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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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武唐-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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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长青拱手道:“多谢小姑,你放心,长青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将阿爷从海寇手中救出来。”

  陆三娘点点头,又开口吩咐道:“七郎,你也随大郎一并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谢瑾猛然颔首,对着陆长青道:“表兄,事不宜迟,我们得早想办法才是。”

  陆长青身为嫡长孙,从小都在父辈的呵护下长大,还是第一次独当一面解决如此棘手的问题,而且还事关父亲的性命,一时间大感茫然无计。

  沉着脸慢慢寻思,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道:“目前恐怕只能做两手准备,一则尽快赶去刺史府告之陈刺史,请求他出兵支援;二则集结氏族精锐,奔赴沿海集结待命,将阿爷救出来。”

  说罢,陆长青猛然扶住了谢瑾的肩膀,镇重其事地开口道:“七郎,这两件事都刻不容缓,这样,我们分头行事,你去刺史府找陈刺史求援,我则去集结氏族精锐,你看如何?”

  谢瑾点头道:“好,就依表兄之言,不过我与那陈刺史素未谋面,他会出手相助么?”

  陆长青咬着腮帮子说道:“陈刺史与陆氏素来交好,没少接收我们的供奉,七郎持阿爷名刺前去拜会便可,相信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好,我先前去刺史府,有什么情况会尽快通知表兄。”谢瑾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

  苏州刺史府坐落在吴县正北方,与县衙一左一右分据长街两端,显赫威严的府邸老远便能看见,门口两只镇邪石狮脚踩石球凛然生威,八名跨刀甲士雄踞朱门左右,顶盔贯甲威风凛凛如同天兵神将。

  唐时,刺史为主管一州民政的官员,负有施政于民,镇压谋反,安置流民等职,地位品秩上州刺史从三品,中、下州刺史皆正四品下,即便是放在朝中,也算显赫大员。

  苏州地处江东东部沿海,历来不被朝廷重视,其地位也只能算作下州,陆长青拜托谢瑾前去找的这位苏州刺史名为陈天,品秩正四品下,为外调任职的京官,听闻在朝中亦有不错的势力。

  下得马车,谢瑾登上府门台阶,将手中名刺递给了守门的阍者,那阍者一听竟是陆氏中人,自然不会怠慢,拱手一句“郎君稍等”,便急匆匆地朝着府中而去。

  片刻之后,阍者大步流星而出,拱手笑道:“郎君,刘使君有请,请跟随小老儿进来吧。”

  谢瑾道得一声谢,跟随阍者步入了刺史府中。

  苏州刺史府颇为宽阔,绕过照壁后,当先入目的是一排呈马蹄形排列的青砖大屋,头戴幞头的红衣吏员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看似颇为忙碌。

  谢瑾心知刺史府除了设有刺史、司马、别驾三官的政事房外,还有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等机构的政事场所,举州所有的重大事项,都会汇集到刺史府进行处理,当真如同一个小小的朝廷。

  阍者带领谢瑾左折右拐地穿廊过院,不知走了多久,方在一片幽静的院落前止住脚步,转身言道:“郎君,这里便是刺史政事房,你进去便是。”


第四十章 言语推诿


  谢瑾点点头,穿过月门洞直趋院中,院内一片竹林一片水面,一道草木葱茏的土石假山横亘眼前,绕过假山后视线豁然开朗,一座六开间的砖房掩映在翠绿林中,看上去颇为幽静。

  砖房滴水屋檐下侍立着一名红衣胥吏,一见谢瑾到来,立即笑容可掬地拱手道:“来者可是陆氏谢郎?”

  谢瑾长揖回礼:“正是在下。”

  红衣胥吏侧身一让,伸手作请道:“刘使君正在屋内等着谢郎,请。”

  谢瑾拱手致谢,红衣胥吏抢步上前替他打开了房门,谢瑾对着他又是一笑,方才进入了屋内。

  这间政事房陈设布局非常精致,左边一排博古架,右边一排红木书架,等人高的铜灯屹立四周,居中的案几后,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肃然跪坐,炯炯有神的目光已是落在了谢瑾的身上。

  这官员头上戴着一顶纱罗幞头,两条垂下的巾子随意地搭在脑后,适中身材上套着一件圆领窄袖绯色官袍,腰间围着犀角制成的蹀躞带,面色古朴威严,颧骨高耸,浓眉下有一双沉稳而坚毅的眼睛,威严而又凝重。

  谢瑾趋步上前,长揖作礼道:“在下谢瑾,见过陈使君。”

  使君一词,为汉朝以后对州郡长官的尊崇,如东汉末年刘备担任豫州牧,时人便换作“刘使君”。

  陈刺史双目微微一眯,在谢瑾身上巡睃半响后,有些惊讶对方竟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不过陆氏在苏州颇有人望,陈刺史也不敢轻视对方,点头道:“谢郎不必拘礼,坐吧。”

  第一次面见正四品的高官,谢瑾脸上丝毫没有畏缩慌乱,拱了拱手后落座在旁边长案,开口便道:“使君,谢瑾乃陈郡谢氏子弟,江东陆氏宗长为在下的外祖父,今日在下受陆氏嫡长孙陆长青之请,特来请使君相助陆氏。”

  陈刺史捋须问道:“谢郎有何请托,但说无妨。”

  谢瑾身子微微前倾,急声道:“前段时间,陆氏沿海盐场饱受海寇袭击损失惨重,在下舅父陆元礼前去与海寇谈判,谁料却被寇首乌尔能干无耻扣押,乌尔能干要求我陆氏须得在半月之内交割所有的沿海盐场,否者将让舅父身首异处,使君与我陆氏向来交厚,还望使君能够出兵相助。”

  陈刺史面色不改捋须不止,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喟叹一声道:“谢郎所请,实在难办啊!”

  谢瑾闻言一怔,问道:“不知使君有何难办之处?”

  陈刺史轻轻摇头,说道:“海寇之患,历来为苏州沿海大患,那些来自南洋诸国的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过往商船客船饱受劫掠,官府也曾数次出兵围剿,可惜一直收效甚微,特别是乌尔能干所率领的这一股海盗,居无定所神出鬼没,官府也是很头疼啊!”

  一席话听得谢瑾心儿指望下沉,皱眉问道:“陆氏一直为江东望族,这次突遇厄难,官府总不能袖手旁观,难道陈使君没有办法么?”

  陈刺史喟叹出声道:“苏州虽为本官所辖,然兵微将寡船只破旧,想要出海缉盗解救陆元礼,着实太困难了,我看要不这样,还请谢郎前去润州丹徒县,将此事禀于润州都督府,请都督府出兵相助,方为上策。”

  唐朝实行府兵制,所有州县除了必要的守城力量外,不驻扎大军,而都督府为管理数州军事的机构,境内府兵皆由其下辖,长官都督相当于后世的军区司令,与刺史一文一武保境安民。

  谢瑾面上神色变幻不停,叹息道:“海寇给的期限是十五天,去润州都督府请求援军恐怕是来不及了……”

  “那本官就爱莫能助了。”望着有些垂头丧气的谢瑾,陈刺史嘴角轻轻地扯出了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

  官府袖手旁观,谢瑾心知再是请求也为枉然,只得怏怏告辞。

  待他离开了政事房,原本肃然跪坐的陈刺史陡然一声冷哼,从案后站起绕过身后屏风,对着里间拱手道:“卢掌事,在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拒绝了陆氏之情,现在他们是孤立无援了。”

  里间红木罗汉床上,一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悠闲地品着一盏春茶,听到陈刺史的禀告,放下茶盏微笑道:“这次你做的不错,我七宗堂向来恩怨分明,你有什么请求直言便是。”

  陈刺史心头一喜,急忙屈身作礼道:“在下仪凤三年外放为官,至今已有七个年头,自认为官声尚佳政绩卓著,却一直未能得到升迁,还望掌事施以援手相助,实在感激不尽。”

  卢掌事捋须沉吟了片刻,了然笑道:“陈使君莫非是想调回长安任职?”

  “若能如此,那自然最好。”说着说着,陈刺史嗓音不禁有些颤抖。

  “那好,这事老朽会原原本本禀告宗主,陈使君这次能够冒险相助,区区要求想必宗主也不会拒绝。”

  陈刺史自然知晓卢掌事背后那股力量是多么地庞大恐怖,听到他应承下来,忍不住一阵大喜,慌忙作礼道:“那在下就拜托掌事美言了。”

  出了刺史府,谢瑾登上马车,心念毫无所获,不禁郁郁一叹。

  他脚下轻轻一跺踏板,车辕上的驭手立即心生感应,长鞭挥动骏马起蹄,马车顺着长街原路折回,轻快的车轮碾过夯土长街,带起了一股淡淡的土尘。

  磷磷隆隆的车声中,谢瑾的思绪也如车轮般滚动不停:从目前的形势看来,刺史府根本不愿意出动一兵一卒缉拿海寇,解救舅父的重任只能靠陆氏独力承担了。海寇觊觎的是沿海盐场,将盐场交给对方是为最后之计,毕竟在谢瑾心中,一个活生生的人远比那些死物重要,然若如此,失去了海盐支撑的陆氏,经济上必定会一落千丈损失惨重,也非常得不偿失。

  况且,堂堂的江东望族竟与海寇斡旋妥协方能解救族人,无异于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不仅会沦为他人笑谈,在世族中的影响力更会一落千丈。

  难!难矣!

  想着想着,谢瑾又忍不住一叹,心里着实为陆氏的未来和舅父的安危担忧不已。


第四十一章 意外之人


  默然片刻,谢瑾心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既然海寇飘渺四海居无定所,那他们要那些沿海盐场来作甚?倘若海寇想要自行经营,岂不暴露在官府的视线之中?到时候别说赚钱,说不定还会成为官府剿灭他们的最佳途经。

  然若海寇另有所图,这沿海盐场终究是个带不走的死物,唯一只有变卖这一途经,莫非他们是这样的打算。

  不过听陆长青说过,陆家每年送给海寇们的钱粮亦是不少,目的便是防止他们打沿海盐场的主意,如此一来,海寇之举岂不是杀鸡取卵?而且更会成为以陆氏为首的江东四大望族的眼中钉,对海寇来讲显然有些得不偿失,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谢瑾面色沉吟皱眉思忖,竟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最近思索问题竟是轻快灵光了不少,更能凭借所掌握到的信息推敲事物的本来面目,举一反三多番论证,从而推测出自己想要的讯息。

  显然,那莫名记忆正悄悄地改变着他的思维方式。

  探出手掌,谢瑾掀开了车帘,一丝阳光倾斜而下照入车厢内,落在他的腿上,怔怔四望,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繁华程度显然比江宁县热闹不少。

  吴县历史悠久,春秋时期的吴国便是以此为都城,在江东这块地面上,除了昔日的建康可以与之一较长短外,其他县城与吴县相比都差得很远。

  隋唐皇室都是出身于北方世族,对江南一直采取压抑发展的政策,不过江南道身为鱼米之乡为中原粮仓,自从隋炀帝修筑运河后商贾往来不止,吴县也凭借这般优势商贸发达,再加之南洋小国之民来到大唐多由苏州登岸,吴县城内天南海北之民甚多,所以看上起倒也是繁华热闹。

  一路行来,谢瑾的目光在沿街店铺上巡睃着,酒肆、茶棚、珠宝店、玉器店、丝绸坊鳞次栉比,门头上插着的望旗如同彩蝶般飘飞风动不止,让人不禁眼花缭乱。

  看得半响,谢瑾正欲放下车帘,飘忽不定的目光突然凝固了,脸上也是出现一丝郑重之色,喃喃自语道:“他怎么在这里?”

  马车驶过只有短短一霎,谢瑾还是将那人看得清清楚楚,一间南洋商贾所经营的珠宝店内,白衣飘飘的崔挹正在把玩着一方玉石,模样甚为潇洒。

  一丝突如其来的灵光闪过谢瑾的心海,使得他浑身忍不住震了震,急忙一跺脚下踏板,高声吩咐道:“车夫速速停车。”

  只闻“吁”一声长呼,原本轻快行弛的马车立即停了下来。

  车还未停稳,谢瑾已从车厢内疾步走出,对着车夫道:“你速将官府不愿相助的消息禀告大郎知晓,另外告知大郎一声,某待会再回来。”

  车夫点点头,待到谢瑾跳下马车后,方才驾车而去。

  大步腾腾地来到那间珠宝店外,谢瑾装作路人注步打量,店内布置古色古香,博古架上一片晶莹剔透,崔挹正站在柜台前把玩着一方美玉制成的骏马,面上露出了甚是喜爱之色,在他旁边,头发卷曲面色黧黑的南阳商贾喋喋不休讲述不停,似乎正在兜售论价。

  谢瑾慢吞吞地走过店铺,待行至了一段距离后,又折转身子来到珠宝店对面的一处摊位前,端详货郎售卖的各类小东西,余光却紧紧钉在崔挹身上丝毫没有移开。

  谢瑾并非是一时间心血来潮,也并非是突然看到一个还算认识之人,想要前去招呼一番,只因为崔挹突然出现在苏州,着实让谢瑾感到了一丝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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