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一般强大的骑兵部队。反之我朝若失去了鄯州乃至陇右,也意味着失去了马匹的供给,无异限于战略被动的地位。”
说到这里,娄师德轻轻捋须,言道:“故而,朝廷对鄯州军政一直非常重视,先后在鄯州设立河源、莫门、积石三支边军抵挡吐蕃,其中我河源军乃是最为强大的一支边军,下辖军卒一万四千,马六千五百匹,驻所在鄯城县,不过就实而论,朝廷在鄯州的边军人数还是远远不够的,特别是自从吐蕃大相噶尔·禄东赞逝后,吐蕃国政渐渐由喜好军事征战的噶尔·赞婆、噶尔·钦陵两兄弟把持,时不时率领大军侵犯我鄯州之地,咸亨元年薛仁贵大非川之败后,我朝面对吐蕃几乎只能处于防备的处境,而鄯州更是当其中。”
“朝廷也多次想在鄯州再设数支边军,然因粮秣钱财耗费巨大,故而不得不作罢,因此鄯州只能凭借为数不多的军队抵挡着吐蕃的进犯,一年一年就这么危险至极的熬过来了。”
听完娄师德长长一通话,6瑾了解的点了点头,满是感概的笑道:“幸好鄯州目前有黑齿常之和娄公这般的名将,才能力保不失。”
闻言,娄师德却是苦笑道:“6元帅实在太抬举我们了,其实黑齿长史对于鄯州目前的形势一直非常忧心,用他的一句话来概括目前鄯州的形势,那便是:百胜不足以改变局势,一败则全军覆没。”
6瑾听得暗自心惊,显然没料到鄯州形式竟然如此严峻,即便是骁勇善战如黑齿常之,也只是苦苦维系而已,难道面对吐蕃,大唐就真的没有一击之力了么?
便在6瑾暗自思忖不止当儿,忽然感觉到两边山崖上的积雪正簇簇不止的掉落下来,地面也是在轻轻颤抖不止。
熟悉军事征战的人都知道,这是大队骑兵纵马奔驰而来所引的地面轻颤。
第七五六章 兰州都督程务挺
霎那间,6瑾和娄师德同时站起,面带错愕的对视了一眼后,脸上均是露出了喜悦之色,在听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入耳中,便知道一定是程务挺的军队到了。
6瑾终于松却了一口气,对着娄师德笑语言道:“程都督此刻到来当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走,娄副军使,我们一道前去迎接他吧。”
“善”娄师德喜笑颜开的捋须点头,陪伴着6瑾朝着山道那一段走去。
渐行渐近,马蹄声也更是清晰。
6瑾两人转过一道山弯岩壁,便清晰可见一支打着红色“唐”字旗的骑兵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这些骑兵全都身穿棕黄色的牛皮软甲,胸前软甲上统一镶嵌着护心铜镜,个个腰悬横刀,背负良弓,胯下清一色的陇西战马,一看便知是非常精锐的骑兵部队。
很快,这队骑兵已是沿着山道冲到了离6瑾两人十来丈开外之地,其中为一人扬鞭亢声言道:“来者何人,居然胆敢阻挡我军去路?”
6瑾眼力极好,可见出言者大概五十余岁的年龄,体型敦实强壮,黝黑的脸上双目炯炯有神,一部络腮大胡须,大红斗篷猩红甲胄火红战马,如一团矗立在雪地的火焰。
见到来人,娄师德已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遥遥拱手表明了身份:“程都督莫非不记得河源军娄师德乎?”
6瑾这才明白了过来,暗忖道:“原来他就是右武卫将军、平原郡公、兰州都督程务挺。”
出言者很明显愣了愣,这才纵马而至轻捷利落的跳下了马背,对着娄师德正容言道:“原来是娄副军使,本都督奉长安留守府及监国太子之令前来陇州平叛,不知目前叛乱形势如何了?”
6瑾一听程务挺此话没有半分寒暄,言语直截了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便知道此人乃是那种敏于事而懈于情的人,不禁对他好感大生。
“现在程都督率领援军到来,我们原本甚为堪忧的形势立即大是好转。”娄师德简单的说了一句,指着6瑾正色解释道:“程都督,这位乃是平西军行军总管、长安留守府副留守、太府少卿、驸马都尉6瑾。”
程务挺起先见到6瑾如此年轻,还以为他是娄师德的护卫,然此刻一听到这句话,这才明白眼前这位看似文文雅雅、弱不经风的弱冠青年便是平西军总管6瑾,望向6瑾的目光中登时露出了审视之色。
兰州都督乃是从三品之职,更别提程务挺还挂着一个右武卫将军,6瑾自然须得行礼。
他面带肃然的拱手言道:“平西军总管6瑾,见过程都督。”
“6元帅不必多礼。”程务挺虚手一扶,依旧是没有半分寒暄,脸上也丝毫不带热络之色,口气更是公事公办:“6元帅,本都督收到你的书信之后,立即带领兰州都督府三千骑兵不眠不休的飞马赶来,目前还有四千步卒正在行军途中,不知平西军何在?”
6瑾也不喜欢官场上那繁缛虚假的客套,一听程务挺简单明了却又直击问题中心的话语,立即出言回答道:“前些日本帅以鄯州粮队为诱饵,将白铁余那五万人全部吸引进入陇山之内,这几天娄副军师率领五百将士死守山道,将五万叛军阻挡在了狭长的山道上,而我平西军正在山道东面,离叛军不过十来里之地隐蔽埋伏,眼下程都督你率军到来,我们便算得上是完成了对叛军的包围,只要将他们困在山道中数天待到粮秣耗尽,便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6元帅的意思是困住叛军便可?”程务挺一双刀锋般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6瑾点头道:“对,数天的饥饿可以击垮一支军队,待到叛军粮秣耗尽,便是我们进军之时。”
“依6元帅的计策,那我们岂不是还要等待数天才能对叛军动进攻?”
“对!末将正是这个意思。”
程务挺斟酌半响,断然摇头道:“6元帅此计的确不错,然而却太过缓慢,目前汾州之地的叛乱尚未平息,本都督如何能够在这陇山当中与白铁余的军队空耗时间?所以此战必须得战决。”
平叛以来,军略决策部署均是6瑾一个人拿的注意,不管是平西军诸将还是娄师德,都没有对6瑾的计策提出半句异议。
而从计策实行的结果来看,6瑾的眼光自然是非常的准确,战场算计也可谓十分老道。
然而今日程务挺到来,立即就推翻了6瑾原本早就想好的困死敌军、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想要换作直接了当的战阵冲杀,这样一来度固然很快,然而也会无可避免的加大唐军将士的死亡数。
而且叛军将士几乎都是流民,依照6瑾之想只要他们能够投降便绕其性命,若按照程务挺的法子,更会加大叛军的阵亡。
目前6瑾与程务挺都可以算得上是一军主帅,虽然6瑾在官职上差距程务挺许多,但两军之间互不隶属,而且6瑾代表的乃是长安留守府,所以并不需要听从程务挺之令。
况且根据监国太子李哲的诏令,程务挺之军本是协助6瑾平叛,协助一词自然是不能占据主导,而是居于须得听从之意,程务挺向6瑾提出建议可以,但想要拍案决策,却是有些逾越了。
故而,6瑾毫不退缩的出言道:“程都督,目前我们并不缺少时间,能够减少损失为何要徒增伤亡?本帅以为困住敌军,进行招降正是当前最为妥当的办法。”
听到6瑾此话,程务挺顿时有些意外,脸色也不由自己的阴沉了些许。
其实说起来,他在心里根本看不起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平西军元帅,比起他的饱经百战战功赫赫,靠着驸马之身成为高官显爵的6瑾的确太过稚嫩了一些。
所以在大战即将来临之时,决策军令自然是要以他程务挺马是瞻。
此刻6瑾说出这样话,公然与他程务挺唱反调,并挑战他的权威,自然令他深感不悦。
第七五七章 军权贵专
重重哼得一声,程务挺的口气顿时变得不客气了起来:“6元帅,目前泾州叛乱正如春芽破土而生,若是不及时将其扑灭,说不定就会春草遍野烧之不尽,所以目前我军应该立即消灭白铁余这支军队,然后赶往泾州,平定泾州全境,严防叛乱规模扩大,这才是正确之法。”
6瑾摇头道:“程都督此话固然不错,然而泾州方面目前却不用太过操心,我平西军两战两捷已是消灭叛军主力,虽则泾州城池仍在叛军的手中,然而却已是不足为虑,而且现在贼白铁余被困在这里,只要取他级前去泾州招降,说不定很多城池都会开门纳降,何须如程都督之计大动干戈,徒增杀戮了?”
程务挺冷笑道:“乱局求治,非杀戮不能定干戈,杀几个造反的刁民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本都督让泾州血流成河,相信圣人也不会怪罪,6元帅当真有些妇人之仁!”
6瑾淡然言道:“程都督,此地乃是关中,可非能够你为所欲为的兰州,在此地征战,这里当听从长安留守府的号令。”
两人互不相让的说了这么多句,气氛顿时大见紧张和尴尬。
夹在中间的娄师德大感为难,都不知道该要如何劝说才是。
但是,6瑾和程务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矛盾,此刻相互争了几句,也只是对战法认同不一样而已。
最为关键的因数,在于两人互不统帅,互不节制,军权不专。
只要妥善解决了这一点,这些问题自然而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心念及此,娄师德嘿嘿笑了笑,摇着手充当起了和事佬:“6帅,程都督,请容末将插一句话,叛军目前困死陇山当中,已完全属于强弩之末,根本不足为虑,不管采取何等方法解决都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故而两位各自采取的急缓之策均有道理,但是军权历来贵一,即便方法百出也只能采取一条计策,听从一个号令,故而平西军和程都督所领的援军必须统一到同一个号令之下,这才是确保大战能够获胜的关键所在,在这里末将斗胆询问程都督一句,不知是谁给你的命令,让都督你前来关中?”
程务挺气咻咻的回答道:“是长安留守府以及监国太子。”
“书令何在?”娄师德又是紧接着一问。
“在这里!”程务挺从怀中掏出了一封黄麻纸书写的诏令,展开展现在了娄师德和6瑾眼前。
6瑾仔细的看罢一通,冷笑言道:“巧得很,本帅身上也有一封监国太子的诏书,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关中所有州郡的军队均是听从本帅将令,既然贵军踏入了陇州,那也须得服从本帅的调度。”
闻言,程务挺面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却是有些无从反驳的感觉,冷哼一声沉默不语。
6瑾乜了仍在气头上的程务挺一眼,沉声言道:“既然现在监国太子的命令已经非常清楚,那还请程都督服从长安留守府的统一调度指挥,若是本帅的决策出现失误带来严重后果,本帅也会承担领导之责。”
说罢,他沉声言道:“兰州都督程务挺听令。”
程务挺面颊微微泛红,然而出于一名从军多年的大将,他也懂得主帅的威严不容冒犯,只得抱拳恨恨言道:“程务挺在此。”
6瑾清晰无比的言道:“从明日开始,贵军只守不攻继续防备这条险峻的山道,而我平西军则由南向北向叛军动进攻,争取十天之内,逼降白铁余所领的四万叛军。至于鄯州粮队,则驻扎原地便可,待到叛军归降之后,立即押解粮食进入关中。”
娄师德点头应是,继而忍不住出言询问道:“6帅,若还需要十日之久,也不知关中粮秣能否支撑?”
6瑾颔道:“放心,支持十日尚可,在拖延些时日就会有些麻烦,十日功夫,相信对付这些叛军完全足够了。”
6瑾军令一下,程务挺所领的三千骑兵立即开始接防鄯州粮队的阵地。
原本程务挺还打算利用叛军尚不知晓朝廷援军的到来,对其动一场夜袭偷袭战,然6瑾却是摇头拒绝了。
理由是狭窄的山道上并不利于骑兵冲锋作战,而且均是防守容易进攻困难,官军若是前去进攻叛军,遇到的困难也是相同,故而最为稳妥的办法还是以原地守卫为妥。
而在回去之后,6瑾也率领平西军走出了那片隐匿的山谷,徐徐开入山道当中堵住了叛军的归路,开始对其使用围困之策。
翌日一早,叛军这才感觉到身后突然多了一支唐军骑兵,登时有些惶恐不安了,白铁余更是大为焦急,在继续对山道进行攻击的同时,也抽出一部分人马开始攻击平西军。
平西军所扼守的阵地是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山塬地带,陇山山道从这里蜿蜒而出,沿着河谷回旋攀升进入两山夹持之间的山道,地形既有舒缓通达,也有几分巍峨险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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