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村却没看他，而是走向了早就倾倒在一边的沙发椅。然后撕开扶手处的皮革，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带鞘的武士刀。
“好久没用这玩意了。”拓村轻叹一声，“一直以来都太痴迷那把剑了，一晃闲置了二十年呢。不过这二十年间，也一直没碰到需要动用你的对手，今天也许是时候了。”
那家伙……是在和那把刀说话吗？克莱多盯着拓村，他过人的听觉可以听清拓村那些喃喃自语。
他难道不是擅长使用阔剑的吗？！
“你一定很困惑吧，小机器人。”拓村将武士刀在手里转来转去，略微有一丝生疏，不过他一直没有拔刀出来。
“一直以来，你们都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看到的什么，就全盘接受。守望者兵团的兵源，大多是在上云界犯过大罪的无处容身者，我犯的是偷盗，偷来的就是那把阔剑。”拓村指着还矗立在原处、紧紧地c在剑槽中的“灭魂”。“换言之，它本来是不属于我的，也不是我的擅用武器。”
围绕在拓村身上的几个违和之处一点便明，他奇怪的姓氏名字，以及他为什么会给自己的武器加上些奇怪的改装。那并不像人和武器的关系，倒更像是……拓村有求于那把剑，想从它身上开发出什么、得到点什么一样。
“好在刀剑的使用方法有很多相似之处，谈不上得心应手倒也不至于滞涩，只不过……有一些特别的技巧，就只能用这个才能使出来了。”拓村将手中的武士刀越挥越快。
“你说的技巧，是指，和此时你那双眼睛一样性质的东西吗？”克莱多脑回路转的很快。
“不错。感受一下便知道了。这是专属于我的，第二战技。”拓村左手抓住刀鞘的上半部分放在腰间，右手按上了刀柄，金色的符文比之前更多了，汇聚点在拓村的右手上。
一道寒光在克莱多的脖颈处闪过，拓村转眼来到了他身后三米处，看上去姿势和动刀前一模一样，刀鞘依然稳稳地按在腰侧，刀锋未出鞘。
“再过三秒，你就要和你的金属脑袋说再见了，不过你的构造，砍下头应该死不了吧？”
第一二五章 涤恶（5）
“差不多了，让我来看看你的新模样，你现在会是保持着跪立，还是已经栽倒在地了呢……”拓村轻笑着转过身来。
面前的景象却和他预想中的大不一样。
克莱多的脑袋好端端地还在脖子上，他白皙的皮肤上连道红印都没有。
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黑发蓝瞳的少年，一把阔剑横在克莱多的面前，刚才那招瞬击，看样子是被这少年挡下了。
“凌一！”克莱多瞪大着眼睛，惊喜地看着面前生龙活虎的凌一。“你果然没那么容易死！那个平台下面是什么？你坠落下去真的一点伤都没受吗？”
“是啊，看来我的命运到这里终结为时尚早呢。”凌一竟一抹苦笑。
其实早在克莱多用第二次剑刃风暴，撞碎铺满墙壁的监视器屏幕时，他的余光就瞟到了一个画面黑漆漆的屏幕，那并非是监视仪没有摆好，它所对应的区域应该就是平台以下。克莱多在一片昏黑中依稀看见了一个挣扎的人影，就开始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所以他接下来的挑衅、刺激拓村炫技，都只是在拖延时间。
尽管可能性很低，克莱多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事实证明他叠加变量所做出的预测是正确的。
凌一放下剑来，这正是之前克莱多怎么都拔不出来的“灭魂”剑。
“平台下面，是个浓度极高的氚y储蓄池。那个斜立的支柱，只是外包成那副金属模样而已，完全可以把它看作是个巨型氚能桶。只不过，作为标榜自由独立的帮会，不好把自己偷藏如此巨量的氚y暴露给属下们，才作此设计吧。”
“那他为什么要把你……他自己又为什么需要？”眼前的几条线索看上去都很明显，但克莱多总觉得还差点什么把它们全部串在一起，总觉得还有什么被他和凌一忽略掉的深层事实……
凌一没有直接回答克莱多，而是侧过身对拓村说道：“下次事先把调查做充分了，氚y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和死亡沼泽无异，但对我们不是。你让我掉落进去，浓度和纯度还如此之高，非但不会让我致死，还会在短时内极大加强我的能力。”
说完这些他发现克莱多还是很困惑的样子，小声对克莱多解释道：“你是不是还在想他自己为什么需要这么多氚y？回想我们第一次对战黑霾种的情形！当时我依稀听到过张伯和父亲的对话，利用氚能可以发动特殊的‘战技’，比如当时玄武…β用的‘龟蛇合咬’和‘玄颈突’，看起来，他的那双眼睛，以及刚才对你用的拔刀术，就属于这种。也许……那些招式可以脱离机甲来使用？”
克莱多眨巴眨巴眼睛，并不言语，凌一说的这些他刚才就想到了，可他却觉得还有什么是他们没看透的……
“哎哟，这还真是没想到。”拓村似笑非笑地对凌一点点头，“剑。”
“哈？什么剑？”凌一看了看手里的灭魂。“你说这个吗？我从下面爬上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它，想着多个武器总比没有好，没想到还挺顺手的。”
“你……怎么把它拔出来的……”拓村不依不挠。
“怎么拔……就这样拔啊！手放上去然后用力提……什么的……”两人相对而视，像两个打哑谜的相声演员一样。
拓村突然一阵爆笑，喃喃自语道：“还好我没忽略掉这种可能。竟然真的不是这个人工智能，而是你……”
“喂！你嘀咕什么呢！”凌一伸手将克莱多拉起来，“在做临终祷告吗？”
吸收了过分饱和的氚能后，那种双重灵魂叠涌心头的感觉就再次袭来，必须要给克莱多作这番说明，其实凌一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拉起克莱多的时候，凌一就发现他已经精疲力竭，有可能短时内帮不上自己了。
大剑扛肩，少年奔如离弦箭。
“小心！他现在有全知视域！”克莱多忙提醒道。
但凌一已经出手，朝着拓村一道斜劈而去，拓村轻松躲开，右手按住刀柄不动，左臂则轻轻晃摆，用刀鞘的末端击打凌一的腹部，凌一早有防备，一个兑步闪开。
拓村双眸凝神，这招他俩第一次见面时就令他印象深刻，自然算在了后续的招法之内。
虽说是凌一先攻击，但看上去却是他的回避动作更大、显得更被动。拓村只轻轻地脚滑半圈，身体侧转四分之一，右手开始浮现金色雕纹，寒芒过！
拓村的出手快到仿佛时间静止，等克莱多的眼神聚焦时，和刚才一样，他仿佛原地未动，姿势和出手前一模一样，那道刀影就像凭空划出。
“这是什么？”拓村脸上有讶异之色，“你刚才干什么了？”
凌一站在离他五米之遥的地方。
克莱多却突然明白了。一连串的战斗，和吸纳氚能的提升，凌一终于达成了早在出发的列车上，就明确的“下一个练习目标”。
“这得感谢你，帮我练成了八卦步的第二阶，水阶，坎步。”凌一回应道。“兑步只是聚焦一个点的闪避之法而已，再往上则可以将无数兑步勾连，织点成网，如水流泻，一气呵成。”
拓村心中一颤，“每次和你们两个交手，确实总能给人惊喜呢。我的第二战技‘居合斩’，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形，出鞘两次竟然空了两次。”
想到这里他再次摆好架势，这次直接盯着凌一的双脚，兑步拓村已经见识过多次，包括从监视器中所观察到的，对其施放机理已经再清楚不过。
他疾驰几步，手按刀柄，泰山崩前而不动，迟迟没有出刀。这次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凌一的脚边移开。
左旋！凝神的双眼之下，只要凌一稍微挪动了几毫米，他立马就能判断出对手的移动方向。
手上的动作比思维还快，拓村第三次用处了居合斩，径直砍向了凌一方才的左边、自己的右后方。
然而拓村听到的却依然只有割裂空气的声音，凌一竟然没有往左旋，而是朝他自己的右边直线避过。
一道寒冷的剑气从拓村的背后刺来。
第一二六章 涤恶（6）
“这就是八卦步所谓的第二阶吗。”拓村摇摇头，竟然连自己的全知视域都无法完全看穿少年的动向，凌一刚才绝对是先朝左边动步的，将八卦步提升到水阶之后，竟然能像水流击石、立马改向一样，兑步才转出一半就能强行终止，然后闪向另一边……
如果熟练运用了这“坎步”，凌一的步法可谓彻底上升了一个台阶，变得神鬼莫测。
凌一对阔剑的用法和拓村有所不同，他还没法将其舞得大开大合收放自如，最快的攻击是直刺。
剑尖刺到了拓村的刀鞘上。
“嘁，反应还挺快。”凌一收剑回来双手握住，然后连续劈砍，拓村连番招架，仅用单手握住刀鞘，上下格挡，就架开了凌一所有的攻击。
凌一见此番劈砍无甚大用，干脆滑步后退，然后运起坎阶的八卦步，像一个在球桌上来回弹s的弹球一般，或刺或扫，只要被拓村挡下，便迅速改换方位，和拓村打起游击战来。直刺被拓村用狭窄的刀鞘挡住了，他便荡开两步，回身反手一剑砍向起侧腹，拓村直过刀鞘架住，凌一根本无心加劲，双兵触碰的瞬间就再次改换身形，双手合拢从拓村的背后猛劈，又被架住，他便再动，拖着拂过地面的剑尖，又来到正面，就势从斜下往上方挥击。
一旁恢复精力的克莱多眼里，凌一的一招一式目前还算明晰，如果凌一能够再快一些，这种打法就仿佛有无数个分身，在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击敌人了。可如果凌一继续精进自己的八卦步，谁说不能做到呢。难怪这是张哲教凌一的唯一绝学了，它实在太适合凌一的运用。
终于，凌一像是顿悟了什么一样，拓村加强后的视线着实厉害，不论他怎么变幻身形、变换攻击方向，拓村都能大致看出然后及时遮挡。自己的招法看上去华丽，却没实质性效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加上自己的另一项能力？
“咦？”拓村本已比凌一撩拨得杀性大起，这种对手太难得了！每一次兵刃的交锋都得煞费苦心，心力和体力的双重较量。只不过从刚开始，自己就没怎么挪过地方，反倒是这少年上下跳窜，如是下去他体力必有不支之时，自己的胜利指时可待。可凌一的下一招突然移到自己面前，然后毫无遮拦一记直刺。
“现在就没体力了吗？”这么明显的攻击轨迹拓村想得没想举鞘便架。
可凌一却微微一笑，将阔剑拉回一点，转而又快速刺出，不同的是，他紧握剑柄，整条手臂都不停地做前伸回拉，一套连环突刺，剑尖如梅花落一般，几乎在同一时间化出几十道攻击轨迹，拓村眼前，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剑阵。
“灭魂”剑的重量、使用方法，拓村自诩无人会比他清楚，这个少年竟然能将它用的像是细窄轻薄的细剑？
凌一尝试性地给“灭魂”加上了减轻重力的“buff”。和他之前每次想减轻体外之物的重力时的感觉都不同，不用那般费劲心力不用那般屏息凝神，这把剑好像一感觉到从凌一手心传出的能量，就乐得其所地全盘接受，让凌一c纵起来无比轻松。所谓人剑合一难道就是这感觉？凌一惊中带喜。
手上突然传导来一股拉力，“灭魂”像是要脱手一般。凌一定睛一看，拓村头一次，将武士刀拔了出来，正握刀柄反握刀鞘，一起夹住了凌一的剑，然后往旁边猛地一推，凌一一个站立不稳，当胸挨了拓村一脚。
“你总算抽出来了。”凌一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丝，用阔剑撑着地面站起。
拓村有些不自然地挥动了两下手中的刀，“确实很不习惯。”
两人同时起步，剑光刀影织在一起，不似方才那般一静一动，而是互有攻防，交割范围波及到整个小房间，墙壁上很快多出了无数划痕。
凌一的“坎步”变幻莫测，移动如同鹞鹰，但拓村总能凭借视域的加成适时识破，并做出反制之击，回避如同灵蛇，两人互相“捕食”、缠斗，一是难分高下。
某个瞬间，在拓村一系列铺垫式的攻击下，凌一被*向墙角，步法施展不开，拓村的一个垫步横劈，封锁了凌一所有逃避路线，凌一却急中生智，腾空跃起，双手持剑水平向前，向下一个纵劈，*得拓村向后褪闪，强行又打开了空间。
某个瞬间，凌一从斜下往上挥剑，和拓村的刀鞘相碰后突然手腕一翻，阔剑像个风车一样倒转一圈，改从上往下竖砍，拓村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