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舒适,倒也能够解解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杨峪,他睁开眼睛,正巧望见副帅伍衡一脸不渝地走过来。
“伍副帅!”杨峪起身抱拳呼道。
“杨统领,”伍衡点了点头,目视帐内说道,“公主起来了么?我打算与公主商议一下强攻周军营寨的事宜!”
杨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眼下不过辰时,换而言之,帐内的那位公主殿下仅睡了一个时辰左右。
“公主还未起身……”
“都这个时候了……”伍衡皱了皱眉,正要撩帐走进去,却见面前突然横过来一柄未出刀鞘的佩刀。
直视着伍衡那有些恼怒的神色,杨峪不复一个时辰前与刘晴说话时的和蔼,眼神冰冷,一字一顿说道,“伍副帅,我说,公主还未起身!”
话音刚落,就见伍衡身后几名亲兵厉声喝道,“杨峪,你什么意思?——胆敢这般与伍帅说话?”
“伍帅?”杨峪闻言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是伍副帅吧?”
“你!”伍衡身后那几个亲兵们勃然大怒,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佩刀,却只听锵锵锵几声,杨峪身后那一排亲卫纷纷已抽出了刀鞘中的刀,拔刀的速度,何止比伍衡那些亲卫快上一筹。
“天府军……”伍衡的双目眯了眯,神色莫名地望着杨峪身后那二十余名气势不凡的太平军士卒。
“啊呀,想不到伍副帅远在北疆,亦听说过我等啊?”杨峪轻笑一声,继而面色一沉,冷冷说道,“哪怕眼下全营将士皆受您伍副帅节度,但这其中不包括我三百天府军,伍副帅最好记在心里!”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利上的纠纷,哪怕是太平军亦难以幸免,别看太平军有着一致的外敌大周朝廷,但是内部的竞争亦是相当激烈,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刘晴的母亲在当年病故时,将第三代太平军主帅的职位传给了陈蓦,让陈蓦这位当时加入太平军还不到一两年的外来人来领导太平军,而不是像伍衡这样根正苗红的初代太平军直系。
不可否认,陈蓦绝对是一位沙场上百年难得一年的勇悍宿将,但他并不是一位合格的领袖,在对待太平军内部的纠纷时,缺乏必要的权谋。
想想当年长孙湘雨在大梁夺兵权时,哪管那些人是什么三品、四品参将,但凡是不服从她命令的,一概诛杀无误,杀鸡儆猴,唬地当时数万西征军不敢不从,这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魄力与手段。
也正因为如此,胤公曾不止一次地叹息过,长孙湘雨若是男儿身,势必会是一位令天下震惊的枭雄。
而在这方面,陈蓦显得要差地多,只能说是他是一位称职的主帅,但不是说是一位合格的主帅,正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姑息,这才使得伍衡能与他在军中平起平坐。而事实上,尽管伍衡的武艺也是相当出众,但倘若陈蓦不顾一切要杀他。那岂是费多大力的事?
这也是太平军中陈系一派的将领们心中暗自叹息的事。
也正是因为这样,太平军中陈蓦一系的将领与伍衡一系的将领们关系极差,就好像当年李寿初继位时的谢安保皇一党跟李贤的新丞相一派,而且还比那个更激烈地多。
“……”深深望着杨峪,伍衡阻止了身后亲兵拔刀的动作,微笑说道,“杨统领教训地是,是副帅莽撞了!——还请杨统领代为向公主通报一声!”
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二十余名士卒将刀收归刀鞘,杨峪眼眸中的冷色消融了几分。正色说道,“公主昨rì苦思对付周军的计谋到深夜,困劳至极,为公主身体状况考虑,伍副帅晌午时分再来吧!”
伍衡皱了皱眉。还未开口说话,他身后一名亲兵震怒喝道,“杨峪,伍……副帅可是为我十五万大军考虑,欲与公主商议军情大事,你何以敢阻拦?”
“哇哦,十五万大军啊……”杨峪一脸夸张地叫唤了一声。继而似笑非笑地望着伍衡,淡淡说道,“抱歉,我天府军眼下不管军事。只负责公主的起居、护卫,末将忠于职责,伍副帅不会怪罪吧?”
“……”深深望了眼杨峪,伍衡微笑说道。“杨统领言重了,杨统领既然是忠于职守。我又岂会怪罪?好吧,过两个时辰我再来!”
“恭送伍副帅!”杨峪抱拳行了一礼。
瞥了一眼杨峪与帅帐附近那四十来名士卒,伍衡转身离开了。
走到十丈外时,伍衡身后一名亲兵不解问道,“伍帅,那杨峪欺人太甚,就这么放过他?”
伍衡淡淡一笑,说道,“杨统领亦是忠于职守,帅岂能迁怒于他?”
“伍帅大度!”
“伍帅果然是气度不凡!”
身旁的亲兵们纷纷出言赞叹,一脸敬佩地望着伍衡,他们哪里知道,伍衡眼下恨不得将那杨峪抽筋扒皮。
但是他不敢……
他了解过,天府军,那是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的嫡系亲卫军,虽说只有寥寥三百人,但是却拥有着倾覆一城的实力。军中士卒的武艺皆学自于陈蓦,哪怕是寻常士卒,都拥有着比拟千人将的武艺。
二代天权神将魏虎的武艺如何?在太平军年轻一代中算是佼佼者,就连枯羊也要稍逊一筹。倘若此人正面对上那三百天府军士卒,一对一,魏虎轻易杀之;一对二,魏虎需要费点力气才能杀之;一对五,魏虎有性命之忧;一对十,魏虎必死!
这是其余任何一支军队都做不到的,哪怕是东军。要知道三年前的魏虎,就能在冀州兵中大杀四方,最后还是梁丘舞亲自动手将其拿下。
再说那杨峪,武力直逼伍衡,比魏虎、枯羊都要高出一线,若不是陈蓦迫于压力,不能让自己嫡系的将领担任,以免引起伍衡一系将领们的反感,二代根轮不到魏虎、枯羊这些年轻人。
平心而论,若非谢安手底下也有漠飞与丁邱所率领的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若非大梁军中有劲弩这等杀人利器、哪怕是天府军士卒都难以抗衡,换做另外一支周军,只要这三百天府军去一遭周军营地,就能解决刘晴所有的难题。
当然了,倘若是换一支周军,刘晴多半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头疼。
不过由此可见,太平军内部的派系争斗,确实是相当激烈,丝毫没有因为陈蓦这位中心人物的暂时性离开而出现稍微的缓和。
而相比太平军,眼下湖口周军营寨,简直可以说是谢安的一言堂,自打谢安识破了彭泽郡知府于沥的苦肉计后,军中一干大梁军将领对谢安那是言听计从。
尤其是梁乘,这几rì他不止一次地后怕,若是那rì谢安轻信了他那愚蠢的建议,冒然率军追击故作败退的十五万大梁军,那将会是一个何等的局面。
正因为如此,在那rì之后,梁乘再不敢胡乱提出建议,在军议之时一言不发,只等着谢安在最后分派任务。这倒是让谢安感觉好点好笑。
但不管这么说,这是一件好事,毕竟率军打仗的前提,就是要收服麾下将领们的心,倘若一军主帅所说的话还无法得到部将们的支持,这还打什么仗?
不过话说回来,梁乘太过于拘束,谢安还真有点不习惯,毕竟他跟长孙湘雨不一样。长孙湘雨奉行的是不需要将领的兵法,她只要部下们毫无差错地履行她交代的命令,而谢安不同,他更希望部将们有着各自的想法,最好能临机应变。而这,恰恰是长孙湘雨最厌恶的一点,她宁可在局部战场上失利,也严禁部将做多余的事,免得因此开了先例,使得军中将领rì后自作主张,破坏她整个谋划。
“大人。那于沥招了,果然如大人所料,那厮是太平贼军的内细!——不过,他麾下那四千彭泽军似乎不知情。一个个都以为是为援助我军而来……”
“看样子是被骗了……”谢安端着茶盏淡淡说道,在军中,茶叶算是极其奢侈的物品了,因此。就连贵为刑部尚书的谢安眼下也只能喝着温热的白开水,脑补茶水的甘香。
“是啊!”梁乘点了点头。摩拳擦掌恶狠狠说道,“当末将把此事告诉那些彭泽郡将士们时,他们一个个都傻眼了,继而气愤填膺,若不是末将拦着,末将那于沥早被那些愤怒的彭泽郡将士给生撕了……”
“自然的,出发时六千人,死得剩下不到四千人,牺牲了整整两千同泽,还不是为了支援我军而战死……唉,这两千条人命,得算在那于沥的头上!——亏府之前还觉得此人忠义来着!”
“呃,是……”梁乘讪讪地应了声,毕竟他原也觉得那彭泽郡知府于沥是个忠义之辈,却不想对方竟是太平贼军的内细。
“不好办呐……”谢安长长叹了口气。
“大人的意思是?”
似乎是注意到了梁乘心中的不解,谢安摇头叹息说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于沥对我军而言也算是个教训……暗中已投靠太平军的,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太平军内细的,绝非只有那彭泽郡知府于沥一人……早前府还在猜想,太平军既然要复辟南唐,为何不从荆州下手,是顾忌李彦么?于沥之事后,府算是明白了,说地对,荆州很有可能早已落入太平军的手中,换句话说,我等rì后要面对的,绝非只有太平军,还有披着我大周地方官员外皮的太平军内细!”
“嘶……”梁乘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惊声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我军无法得到地方官员的援助么?”
“哼,府可不想被人从背后捅到一刀!”尽管谢安没有直接回答梁乘,但已隐晦地表达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绝不轻信江南任何一个郡县的官员,天晓得这里面有没有像于沥那样的太平军内细。
正说着,帐幕一撩,呼啦走入一拨人,领头的蹦蹦跳跳的小丫头王馨,身后跟着蜃姬秦可儿,还有就是苟贡、丁邱、萧离等一干刺客。
见此,谢安倒也不再跟梁乘谈论,转头望向小丫头,笑呵呵说道,“丫头,今rì心情不错啊,难不成昨晚做了什么美梦么?”
“还美梦,”王馨撅了撅嘴,满脸不开心地说道,“哥不提我还忘了,这两rì夜里,营里那些兵大哥们叮叮叮叮地敲什么呢?吵死人了,昨晚我都没睡好……”说着,她又是可怜兮兮、又是恼怒地看着谢安。
“哦,这样啊,竟然打搅了咱丫头的睡梦,那些人真可恶……”谢安用哄孩子似的口吻述说着,同时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还别说,小丫头顿时安静下来,不过却翻了翻白眼,哼哼着说道,“哥就是喜欢骗人家,还装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可是问了那些兵大哥,他们说,是哥你吩咐他们那么做的……”
“哦?有这回事?”谢安丝毫没有被小丫头戳破谎言的尴尬,摸了摸下巴,故作全然不知此事。
“哥,”抢在秦可儿之前坐在谢安身旁,无视后者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小丫头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听苟大哥说,哥你叫那些兵大哥半夜叮叮铛铛敲。是为了对付那些太平军坏人对不对?——这样敲敲打打就能打败对面的太平军坏人么?”
“……”谢安闻言没好气地望了一眼苟贡。
苟贡干干一笑,一脸讪笑地耸了耸肩间,对谢安做了一个口型,表示小丫头缠地紧,他无奈之下只好将此事透露。
“哥,说嘛说嘛!”小丫头摇曳着谢安的胳膊连声问道。
“好好好!”谢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到谢安这句话,不止小丫头王馨,帐内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他们也弄不明白谢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在帐内众人满带兴致的目光注视下。谢安拿起用早饭时的筷子,轻轻敲了敲茶盏。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谢安环顾着帐内众人。
小丫头歪了歪脑袋,继而摇了摇头。其余众人皱眉思忖着。
“你再想想!”谢安对小丫头说道。
小丫头颦眉思索了大概不到一息的工夫,苦着脸说道,“我猜不出来,哥,你说嘛!”
“呵呵,”谢安轻笑一声,询问苟贡道。“苟贡,你呢?”
望了一眼谢安那看似高深莫测的眼神,苟贡觉得这里头大有章,皱眉苦思道。“容卑职再想想……”
谢安微微一笑,忽而转头对秦可儿说道,“可儿,你猜得到么?”
可能是没想到谢安冷不防地询问自己。秦可儿皱了皱眉,聚精会神地思索着。
大概十几息后。萧离抓狂般地挠了挠脑袋,吐气说道,“我实在是想不到了,大人,您就爽快点直说了吧!”
还没等谢安开口,苟贡连忙说道,“等等,大人,您先等等,容卑职再想想……”
除了萧离与小丫头王馨外,秦可儿与梁乘、丁邱等人亦是连连点头同意苟贡的观点。
“唔,那行,就给你们一刻辰的时间!”说着,谢安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毕竟秦可儿正聚精会神地思索着。
一刻辰后,苟贡、梁乘、秦可儿、丁邱等人还是毫无头绪。
“大人,您说吧,那究竟是什么意思?”苟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