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顿脚步,不回头道:“你去药王谷找妙手,在那里等我。”
“苏谢!”他再喊我,我脚下加快,闪身就掠进蒙蒙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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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山时天色已经黑透了,晏殊和阮莲华似乎已经都回了魔教,之前曾住过的小屋中死寂的一片,我在山下抢下一匹马,披带细雪,连夜马不停蹄的赶回魔教。
落蹄时天色蒙蒙的擦黑,我眼睛模糊的也分不清楚是黄昏是夜晚,在教门口下马,被守卫拦下,刚要去摸白玉令牌给守卫看,找了半天才想起来令牌已经给了箫九。
我在教门口愣了半天,当前的年轻守卫细细打量我几次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苏谢苏姑娘?”
我点了点头,“是我,我有急事回教忘记了带令牌。”
“你是苏姑娘?”他狐疑的看我,嘟囔道:“祭司和少主再三吩咐要仔细留意的苏姑娘就是你?”
我路上赶得急,未来得及换衣服,一身白衣被细雪打湿,浑身上下满是血迹和泥浆,赤着脚,披头散发的狼狈极了,他定然是不信的,我不想惊动旁人,想了想,便将裤腿掀起来,细白的小腿之上青蛇缠绕,一路蜿蜒而上,在**的大腿处探出碧碧的眼,四爪,没有蛇信。
待选护法纹身。
守卫探眼过来一瞧,噗通噗通都跪了下来,头都不敢抬道:“属下有眼无珠!这就去禀报祭司和少主说苏姑娘回来了!”
“不必了。”我拦下要起身的守卫,从他身边过去,冰冰凉的指尖轻轻的点在他的肩膀道:“我回来一事不要声张,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守卫有些犹豫,“可是祭司大人和少主都吩咐过……”
我在他身侧顿了脚步,侧过脸看他,手指滑到他颚下一挑,迫他抬头看我,“要我在重复一遍吗?还是……”我轻声问他,“要我杀了你灭口?”
“属下不敢!”守卫慌慌低头,不迭道:“属下明白!请苏姑娘饶命……”
我应了一声径直入教。
偏院里竟静的很,叶白芷似乎不在。
我推开房门就瞧见长欢在榻边弯腰扑着床铺,听到声音在昏昏的灯色下抬头望过来,有惊有喜,在我叫出长欢两个字的时候他忽然眼眶一红,撩袍跪下道:“姑娘……回来了。”
我便笑了,扶着门框一屁股跌坐下,他慌忙过来扶我,满是担忧的道:“姑娘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我就冲他笑,淡声道:“长欢我饿的狠,腿都发软了,有吃的吗?”
他一愣,看着我眼泪吧嗒就砸在了我的手背上,我忙扯了袖子去给他擦,“哎……怎么哭了?我就是饿的狠了,吃了便好,没事的。”
他敛着卷长的眉睫不吭气,扶着我起身进屋坐到榻上,道:“饭菜我早就备下了,就等着姑娘回来。”
转身出了屋子,眨眼的功夫便带着几名婢女摆了一桌子佳肴,全是我从前爱吃的,热气腾腾。
昏迷时便饿极了,又连着赶路,我饿的狠了,也顾不得其它到桌前不分好坏抓着便往嘴里塞,噎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长欢在旁侧红着眼睛,一壁替我捋过散发,一壁盛了汤吹凉给我,“姑娘慢些。”
我也顾不得太多,埋头一脸凉冰冰眼泪的塞吃的,长欢趁着去为我烧水。
这一天一夜的赶路饿极了,也累了,我竟吃着吃着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隐约听到长欢到身侧推了推我,柔柔的低声问我,“姑娘遇到了什么?怎么就将自己弄的这般狼狈?”
遇到了什么?我身体里潜伏着千百只虫子,一口一口的吞噬我的心肺,却独独不吞掉我的脑子,我的记忆。
如今的狼狈只是因为我的陆宁死了,我坚持的黑与白,我相信的爱与恨,那个义无反顾仰慕着阮碧城的陆宁死了。
到如今我都想不清楚,我放不下的究竟是阮碧城多一点?还是那个死心眼仰慕着阮碧城的陆宁多一点?
我在难过的是背弃利用?还是那个我一直坚定的自己,被全盘否定?
我爱极了那个年少时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知所措的陆宁。
可惜,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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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睡的太沉,怕再醒不过来,便昏昏沉沉的睡着,隐约知道长欢给我净了身子,洗了头发,又换上干净的衣服,窸窸窣窣的为我包扎伤口,还在碎碎的念着什么。
刚睡下没多会儿,身体里的虫子再次动了起来,沙沙沙沙的在我的脑子里乱动,像千万把钩子一样一点点勾着我的脑浆,我疼的瞬间醒过来,抱着头蜷在榻上,死咬着锦被尽量不发出声。
却依旧惊醒了趴在榻上睡着的长欢,他惊慌的看我,拧了帕子为我擦汗道:“姑娘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出去……”我抓着锦被,牙齿都打颤。
“姑娘……”
“出去!”我抬眼喝他。
他要脱口的话就咽了下去,看着我起身一壁退出去,一壁道:“姑娘若是有事就喊我,我就在门外……”
我翻身下榻,猛地推他出去,啪的一声合上门,双腿一软就靠着门坐在了地上,窗外蒙蒙的晨光透进来,落在我发颤的手指上,我忽然发现我看不清了……
屋子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灰蒙蒙的怎么都看不清。
第几天了?
长欢还在门外喊我。
我靠着门扉坐着,直到慢慢安稳下来,手指一点点控制得住,才扶着门扉起身,抹了一把脸刚要开门,忽听门外有人问道:“叶姑娘的厢房可是里面那间?”
长欢随意的应了一声,那人又问:“你家姑娘是哪一位?怎么不到大殿去参加护法大典?”
我拉开了门,长欢面上一喜,道:“姑娘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瞧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婢女,问道:“护法大典?是叶白芷?今日被封为护法?”
那小婢女瞧了瞧我,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姑娘?今日叶姑娘受封,奴婢是来取她的东西过去的。”
我“哦”了一声,便笑了,侧头对长欢道:“幸亏没错过这般大的热闹。”
“姑娘要去?”长欢惊诧看我。
我随手折了段含苞的腊梅枝条,将散发随意挽在脑后,笑道:“为何不去?护法之位怎么说也有我的一份吧?”
长欢越发的不解,“姑娘……不是无心护法之位吗?”
晨曦中还有一星星的细雪飘落,院子里薄薄的一层素色,我双手负后一壁下回廊往外走,一壁不回头道:“我确实无意护法之位,但是我非常介意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了叶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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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前果然跪满了人,我到时老教主正将右护法的四脚青蛇令牌交给叶白芷,声音不怒自威的响彻整个大殿,“叶白芷接令!”
叶白芷就跪在殿前的白玉阶上,双手接令。
我紧了几步跃上台阶,负袖扬声道:“苏谢不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身体不大舒服,尽量保持日更,如果哪天没有更新大家别介意哈,那是真的倒下了……
女猪又回来了……她逃不掉的,也无处可逃,除非她脱了苏谢这层皮,不然谁都容不下她,陆宁是彻底死了,没有牵扯了,现在唯一牵着她的就是那个孩子了,如果孩子死了……那就真的全部玩完了!所以我要悠着点……
六十六
“苏谢?!”
我听到声线不一,语气不一,三三两两的声音喊我的名字,却都惊讶极了,满大殿的目光唰的就落在我身上。
叶白芷一双尖刀似的瞪过来的眼睛格外的醒目。
我穿过两列的人众,拾阶而上,入了大殿在正堂撩袍单膝跪下,对老教主行了一礼,抬头笑道:“苏谢归教请罪。”
老教主立在玉座之前,拿着令牌惊愣愣的看我。
“苏苏……”阮莲华在玉座右侧,似乎有些吃惊又有些意料之中,跨前一步要过来,却又顿了脚,立在玉阶之上眉目闪闪的看着我问道:“你何时回来的?怎么未听通报?你……还好吗?”
几日未见而已,他如今在巍巍大殿玉阶之上,负袖站在那里,白玉冠束发,一丝不苟,托出一张天山净雪似的脸,眉睫之下的眼睛黑如鬼魅,微微蹙眉的瞧着我,竟让我有些恍惚,似乎几日之间那个柔软的少年郎就成长的玉树一般立在眼前。
我跪在殿下,敛眉对他礼道:“多谢少主挂怀,苏谢好的很。”
他便无话,大殿中一时静了下来,我略微抬眼扫了一圈玉阶之上,左护法在,晏殊居然不在。
立护法这样大的事情晏殊居然不在,按理说他回到教中一定会有一场大闹,可是如今瞧竟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一般。
片刻后,老教主坐回玉座之中,皱眉看着我,冷哼一声沉声道:“苏谢,倒是回来了,要请何罪?”
我在殿下又行一礼才道:“苏谢未能完成护法任务,又迟迟归教,自知难辞其罪,所以回来领罪,任由教主处置。”
大殿里静的很,我抬眼看着叶白芷,好不吃惊的问道:“难道白芷妹妹完成了任务?”
叶白芷脸色青白的瞪过来,我又道:“不知阮碧城的人头在哪里?也让我瞧瞧,出口气过个瘾。”
殿里没有人吭气,我看着叶白芷脸色青青白白的变化着,等她开腔,果然片刻后她在玉阶之上,反驳我道:“白芷随未曾将阮碧城的人头带回,但阮碧城身中剧毒,早在几日前就死了,白芷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护送少主先回来一步,这些少主可为白芷作证。”
她的新靠山果然是阮莲华啊,怪不得出卖晏殊出卖的那么毫不犹豫。
我抬眼看阮莲华,他略微犹豫的看着我,只是略微,之后便点了点头。我“哦”了一声,又看老教主,问道:“教主可是一诺千金一言九鼎?”
老教主冷哼一声,瞪我道:“老夫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唾口唾沫是个钉。”
“那教主的指令什么时候变的如同一句废话了?”我在他发怒之前,直截了当的道:“护法任务既然这般的儿戏,当初教主又何必多此一举?任务失败,万死难辞,苏谢不明白,今日叶白芷当选右护法之位是怎么个理由?若是教主决定的,苏谢再无异议。”
我讲完双腿跪的又麻又酸,索性跪坐在小腿之上等老教主发怒,老教主却蹙着眉未讲话,倒是叶白芷先一步道:“阮碧城中了百足蛊,断断不可能生还!”
“若是他还活着呢?”我问她,眯眼道:“白芷妹妹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若是阮碧城真的死了,我自刎给你谢罪,若是他没死……欺骗教主之罪,你百死也不足以请罪。”
她白着一张脸僵在了那里,她不敢,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轻易冒险的,更何况她不清楚解药我给了阮碧城没有。
我不一样,左右我都要死,临死前让那些找我不痛快的人也不痛快一下,值了。
她僵了片刻,转身对老教主叩头道:“当时骊城大乱,白芷为了护得少主周全顾不得那么多,若是有所失误,白芷甘愿受罚……”
我不由冷笑道:“这么说是少主连累了你?保护少主不是你我的责任吗?白芷妹妹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白芷并非此意!”叶白芷慌忙辩解,一双眼瞪过来,咬牙切齿道:“苏谢你在骊城中连同祭司做的那些事情以为教主不知吗!”
我眯眼看她,又看老教主,“我做了什么少主比谁都清楚,若有半分背叛教主,教主还会容我在这大殿之中吗?”
骊城发生的一切还有谁比叶白芷和阮莲华更清楚?而这一切她以为凭阮莲华一人做得到吗?若是老教主不知道怎么会放心让阮莲华带了人马去骊城?又怎么会如此心平静气的听我在这里说话?
他若怀疑我有一点背叛之心,就不会容我活着走进来。
可我方才言辞过激,他并未动怒,也未翻脸。
如今他坐在玉座里捏了捏眉心,在叶白芷要再次开口之时,瘫靠在椅背之中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闹腾的老夫脑壳疼……”
“教主。”左护法忙拿了沈青递过来的药丸,俯身递给老教主,低声问:“那如今教主打算……”
老教主含了药丸往下扫了一眼,好不厌烦的摆手道:“散了吧,瞅的老夫烦的很。”
“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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