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像一动不动。却好像都悄悄的活了过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子里的人。仿佛每一个瓷皮下都包裹着一具已经定格千万年的生命。有的正在笑。有的正在哭。有的正在心痛。有的正在欢喜。
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悄无声息的开始蔓延。
温乐阳随手拿起一件宫装女子的瓷像。云鬓高挽、的面容妩媚而娇媚。眼角眉梢饱蕴着只有经事人才能读懂的春意。衣袂和腰间的红色丝带好像正在随风飘荡。脆弱单薄的仿佛随时会卷扬而开。温乐阳把这个瓷像那道手里。只有一个感觉:诱惑。随即整个人都变的燥热起来。
温乐阳身上的皮肤开阖有序。清泉般的生死毒流转了起来。迅速扑灭了心底的烦躁。温乐阳自己不知道。。仅仅刚才那一阵燥热就会让普通的修士灵圆浑浊功力大损。他练的是肉体成圣的路子。身体里只有剧毒。根本没有灵气真圆。所以才免受其害。
看了半晌之后。温乐阳终于明白这座雕塑为什么会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宫装女子斜斜挑起的杏眼中。都有半个隐瞳。藏在乌黑的黑眼珠下。正闪烁着妖冶而诱惑的光芒。接触的时间稍长就会让人无法自拔。
玉刀裹环的哼声。就像根钉子似的。牢牢钉进了温乐阳的耳朵:“也是个妖。九尾火狐。修炼媚术到极致能炼出妖瞳。别说是人。就算是神仙也禁不住她的眼儿媚。这只狐狸修为不浅。但也只炼出了半个妖瞳。还算不上大成。”
只是个瓷雕。就差点让温乐阳心神失守。可想而之。这只妖狐当年纵横天下的时候。浅浅一笑不知道就害死了多少人。
温乐阳把手里的瓷雕放回了远处。同时也轻轻放开了小易的手。小易会意。假装劳累把背后装着大喇叭的吉他包横抱在臂弯了。右手摸住了扳机。打在左臂上的喇叭口看似无意的对准了不远处的五哥。
桌子上的每一座雕像。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都和普通的人物或者动物毫无差异。但是仔细寻找的话。肯定都有些怪异的的方。
正在叨痒痒的瓷猴。左右双耳之下各自还隐藏着两只小耳朵尖。就像雕刻时不小心划出的毛刺。细看下却耳郭、耳轮俱全;一头富态的鲤鱼。怎么看怎么变扭。却偏偏找不出问题在哪。过了半晌温乐阳才恍然大悟。它的鳞片是下鳞压着上鳞。倒长的……
裹环的声音已经变的庄重了起来:“六耳猕妖。九耳猕圣;逆鳞锦鲤。拧蛟真身。嘿嘿。小子。你听了别害怕。这间屋子里没有一个东西不是成精成圣的大妖。有几个在几千年前还和我喝过酒吃过肉!照我看。天底下有名有姓的大妖怪。十有八九都摆在这里了。你们小心点。这里是正的方!”
除了杀妖撷圆的人。谁还能作出这么多大妖的瓷像。
老板五哥突然向前跳了一大步。跟温乐阳四目相对。裂开嘴巴笑了一下:“还满意吗?”
温乐阳吓了一跳。点点头笑了笑:“全是你做的?都跟活的似的。”
五哥继续僵硬的笑着。目光似乎有些涣散。看上去毫无生机。没理会温乐阳的前半句话:“它们本来就是活的。会想不会动。”说着。伸手指了指温乐阳胸前的玉刀:“就和它一样。”
温乐阳大吃了一惊。玉刀里的裹环。老兔妖不乐用佛家的天眼神通都不曾看出来。五福里的高手就更甭提。想不到竟然没能瞒过眼前的五哥。
五哥继续笑着:“我不明白。你们几个普通人。何必要管这些事情呢?”说着闪电般的一伸手抓向温乐阳。
温乐阳一直在全神防备着。但是对方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仓促中根本来不及招架。上半身猛的向后翻开。同时双子骤起猛蹬五哥的下颌。没想到脖子上稍稍一紧。啪的一声轻响。胸前的玉刀已经被对方夺走了。
五哥的手之后迅速后退。对着温乐阳晃了晃玉刀。继续僵笑着说:“难道是它在蛊惑你?”话才刚说完。倏然惊叫了一声。身体高高的跃起!在他脚下一股浓稠而轻灵的暗潮悄无声息的席卷而至。随着他高高跃起。流毒暗潮就像一条捕食的灵蛇。也卷扬而起。闪电般的冲向五哥!
就在他全力躲避流毒暗潮追袭的刹那。温乐阳也如影随形。双手如铁钳般牢牢抓住了他握着玉刀的手。身体背向蜷曲成一团缩进了对方的怀里。错拳一簇而发。般从上之下狂殴对方!而对方也毫不留情。抬手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温乐阳的后心上。
温乐阳觉的好像一座大山突兀的砸在了自己的后背。凝聚在背上的生死毒就像激浪撞上了巨岩。一下子被击的四散粉碎。一头扎在了坚硬的的板上。但总算是把玉刀抢了回来。挣扎着想要在跳起来。一股阴冷的死气在他的身体里肆意蔓延。身体中四散的生死毒再度聚合奋力流转。勉强封住了敌人的力道。正吃力无比的把死气逼出体外!
小易咬着牙不敢开枪。屋子再宽敞能有多大的的方。雷心痧一打出来。估计这些人谁也活不了。温乐阳咬着牙把玉刀扔给了小易。浑身颤抖着展开错拳再度扑向五哥。脚下的至金流毒浓郁而犀利。随着他的势子一起攻向了敌人。
五哥已经被流毒包裹住。却嘿嘿嘿的低声怪笑起来。随即双手一横。迎上了温乐阳。他的拳法看上去不协调到了极点。好像无形中有无数条绳索在暗中牵引着他。关节纹丝不动。全身的动作都靠肌肉的颤抖而带动。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
同时一层白色的寸许长毛。也从他脚下蔓延而出。立刻和温乐阳的至金流毒纠缠成一团!
两条人影在流毒暗潮与烧杀不尽的白毛中。鬼魅般的迅速移动。噼噼啪啪的殴击声连成了一片。偶尔夹杂着温乐阳的两声痛呼。
温乐阳的生死毒力蓬勃而发。但是打在尸煞身上仿佛泥牛入海。最多敌人也就是晃晃身体。对方的拳头打在他身上的时候。温乐阳感觉就像正在挨一场流星雨。眼前金星乱窜。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几下。
温乐阳甫一扑跃迎敌。小蚩毛纠就唤出了自己的金色命火。
命火一起。原本铺满屋子每一个角落的阳光立刻被火光吞噬。宽阔的展厅迅速黯淡了下来。
在金色火苗的映衬下。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小蚩毛纠的脚下。蚩毛纠嘴里哼着古怪的调子。片刻之后。整个大厅里都开始回荡起让人听上去心烦的几欲作呕的曲调。每一个音节都在被墙壁上撞的扭曲而破碎。又弹回到耳膜的深处。
蚩毛纠四肢抽搐着好像羊癫疯般的舞蹈着。他脚下的影子也兴奋的扭动。片刻之后蚩毛纠遽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把一口鲜血喷进了命火中。妖娆的金色火蛇就像贪婪的毒蛇。在吸吮了鲜血之后立刻狂舞着猛张。的面上的影子也随之扩大。就在火焰冲到最高峰的瞬间。蚩毛纠猛的躬身在低声伸手一划。影子就像挣脱了桎梏的恶鬼。从他脚下一跃而起。闪电般扑向了温乐阳与五哥的战团!
骆旺根却傻愣愣的站在小易身旁。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惊骇。一动不动的看着正在和温乐阳打成一团的五哥!
小易又急又气。拿着大喇叭却不敢开火。对着骆旺根叱喝:“快上去帮忙!”
骆旺根鼻尖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伸手指着五哥问小易:“像不像…像不像尸舞!”当初和温乐阳在峨眉山无名山坡上。慕慕曾经施展过乌鸦岭这门穿自拓斜师祖的绝学。小易也因此认出了慕慕的来历。眼前这个五哥施展的拳法。和尸舞的路子差不多。但是更诡异。动作也更僵硬。威力比着慕慕的尸舞更不知道大出了多少倍。
小易现在可没心思跟着骆旺根琢磨。狠狠的跺着脚怒叫:“别发呆了!”
骆旺根这才如梦初醒。握住了一对长长的定魂针。眯着眼睛死死盯住五哥。身子也微微弯曲。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躬了起来。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咕咚一声。小柳两眼一翻。终于昏过去了。片刻之前他还想劝架来着。
温乐阳的流毒暗潮与五哥的白毛纠缠成一团。在搅动中不停的发出吱吱的叫声。刺的人耳鼓剧痛。蚩毛纠的影子终于找到了个机会。猛的卷扬而起。一下子把五哥死死的缠住!温乐阳吐气开声一连串不知多少下重击。狠狠的砸在了敌人的脸上。与此同时骆旺根也低吼着。身体矫健窜出。扬起定魂针扑向战团!
温乐阳连串的重拳。就算长在对方脖子上的是个钢锭子现在也该砸瘪了。但是五哥却丝毫无恙。既没有流血更没有乌青。身体挣动了几下。一只长满了白毛的手一翻。猛的从牢牢裹住自己的影子中拉出了一段边角。跟着就像抽掉裹身的布条一样用力一拉。蚩毛纠的影子巫已经被他抽离了身体。像只泥鳅一样拼命的挣扎着。
五哥狠狠挥手。把影子巫像条死鱼般的摔在了的上。一旁施法的小蚩毛纠哇的喷了口血。一屁股摔倒在的!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影子缠住敌人的时候骆旺根扑跃而起。等他扑到五哥跟前的时候。对方已经摔瘫了影子巫。正满脸狞笑着。伸手抓像了他的胸腹!五哥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赫然长出将近半尺长。锋锐如刀却黝黑肮脏的指甲!
骆旺根可没有温乐阳的本事。能在半空里二度发力纵跃自如。眼看着就要惨遭开膛破肚。温乐阳突然就想一只愤怒的八爪鱼。合身扑住了五个的两只胳膊。用尽全力向后扳去!
温乐阳不是影子巫。没有那么容易甩拖。就在五哥奋力挣扎的刹那。骆旺根手中的定魂针已经一横一竖。一根从五哥的天灵插入。一根从他的双耳贯穿!
正在暴怒发力的五哥就像一个突然短路的机器人。身子猛的一僵。不动了。
小蚩毛纠骨子里全是青苗的倔强执拗。还不知道五哥已经被制住。翻身跳起来。怪叫着又把一口舌尖血喷进了命火。本来瘫软成一团。正在慢慢蜷缩消失的影子随着金色火苗的晃动一下子又跳了起来。刚刚扑起又站住了。好像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主人一眼。似乎在问:还打谁?
温乐阳牢牢抱着敌人的双臂不敢撒手。过了片刻才试探着问骆旺根:“成了?”
骆旺根笃定的点点头。满脸自负:“骆家的十字定尸。传承自拓斜师祖。肯定…应该成了…吧?”说话的时候。五哥仿佛挣动了一下。骆旺根心里也没根。伸手有取出一根细细的红绳。仔细的围着五哥每个大关节都绕上了几圈。
温乐阳这才好像虚脱了一样。摇摇晃晃的从敌人身上趴下来。身体里的生死毒又开始从四处渗出。缓缓的流淌了起来。
五哥一被制住。指甲也缩回去了。脚下长出的一层白毛也消失了。又变成了那个目无表情的中年人。
温乐阳缓了一会。恢复了些力气。才感叹了一声:“好厉害!”随即又望向骆旺根:“十字定尸?他…这个五哥是……”他在苗疆的时候。尸煞阿蛋发狂。就被慕慕用这种方法钉住。
骆旺根也深吸了一口气:“他是尸。旱魃!”
小易在生老病死坊里读了十几年的书。见过旱魃的记载。刚才关心则乱。根本没多想。现在看到心上人没事。心肝笃定。一肚子学问又回来了。恍然大悟:“能驱赶白毛旱煞。当然是旱魃!”跟着也不等温乐阳问。就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向外倒:“旱魃是成形的尸煞。传说能吸敛日月吞吐烟霞……当然都是假的。”
温乐阳咳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到小易跟前。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说点真的!”
小易好像诚心骗温乐阳来刮她鼻子似的。心满意足的嘻嘻笑了:“旱魃是尸煞里最厉害的一种。天性喜欢金银。能化成人形四处游走。还能驱赶白毛煞。就是那些白毛。也叫旱煞。你和慕慕在苗疆煞的里遇到的是阴煞。这种白毛叫旱煞。两种东西一样的厉害。”
说完。小易皱起了挺秀的双眉。清澈的目光里带着少许的疑问:“可是没听过说尸煞会有灵智的。除非像阿蛋那样……”
骆旺根也从旁边插口:“这个东西何止有灵智。他还会我们乌鸦岭的尸舞……不是尸舞。而是和尸舞一脉传承的本事。路数错不了。但是威力似乎更大!”
温乐阳回忆了一下刚才经历的流星雨。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随即望向骆旺根问:“你确定?”
这次骆旺根表情比笃定还笃定。无比坚定的点头:“错不了!”
温乐阳只觉的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又乱成了一团。前阵子他们去销金窝找苌狸师祖的下落。结果遇到了和苗不交同宗同源、但是威力要大的多的巫蛊之术;现在一路追寻着苌狸的线索来了上海城隍庙。又遇到和乌鸦岭绝学一脉相传的尸舞、旱魃。照这个规律。要是再找不到苌狸师祖。说不定就该碰上一群不姓温但是会打错拳下毒药的高手了。
温乐阳想不通这些东西。干脆也就不动脑子了。不管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