「不是你还能是谁,除了你以外大街上还有活人吗?」老叟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你多管闲事,害老夫脚给扭了。伤了人就这么想走?你是哪家的小伙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一剑走去扶了那老人坐下,粗手粗脚地解下对方的鞋袜,然后一阵臭气扑鼻袭来。
「格老子的……怎么这么……」臭!
一剑连忙憋气看了老人脚上的伤,捏了捏,说道:「伤不重,骨头也没断。这么吧,老人家你家在哪里,俺送你回去!」
老人家举起手中枴杖,朝一剑打了下去。「自然是你得送我回去,要不还叫老夫慢慢跛回去吗?」
一剑摸摸被打的手臂,方才的确是没注意到这老头才害得人家受伤,反正老头打人也不痛、他又自觉理亏,便没多和这人计较。
老人家接着又喊:「还不将老夫的鞋袜穿上!」
一剑摸摸鼻子照做,然而这老头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嫌弃这嫌弃那,一会儿念着:「穿歪了!」一会儿不耐烦说:「快些!」一会儿又喊:「怎么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
一剑被拐杖连打好几下,翻翻白眼,忍了。
跟着又被使唤着蹲下,赤炼刀背到胸前,再背起老人家上路。
一剑一路上步履平稳,没多让对方颠簸。
老叟双臂圈在一剑颈子上,如果是有心之人,轻而易举便能了结他的性命,可一剑偏偏没这么想过,甚至还把人先带到医庐请大夫包扎伤处。
「……」老者也因此确信这人不是呆子,就是傻子。真是笨得可以,哪有这么随便信人的!
就在一剑步行之时,突然,感觉胸口有什么在动,他随即收颔目光下移,见着的是一双满是皱皮的小手,正在他胸前很起劲地摸来摸去。
「……老人家,你做什么?」一剑问。
那双手黏到赤炼刀的刀柄上,一边抖一边小心翼翼地抚着。老人家跟着若无其事地问:「年轻人,这剑你是哪处得来的?」
赤炼刀是一剑心血所铸,刀即是人、人即是刀,无论是胸膛被摸还是刀柄被摸,一剑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一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