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茂表情不悦,李贤丝毫不以为意,在替李茂倒了一杯后。轻声说道,“既然公事已了,我兄弟二人便坐下来说几句交心的话吧……”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事关梁丘将军……皇兄也不想提及么?”
“小舞……”李茂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继而苦涩说道,“昨夜那谢安中箭受伤。小舞急怒攻心,失去理智,本王就知道,她已是谢家的儿媳了,再苦苦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转机,反而会叫本王与她反目成仇……”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一副萧索神色。
望着李茂那失落的模样,李贤心中隐隐升起几分同命相连的感慨,毕竟他所爱慕的女子长孙湘雨,同样给嫁给了谢安。
“说起来,长孙家的那个丫头,好似也嫁给了那谢安吧?”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李茂揭着李贤心中疮疤。
此时李贤正举杯饮酒,闻言顿时岔了气,连连咳嗽。
“四皇兄还真是……还真是如幼年时那般令人讨厌啊!”
“哈哈!”李茂苦中作乐般笑了两声,很意外地,两人间的气氛竟因此变得和谐融洽了许多。
一巡酒过后,李茂睁着已有了几分醉意的虎目,望着李贤轻笑说道,“老八,你别得意,此番哥哥我遭你算计,被逼回去北疆,并不表示哥哥就失去了对皇位的热衷,一旦你冀京露出破绽,保不定本王会亲率渔阳铁骑,夺回皇位!”尽管他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可话中却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李贤闻言心中一凛,轻笑说道,“倘若如此,到时候,我冀京便只好请'东镇侯'为帅,'鸩姬'为军师,率领东军与皇兄的北疆铁骑一较高下了!我冀京的'双璧',可不是只有貌美之名!”他口中的东镇侯,指的便是梁丘舞,而鸩姬,显然便是长孙湘雨。
“'冀京双璧'么?”听闻此言,李茂眼中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毕竟早在数年前的冀北战役,他便已见识过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二女的本事,否则,单凭他一人,又如何胜得过十万北戎?
“但愿不会有这么一天吧……”李贤举杯面向李茂,微笑着说道。
但是在心底,李贤可不认为李茂方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说说,但还是那句话,哪怕李茂依然有夺皇位的野心,可眼下依然并非是除掉他的时候,无论是李贤还是冀京朝廷,如今还需要李茂与北疆作为北边的屏障,好叫李贤能腾出手来,对付江南的毒瘤太平军。
但愿你我兄弟二人有朝一日不会在沙场相见吧……
望着对过的李茂,李贤暗自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日常
大周景治元年三月十九日,也就是李贤等人密谋抓捕潜伏在北疆内部的太平军细作伍衡失手的第三日,燕王李茂在并未禀报朝廷的情况下,毅然率领着那两万渔阳铁骑返回北疆。
对此,冀京朝廷非但没有任何抱怨,甚至于有不少官员得知此事后暗自庆幸,庆幸对于冀京而言最糟糕的场面终究没有发生,毕竟冀京虽说是大周国都,可驻扎在安平国附近的军队却也就只有'四镇'与冀州军,一旦与北疆开战,说句实话,倘若冀京朝廷不将驻扎在各地的军队调集过来,还真不见得就能打得赢李茂麾下那支久在北疆、作战经验丰富的十万虎狼之师。
正因为如此,对于设计逼退了'燕王'李茂的李贤,冀京朝廷是大加封赏,赏赐金银财帛、奇珍异宝,视为皇恩浩荡。
那伍衡可是我揪出来了,凭什么赏给李贤那个不靠谱的家伙?
对此,谢安暗自撇嘴,满肚子怨气,当日在朝会上怎么看李贤怎么不顺眼。
想想也是,本来好好的事,那李贤非要将那李茂请到谢安家里,说得好听是为了给那个伍衡营造最佳的暗杀李茂的机会,当时那说得直叫一个信心百倍。
可结果呢?那伍衡没抓着,燕王李茂将忠心耿耿的部将乐续狠揍一顿,险些活活将后者打死,为此谢安暗自腹议,可能此事与李茂悄悄就离开了冀京一事有些关联,想来,若是这种乌龙事传了出去,那岂不是叫世人笑掉大牙?
而他谢安嘛,也因为此事而负伤,连带着府上前院也被那一帮人狠狠摧残了一遍,据府上管家钱喜计算,损失高达上万两,虽说前院被摧毁大半那是因为梁丘舞的原因,可你要想,若是没有李贤那档子事,他谢安又如何会受伤?梁丘舞又何以会瞧见夫婿受伤而心中暴怒?
而最可气的是,他谢府上的损失,掌控国库开支的李贤竟然不叫工部给报销。
这算哪门子事啊?!
由于心中憋着这一股恶气,是故,在朝会上,谢安对李贤爱理不理,想来也是,就是李贤这个家伙害得谢安损失了一笔巨款,最后谢安还什么抚恤都没捞着,如此,谢安又岂会给李贤好脸色看?
尽管如今谢安也算是家有百万资财的富官,但跟冀京真正的世家、富商还是没法比,毕竟世人都说,大周的财富,有至少五成集中在冀京的世家、富豪手中,随便路上撞到一个,或许就是腰缠百万、千万的巨富,毕竟这里是冀京,乃大周天子脚下,想想当初谢安成婚的时候,工部的王游王侍郎拿出一张上写价值三百万两的礼单面不改色心不跳,跟那些动辄传承上百年乃至数百年的世家比起来,如今冀京谢家的财力,可谈不上殷富二字,不出意外,连冀京百富都排不进去,毕竟谢安手底下还没有专门替家族运营家业的商队。
更关键的是,家中虽然还有至少数百万两,可那些银子都被众女捏在手里,而至于谢安个人的小金库嘛,满打满算不到五万两,你说你叫户部拨下个百八十万两,犒赏一下因公负伤的谢大人,这怎么就不成了?
最可气的是,明明是负了伤,可谢安还不能向朝廷请假休息,用李贤的话说就是,身为刑部尚书,要为下面的人作以榜样,幸亏当时那是在皇宫内上书房,有胤公这位得见李茂退去而来嘉奖小辈的老人在,谢安仅仅用满带着愤怨的目光扫了一眼李贤。
说真格的,谢安当时真想对那李贤说四个字:去你丫的!
“唉,朝廷命官没人权啊……”
百无聊赖地坐在刑部本署尚书房理事的屋子,谢安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印章,一本一本地替桌上的公文盖章,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做这种枯燥的事,打算将它退给下属,可当他一说此事,他手底下四位司侍郎纷纷摇头,连声说那是僭职越权的事,说什么作为司侍郎的他们如何敢手拿刑部尚书的印章给公文盖章,气地谢安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谢安无聊地只想打瞌睡时,有一名文官下属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大人,中书省上书房有批文下达!”
谢安一听表情就有些不对,也难怪,毕竟中书省上书房,便是丞相李贤辅佐天子李寿处理国家大事的最高行政机构,也是他刑部尚书谢安以及其余六部的顶头上司。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那极其不快的表情,那位文官眼中有些疑惑,毕竟根据多日来的接触,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刑部尚书还是蛮好说话的啊,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疑惑可疑惑,可上书房的批文,这位文官还是得交到谢安手上。
“大人,此乃下季要发往全国各地、叫当地官府悬榜捉拿的通缉名单,请大人过目……唔,上书房的意思是,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由刑部派遣发至全国各地!”
“通缉名单?”谢安闻言愣了愣,一时间倒是忘却了对李贤满肚子的怨气,一脸好奇地拿过一张来,细细一扫,微微皱了皱眉。
这不就是前几日没抓到的那个太平军'六神将'伍衡么?
嘿,画地还真像啊……莫非是李贤那小子亲自操刀?
唔,来瞅瞅上面写了些什么……
唔?
'缉南唐余党、太平军初代副帅伍卫之子,伍衡,悬赏五十万两黄金缉拿此人,擒杀此人可往京师刑部领取赏金,生死不论。倘有人包庇此凶贼,连坐叛国、谋反之重罪,诛九族!——冀京刑部。'
“嚯,好家伙……”随意地挥了挥手,叫那名文官暂且退下忙自己的事去,谢安半仰坐在椅子上,左手捏着这份悬赏布告,右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来,轻抿一口。
李贤那小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还真是大手笔啊……
悬赏五十万两黄金!这个天价般的超巨额悬赏,足以吸引全天下的亡命之徒,伍衡那厮,今后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了……
五十万两黄金那是个什么概念?
大周金银的兑换比例,大致在一比八到一比十三这个范围内上下浮动,因此无法确切地估算出这笔巨额黄金的价值,但倘若以一比十为例,那就是五百万两,足以在谢安前院那空旷的院子里码起一座小银山。
什么一夜暴富,什么飞来横财已不足以形容,要知道,如今谢安位列朝中刑部尚书,正一品的大员,撇开年、季、节日的津贴不谈,正常情况下的月俸大致为两千六百两,再比他高的,就只有朝中丞相这个位置,每月三千二百两的俸禄。
换句话说,谢安得当一百六十年的刑部尚书,才能赚到这样一笔巨款。人,能活这么久么?
倘若这还不足以证明什么,那么就拿大周如今的物价来解释,大周的物价普遍较为稳定,当初谢安在广陵时,寻常百姓家庭一个月所需也不过十几两,而冀京作为大周的国都,物价大致比广陵高上五成到一倍左右,换句话说,每月三十两的花费,已足以叫寻常百姓家庭丰衣足食,不缺什么、不少什么,虽然谈不上顿顿山珍海味,但至少饭桌上顿顿有肉,就拿谢安府上与众女平日里的饭菜花费来说,一顿饭也不过几两银子,试想一下,五百两万,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嘁!
在平常的小事上抠门地很,可在这种时候,李贤那小子还真是大方啊……
皱眉望着手中的悬赏告示,谢安不得不佩服李贤的大方,毕竟倘若是他坐在李贤那个位置上,多半不舍得用这么一比巨款来悬赏一个人,尽管那人是太平军中的重要人物。
不过话说回来,谢安亦感觉有些不对劲,毕竟据他的了解,近些年来国库可谈不上充盈,要不然也不会有意要削减四镇的军饷,可李贤这回……
忽然间,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悬赏是一回事,到最后是否会开支这笔巨额的赏金,又是另外一回事,想来那伍衡那夜既然能在李茂、梁丘舞等人的包围下面不改色,显然不是寻常人物,因此,李贤那小子就开出这等巨额的赏金令全国通缉此人,倘若能擒杀此人的话,用五百万两银子来换一个太平军第三代主帅的候选人物,也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倘若不顺利的话,那就是单纯叫全天下看重这笔巨额赏金的亡命之徒,去恶心恶心那个叫伍衡的家伙,叫他知道什么叫做举步维艰!
“看不出来李贤那小子还有当奸商的潜质……”举着杯子抿了一口,谢安哂笑一声,将悬赏告示翻后一张,这一看不要紧,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缉南唐余党、太平军三代主帅陈蓦,悬赏一百万两黄金缉拿此人,擒杀此人可往京师刑部领取赏金,生死不论。倘有人包庇此凶贼,连坐叛国、谋反之重罪,诛九族!——冀京刑部。'
百万两黄金……
相当于上千万两银子啊,大舅哥陈蓦的悬赏,比方才那个伍衡整整高了一倍……
皱眉望着手中的这张悬赏告示,谢安忽然感觉方才还不觉得怎样的'冀京刑部'四字,眼下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李贤这家伙……”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谢安坐直的身子,脸上浮现起几分不悦。
起初他还没怎么注意,可眼下他已意识到,李贤为何要在悬赏告示的最后,特地注明是'冀京刑部',这显而易见是为了挑拨他谢安与陈蓦的关系,退一步说,就算起不到挑拨的作用,也要减少他谢安与陈蓦再接触的可能。
毕竟眼下冀京谁不知道刑部尚书是他谢安?这种事太平军稍一打听便能知晓。
尽管清楚李贤这是为大局着想,为大周社稷考虑,可作为被算计的当事人,谢安心中着实有些不舒服。
要知道,虽说谢安方才暗自也在腹议李贤,但那其中玩笑的成分占据大半,可眼下,谢安心中着实升起几分不悦。
当初被长孙湘雨牵着鼻子走,说到底,那是谢安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而且还是极其貌美的女人,因此谢安下意识地收敛着脾气,除非长孙湘雨做地太过分。
而如今这李贤,默不作声,也不与他谢安通个气,就弄出这番事来,借着公事之便,挑拨他谢安与大舅子陈蓦的关系,这着实令谢安感到极其不快。
“留中不发!”当那位文官再一次过来询问时,谢安这般言道,将那一叠的悬赏布告,统统压下。
作为大周刑部尚书,谢安有这个权利,说到底,上书房也只是行政机构,而刑部才是真正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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