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光 (+真空密室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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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光 (+真空密室之谜)-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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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比起一个等候判决的谋杀犯,一个要被人行私刑的无辜者的恐惧心情来,更要令人难以抵受。

我可以自夸地说,我和艾泊两人,都是极其坚强的人。

但这时,艾泊不断地哭著,我则只是像离水的鱼儿一样地喘著气,像是除了这两个动作之外,我们甚么都不能做一样。

过了许久,我才渐渐克服了那种致命的恐惧之感,心中觉得略为好过了些。

艾泊在这时候,也止住了哭声,但是他的声音仍是十分呜咽︰“卫斯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已变成透明人了。”

艾泊道︰“为甚么变了,你……曾经说那盒中的东西,所放射出来的是‘反透明光’,为甚么忽然变了,变成透明光了?”

我苦笑著,捧著头,摇著,艾泊转过头去,不看我。一副颈骨捧住一副头骨在摇著,这绝不是好看的景象,那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我道︰“我不知道为甚么!”

艾泊道︰“我们怎么办?”我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们再继续受那种光芒照射,我们便可以成为隐身人,那……或者比现在好些。”

艾泊几乎毫不考虑︰“不!”

我也想不到,为了要使王彦和燕芬两人,不再继续做透明人,我来到了埃及,经过了那么曲折的过程,但结果我自己却也变成了透明人!

我颓然地坐著,艾泊不断地道︰“想想办法,我不要变成透明的怪物,我也不要做隐身人,让我做一个普通人吧,让我做一个酒鬼,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罗街头的流浪者!”

我没有法子回答艾泊的话。

因为我也不愿做透明人,隐身人,我宁愿是一个生满了疥疮的乞丐,躺在街头捉虱子,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的肌肉,而不是看到自己的骨头。

好一会,我才道︰“你还记得在金字塔中心么?”艾泊道︰“有甚么好记的?”

我道︰“同样的一块矿物,为甚么那时放射出来的,是七彩绚丽的光芒,而到了帐篷之中,便成了亮白的透明光了呢?”

艾泊道︰“谁知道,或许是一个巫鬼,喝一声变,就变成那样了。”

我又呆了一会,才道︰“艾泊,你不要灰心,据我知道,在几千年前,到达埃及的透明人,的确是在埃及恢复原状的。在埃及,一定有著一种物事,可以放射出‘反透明光’来的。”

艾泊道︰“你一度曾经说你已经找到了反透明光!”

我手又按在盒盖之上,终于,我又揭开了那盒子的盒盖来。

在耀目的白光之中,艾泊惊叫道︰“作甚么?”

我迅速地向盒中看了一眼,又将盒盖盖上。盒中所放的只是一块矿物,大小形状,都和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当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它放射出来的是七彩绚丽的光芒,而如今,却是耀目的白光。为甚么它会变了呢?

我心中一片惘然,一点头绪也没有。艾泊将他的身子紧紧地缩在帐篷的一角,我也没有勇气向他望去。我们两人在那样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呆等著,究竟是在等著甚么,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脑中乱到了极点,像是一个极滚的大漩涡,在浊水之中,甚么都有,但都迅速无比的旋转著,使人虽以捕捉到一个完整的印象。

我想著印加古帝国的酋长来到了埃及后,是怎样恢复正常的,又想著何以同一块矿物,在忽然之间,放射出来的光芒会突然不同。

我想了许久许久,突然我觉得有一点头绪可以追寻了。

我想到了一点头绪,在金字塔中,我们是佩著氧气筒的,我曾经打过打火机,因为极度的缺氧,打火机无法燃得著。

埃及人为了更好地保存木乃伊,早已知道用压缩的方法,将金字塔中的空气赶出来。经过了几十年之久,金字塔的内部,即使不是真空,也和真空相去不远。具有放射性的物质,在不同的环境之下,是会放射出不同性质的放射光的。

我想到了这里,心中陡地一亮。

那块矿物,和那黄铜箱子中的那一块,使王彦、燕芬和勃拉克变成透明人的那一块是一样的。是印加帝国的流浪团带来的。那种东西在正常的空气下暴露,便发出灼白的光芒:透明光!

但是如果在像金字塔内部那种环境中暴露,它所发出来的光芒,是七彩的、绚丽的︰反透明光!

我霍地站了起来,我深信我的推断是不错的。

因为我同时也想到了,索帕族的流浪者,为甚么会在埃及找到了他们复原的方法。

在当时,世界上当然没有真空的设备,但在埃及是有的。

埃及有的是金字塔,金字塔的内部,便接近像真空的状态。

我甚至可以肯定,当时他们一定是无意中进入了金字塔,又无意中发现在金字塔的内部,那种矿物的光芒不同,而使他们回复了正常。

我大声叫道︰“艾泊,我找到真正的反透明光了!”

艾泊的头摇了摇,我看到他颈骨的合缝处,不断地转动著,如果不是那么恐怖的话,这倒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情。他道︰“你已经找到过一次了。”

我道︰“这次是真的,艾泊,我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真正奥妙。”

艾泊苦笑道︰“甚么奥妙?”

我道︰“同样的矿物,在金字塔内部,放射出七彩绚丽的光彩,但是在帐幕中,却放射出白色的光芒,你知道为甚么?”

艾泊尖叫道︰“天才知道为甚么!”

我道︰“不是天知道,是我知道,艾泊,是因为金字塔的内部,没有空气的缘故,你记得么?我无法燃著我的打火机。”

艾泊的语调仍是十分沮丧︰“那又怎么样?”

我已站了起来︰“我们再到金字塔内部去!”艾泊突然怪笑起来,他的上颚骨和下颚骨迅速地在掀动著。

我大声问道︰“你笑甚么?”

艾泊道︰“我们就这样子去么?还未到古城,就给人当妖怪来斩了!”

其实,我看到我们如今这样的情形,而胆敢来斩我们的人,世上可能还不多。

但不要忘了我们是透明人,是心理上有著强烈的自我恐惧感的透明人,所以我一听得艾泊那样说法,便立即觉得他的讲法,大是有理。

我呆了片刻,一拍手︰“有了,我们可以索性多受透明光的照射,使我们的骨骼,也在视线中消失,成为隐身人,那么,在我们再到金字塔去的途中,就没有人能发现了。”艾泊指著那只黄铜盒子,道︰“这盒子呢?我们当然要带去,难道让人家看到一只盒子,在凌空飞舞么?”

我苦笑了一下,道︰“艾泊,你不能一点也不肯冒险的!”

艾泊突然大叫起来,道:“我就是跟了你来冒险,才成为如今这个样子的!”

他一面叫著,一面突然向我扑了过来!

我绝料不到艾泊好端端地,竟然会有这样疯狂的行动,给他一撞,我跌倒在地上,他的双手,竟向我咽喉叉来。我并不准备责怪艾泊,他之所以行动失常,全是因为他成了透明人的关系,但是我却必需摆脱他,我挣扎著,突然,我踫到了那只盒子,盒盖被开,强烈的白光,再度充满了帐幕。

艾泊怪叫了一声,一跃而起,向后退去,我瞪著他,他的头颅渐渐地淡了,淡了,接著,便像是一个影子也似地消失了。

我再低头看自己,我的双手不见了,我卷起了衣袖,我的手臂也不见了,而且,我的视线,立即也开始模糊,我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层白蒙蒙的影子。

我如今是一个如假包换的隐身人了,但是我一点也没有神通广大,来去自如的感觉,我不知该怎么才好,试想,一个人如果开刀割去了大腿之后,不见了大腿,该如何地伤心,难过?

而我,则不单是失去了大腿,我甚么都没有了,我……我还是一个人么?

我向艾泊看去,只看到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在飞舞著。

由于这时候,光线已可以透过我的眼光之故,我的视力衰退到了几乎等于零,我像处身在一场最浓最浓的浓雾之中。

我在地上摸索著,盖上了盒盖。

光线没有那么强烈,我的视觉才恢复了些。但却也好不了多少,在那几乎是视而不见的情形下,我们是根本不可能进行任何活动的。

这时候,我不禁十分佩服勃拉克成了隐身人之后,到我的家中来威胁过我,还曾跟我到过杰克少校的办公室。而那时,他的视力也是差到了和患两千度以上的近视一样,若不是他的为人的极度机警,这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事。

艾泊的哭泣声,又传入了我的耳中,他鸣咽著︰“我在甚么地方?我人是在甚么地方?”

我吸了一口气︰“艾泊,你还在,你是一个隐身人了。”

艾泊神经质地叫道:“不,我不是隐身人,我已经死了,我只是灵魂,所以我看不到自己。”

我的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如果现在在说话的,只是你的灵魂的话,那么你应该可以看到你已经死了的尸体,它在哪里?”

艾泊道︰“我看不见,我甚么也看不见。”

我叹了一口气︰“你连一个模糊的影子也看不见么?”我脱下了上衣,在他面前挥动著。

艾泊道︰“影子,我只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卫斯理,我们将永远这样子了么?”

我道︰“当然不,只要我们到了那金字塔的内部,我们立即可以恢复原状了。”

艾泊的声音带著哭音,道︰“我们怎么去?我们甚么也看不见,怎么去法?”

我呆呆地站著,又来回踱了几步,我的脚在无意中踢到了一件东西,由于我的视觉已然极坏,所以我根本看不到我所踢到的是甚么东西。

我俯下身来,摸索著,一摸到了那东西,我才知道那是一具小型轻量的红外线观察器,我曾经将这具红外线观察器带入金字塔,但并没有用到它。这种小型的红外线观察器,是一种新发明的东西,美国的警察用它来代替电筒巡夜。通过红外线观察器,可在夜间看到一切而不被发觉。

我一摸到了这是一具红外线观察器之际,心中便陡地一动。

如今我和艾泊的视力几乎等于零,那是因为我的眼球已透明,引不起可见光折射成影的缘故。但是红外线却是“不可见光”,这具观察器是不是可以帮助我们,恢复视觉,使我们能够行动呢?

我连忙将那具形状有点像八厘米活动电影机的红外线观察器拾了起来,凑在眼前。我的眼前立即现出了一片暗红色,我看到了艾泊!我的意思说,我不但看到了艾泊的衣服,而且看到了艾泊的人。

我看到了艾泊的骨骼,也看到艾泊的骨骼之外,包著浅浅的一层就像是有人以极淡极淡的红线,在艾泊的骨骼之外,勾出了艾泊的轮廓一样,那是一种十分奇异的现象。

我移动著观察器的镜头,外面的沙漠,也成了暗红色,虽然还不能和普通人的视线相比,但我们已可以行动,却是毫无问题了。

我连忙道︰“艾泊,不必灰心,我又有办法了,你试试用这具红外线观察器看。”

艾泊接过了观察器,好一会没听见他的声音,约莫过了十分钟,他才吁了一口气,道︰“奇妙之极,就像是一个从未曾用过显微镜的人,忽然拥有一具显微镜一样,看起来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我道︰“我们可以不被那族阿拉伯人知道,偷进金字塔中去了。”

艾泊道︰“可是这具观察器,和那只铜盒……”

我道︰“若是我们遇到了人,我们可以将观察器和铜盒,放在地上,我们拣夜间行事,那便可以安全得多了。”艾泊显得乐观了许多︰“还有,我们必需赤条条地行事。”

我道︰“当然,唯有赤条条,我们才是一个真正的隐身人。”

艾泊苦笑了一下︰“做了隐身人原来那样不好受,以此类推,甚么‘原子飞天侠’、‘超人’,也一定不会舒服的,最舒服的还是做一个普通人,和所有人一样的普通人。”

我笑了一下︰“你这种说法,已经有一些接近中国人的人生哲学了。”

艾泊苦笑了一下,我们开些罐头吃了,又煮了一壶咖啡,我不断地说服艾泊,使艾泊相信,我们只要一回到金字塔中,便可以恢复原状,所以他也渐渐开朗了起来。

他向我讲述了许多二次世界大战的轶事,和流传在埃及的种种古怪传说。在我们的身子已经完全隐去的情形下,我们当然全部睡不著。艾泊的故事,使我们消磨了一天的时间。

等到天色又黑下来时,我拿起了那具红外线观察器,艾泊小心地挟著那只铜盒,我们都脱光了衣服,开始向前走去。这时,如果有甚么人遇到我们的话,有关沙漠的种种传说之中,一定会增加一项最怪诞的了,因为这时,我们两个人都看不见,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只黄铜盒子,一具红外线观察器,在悬空前进而已。

天色是黑还是亮,对我们来说,全是一样的,因为我们总得借助那具红外线观察器,才能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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