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上。
而就在文钦抽出手中佩剑准备迎战梁丘舞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娇斥,继而,一道身影从他身旁掠过,冲向了梁丘舞。
“给老娘滚开!”
金铃儿?
文钦吃惊望着与梁丘舞交手中的金铃儿,一脸错愕之余,回头望了一眼太子李炜,却见太子李炜亦是满脸的意外。
“嘿……意外之助啊!”望了一眼面色有些古怪的谢安,太子李炜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目视文钦喊道,“文钦!”
其实,他方才也有想到金铃儿,毕竟在他看来,此地能与'炎虎姬'梁丘舞抗衡的,恐怕也只有同为'四姬'之一的'鬼姬'金铃儿了,只不过,金铃儿已不再是他的部下,虽说他也能利用手中的人质谢安威胁金铃儿,可问题是,他还欠金铃儿一个天大的人情,毕竟没有金铃儿,他便无法从那些锦衣卫手中脱身。
听闻太子李炜的话,文钦点了点头,手中利剑一指养心殿,顿时,大批的北军将士绕开交战中的梁丘舞与金铃儿,涌向殿内。
瞥见此事,梁丘舞心中大急,毕竟对于她这等自小受到忠君思想熏陶的世家武将而言,天子的安危那是第一位的事,在天子面前,哪怕是她的祖父、她的夫婿,也只能排在后边。
毕竟,似长孙湘雨这等心中无君、无父,除了自己心爱的夫婿谢安谁都可以轻易舍弃、算计的女人,终究只是异数。
“金铃儿,你给我让开!——你知道此殿主人乃是何人么?”梁丘舞怒声斥道,她有心前去阻挡北军将士,却苦于被金铃儿拖住,无暇分身。
“老娘管他是何人?——老娘只要我男人安然无恙,管旁人死活?”冷笑一声,金铃儿避开梁丘舞挥出的宝刀,提前封住其去路,硬生生将梁丘舞拖住在原地。
“你……男人?”梁丘舞闻言一愣,手中刀势一滞,露出一个破绽,好在金铃儿也知眼前这个女人日后是自己同室姐妹,也并未趁机强攻,只是将她逼退。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金铃儿娇容微红,恼羞成怒般斥道,“少说废话,你就给老娘乖乖呆在这!”
“你!”梁丘舞闻言心中气怒,虽说欲前往护驾,可奈何金铃儿身手敏捷,简直可以说是她这等注重力量的武将的克星。
更何况,梁丘舞此刻已隐约察觉了金铃儿与谢安的关系,如何好与日后可能会成为同室姐妹的金铃儿当真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梁丘舞手不留情,较真起来,也断然在短时间内击败金铃儿,毕竟金铃儿的武艺仅逊色她一线,更别说此女乃刺客出身,擅长游斗,交手方式与武将不同,因此,梁丘舞想要在短时间击败金铃儿,还是孰为不易的。
正因为清楚这件事,梁丘舞在交手期间不住地呵斥金铃儿,只可惜金铃儿置若罔闻。
也是,金铃儿是江南金陵人,素来对大周皇帝没有什么好感,她只要谢安等人安然无恙,又岂会去理睬大周皇帝的死活?不拍手称快就已是给足面子了。
而就在梁丘舞被金铃儿苦苦纠缠,太子李炜已命北军将士杀入养心殿的同时,在冀京东侧的朝阳门城楼顶上,长孙湘雨正手持着谢安赠于她的玉扇,神色淡然地眺望着皇宫方向。
从旁,还有谢安的好友安平王李寿,心腹幕僚王旦,以及苏信、李景等一干谢安府上家将。
也不知过了多久,幕僚王旦的一声感慨,打破了此处的寂静。
“不愧是长孙小姐,算无遗策!——眼下西军已被东军逼到城中东北角,依然在皇宫正阳门附近的,也只有东军、北军、冀州军以及荀正荀大人的卫尉寺衙兵这四支兵马了……对此,长孙小姐有何见解?”
左手轻抚着一块城墙石砖,长孙湘雨轻摇着右手中的折扇,淡淡说道,“王先生想说什么?”
王旦闻言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在下只是觉得,此计凶险异常……非但会陷谢大人于危地,更会……”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说道,“长孙小姐此计虽妙,可……为人臣民,算计陛下,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算计国君?”长孙湘雨闻言咯咯一笑,转过头来望了一眼王旦,似笑非笑说道,“奴家何时这般做过?”
王旦皱了皱眉,低头思忖一下,组织起较为平和的言辞,皱眉说道,“在下智慧远不如长孙小姐,不过却也看得出,长孙小姐前些日子对谢大人与梁丘将军道出计谋时,其实并未尽言,尚有些许隐瞒之处,对么?”
长孙湘雨闻言美眸一眯,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淡淡地望着王旦说道,“王先生可莫要信口开河啊!”
王旦拱手作揖,温和说道,“倘若在下有言错之处,还请长孙小姐指正!——长孙小姐算到太子李炜会前往皇宫阻止其弟五皇子李承,且又算到太子李炜多半会为救亲弟而兵行险着、顺势逼宫篡位,因此,请谢大人介时故意被太子李炜所擒……”
长孙湘雨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王先生不会不明白吧?——倘若无任何仗持在手,太子李炜又岂敢当着东军逼宫篡位?反正谢安此番有惊无险,借此事一柄铲除太子李炜兄弟二人,难道不好么?”
“长孙小姐此计固然绝妙,只不过……长孙小姐欲铲除的,恐怕还有一位吧?”说到这里,王旦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望着长孙湘雨,沉声说道,“比如说,养心殿内的陛下……”
“……”长孙湘雨深深望了一眼王旦,忽而咯咯笑道,“王先生此番言辞,可真是吓到奴家了,奴家何以要这么做呢?”
王旦闻言苦涩一笑,低声说道,“因为长孙小姐素来算无遗策,从不留下任何疏漏……”
“哦?——此话怎讲?”
“虽说眼下三皇子李慎下落不明,八皇子李贤重伤养病,一旦太子李炜兄弟二人受诛,冀京短时间并无得力皇储主持事项,为稳定局势,陛下或许会请与谢大人交好的我家殿下晋位……”说到这里,王旦望了一眼长孙湘雨,眼中露出几分忌惮,压低声音说道,“然而此事关系重大,纵然是长孙小姐,对于陛下会如何思量亦无十足把握,为杜绝其他可能,因此,长孙小姐故意请谢安受制于太子李炜,助长其气焰,目的,便是欲借他之手,叫其弑杀其父,也就是当朝天子!——太子李炜若要篡位,陛下断然活不成!”
身旁,安平王李寿闻言面色微变,尽管他对他的生父、当朝大周皇帝李暨并无任何好感,可骤然听闻此事,他亦不免心中震惊,难以置信地望向长孙湘雨。
“……”深深望了一眼王旦,长孙湘雨面色如一潭死水般,不起丝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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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首,作揖。
第八十七章兄弟二
长孙湘雨……
何等可怕的女人,竟连当朝皇帝亦敢算计?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
怪不得胤公曾向人表露过,倘若无人能够收服他这位才比天高的孙女,那么在他亡故之时,他也只能将其孙女一同带入地下,免得此女祸及天下、祸及长孙家。
秉着虎毒不食子的想法,安平王李寿此前对这个近乎谣言的消息报以诸多怀疑,在他看来,长孙家能出这么一位百年不遇的奇才,应当感到庆幸才对,何以胤公会说出那番话?
直到眼下,当他身旁心腹幕僚王旦几道道破长孙湘雨设计中的深意时,李寿这才恍然,他终于明白了胤公当时那番话的真正涵义。
也是,此女连一国之君都敢设计,都敢谋害,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她所不敢做的?
想到这里,李寿不禁心生阵阵庆幸,他庆幸他的好兄弟谢安已收服此女,庆幸此女眼下已是他李寿阵营中的一员,如若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谢安敢与这个女人接触、并且最终将她收入房中的胆量,李寿实在是颇为佩服,毕竟似长孙湘雨这等女人,他李寿绝对是逼退三分的。
这也正应了长孙湘雨那首既用以自嘲、同时也用以向谢安表达心意的诗其中后半段,'人窥鸩羽避三舍,豪子佩冠胜朱红。'
这个女人,真的很厉害……
前些日子老三李慎被刺客暗杀于府上,这件事明明是再清楚不过,可她却能从中嗅出不对劲的气息,推断出那几日暗杀上百名朝中大臣的凶手,并非是太子李炜,而是五皇子李承,此后又推算出五皇子李承或许有借陷害太子李炜而登上帝位的心思,将计就计,设计太子李炜兄弟二人。
为了一口气将太子李炜也铲除,她故意叫谢安受制于太子李炜,好使东军投鼠忌器,反之助长太子李炜的气焰,令他心无顾忌地令北军反戈逼宫。
这还不算,她竟连当朝大周天子也要一柄铲除……
细细思忖着,李寿长长吐出一口气,惊异不定地望着长孙湘雨。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寿异样的目光,长孙湘雨咯咯一笑,摆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微笑说道,“这样不好吗?据奴家所知,寿殿下深恨陛下,恨其这十余年来丝毫不顾父子之情……难道不是这样么?”
李寿闻言面色一愣,眼中隐约露出几分追忆之色。
正如长孙湘雨所言,自打记事起,李寿便深深恨着将他带到这个世上的母亲,皇宫内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宫女,以及即便拥有着无数后宫佳丽,亦要幸临那名宫女的大周皇帝李暨。
据如今已逝的福伯所言,在李寿诞生的那一日,他便被当时尚在詹事府任职的福伯抱离了皇宫,受封'安乐王',并且在冀京朝阳街的安乐王府安顿下来,据说这是其父、当朝天子李暨的意思。
此后,在长达十八年的时间里,除却每年的重大节日,李寿几乎没踏足过皇宫一步,起初是因为守卫宫门的卫士不放行,后来嘛,深恨生父的他,已不愿再去他令他倍感羞愤的华贵之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也正是李寿心中所恨的第二人,太子李炜!
说起来,这件事就连谢安也知道,早在福伯遇害之前,李寿心中便极其厌恶太子李炜,至于后来福伯因太子李炜派来暗杀谢安的金陵危楼刺客所害,那不过只是导火索罢了,简单地说,至亲的福伯被害,让李寿再也无法忍耐,因此对谢安说出了要当皇帝的念头,并且,要让太子李炜死无葬身之地!
虽时隔多年,但有件事李寿至今犹刻骨铭心,那是在他六岁的时候,年长他十一岁的前太子李勇首次率军讨伐几度在边境为患的外戎,凯旋回京。
当时,李寿对于这位多番照顾自己的兄长印象极好,满心欢喜地前往皇宫,想与天子李暨以及一干朝中大臣前往迎接。
然而,那时尚且只是二皇子的李炜,他的几句冷嘲热讽令李寿彻底地寒了心。
'哥哥?——哈哈哈,承,你听到了么?这个由一介下溅宫女所生的咋种,竟然叫我哥哥?哈哈哈!'
从那日起,李寿顿时感觉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变了,他终于明白,原来冀京人对他指指点点,并非是出于善意,只是单纯的耻笑、奚落罢了。
而更令李寿感到气愤的是,当时他的生父李暨就在旁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李炜兄弟二人的放肆笑声,却没有丝毫的表示。
这样的家伙,绝不是我的父亲!
在一干耻笑中面红耳赤的李寿,在心中这般告诉自己。
虽天下之大,亦无容身之所,那时李寿可谓是彻底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或许就是自那时起,李寿便在心中恨着生父李暨,恨着当时尚且还不是太子的李炜,以及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朝中众官员、甚至是冀京百姓。
而对李寿这份怨恨之心起到缓解之力的,便是前太子李勇。
只可惜,这位对他颇为照顾、文武兼备的兄长,在第三次北伐外戎凯旋而归的时候,便因病死在途中。
具体的事,李寿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两件事,第一件事,由天子李暨出面,朝廷追谥前太子李勇为王,谥号'周怀王',葬入皇陵;第二件事,便是当时的二皇子李炜在众多大周李氏宗亲的支持下,晋升太子之位。
如果说最初李炜的那一番冷嘲热讽叫李寿清楚认识到了这世间的世态炎凉,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出身,迁恨旁人,那么前太子李勇的病故,便助长这份恨意,直到他遇到谢安。
其实有件事,李寿连谢安都没有告诉,因为在前太子李勇病故后的最初几年,由于现太子李炜愈发嚣张跋扈,李寿饱受其害,非但痛恨那些百般奚落他的人,甚至连整个大周都恨上了。
记得,他曾经对谢安说过,'似这等丑陋的国家,灭亡了才好!'虽说当时他是被谢安勾起了曾经所受到过的羞辱回忆,心情激动,但是,这话绝不只是一时的失言。
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李寿有这个能力颠覆这个国家,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