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亮听我说得那么严厉,这才嘟著嘴,不再出声。
杜令道:“无论如何,两位都必须和我们一起,到一处地方。”
我问:“在哪里?”
杜令说了一个经纬度 用经纬度来表示地球上的某一处地方,是十分简单而又精确的方法。我一听了他说出来的那个经纬度,就呆了一呆,和白素互望了一眼。
我书房中有一只相当大的地球仪,白素立时,轻轻地转动了它一下。
在听到那个经纬度之前,我以为我们要去的地方,会是沙漠,那团“白衣女妖”居住的地方。
可是,杜令所说的那个经纬度,显然不是中亚沙漠的所在地,虽然一听了数字,我和白素,也还不能就一下子知道那是甚么所在,但总有一个概念,刹那之间,我们的心头,都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等到白素转动地球仪,我将它按停,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所在。
刹那之间,我和白素的神情,更是怪异莫名。
杜令显然觉察到了这一点,他迟疑了一下:“我习惯了用经纬度来称呼一个正确的地点,地球上的国家、地名等等,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他这样解释了之后,我和白素仍然互望著,神情仍然怪异莫名。
这一来,连金月亮也看出事情不对头了,她和杜令异口同声问:“有甚么不对?”
我和白素这才如梦乍醒,连声道:“没有事,没有事,嗯……不关你们事,只是有些事,太巧了。”
我只能对他们说事情太巧了,无法作进一步的解释,因为要作进一步的解释,实在太复杂了。
杜令所说出来的那个经纬度,两个数字的交叉点,在地球上的位置,正好是在中、泰、缅三国交界处的苗疆,也就是蓝家峒的所在地,温宝格正在生死未卜、吉凶难料盘天梯的地方。
这不是太巧了吗?当然也无法三言两语就向杜令解释得清楚,我和白素心头的骇异,也不是没有来由的!
我闷哼了一声:“你们的基地在这个地方?为甚么要设立在那个地方?”
杜令耸了耸肩:“没有特别的意思,在地球上任何一处,都是一样的 怎么,那地方……有不妥?”
我吸了一口气:“是很特别,那地方崇山峻岭,穷山恶水,和现代文明,几乎完全隔绝,是蛮荒之地,又称为苗疆。”
杜令对于苗疆是一个甚么样的所在,一点概念也没有,他道:“那只是地球上的一个所在。”
白素觉得十分奇怪:“说起来很不通,那些白衣女人的记忆组,全在沙漠,那一批早已离开的,你的同类,应该也是在沙漠离开的。所有的设置,应该在沙漠,不应该在苗疆 两个地方相去太远了”
杜令无可奈何她笑了一下:“两位真会寻根究底,不过你们不问,我也会说,设置一直在……苗疆,那批人回去的时候,需要白衣女人作最后的操作,把她们带到苗疆去进行。”
我不禁骇然:“从苗疆到沙漠,万里迢迢,她们如何能回到沙漠去?”
我自觉这个疑问,问得十分有理,可是杜令却以十分古怪的眼光望著我:“那很容易,在她们的记忆之中,输入她们对归途的记忆就行了 别说她们是人,有高度的智慧,许多鱼和鸟,甚至昆虫,也可以凭遗传生命密码所给的记忆,飞翔迁徙万里,绝不会迷途。”
杜令的这一番话,自然令我再也无话可说,白素知道我的心意,伸手过来,和我握了一握,我们两人的手部有点凉:输入记忆,通过这种方法,杜令和他的同类,等于有了指挥任何人做任何事的本领。
事实上,有杜令这个人在地球上活动,就是靠这个本领 他不断向勒曼医院的一个医生输入记忆,用生命密码,用一组数字,拼出了他这个生命来!
杜令相当关切地问:“有问题?”
我想了一想:“没有问题,在旅途中,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故事,和如今正在抢天呼地嚎叫的胖女人有关。”
杜令又伸手搔搔头,因为地球上的事,实在太头痛了,令得他越深入研究,越是弄不清楚。
我试探著问:“你可有特别的交通工具?”
杜令迟疑了一下 才道:“我改装了一架直升机,性能自然十分好,虽然很小,但是也可以坐得下我们四个人,直升机在格陵兰!”
我想了一想:“用最快的方法,把直升机运到距目的地最近的机场去,我们这就出发!”
杜令道:“可以,这可以交给我们的同事办。”
我知道他指的是勒曼医院的同事,我趁机提出了疑问:“你为甚么宁愿找我们,而不去找同事?”
杜令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我的真正身分,我又不想太多人知道。”
理由就是那么简单 在很多情形之下,越是简单的理由,越是叫人想不透。
我们找来了详细的地图,找出了距离目的地最近的一个机场,虽然说最近,也还有两百多公里,而且全是穷山恶水,蛮荒之地,如果杜令改装过的直升机性能够好的话,那自然不成问题。
我们决定一起前去,我和白素到了客厅,对温太太道:“你别哭了,我们尽快出发,到小宝去的地方去。”
胡说立时欢呼起来:“那太好了。”
温太太这一次,站了起来,抹著眼泪鼻涕:“我也去,我去找小宝。”
我早料到她有此要求,所以也早就想好了对付的方法,我说的是:“对不起,你不能去,我们要使用一种特殊的交通工具,这种交通工具舱内的压力很高,你会受不住,体内的脂肪层会迸裂。”
我一口气说下来,说得温太太不住眨眼,也无法分辨我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我已经向在厨房门口,呆立了好一会的老蔡大声道:“我们有急事出远门,这两位客人,如果喜欢这里,不肯走的话 ”
老蔡不等我讲完,就大声回答:“我知道,我不会坐以待毙,我会逃难。”
我“哈哈”一笑,连收拾行李都不用,好在我和白素,都是说走就走的人,能不面对温太太十分之一秒,都是好的,谁还想久留?
在我们夺门而出之际,温太太多半是从我唬弄她的那番话中,醒了过来,她又高叫了几句,可是我们已经转过街角,听不清楚了。
当时,在我一知道了杜令要我们去的地方,竟然是苗疆之际,我想的是:自然那地点不会正是蓝家峒,但是正在蓝家峒所在的三国边界。到了那里之后,顺便打探一下,应该可以知道蓝家峒的所在。
那么,顺便可以到蓝家峒去一次,温宝裕要是已经离开了,自然没事。若是他在那边有甚么困难,可以帮他,若是他在苗峒不思文明,那么,也至少可以向他的父母,报一个平安。
只要杜令的直升机性能够好,我这样的想法,应该可以实现。
当我们一起前往离目的地最近的机场途中,我把为甚么一听到那个经纬度,就十分惊异的原因,告诉了杜令和金月亮。
金月亮这个沙漠美女,虽然有了不少现代知识,可是苗疆、降头、蛊术、十二天官、盘天梯,等等全是在她知识范围之外的事,听得她目定口呆,有不明白处,想问都不知如何问起才好,因为一切对她,都太生疏了。
别说金月亮,连自以为对地球已有相当研究的社令,也啧啧称奇,一开始,几乎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
等他多少弄清楚一些来龙去脉之后,也不禁称奇:“真是太巧了!你的小朋友如果就在那一带,应该不会难找,在我们回去之后,你可以使用那直升机。”
杜令的提议相当好,事情到这时为止,都相当顺利。那机场的所在地,是一个中等的城市,想不到的是,运直升机来,竟耽了三天。
这三天,金月亮和杜令,只怕觉得和三分钟差不多,两个人好得蜜里调油。我和白素,由于每次和胡说通电话,都说温宝裕还没有消息,和陈耳联络,也没有蓝丝的消息。
陈耳在第二天傍晚,带著猜王,一起赶来了。
猜王一到我们下榻的酒店,杜令和金月亮正好在我们的房间内闲谈。
一般来说,见到了他们两人,谁都会为金月亮的美丽发一阵呆,可是矮胖的猜王降头师,只是随便向金月亮看了一眼,就目不转睛地打量著杜令,杜令也以十分讶异的神情,望著猜王。
两人互望了足有两分钟之久,这是十分尴尬的一种场面,我真怕他们会起冲突!
然后,他们两人,同时伸手一指对方,不约而同说了同一句话:“你真古怪。”
我在第一次见杜令的时候,就觉得他古怪!
第七部:一个大疑点
我虽然觉得杜令古怪,却说不出他古怪在甚么地方。猜王是降头师,感觉比我灵敏得多,他一定有比我更强烈的感觉,可是也一样说不出所以然来。
同样的,杜令一定也感到了猜王有十分特别之处,可是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两人才都如此说法的。
两人在这样说了之后,各自一笑,像是都不想再深究下去。
由于我曾和陈耳提起过,我想到蓝家峒去,所以陈耳竟带了一份极其珍罕的苗疆地图来,自然,也简陋之至,他摊开地图,指著一处:“蓝家峒应该就在这里,几乎所有苗峒,都有十分隐秘的通道出入,外人绝无法知道,这才能达到与世隔绝的目的。”
我问猜王:“蓝丝姑娘可曾提起过蓝家峒附近,有甚么独特的地理特徵?”
猜王道:“瀑布,她提及过瀑布,和这道瀑布形成的河流,她就是在这条河上飘流,被人发现的。”
我不禁苦笑,在崇山峻岭之中,瀑布和河流,是最多的景象,根本不能算是特徵。
陈耳看出了我失望的神情,他补充道:“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必须经过一段十分湍急的河流,才能到达蓝家峒,隐秘之至。”
我知道出入蓝家峒的通道,必然隐秘,不然,当年军队追捕十二天官,十二天官躲进了蓝家峒,军队也不会找不到他们。
不过,我倒不担心这一点,我道:“我们有性能十分好的直升机,可以自天而降。”
陈耳望著我,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可是又说不出甚么,我拍著他的肩头:“我知道,那些地方穷山恶水,毒蛇猛兽,瘴气迷漫,环境险恶到了蚂蚁也会咬死人,不过我们都可以应付。”
陈耳叹了一声:“我本来想劝你们,如果可以不去的话,还是不要去的好,看来也不必开口了。”
我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陈耳果然也不再言语。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猜王对杜令的兴趣始终不减,一直在盯著他看。我试探著问:“大师,你觉得这青年人有甚么古怪?”
猜王眯著眼,缓缓摇了摇头:“说不出来,这人有著异乎寻常的精力,我只听说过有一个少女有这样的精力 这个少女后来被一个大巫师发现,成了女巫之王,后来,才知道那少女的出身十分古怪,好像说,是从不知道甚么实验室中制造出来的。”
猜王说到这里,杜令勉强还可以维持自若的神色,可是金月亮已听得不由自主,骇然地伸了伸舌头:因为猜王所说的,和杜令的情形已相当接近了。
猜王并没有留意金月亮的反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著:“有你这样精力的人,要学降头术,比普通人容易得多,如果你肯学,我可以收你为徒。”
猜王这样提议,杜令听了,竟然大有兴趣,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他在地球上,以研究地球人的行为为己任,而“降头”这种地球人的行为,他一无所知,自然想要趁机了解一番,能拜猜王为师,自然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他还没有开口,金月亮就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把他的头转了过来,对准了她。
杜令自然立刻就明白了金月亮的意思,他勉力转过眼来,望向猜王:“要多久?”
猜王道:“以你的资质,一年可以有成。”
金月亮陡然叫了起来:“一天也不成。”
杜令望向金月亮,神情带著哀求,可是金月亮的神情,十分坚决,两人对望了约莫一分钟。我和白素,早已见惯了他们的这种神情,并不以为怪,可是猜王和陈耳,却看得欣赏之至,最后胜利,自然属于金月亮,杜令长叹一声,猜王在一旁,想助他一臂之力:“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再也没有机会接触降头术了。”
金月亮嗔道:“没有就没有,我们赶著回去,不想耽搁时间。”
金月亮一下子说漏了口,猜王大奇:“回去?回哪里去?你们是苗人?”
金月亮又吐了吐舌头,我连忙打圆场:“大师,事情说来,十分复杂,有机会,我再向你详细说。”
猜王又盯著杜令看了半晌,我又趁机问杜令:“你看猜王大师和普通人有甚么不同?”
杜令立时道:“太不同了,他的生物电强得惊人 我从来也不知道人的生物电可以强烈到这种地步。”
猜王不满意:“甚么生物电生物雷,那是我对降头术的修炼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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