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阴月天更倾向于那个倒塌大楼的幻境,其实是为了阻截更多冒险者,一旦他们对幻境中的机械生命体展开攻击或者拖延时间过长,很有可能引来巡逻队大打出手。
眼前的状况也是如此,设计了这一切的人其实是在制造一个‘巧合’,让杀手们沉迷其中然后引来更多机械生命体,可想而知,当这些倒霉蛋的舞蹈结束,面对上百机械生命体的包围,杀手们的命运该是怎样。
其次是队友。
格兰芬多和泰尔莎。
这两个在丛林里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家伙,并不那么让人放心。
泰尔莎的存在很奇怪,她之前展示过的能力,一是操纵别人或者说催眠别人,另一种能力是‘魔法’,这都使她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但有时候遇到危险,她却表现不出有作战能力的人应该具备的特征。
组织派她前来的目的自然是死亡之书,可是她一路上表现的太蠢了,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无所作为,其实就是愚蠢,她过于彰显她属于女性那一部分的存在感,而将本身能力一直隐没,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那么她向自己隐瞒精明的一面,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格兰芬多也不简单。
这个男人一直在说谎。
首先是他的能力,阴月天也曾听过一些‘意外杀手’制造死亡的方式,和阴月天之流正常杀手的粗暴手段不同的是,制造意外死亡显然更需要强大的智慧、精密计算能力和技术手段,使用这种方法杀人的人会事先观察周围一切环境以及被杀者的生理习惯,然后通过一点点细微的不同来制造‘非正常死亡’。
阴月天并不怀疑格兰芬多具备‘意外杀手’的能力,这样的人对于环境的观察很到位,所以才能绘制出遗落都市的地图。但问题在于,这样的人,若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进行布置的话,本身实力与普通二流杀手相差太多,恐怕来到这座小岛上的一百二十人中至少有一百人能够轻易杀死他。格兰芬多既然聪明,一定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在这座城市中没有任何作用,一旦进入,恐怕就算熟知路线,他也一定很快就会被杀。
那么他凭什么有勇气进入这里?
同时格兰芬多对于《死亡之书》的理解绝不像他说的那么肤浅,这家伙很聪明,聪明到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境界,就算他只粗浅的翻过一遍死亡之书并且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经历过第一次探险队近乎全灭这种事,对于如此艰难获得的宝物,他又怎可能不努力记住更多的赛博坦文字?哪怕这些对于他只是一些符号。
阴月天敢肯定,格兰芬多一定已经想尽办法翻译了一部分死亡之书上的文字,并且已经知道了这本书的价值,他的目的绝不只是完成任务后和神秘先生一起研究这本书,更可能是想将书搞到手。
还有那张地图,纵然再天才,随着遗迹探险队初次进入便遭遇屠杀这种事的发生,可以预想到的所有人都会仓皇逃窜,格兰芬多又怎可能将整座城市的地图都绘制出来?他说后来几次想来都被澳大利亚港口告知这座岛被神秘先生禁航,所以才没有能再来。这句话本身就十分可笑,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哪怕是意外杀手,也绝对不存在无法进入的场所,至少阴月天就有一百种方法在不经过允许的情况下进入这座岛。
很显然格兰芬多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
他又在隐瞒什么?或者说,他究竟还隐藏了多少?
还有比尔。
这个大家都想杀死的家伙,真的在生育场吗?不错,这个地方的确是地图上标记着的所有遗落都市中最适合藏人的地方,但却也一定是最危险的地方。至少若比尔不傻的话,当他听到今天这一天里城市的各种战斗,并且爆炸等声音距离生育场越来越近,他一定会逃跑。
格兰芬多一定已经想到这件事,神秘先生也一定已经想到,那么闹出这么大的响动,真的有意义吗?
第十七章 黑女孩与修长男
无数信息和疑问如一团乱麻缠在阴月天心中,这让他颇为难受。
这也和西方冥界岛上的训练有关,从和那个半机器人(原谅他忘记了卡布的名字)战斗后,他就一直在精研自己本身的能力,平常的教学也多以当前社会常识经验和各种语言为主,关于战斗,关于解谜,莫西干并没有说太多。
“当你具备高人一等的速度和力量,其实很多问题都已经不算问题,以力破巧,才是正道。”
这是莫西干的原话。
一直以来,走出西方冥界岛以前的所有经历和所有对话都印在阴月天心中,可以说无论是莫西干玛丽莲还是艾瑞克宋甜儿,他们对少年时期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影响了他的一生。
比如承诺宋甜儿的微笑。
这种诡异的笑,无论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看到,都会感觉毛骨悚然。
尤其是眼前群魔乱舞,头上月入云中,戴上耳机后周遭一切寂寥。
配上这阴惨惨毫无感情的笑,都足以让泰尔希和格兰芬多尾巴骨发凉。
他们并没有来得及了解这笑容中的含义,因为群魔乱舞突然中止。
事情来得比想象中更加突然,突然到连阴月天都只是向后将两人推入小巷然后双手舞动几下自己也隐入黑暗。
纷乱乍起。
人与机械,究竟谁主宰了谁?
这个问题或许放在两百年前甚至都不算是问题,但放到了现在,却是一个大问题。
强者主宰弱者,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能够主宰的东西有很多,包括生命。
人不喜欢许多虫类,如苍蝇和臭虫。人类之于此等虫类,是绝对的强者,所以他们一见到它们,便会抹杀它们的生命。
机械生命体与人类的关系也是如此,或者人类并不像苍蝇臭虫那样毫无反抗能力,但更加没有它们的逃脱能力。
阴月天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当杀戮的惨烈达到极致,连天上的云都被鲜血染红。
他一直在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最后觉得大概书的作者看到杀戮的时候,天空已至黄昏,他看到的,不过是火烧云。
这大抵就是一个绝不会感性看待事物的混蛋的悲哀。
所以当这个大广场中,愤怒的机械生命体和绝望的杀手们之间相互厮杀或者单方面屠杀的时候,阴月天还格外注意了一下天空。
要么是杀戮的不够惨烈,要么,是那作者看到的的确是火烧云。
不过阴月天依旧很开心。
杀手们痛苦、绝望、愤怒、沮丧……
一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发自心底的表情,相同而又不同。那些表现的淋漓尽致的情绪,让阴月天看的聚精会神,他在努力地汲取他们的态度和情感,用心的记住,准备留待闲暇之余细细品味。
可惜的地方在于,这些人实在有点多,一双眼睛不太看得过来。
可悲的地方在于,须弥感官并不是动态视觉,无法把时间放慢。
阴月天的笑容,也开始变的有感情,随着这些杀手濒死前表现出来的情感渐渐被他吸收,少年人隐隐有一种全身发热的感觉,像是有一股暖流在飞快窜动。
贪婪,期待,渴求。
这让借着朦胧光亮隐约看到他脸的泰尔莎和格兰芬多浑身发凉。
泰尔莎口型借助手语:“外面有裸女么?”
格兰芬多手语加口型:“我没注意到,不过他的笑好恐怖啊。”
当力量不对等,数量也不对等的时候,一场战争总会结束的很快。
短短几分钟,绝大多数杀手都已经死亡,他们对机械生命体制造的唯一伤害大概就是死后身体中纳米机器人的爆炸,火光中,有几只机械生命体的关节被炸断倒下。
剩余的杀手是其中的佼佼者,尽管数量稀少,他们还是能够做到在1v3到4只机械生命体不落下风的程度。
抽空,其中一名具有非常性感身材的金发女郎通体爆发出银色光华,这能量似是可以提高速度,突兀爆发出来的结果,就是连她胸前那一对海咪咪都因为疾速隐隐有些被压扁。
她的速度显然不是寻常机械生命体能够捕捉到的,所以很成功的从乱战群中脱出。
时也命也,有时候死神会在你疾奔的时候伸腿伴你一脚,然后成功把你磕死。
海咪咪没有被磕死,不过若要她选择,大概她宁肯磕死吧?
这个倒霉的大奶妹居然是硬生生向阴月天他们所在的小巷撞过来。
她的动作让格兰芬多和泰尔莎都表现出了紧张,尤其是后者,一双如水的双眸完全被水蓝色覆盖。
这样的眼眸变化之前阴月天也看过一次,然后就有一个倒霉鬼割断了自己的老二大笑三声跳海。
泰尔莎未必惧怕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呢狗急跳墙,她更害怕后者将一群机械生命体引来。
她的紧张是多余的。
因为那女人刚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小巷便停了下来。
接着化成了一堆不规则的碎肉,破碎的血肉中,几片发黄的硅胶随着脂肪构成的肥油和着鲜血流淌出来。
巷子口的两面墙上,十几道金属丝上,还挂着缕缕鲜血和细嫩的肉条。
然后全部爆炸。
泰尔莎和格兰芬多一起看向阴月天,后者抬腿一脚,除了没有下巴勉强算是完整的美丽女人头滚了出去。
追过来的两个机械生命体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它们一愣,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光束枪。
巷子中有三米多高的庞大身体走出。
小白其实通体呈银色,一如阴月天的头发。
两只浑身锈迹斑斑的机械生命体看到如此光滑干净的小白,似乎踌躇着应不应该过来询问一下大哥你是在哪抛光打蜡的,不过对他们来说,杀死‘臭虫’或许才是更重要的事。
所以两只机械生命体转头又扑入战场。
阴月天靠在墙上,在等待杀戮结束机械生命体散去的同时,心中也在百无聊赖的想一个问题。
华夏抗战时期的叛徒叫汉奸,因为那个国度大多数都是汉族。
那么背叛了机械生命体一族的小白应该怎么称呼呢?
机奸。
这个词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形容男人被男人爆菊的。
(很可笑啊……)
阴月天悲哀的想着。
可笑的不是机奸这个笑话,而是明明自己创造了一个笑话,却连笑的感觉都没有。
小白的确是一个异类,格兰芬多给出的解释阴月天实在难以接受,这让他更不确定小白跟着自己一行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排除这家伙的目的也是《死亡之书》的可能性,因为那本书本就属于机械生命体。
真是烦恼啊,明明这是一个‘简单任务’,明明是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却是这么麻烦。
当一切风平浪静,距离风起浪卷之时不过五分钟。
泰尔莎一直在数,纳米机器人引发爆炸的声音大概有三十余次。
这就意味着,几人存活的时间又多了三十几个小时。
阴月天率先走出小巷,低头看着地上流淌的血,潺潺成流。
他将耳机摘下又仔细倾听一番,之前的声音已经消失。
满是碎肉和鲜血的广场,距离修罗场这个形容词还有好远,却也能看出之前厮杀的惨烈。
他本想回头说什么,但是那声音居然又再度响起。
阴月天对音乐没有多少研究,他只能听出这是某种弦乐器弹出的声音。
优雅,动听。
那声音明明细微的遥远,却又近在咫尺。颤颤低语,仿若风雨夜被遗弃的病婴恸哭,又像是阴霜天秋叶被聚成堆的摩挲。
阴月天回头道:“你们去生育场,我离开一下。”
说着,他已电射而出,单手一扬,系着金属丝的手术刀刺入高楼外墙,拖拽着身体跃入空中。
格兰芬多和泰尔莎面面相觑。
阴月天的动作很快,他就像漫画中的蜘蛛侠和人猿泰山,在大厦间迅速飘荡。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到了一座大厦的天台。
天台上,两个人已经在等待。
一坐一立,一男一女。
在这片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天台上坐着的,是一个一身黑色裙装的闭目少女。
发是黑的,唇是黑的,裙子是黑的,连一般古装打扮的女孩会涂上蔻丹的指甲,都涂满了墨色。
她的长发,一半垂下,另一半则是盘成了两侧的淑女髻,被的一对发簪穿过。
她的裙子,华丽优雅,是书中据说华夏某个以胖为美的朝代时的宫装。
酥胸半露的黑色宫装,没有了雍容华贵,却多一份代表死亡的肃杀。
她有着涂满墨色的指甲的十指,分别按在两个奇怪的乐器上。
两个一米多长的乐器放在阶梯状木案上,高一点的有七弦,低一点的大概有二十多根弦。
立在她旁边的男人相较起来就显得现代化一些,普通的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