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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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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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建民他父母都在那边,他还有四个妹妹,一大家子人呢,他既然能按时回厂,就说明他一大家子都平安无恙,要不然他肯定绊在那边就回不来!北京的楼房都没塌!”
  孟建民讲了很多,汇报那日凌晨状况、他在北京的见闻,让大家伙放心,不用抄家伙暴动闹去北京了。
  “城里怪乱的,各家都忙着自救,政府发放帐篷物资呢,你们回去干嘛?添乱么,城里也盛不下咱们这么多人都涌进去!”
  孟建民开句玩笑。
  有人问:“这会儿城里那些人到底都住在哪?能回家住吗?还是都睡大马路上啊?!能有吃有穿吗,夜里受冻吗?那是我们爹妈,我们还是心里挂着啊!”
  孟建民喉咙忽然哽住,顿了片刻,平静地说:“基本都回家睡觉了,房子都没有塌掉,我这一路上一个死人都没见到。”
  动荡的人心逐渐平复。经此一役,孟师傅在厂内又出一回名儿,作为建厂元老级职工,工友之间威望又高了一截。
  孟建民回来后就先给少棠挂个电话,知道对方一定担心他。
  少棠那天办完公事,都没去食堂吃饭,饿着肚子一路小跑跑进家属大院,屁颠颠儿去吃他嫂子做的饭。
  少棠制服敞着穿,胳肢窝下夹着东西,在院子里偷偷塞给孟建民。
  孟建民一看:“又是西凤,你哪弄来的!”
  少棠笑得天真:“搞来的呗。”
  孟小北背着手走过来:“爸您可回来了——您没回来那天,我干爹就为您,都哭了!”
  贺少棠脸色顿时窘迫:“胡说,谁哭了?!”
  孟小北哈哈大笑,随后就被他干爹一把擒住,夹到腋下。少棠有点儿不好意思,抱着孟小北一路跑进楼道,在没人处伸到小北裤腰里捏他小鸡儿,捏得孟小北哎呦哎呦。
  哥俩彻夜长谈,喝掉一瓶白酒……
  两个男人盘腿坐在床上,孟建民怀里搂着小京,贺少棠怀里捏固着小北,那感觉就好像俩儿子一人有一个爹。小孩表露感情相对直白,说不出三句话,立刻就看出哪个跟哪个更亲、更黏糊。
  孟建民说,那晚凌晨地震,他们全家人都晃醒了。全楼居民从楼里跑出来。
  他们国棉二厂三厂宿舍区,是纺织部下属国营大企业的家属宿舍,专门为安置当时大批进京棉纺厂职工的,属于北京五十年代建成的最高档先进的一批楼房,有水有气。坡顶红砖的仿民国式洋楼房,建筑相当结实,房子震悠了,但是没塌!
  后半夜正睡得熟,尤其又是夏天,很多人是光脊梁穿小裤衩惊恐万状地跑出来的。女孩子们光着跑出来,一看房子没塌,又跑回去,穿上衣服再跑出来。孟建民穿的背心内裤,安抚好爹妈和他几个妹妹,后来又冒险跑回楼去,抱下几大床棉被……
  地震第二日,余震小震不断,广播里又不断传来唐山的坏消息,到处都传唐山死了几十万人。北京人民也陷在恐惧之中,都不敢回家睡觉,所有人都睡在楼前的空地上。每家划出四米见方一块范围,铺上被褥,一家人挤睡在一处,互为依靠。 
  孟小京这倒霉孩子,头一回来北京玩儿,就遭了罪。那几天还生痱子了,买不着痱子粉,夜里睡露天地铺又生了感冒,冷热交加,鼻涕眼泪横流。再说帐篷,哪那么容易搞到?震后开始的一个星期,根本就没有人来发放帐篷,全部都是自救。二厂合作社都被饥肠辘辘的灾民把铁栅栏门卸掉,将粮油米面一抢而空。 
  孟建民想给厂里打长途电话拖延归期,他家老太太思想觉悟高,逼着他赶紧回,“你不是厂里劳动模范么!”
  他的大妹妹与大妹夫将他送至火车站,不舍而别。去北京站那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卷着铺盖流连大街的灾民、受损的摇摇欲坠的平房、往来呼啸的军车。
  孟建民喝酒喝得脸庞眼眶皆红,眼里有一丝水光。
  “少棠,你说,我能跟大伙照实说吗。”
  “我也不忍心,那是我们的爹妈啊!”
  “谁心里能不挂着,我能告诉他们咱们爹妈那么大岁数了这些天都睡在大街上啊……”
  少棠拍拍孟建民肩膀。他看得出,孟建民这人内心柔软,有一股子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书生气质。 
  孟小北听着他爸的诉说,看孟小京两个指头捏着卫生纸擤鼻涕的小傻样,愈发同情起他弟弟。他这些日子跟干爹混在一处,小树林里的兵营哨所别有洞天,日子不要太逍遥自在,爽得心中都有愧。
  贺少棠关心地问:“你母亲身体还好?老两口自己在北京行吗?” 
  孟建民笑说:“我妈年轻时候就特能干,一个人养出五个孩子操持一大家子,能不利索吗。我妈还总提起你,问少棠呢,少棠怎么不来北京来我呢!”
  孟小北嘎巴嘎巴啃着羊拐骨,腾出嘴巴来说:“奶奶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奶奶肯定说的是,勺烫捏,勺烫咋也不来碑景看俺咧!”
  孟小北就这天赋。孟小京被逗得嘎嘎嘎地乐,贺少棠也乐,很宠溺地揉揉小北的头发:“你儿子这回可牛逼了,一个人儿震住全厂。”
  孟建民说:“我妈念叨跟你有缘,特喜欢你,还说下回认你当干儿子。”
  贺少棠表情很认真:“好。”
  孟建民:“我说老太太了,人家有家,人家家里什么情况,干部家庭,你哪里够资格给人当干妈。 ”
  “怎么不够资格。”贺少棠低头抿干一盅白酒,“我都没妈了。”
  孟建民愣神:“……这样啊。”
  “喝酒吧。”
  “以后就一家人。”
  那晚少棠破天荒地睡在孟家。
  这人一开始还不太好意思,他一个年轻的单身男人,对方家里有嫂子,不方便。 
  后来酒意上头,脸也红通通烧起来,盛情难却,就穿着背心长裤睡了。
  这回是马宝纯搂着孟小京睡小床,孟建民贺少棠睡大床,中间夹一个孟小北。
  孟小北像一条大虫子,在被窝里拱来拱去,可美了。少棠与孟建民酒逢知己,彻夜难眠,一直断断续续天南海北聊着。孟小北抬眼看左边,又瞅右边,左手是亲爹,右手是干爹,你小北爷爷这日子过得多么的舒坦!
  他不敢闹他爸,但是就敢闹少棠,专拣最宠他的那个欺负和腻歪。他一条腿摽对方身上,用没毛的小腿与有毛的大粗腿互相斗架,后来搂着少棠的腰睡着了,哈喇子黏黏糊糊蹭对方一胸口!
  半夜里,少棠起夜。
  啤酒白酒都喝了许多,有点儿高了,上头,但又没到醉的程度,最是醺醺然的美妙感觉。少棠摇摇晃晃起身,绕开嫂子睡的小床时还很不好意思,尽力侧身,手扶着桌,腰部后仰,细腰小心翼翼蹭过去的。
  黑灯瞎火,孟小北从身后扑过来。
  少棠压低声音:“别闹,老子撒尿。”
  孟小北也悄悄的:“我也撒尿。”
  关着门,俩人在厕所里,少棠随意地解裤腰带,脸烫得红热红热的,笑着一摆头:“你先。”
  孟小北拉下短裤:“小爷给你滋个远的。”
  少棠:“咱俩谁远?”
  孟小北挑衅:“比比看啊。”
  贺少棠是带着醉意,笑出来的模样眼睛都含水:“泥壶小嘴儿,没有半寸长,还跟我比。”
  厕所是个白瓷蹲坑,俩人还真的比了,各自退后一尺抵着门,拉开内裤裤裆!
  少棠低呼:“饿日啊,混蛋孟小北!你都弄外边儿了!……”
  孟小北:“呵呵呵呵……嘿嘿嘿……哈哈哈哈!”
  小黑屋里一阵鸡飞狗跳,少棠醉醺醺的,站都快站不稳,自己裤腰没来得及提上,手忙脚乱给干儿子闯的祸收拾擦地,怕他大哥嫂子知道他俩偷摸干这种猥琐事儿。
  少棠一弯腰,军裤松松垮垮挂在胯上,露出半个结实的屁股。
  和以前看见时感觉已不一样。灯下,挺白,还半遮半露。
  ……
  孟小北精神世界里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他爸决定送他去北京,离开西沟这个地方。 
  他爸跟他安抚谈心,小北低头想了片刻,头一句话是问,“那我干爹还留在沟里,以后我见不着他了?”
  亲父母毕竟是亲的,哪怕不在一个地方生活,仍有一条血缘纽带牵连着,一辈子挣不脱拧不断。然后少棠与他并不沾亲,孟小北头一个念头就是,以后不在一起玩儿了,就要生分了吧?过三年五载,还记得他孟小北是谁?!
  他也没问他弟孟小京是不是一起去北京,没问小胖子申大伟去不去,更不问他们班学习最好长得漂亮还老借给他作业抄的刘晓洋去不去!以后都没作业抄了!
  孟建民轻捏老大的耳朵,笑容复杂:“你就惦记你干爹,脑子里都快没有你亲爹妈了!”
  孟小北辩解:“我哪有!你和妈能常来北京看我,他得在厂里找个阿姨结婚吧,就跟你当初一样,然后就不来找我玩儿了。”
  孟建民瞅了小北一眼:“你懂得还不少……少棠可能也回去。”
  “他家本来就在北京,他要调回北京军区的部队。”
  孟小北那晚伏在小书桌上,在作业本上专心画小人儿,发展他的业余兴趣爱好。也不知怎的,心里被一股气血涌着,脑海里就涌现那天在水潭边小树林里看到的两个人,就画了下来。
  少年时代的脑构造与记忆世界是奇妙的,总有一些东西,令人印象极其深刻,挥之不去。拿孟小北来说,他童年记忆中最好吃的一顿饭是深山哨所里一顿狗肉火锅,他最快乐的少年时光是和少棠一起在水潭洗澡、山上唱歌放羊,他记忆里最受震动且隐秘不可宣扬的场面,就是在树林里看到两个男人光屁股贴在一起。
  他的年纪还没有明确的性意识,无论异性或是同性亲密行为他都不理解,纯粹只是忘不掉那个场面,深深的奇妙的刺激,又不敢对别人说。换句话说,那俩男的到底干嘛玩儿呢,玩儿得很爽吗,他就没弄懂!即便没懂,那场面大约是怎么干的,他清楚地记下来了!
  对干爹他也没好意思说,在纸上乱涂乱画两个男人的裸/体,脑里胡思乱想两头野猪如何拱大腚呢?然后又赶紧将那张纸撕得粉碎,丢茅坑眼儿里冲掉了。 
  那个裸/男的下半截画的,太像那天晚上,从身后瞅见的他干爹的好屁股。
  灯下。
  好像很白。
  好就好在,半遮半露。
  ……                    
  作者有话要说:
  勺烫捏,哈哈哈北鼻你够了!没虐吧,本来也不虐么,快去北京了,等待小北的一片新天地~
  感谢virginia748的火箭炮,感谢小喂鱼(X2)、煤矿小北、柚子、peachmountain、totoya、monika的地雷~ 抱抱大家!
  
  第十八章 山丹丹

  孟小北心里有了小九九,他小干爹那边儿也没过消停日子。 
  贺少棠决定调回北京,也不完全因为他干儿子孟小北,没听说过老子追随儿子走的。
  他小舅贺诚打过好几趟长途电话,在电话里找他谈人生理想,谈出路前程。贺诚那个人,既开明又精明,很会揣摩年轻人的心,具体也不知怎么威逼利诱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少棠最后屈服了。
  他这年纪,站在人生岔路口上,他早晚要挪窝,也不能在西沟混吃混黑一辈子。就连孟建民都知道给儿子寻出路找个奔头,少棠自己也懂人事。
  少棠临回北京前一个月,村头玉米地旁边,再次遇见他的老熟人段红宇。
  段红宇仍梳一头朝天刺着的不服帖的黑发,帅气的一张脸,透着洗脱不掉的浑赖稚气,邪帅邪帅的劲儿。 
  少棠皱眉一瞧,红宇单手撑一只拐,挺帅一个少爷,不幸一条腿瘸掉了! 
  这人终归因为去年夏天那一场工农武斗,被一群村民用大砍刀把腿砍伤,当时送到县城医院治腿。小地方手术条件有限,耽误了,从此走路不太利索。厂里职工背地都说,活该,闹腾呗,报应!这回成一只瘸腿公鸡,三条腿就他妈剩两条腿了,看这厮还能怎么祸害! 
  段红宇歪着脖冷笑:“少棠,咱哥们儿好久没见。”
  少棠点点头,递过一颗烟,对方落魄,心里也怪不落忍,毕竟从小看大的。
  段红宇费力跩了几步,走上跟前:“哥们儿都听说啦,你也要回北京,调到你小舅舅那儿当官?咱俩前后脚一起走啊,终归还要一条路!”
  少棠不置可否。他舅跟他谈过,是念军校进总参,还是去军区基层,还没个准谱。 
  段红宇笑容里夹杂一丝苦意、不忿、不甘心:“贺少棠,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可真忍心!”
  “你这人心最硬了!”
  “眼瞧着我折一条腿,你不管我,混蛋。”
  “那天我都看见了,你护着个孩子跑了,那孩子忑么是你亲爹啊,他是你祖宗啊,你跟抱祖宗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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