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雨伞举过头顶,注释着门把手。它微微地转动了一下,门慢慢地被打开。
是查德。
“你在干什么?”我落下手中的雨伞,不停地用手拍着我的胸部。“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门完全被敞开了。皮杰也在。他的两个手指之间正夹着一个螺旋形的发夹。
“我知道它会把我们带到这儿来的,”查德说。
“嗨,亲爱的。”皮杰向我抛了个飞吻。“进入地下室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不是从主门。啊……忘了这件事吧,就当从未发生过。”
“你们是怎么进到里面去的?是从楼下的窗户?”我想起凯根说过她已经把窗户上了锁。
“总不能把我们完全拒之门外吧,”皮杰说。“我们的嘴唇都快不会动了。”他揉搓着他那麻木的嘴唇。
“你们不是今天早上才到下面去的?”
“是谁想知道?”皮杰赶忙问道。
“我们只是几分钟以前才下去,”查德说。“冷静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不允许冒然闯入那里的。你们这些家伙竟然敢在夜间偷偷地遛进去。难道那些校警们都没上班吗?”
“当丹克在半夜把房门都锁好以后,他也会去休息的。”皮杰说。
“放松。”查德轻拍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能冷静下来。“难道你想把大家都吵醒吗?”
“对于人们来说,偷偷地遛进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你还是应该相信我们的宿舍里还是……很安全的。”
“我们在这里确实会很安全。”皮杰抖了抖他的夹克衫的口袋。
“真是对不起,”查德开始说道。“是我们吓着了你。我们本不想这样做。真的,我们真的没想这样做。我只是很想见到你。”他从我的手里接过雨伞,把它放在了门口旁边的支架上。
“我觉得我快要发疯了,”我说。
“我希望你对我发疯。”他微笑着把我拥在怀里。他笑的是那样的富于魅力,就像混合在苹果酒中的桂肉,简直让人无法再继续向他发火。我情不自禁地把头埋在他的夹克衫的领子下面。
“我受不了了,我要吐,”皮杰说。“你们也真是太过分了。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了。”皮杰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这使我瞥见了他那黑亮的手指甲上涂画着的那只小瓢虫。
“她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女孩,”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查德的拥抱。
“不要被她那高傲、冷酷的外表迷惑住。她绝对是依从于我的。”皮杰甩了甩他那足有三英寸长的头发,然后大摇大摆的跑到我们屋里去找安波去了。
与此同时,查德和我也一起走进了公共休息室,偎依在那舒适的沙发上。
“你知道,你不应该到这里,”我说。“我们会被彻底终止来往的。”
“那只有当我们当场被别人抓住时。”他用他的前额抚弄着我的额头,使我几乎忘记了凯根的房间就在走廊下面。感觉真是太好了。他那蓝绿色的眼睛外面是一副镶有金丝边儿的眼镜。一件极为可爱的纯棉t…恤衫极为合适的箍在他身上。微笑使他的左脸上露出了一个小酒窝。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呢?”我问道。
“卓尔叫我。”
“她叫你?什么时候?”
“是的,”他说。“就在不久以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她只是想问一些关于我们今天将要进行的考试的问题,而且她还告诉我你早上受到了一些惊吓——说有人在锅炉房里吓唬你?……总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被吓坏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尽管我憎恨这种突然地被惊吓,尽管我对他没能领会我的这种感受感到很气愤,我还是假装点了点头。而更加令我感到心烦的是,卓尔竟然打电话找他——我刚一走出房门她就决定利用一些诸如探询考试方面的信息等虚假的理由来接近他,在我背后下手。自从昨天晚饭前到现在她从未翻过一本书,鬼才知道她找查德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抱歉,”他说。
“好吧,”我长长地吸了口气,说。
查德把我拥到胸前,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你需要休息。这儿很安全。奇*书*电&子^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我说,一边咬着下嘴唇。
“多那温已经走了,这一切都应该过去了。”
“这跟多那温无关,”我说,一边坐在沙发上。
“我想这应该有关系。”
“我觉得你是在逃避主要问题”
这时我们房间的门突然被敞开了。是卓尔,她的胳膊下面夹着那个佩斯利螺旋花纹呢枕头,身后还拖着她的羊毛围巾。
“噢,对不起,”她说。“我打扰了你们?我只是想到外面来睡觉。安波和皮杰一直在争论不停。”
“对不起,是我们吵醒了你,”查德说。“皮杰和我正准备去别的地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室友——是否受到惊吓。”
“你看她现在不是很好吗?”卓尔说。
“我也这样认为,”他说。“总之,我不想你们会遇到什么麻烦。”
“不,”卓尔说。“情况很好。我只是想到外面的沙发上去睡一觉。”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气,然后朝着别的方向走去了,她那撅着的小嘴,再加上那更加漂亮的超级名模的长腿,使我真想把她完全推出门外。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然,我也知道她穿着这样的衣服跑出来也并非是她的错。
“我稍后打点话给你。”他又吻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跑进我们的房间把皮杰给揪了出来。
“再见,亲爱的小家伙儿,”皮杰对我说。“下次,继续上演恐怖节目。”
“啊?”
“是恐怖电影……”他解释道,暗带着一种极为厌烦的语调。“就当什么我也没说。”他一边哼着《万圣节前夕》的主题曲,一边向我做了一个飞吻,然后和查德一起出去了。
“喔,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回床睡觉去了,”卓尔说。她微笑着看着我,那副表情真是让人生厌,我甚至想立时把她所有的牙齿都一一拔掉。但自从我把兴趣转移到查德身上以来——尤其是在这个愚蠢的校园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而学校的保安又无能为力之后——我决定宽恕她,而且,我决定要自己去检查锅炉房的窗户。
第四章
锅炉房的窗户上开了一个大裂缝——最大的可能就是缘于查德和皮杰。我把门完全敞开,并按动了楼梯间的电灯开关。灯泡的突然发光,刺痛了我的眼球,使我的头再次产生阵阵的疼痛。我踏着吱吱哑哑作响的楼梯往下走,并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如果窗户开着,我只要把它关上就可以了。
我走到了楼梯的底端,先作了个深呼吸。然后四下环顾了一下,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我伸手够到头顶上的电灯拉线,用力下拉,把灯点亮。那又长又窄的灯光便从那尚未完工的天花板上发出来,照亮了整个锅炉房。
我觉得我的脖子后面似乎阵阵发凉,这使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觉得全身都在发抖。我四下看了看,包括屋子的所有墙角,以确定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靠墙的那边有几张桌子堆在一起。我向它靠近了一些,想要看看是否有人藏在那后面。我把手攥成了拳头,做着最坏的打算。但桌子后面却完全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我长出了一口气,让那颗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然后朝着那个水桶的方向——也就是窗户的方向走去。
当我接近窗户时,我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胳膊和肩膀。风是从窗户的裂缝中吹过来的。我走到水桶的后面,立时觉得整个身体都要冻结了。那扇敞开的窗户完全暴露在了我的眼前。而更加令人恐怖的是窗户上画着的东西——那个字母m,用红黑色的笔胡乱地涂画在玻璃上。与出现在我噩梦里的字母几乎完全一样。
我感觉好像心中的那扇门被猛地关上了,但我马上便意识到不是心中的门,而是楼上的、我进来时经过的、通向锅炉房的门被关上了。楼梯间的灯也瞬间熄灭了。我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保持在原地不动,然后默默地在心里查了十个数,此时,我精神高度集中,时刻准备着所可能发生的一切。几秒钟过去了,我感觉自己本能地向后挪动了几步,角度正对着那个字母m,这时我的心中更加恐惧,我非常清楚这将可能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种意识,我猛地转过身,迅速地向楼上跑去,几步就跑到了楼梯顶端,并快速地冲向房门,然后就听见房门哐地一声关在了我的身后。我顺着走廊一遛烟跑回自己的房间,猛地关上门并上了锁。
“你在干什么?”卓尔打开了她床边的电灯开关。
“太奇怪了。”我浑身颤抖。把两只胳膊交叉着抱在一起,试图让整个身体平静下来。
“斯特西,你的脸色怎么跟我的屁股一样白,”安波说。“发生什么事了?”
“楼下,”我断断续续地说。“窗户上——那个字母m。”
“什么?”安波问道。
“m?”卓尔坐起来,移到她的床边。
我点了点头。
“什么m?”安波问道。“你们正在说什么?”
“m,”我说,我提高了嗓音。“代表毛拉。代表谋杀。”
“什么?”卓尔大惊失色地说。
“为什么你又跑到了锅炉房里?”安波问道。
“你为什么不听我仔细对你讲呢?”我用手按着我那隐隐作痛的头说。
“等等,”卓尔说道。她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站到我面前。“仔细一些。从头开说。”
“还是跟我一起到锅炉房去吧。你们自己去看。”
卓尔把她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以示对我的安慰,此时,我心中异常地感动,不禁呜咽起来。安波也从床上跳下来,跟我们一起向楼下走去。
我轻轻地打开楼梯间的电灯开关——楼下的灯仍然亮着——我领着卓尔和安波一起穿过水桶后面的水泥地板。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字母m早已不见了。
“窗户,”我低声自语。
“是的,”安波突然说道。“非常正确,那确实有一个窗户。”
“不,”我盯着那清晰的玻璃说。
安波用手摸了摸窗户并检查了窗上的锁。“窗户是锁着的……。”她转过身对着我说。
“不,”我说。“它就在那儿——那个字母m。而且窗户上有一个大裂缝儿。”
“你能确定吗?”卓尔问道。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试图让我平静下来,也许——是要从我的眼神中观察到些什么。
我点了点头,我的下巴颏在微微地发抖。眼前的这一切,我真的无法弄清楚。
“即使它确实在那儿,那又能怎么样呢?”安波说道。“很可能它已经被涂画在那儿几个月了。”
“不,”我一边说,一边向窗户靠近了几步。“如果它以前就被画在那儿,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这又有什么不同呢?”她说。“现在它已经不在了,忘记它吧,你只要记住你自己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是s就可以了。”
“你不明白的。”
“噢,是吗!那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因为我已经开始考虑是否你已经被它完全吓坏了。”
我把目光转向卓尔。我能看出她想要相信我,而且,也许她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忘掉它,”我说,为了我,也许同样是为了她。我并相信她真的能操纵我的大脑中所正在进行的一切,并不相信我内心里所感觉的事情会再度发生——包括去年以前。“也许我只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这就是你要说的?”安波的脸色沉了下来。“m代表毛拉怎么样?代表谋杀又怎没样呢?你已经完全把我们弄糊涂了。”
“我很抱歉,”我说,尽管我知道那个字母m就在那儿,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噩梦已经预料到了它。我又看了一眼那扇窗户,然后转过身,向楼上走去。
第五章
接下来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一种混沌模糊的状态中度过的。充满着噪音与冲突。我的班级对我来说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我的意思是,随着我周围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毁灭,我根本无法把精力完全集中在我的学习上。但同时我也知道,如果我现在还不刹下心来认真学习的话,我进入大学的机会将会变得更加渺茫。
也许这就是今晚我决定开始学习的原因。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发现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少睡眠。不是因为睡不着,我只是不想睡。每次感觉要打瞌睡的时候,我就努力使胃腔里充满那种酸腐的感觉,好像要呕吐一样。因此,当卓尔和安波都在自己的床上进入梦乡的时候,我总是坐在公共休息室里,不停地敲打着我的笔记本,希望那些黑体字能够源源不断地输入我的大脑。
我把祖母的白色蜡烛放在大腿上,然后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字母m——红色的而且是胡乱地涂画上去的——它就是这样出现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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