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眼下的刘晴很是后悔将陈蓦派往了荆州协助王丨对付贤王丨李贤,毕竟那个时候的她,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被谢安逼到这种地步。
尽管她口口声声称谢安只不过是在兵力上占便宜,但是呢,她也清楚这只是她用来稳定军心的话,在她看来,谢安就算率领一支与太平军无论是训练程度还是装备程度都持平的军队,她也不见得能战胜谢安,毕竟后者实在是太谨慎了,一位不贪小利的敌军主帅,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崇尚计谋制敌的将军或者谋士想遇到的。
甚至于,刘晴还暗暗庆幸谢安麾下的那是训练与装备都超过太平军一大截的大梁军,因为若不是看在双方士卒的战斗力存在着巨大差距的情况下,谢安根本不会发动那次夜袭,也不会叫大梁军骑将冯何率骑兵追击太平军,最终却因为冯何的冒进而全军覆没。
可以说,刘晴之所以能设计诛灭了谢安两万骑兵,完全建立在谢安觉得依靠大梁军的实力能够歼灭太平军的这份信心上,建立在他麾下的将士是训练有素、装备优良的大梁军的情况下,否则,刘晴根本没有获取这个辉煌战果的机会。
当然了,倘若当真如此的话,谢安与刘晴此刻恐怕还在湖口对峙,若是没有第三股势力插足,恐怕僵持个一两年都未见得能分出胜败。
只能说,世事往往福祸相依,无法明确预料。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谢安抵达江夏后,势必会察觉到江夏的战船已被我预先调到了夏口,因此,他必定会日夜兼程赶来,以免我军逃到江对岸。”在夏口港内军营帅帐,刘晴总结了她先前那番话的大致意思。
帐内,依旧还是那些人,只不过这回,多了一位居于神将丨之位太平军将领,丨玉衡神将丨齐植。
在丨天玑神将丨卫绉暗自打量下·、衡神将丨齐植笑了笑,抱拳说道,“公主殿下行事果然高明!——末将此前还纳闷呢,何以公主殿下无缘无故将江夏的战船开到夏口·原来如此······”
撇开太平军将领徐乐这个莽夫外,其余将领陆陆续续明白了齐植的意思。毕竟刘晴早在湖口时便算到谢安ˉ选择优先拿下江夏等大郡,因此提前一步将江夏的兵开到夏口,做最坏的打算。
而事实证明,刘晴的预料果然不差,谢安果然是去了江夏,见此她便放弃了江夏,直接率兵前往夏口,争取到了整整两日的时间这使得原本在日程上领先太平军一日的大梁军,因为江夏的关系又落后于太平军一日,这份高瞻远瞩,绝非是常人所有。
这就叫未雨绸缪,未算胜、先算败,虽说刘晴还不如长孙湘雨成熟,但是亦渐渐展露她在才智上的超乎常人,再给她几年时间,或许她就会变成像长孙湘雨那样可怕的对手。
“不过末将有一点不解”抱了抱拳,齐植继续说道,“公主殿下三万兵再加上末将一万兵,我军仍有四万之数,未尝没有与大梁军一较高下之力何以战也不战,公主殿下便想着要退兵呢?——末将以为,夏口或许是我军扭转不利战局的绝佳机会呢!”
刘晴闻言一愣,抬手说道,“、衡神将丨请细说!”
“是!”恭敬地抱了抱拳,齐植沉声说道,“二十年前在芜湖,我军数万将士被周国丨东镇侯丨梁丘敬率东军丨神武营丨逼到湖边……杨峪兄应该知情吧?”
环抱刀鞘站在帐口内侧附近的杨峪闻言长长吐了口气闭着眼睛似乎在回想着那日的惨状。
不错,陈蓦最初的副将、如今担任刘晴亲兵统领、天府军主帅的杨峪,那是经历过初代太平军芜湖一战的元老,是当时侥幸逃生的人之一,尽管那时候他还很小,仅仅只有不到八、九岁。
这也正是太平军第三代副帅伍衡虽然恼怒杨峪频频跟他作对,却不好直接跟他撕破脸皮的原因之一,并非是杨峪拥有着强大的武力,更因为,他是初代太平军硕果仅存的老人,尽管他今年也就只有三十岁左
二十年前,由于初代太平军主帅薛仁判断失误,误以为当时近十万的太平军能够抵挡住周*队的报复,因此内应外合谋取了金陵,以至于彻底惹恼了当时正准备在冀京召开庆典、打算歌颂一下自己战功赫赫远超任何一位先皇的大周皇帝李暨,因此为江南长达二十余年的战乱拉开了序幕。
金陵城破,伊伊与枯羊的父亲,南唐旧臣公羊沛战死城楼,满门遭屠。
芜湖一战,薛仁亦被梁丘舞的父亲丨东镇侯丨梁丘敬于阵上斩杀,并且,大批的太平军将士被勇猛的东军骑兵逼得跳入芜湖逃生。
当时惊慌失措的太平军哪里还顾及得到当时正值初冬,结果,数万太平军士卒被溺死、冻毙在湖中,江面到处都是浮尸,而杨峪的父亲、兄长,皆在那一战丧生于芜湖湖底,成为了湖中鱼虾的食饵。
哪怕是事隔二十年,杨峪此刻想起来,依然是遍体生寒。
“你想表述什么?齐植!”杨峪的面色阴沉地可怕,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极其恶劣。
似乎是注意到了杨峪的面色,齐植微微一愣,解释说道,“杨峪兄误会了,齐某只是想提醒公主殿下,我军眼下的处境,与二十年前初代太平军相似,但是呢,对过的周军主帅,却非是丨东镇侯丨梁丘敬,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再者,此人麾下的大梁军,虽说也算训练有素,但总归不如丨冀京四镇丨的东军神武营丨!”
“背水一战?”刘晴仿佛是听出了齐植言外之意。
“不错!背水一战!”微吸一口气,齐植沉声说道,“芜湖一战战败之耻,我军将士人人皆知,如今我军背对长江,情况恶劣与当年如出一辙,只要运作巧妙-,未尝没有反扑之力!”
刘晴闻言低头深思,她知道齐植想说什么无非是向麾下将士表明,他们已退无可退,若不死战,便只有与二十年前那样被周军驱赶
记得当年芜湖溺死、冻毙数万太平军,江南人人皆知,不可能刘晴麾下的将士不清楚,如果谢安逼得紧的话,刘晴确实觉得可以谋划一下,毕竟人在九死一生情况下所展现出来的凶狠,那是远远超过平日里
更重要的是二十年前芜湖一战,太平军方面并没有什么可被称之为猛将的人物,而周军那边却有一位出身虎将世家的丨东镇侯丨梁丘敬。因此,当初代太平军主帅薛仁被梁丘敬所斩后,太平军便全盘奔溃了,再没有人能够领导幸存的太平军士卒。
倘若当时周军领兵的并非是梁丘敬那位猛将,或者当时太平军便有陈蓦这位天下无双的猛将,那么,初代太平军绝对不会败地那么凄惨。
当然了,这种事刘晴也只能在心中幻想一下罢了,毕竟说到底陈蓦原名可是梁丘皓可是梁丘家的嫡子,论起辈分,他还得管丨东镇侯丨梁丘敬叫一声叔叔。再者当年芜湖一战爆发的时候,当他这位叔叔奉命掩杀太平军时,年仅九岁的陈蓦恐怕还在他们梁丘家河内的祖坟内在一片死寂与黑暗的陵墓内,无助地哭嚎求救,导致神智逐渐崩溃。
“太凶险了!——一个不好,我军恐怕会全军覆没!”沉思良久,刘晴摇了摇头,否决了齐植的建议。
也难怪,毕竟不轻易涉险这是谋士与军师的通病,越是对自己的智谋自负的人就越发不会轻易冒险,在这点上,刘晴与长孙湘雨真的很像。因为她们觉得,她们肯定还能想到更好的主意。
要是其中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长孙湘雨对于利益的估算更重一些,倘若长孙湘雨与刘晴换个位置,倘若她觉得付出四万太平军的性命能全歼谢安那六万太平军,依长孙湘雨的性格,多半会尝试这么做,毕竟这个女人早就有过前科,用高阳八万军民的牺牲换取了冀北大捷。
当然了,前提是伍衡还未表露出那明显的不满,甚至是有心想借刀杀人铲除她的意图。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是长孙湘雨坐在刘晴这个位置上,她可不会去管伍衡是不是初代太平军副帅伍卫之子,势必会先行将这颗不好控制的棋子铲除,毕竟长孙湘雨三年前助谢安平叛时,在大梁就是这么干的,摆下一桩鸿门宴,二话不说直接就将那她与谢安的征西军将领射杀。!
相比之下,刘晴显得心软一些,先前姑息了伍衡,眼下,亦不忍用麾下将士活生生的性命去换取胜利。
也难怪,毕竟刘晴虽说幼年丧母,甚至不知亲生父亲为谁,但她终归是在陈蓦、杨峪等将领的呵护下长大,几乎没有遭到过任何的责难与挫折,而长孙湘雨不同,这个女人早在幼年时便见惯了诸般人心丑态,更一度为其母王氏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对长孙家怀恨在心,心肠之冷、之毒辣,哪怕是胤公与谢安亦暗暗心惊。
“还是撤兵吧!”目视了一眼齐植,刘晴正色说道,“倘若那谢安并非逼地那般紧,我军没有必要与他鱼死网破,渡江后先到南郡江陵与陈大哥汇合,先助王丨打败贤王丨李贤,只要李贤一死,谢安独掌难鸣!”
不得不承认,刘晴对于大局的把握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哪怕是被谢安逼到这般地步,亦不曾慌了心神,或者本着破罐破摔的想法打算与谢安同归于尽。相反地,就算是在这等不利局面下,她亦能冷静分析诸般利害,找寻那比较稳妥的一线胜机。
可惜由于失去了秦可儿这位传递情报的重要人物,刘晴并不清楚,眼下的王丨,也就是丨秦王丨李慎、韩王丨李孝、丨楚王丨李彦,他们的战果也不是那般令人称道,毕竟安陵王丨李承已率兵抵达了荆州,那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
“总之加紧渡江吧!—在谢安率大梁军赶到之前,我军先行渡江!将大梁军阻在此间!”
就在刘晴刚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有一名太平军士卒急匆匆地奔入了帐内,叩地抱拳急声说道,“启禀公主,启禀诸位将军,船······船……”
“船怎么了?”刘晴疑惑说道。
“有人潜入我军暗中凿沉船只!已有十余艘兵船的船底被凿穿!”
刘晴心中一惊,下意识站起身来,惊声说道·“我军将士如何?”
那士卒连忙说道,“幸亏船上将士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后果不堪设想么,若是乘坐着船底被凿穿的船只渡江·恐怕还没到江中央,那一船的太平军将士都得去喂江中的鱼鳖。
“是什么人?有多少人?”刘晴沉声问道。
“启禀公主,凿船的是一帮身穿黑衣的刺客,大概有百余人,领头的是个惯用镰刀的家伙,十分厉害!”
“惯用镰刀的家伙,还十分厉害……”刘晴思索了一番·喃喃说道,“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杀人鬼,镰虫丨漠飞么?”
“嘿!”齐植闻言轻笑一声·淡淡说道,“看来,那位谢大人似乎没想着让我军逃到江对岸呢!”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刘晴,仿佛还在劝说她在夏口与周军决一死战。
那谢安······真打算在夏口与我军决一死战么?
那一瞬间,刘晴脑海中转过诸般念头。
难道那家伙连丨围三阙一丨这个道理都不懂?他难道不知道,若是他派人凿毁了自己所有的兵船,叫自己麾下四万太平军将士失去了最后的退路,被逼临死反扑·而他而言也绝非是一件好事!
刘晴心中又惊又疑,毕竟在某方面说,她与谢安也有一些共同点·那就是爱惜麾下将士的性命,除非有把握,否则不轻易涉险。因此·刘晴实在不敢相信谢安竟然会冒着太平军在陷入绝境后会临死反扑的可能性,将她太平军的最后一分生存机会截断。
再说那家伙不是还打算着渡江支援在南郡江陵的贤王丨李贤么?
若是在夏口与自己麾下太平军恶斗,拼得鱼死网破,就算他最后侥幸胜了,还能有多少兵力去支援李贤?
那谢安应该不至于这般见识浅薄才对。
等等……
莫非那家伙并不清楚江夏附近的战船都被自己调到了夏口?
以为就算是毁了夏口的战船,最多也只是逼自己去攻江夏?去夺江夏的战船逃生?
他不会真以为江夏还有战船吧?
刘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门。世事无常就体现在此,此前还暗暗自得自己提前一步小小算计了谢安一把的她·此刻却为了这件事而暗暗伤神。
事实上,她猜对了·谢安吩咐漠飞前来夏口凿船时,他还没有率大梁兵进驻江夏,因此,根本不清楚江夏的舟船已被刘晴提前转移到了夏口。是故,谢安觉得只要凿毁了夏口的战船,那么太平军为了渡江求生,势必会去攻江夏。如此一来,他便可借助江夏坚固的城池,与太平军打上一场攻防战,彻底困死、拖死太平军。
毕竟后路被断的可是太平军,不是他麾下大梁军,就算太平军因为后路被断而做困兽之斗,临死反扑,借助江夏坚固的城墙,谢安也丝毫不担忧麾下的大梁军会损失多少。
可谁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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