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想笑,想大骂薛后阳愚蠢,只把矛头冲着自己,竟然忘了守住家门,但是他此时又笑不出来,回忆起郎靖的话,心里一片凄然。
薛后阳心里明白是薛钰使得诡计,让人仔细收押薛钰,不能有任何差池,滕裳知道他不放心,于是亲自带卫兵收押薛钰,薛后阳这才带士兵折返皇宫。
宫里的侍卫都赶着救火,火势不小,根本不像是哪里不小心走的水,薛后阳抓来一个侍卫询问。
那侍卫也不认识
薛后阳,急着救火,道:“云凤宫走了水。”
******
薛钧良听了沈翼的计策,果然一路通行无阻,他们来到当年滕铮轩赈灾的地方,那里竟然有百姓为他建的香火庙。
难民流离到这里,没有住的地方,都窝在庙里遮风挡雨,难的是,这里无论聚集多少难民,竟然都不会去破坏小庙和供奉的排位,让薛钧良忍不住感概一番。
薛王命人就在香火庙前开粥厂舍粥,他要让滕铮轩这个不可一世的霸主知道,除了他,也有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百姓吃了饭,有了临时住的地方,南方阴雨多,不用再淋雨吹风,都感激的不知所以,跪在地上向薛钧良磕头。
一时间好多人都流传是滕铮轩显灵,庙里来了活菩萨,难民们闻讯都来抢粥,不几日人渐渐多了,其中不乏年青力壮的男丁,都心甘情愿的投军来了。
薛钧良没想到这一行竟然还有如此惊喜,他回想起当日如果不是滕云说服自己,肯定不会有今日的惊喜,除了人丁,薛钧良还略有所悟,竟然对着滕铮轩的香火牌位拱手一拜。
虽然只是拱手,但足以看出薛钧良的心思,只是他还没来得在想什么,沈翼就走了进来,面上似乎有些凄然。
沈翼一贯倨傲狂妄,说实在了就是自负,难得这样一副表情。
薛钧良笑道:“怎么,太傅这样一副表情,难不成被难民吓到了?”
“陛下……”
沈翼吸了一口气,跪下来垂下首,道……
“皇后娘娘……薨了。”
第二卷
☆、46 第一章 见面(捉虫)
薛钧良的笑意就僵在脸上;一把扥起地上的沈翼;喝道:“你说什么?”
沈翼一咬牙;道:“陛下节哀。”
薛钧良手上几乎青筋暴突,扔下沈翼;一把扫掉供桌上的东西;小庙里动静很大;贡品碟子“噼啪”的砸了一地;外面有人往这里望过来,但是不敢贸然进来。
薛钧良冷笑道:“你不是很英明么?他让我来救你的子民,你却为何不保佑他?”
沈翼跪在地上,看着薛钧良对着牌位说话;忍不住道:“陛下……”
薛钧良却没让他说完话,道:“皇后是怎么去的?是薛钰么?”
沈翼垂着头,没有马上回答,明眼人估计这么一看都会以为是薛钰,只是薛钧良现在在气头上,沈翼怕一个不慎,薛王真的下令杀了薛钰。
在百姓眼里,薛钰和薛王就是亲兄弟,手刃兄弟这是天理不容的煞事,就算薛钧良在理,如果这么做了,也会失去民心。
薛钧良看他的意思,心下已经一片了然,他没再说话,径直出了小庙,只丢下一句“回宫”。
******
滕云隐隐约约听到袖瑶的惊呼声和嘶喊声,但是他头很重,根本不能思考什么,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他觉得身边似乎有些灼热,呼吸也变得艰难,最后只能陷入昏暗之中。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全身如扒了一层皮般煎熬,好像抽了筋一样根本动不了一根手指。
滕云费力的慢慢睁开眼睛,脸上火辣辣的,一抽一抽的疼痛,自己被人吊起来绑着,两条胳膊似乎都要脱臼了。
他刚睁开眼睛,眼前猛地一闪,跟着是鞭子“啪”的一声爆响,滕云脸上顿时又是一片火辣,疼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滕云有一瞬间在想,难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么,荒唐的梦里自己变成了那个人皇后,还帮他出策打仗,然后梦就惊醒了,眼前又有人拿着鞭子来毒打自己,就好像被俘的那些日子。
他身上已经皮开肉绽,没有一寸好的皮肤。
牢卒毒打着滕云,另外一个像是头目,坐在一边喝酒看好戏,一个牢卒道:“使劲打,但是别又给打晕死过去,上面说了,只能要他半条命,留一口气,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他轻易死了,咱们得陪葬!”
另一个牢卒道:“这厮是犯了什么大事?”
先前的牢卒笑道:“你竟然不知?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他可是谋害了当朝皇后娘娘,云凤宫大火几乎烧掉了整座宫殿,听宫里说,最后娘娘那叫一个惨呢,大王已经发了怒!”
滕云听到他们的谈论,登时睁大了眼睛挣动了几下,牢卒以为他想反抗,又狠狠的打了他几记。
“那是杀头的大罪啊!就他这个低等侍卫?不可能吧,是不是还有主谋?”
牢卒神神秘秘的道:“我还真知道,这个叫滕英的人实在愚蠢,就是个棋子而已,听人说是滕妃主使的!因为嫉妒皇后娘娘得宠,就想把人活活烧死,啧啧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还了得?”
“是啊,了不得,大王这次是真的发了怒,已经把滕妃滕南侯全抓起来了。”
滕云听着,心里竟然不知道是何滋味,原来这些荒唐的事情并不是梦,他竟然被烧死在云凤宫里,又一次被他至亲的亲人算计了,还变成了引火的腾英。
那几个牢卒聊得起兴,还嘱咐别把犯人打死了,要留一口气。
薛钧良快马加鞭的回了宫,薛后阳在京城里已经查出来主谋,毕竟这件事情做的太愚蠢,当下把滕英抓起来,薛后阳的身份不能动滕浅衣,只好让人把滕浅衣幽禁起来,不能出门。
滕浅衣哪里知道是郎靖故意使得计谋,她从一开始就变成了薛钰的垫脚石。
薛钧良回宫之后把滕浅衣暂且打入了冷宫,派薛后阳前去抓了滕南侯带进京来下狱,只是这一切做完他的心情仍然不能平息。
薛钧良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薛钰和滕南侯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不是薛钰谋反,皇后怎么会死,众臣苦苦哀求,先皇有遗命,凡是他的子孙不可自相残杀。
薛钰被擒住,已经是身败名裂,他也不在乎更多的,反正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了,甚至还让人跟薛钧良传话,说等着他来杀自己,倒要看看薛王的铁手腕。
薛后阳相劝薛王,但是被拒之殿外,根本就不让他进去,薛后阳没有办法,只好求助滕裳。
然而滕裳此时心情也不好,薛后阳以为是因为滕南侯被抓一事,还安慰滕裳道:“滕南侯好歹是个侯爷,这件事如果他完全不知晓,受些责罚,不会有什么大事,倒是滕妃…
…”
滕裳听了,半响冷笑了一声,道:“我曾经想过,一生为滕王尽忠,以报当年先皇恩典,只可惜……只可惜上天竟让我做些不忠不义之事。”
他说着,眼睛竟然有些发红,滕裳素来秉性刚强,不会轻易表露感情和想法,只是今日,滕裳似乎有些抑制不住。
那天他押送薛钰去府邸,之后就进了宫,他万万没有想到,失火的竟然是云凤宫,火已经熄灭了,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的宫女袖瑶,趴在废墟里,哭的几欲昏厥过去。
滕裳心里咯噔一声,后来薛后阳就派人送急报给薛王,说皇后娘娘薨了。
滕王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经渐渐让滕裳冷心了,他之所以会为滕国尽忠,就是因为滕铮轩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收养了他,并且教养他如何为人。
滕裳想报答滕国,奈何他的报答只能助纣为虐,而滕云的忽然出现,几乎成为了滕裳最后的慰藉,如今滕云竟然被烧死在云凤宫里,滕裳忽然觉得,天地一下塌了,绝望几乎把他湮灭。
薛后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滕裳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滕裳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激动,道:“看来滕某帮不了侯爷了,如果让我出力,我可能会想着怎么让薛王杀掉薛钰。”
薛后阳一愣,随即明白了,原来皇后娘娘的死讯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打击,薛后阳虽然心思简单,但多少看出来有些不对劲儿了。
就算皇后娘娘会用兵,和滕裳有话可谈,但毕竟他们身份悬殊,而且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他们二人的似曾相识,不止让薛钧良有所怀疑,连薛后阳也疑惑过。
薛后阳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让滕裳多休息,然后又进宫去劝谏。
薛钧良一个人坐在暖阁里,把姜谕和宫人都遣出去,眼睛定定的盯着不远处的布防图,他还记得,皇后曾经指着这张布防图和他谈论兵法,如果行军,如果布阵。
而如今,云凤宫已经变成了废墟……
薛钧良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没有料想过,他这一辈子竟会对哪一个人如此挂心,如此上心,如此伤心。
他在意的人死了,但他这个自以为不可一世的君主,却不能把元凶怎么样,别说让元凶怎么个死法,他连碰都不能碰薛钰一下,甚至罚得重了,都会被百姓觉得,薛钧良是个残暴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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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钧良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地图前,用手掌轻轻覆盖住那条深入腹地的粮道,自言自语的笑道:“我在滕国的这些日子,听了好多也见了好多,和你跟我讲的没有丝毫出入,你到底有多少能耐,在皇宫里能知千里之外的事情……”
薛钧良喟叹了一声,覆盖住地图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笑道:“你竟这样走了,果然是足智多谋,留给我这么多谜团……”
姜谕站在暖阁外面,本该是传膳的时间,却不敢去打扰薛王,只能望着暖阁频频叹气。
外面薛后阳又来了,姜谕过去道:“侯爷您过几日再来罢,陛下……陛下他正伤心,您劝了也无用。”
姜谕说着有些哽咽,“侯爷不是不知道,陛下心里待皇后娘娘如何……眼下陛下虽然嘴上不说,老奴……老奴见了心里都难过。”
薛后阳也知道这个道理,于心不忍,刚要回去,就听到薛钧良叫姜谕进去的声音。
姜谕很快就出来了,薛后阳一问,原来是陛下要亲自提审滕英。
薛国皇后娘娘去世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奉国,尤其皇后还不是病逝,而是被滕妃谋害。
奉洺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只是有些官员觉得,薛钧良吞并了滕国,如今出兵就好像一下打两个国家一样。
吕世臣道:“微臣以为,现在不发兵更待何时,薛王虽然并吞了滕国,但是毕竟两国交战甚久,滕国军民都有二心,不可能甘心被薛王趋使,再者薛国京城方经过叛乱,根基受损,这是天赐的大好良机……只是……”
奉洺听他说的有道理,打仗讲究的就是上下一心,只要有士气以一当十也不是不可能,就怕军心不合,这样就算人多势众,也终究是一盘散沙,不能有所作为。
但是听到吕世臣有所顾虑,道:“吕相不妨直说。”
“只是……打仗劳民伤财,不论是胜是败,吃苦的受罪的都还是百姓,洺水被淹还没有恢复元气,如果大王出兵,恐怕会引起怨声。”
奉洺沉吟了一下,赵戮位列前班却一直没有说话,奉洺想听听他的意见,赵戮却只是道:“但凭大王定夺。”
奉洺也不能权衡,所幸散了朝,反正出兵不是朝夕之事,还要再想想。
下了朝,奉洺让瑞雪把赵戮拦住,瑞雪笑道:“主子,大王找您呐,怨你好几天没去了
。”
赵戮瞥了他一眼,也没心思笑,只是道:“你知道滕王归顺薛王了么?”
“当然知道,奴婢还知道滕王现在下狱了呢。”
赵戮又道:“那你可知道,滕国没了,就剩下奉国和薛国对峙了?”
他这话一出,瑞雪顿时愣住了,呆愣了良久,喃喃的道:“这……这……”
赵戮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该来的始终快来了。”
逐鹿侯撇下一旁震惊的瑞雪,自己往奉洺的寝宫去了。
奉洺穿了一袭杏黄色的宽袍,虽然看起来并不十分雍容,却趁着奉洺越发的出尘。
自从洺水归来,奉洺和赵戮的关系又变的亲厚起来,赵戮也常常留宿奉王的寝宫,以前觉得逐鹿侯失宠的大臣,又开始见风使舵的来巴结起赵戮。
只是薛钧良收服了滕国开始,赵戮渐渐忧心忡忡,往宫里去的时间也少了,滕国既然没有了,那么就剩下了奉国和薛国,兵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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