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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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爆炸-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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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马的话一向颇有水份,但这些话大致不差。剑哥确实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是当代理论物理学的希望之星,物理系的教授们公认的。

我今晚来这儿找剑哥是一场赌博:如果剑哥不在这儿,而是在音乐广场帮他的铁哥儿们上演那场求爱秀,我就输了。不过,以我的直觉,他——因为某种隐秘的心理——今晚不会去那儿的,而我的直觉一般相当灵验。我果然赌赢了,楼顶中央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我想我的示警足以让他穿好衣服了,就慢慢走过去。但我想错了,等我走近时,那家伙仍从容自得地躺在地上,枕着双手,两腿交并,足尖轻轻摇晃着。月光沐浴着他的身体,活脱是一位浪里白条。他的双眼在月光下灼灼闪亮,当我走近时,那双目光慢慢转到我身上,“厚颜无耻”地盯着我,一动不动。这个场面让我未免尴尬,也有点恼火。虽然今天是我擅自闯进他的私人领地,但他如此这般也算不上绅士风度吧。不过我在半秒钟内就弄明白了——这位仁兄虽然一眼不眨,实际并没有看见我,他肯定深深陷在他的思考中,还没从中跳出来呢。我又是好笑又是着恼,大喝一声:

“杨书剑!”

以下的过程让我忍俊不禁。在我的断喝声中,他目光中的“一片清明”忽然被震碎,变成一片混沌,然后又逐渐澄清——他惊叫一声,像蚱蜢一样敏捷地跳起来,匆匆抓起地上的衣服,背过身去穿好。我忍住笑向旁边走了几步,给他留一点私人空间。等我转过身来,那家伙已经穿戴整齐,虽然仍多少有些尴尬,但总的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他笑嘻嘻地说:

“是丁洁小妹啊,失礼了失礼了。我刚才只顾思考,没有看见你,真的没看见。”

我讥讽地说:“你不必解释,我绝对信。否则,我这身打扮只换来一个男人死鱼样的眼神,我的自尊心会受不了的。”

他用目光刷过我的全身,衷心地夸道:“真的,你这身打扮非常漂亮,非常性感,活脱一位月亮女神。哪个男人对此目无涟漪,一准是太监——这也是一条有力的反证,证明我刚才确实没有看见你。你……是为一会儿的露面做准备吧。大马说你已经答应了,在他唱完99支古典情歌后,你会像七仙女一样从空中冉冉而降。”

我干脆地说:“那是他自说自话,我只是没有明确拒绝罢了。我根本没打算在那个场合出现。”

剑哥一愣,沉默了,目光复杂地盯着我,显然把我这个表态看得很严重。过一会儿他笑着说:“小妹,千万不能这样啊。你已经‘考验’过他两次,今晚如果再闪他,大马肯定受不住的。”他虽然面带微笑,但口气非常认真,含着明显的责备。“听!恐怕他已经开始了。”

夜风送来时断时续的歌声。仔细听,确实是大马带磁性的声音,唱的是“跑马溜溜的山上”。这位帅哥的歌喉确实不错,他曾后悔自己选错了专业,本该学声乐的。这会儿剑哥轻轻揽住我的肩膀,带我来到女儿墙边。远处的广场上,大马的求爱秀的确已经开始了。他一边唱着歌,一边倒退着走,在地上摆放玫瑰和点着的蜡烛。烛光已经画出了小半个巨大的心形。刚才我看到的红色跑车不在现场,应该是被他打发走了。晚读的学生都被吸引过来,挤在心形烛光之外,挨肩擦背的,至少有几百人。大马唱完了那首歌,立起身来,展开双臂,对着女生宿舍放声大喊:

“丁洁丁洁我爱你!”

围观的好事者们大笑应和,汇成滔天的声浪。

大马再次弯下腰,边唱歌边摆放玫瑰和蜡烛,动作潇洒而舒展。这会儿他唱的是另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他的位置太远,这边听不太清,但歌声像从云中飘来,伴着清风明月,朗朗星空,别有一番动人的意境。剑哥立在侧边悄悄观察我的表情,小心地说:

“小妹你看,大马确实是真心的。”

我讥讽地说:“是吗?你看他摆放玫瑰和蜡烛多熟练,据我所知,这样大场面的求爱秀,对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吧。反正以他的家世,不在乎多买几千只玫瑰和蜡烛。剑哥你坦白告诉我,他的动人歌喉打动过多少姑娘?我是他女友名单上的第多少位,两打之后?”

剑哥对我的话使劲摇头:“小妹,你这样说对大马是不公平的,很不公平。他过去确实比较浮浪,换过不少女友——其中也不乏是女方贪图钱财、贴身进逼。但他自打一年前喜欢上你之后,确实动了真情。没错,他是生在豪富之家,但富有本身并不是罪过。昨天他还对我说,知道你对纨裤子弟素有成见,这次他要用‘金钱之外的东西’、‘人生最宝贵的东西’,来表达他的真爱。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他说这话的口气是非常认真的。”

我淡淡地说:“他再认真也没有用。我的心早就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啦。”我瞟了他一眼,“可惜那人对我的秋波总是视而不见,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的坦率让他很尴尬。在这之前,类似的交锋已经有过两次,他一直装糊涂。但这次他考虑一会儿,显然决定正面回应。他笑着说:

“我又不是弱智,咋能看不到你的秋波。且不说那双大眼睛勾魂摄魄,杀伤力超强,男人一不小心陷进去,就万劫不复了!但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事先要请你原谅我的坦率。”

“好,我原谅,无论什么难听话我都原谅。你尽管讲吧。”

“如果你一开始就直接向我表示好感,我会非常高兴地接过它,甚至会主动向你进攻,哪怕和我的铁哥儿们展开竞争也在所不计。但自打我们相识以来,你一直维持着‘大马女友’的身份,至少没有公开拒绝它,你只是在这种架构下不动声色地盯着我。对你这种做法,我只能退避三舍,否则就对不起我的哥儿们。而且从内心说,对你的……玩世不恭,我也难免有戒心。”他歉然说:“这句话恐怕过重了。务请原谅啊,今天我想把话说透。”

我觉得脸上发烧:“这种状况是某些因素凑成的,比如,与大马结识是在认识你之前。但我不辩解。我错了。请告诉我,我该怎样从头开始?”

剑哥想了想,再度揽住我的肩膀。他的搂抱很温柔,话语很温和,但我却感受到内在的凛冽寒意。“小妹,恐怕有点晚了。关键是——大马在你那双眸子里已经陷得太深啦。这个富家公子本质善良,别看外表刚猛,内心实际很敏感,很脆弱,很重情——他的性格既有点浮浪又十分重情,这两者并不矛盾。咱们可不能伤害他。”他叹息着,微责道,“小妹不是我说你。如果你决心拒绝他,就不该同意、至少是默许他这次的公开求爱。场面弄大了,弄撑了,很难收场的。”

“剑哥你知不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没有明确拒绝?”

“不知道。”

“我是想看你的态度!想看看你到底是会帮他,还是回避。按说,依你俩的铁交情,此刻你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边,帮他摆玫瑰啦点蜡烛啦,没准还帮他唱几首情歌哩,可是你却独自一人躲在这楼顶上。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想听你粉饰,把你的真实想法晾出来!我敢说你是在逃避某种东西。”

在我犀利的追问下,他有点尴尬,片刻之后坦然承认:“对,我是在逃避某种感情上的纷扰。不过也可以这样理解——我是在逃避不该做的,做我应该做的。小妹,我真心希望你能珍视大马的感情,这样的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在语气中再次加上微责,“不管你是什么动机,反正你这次的做法不合适,可能对大马伤害很深的。小妹你记住一句老话: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珍贵。”

我闷声说:“好啦好啦,我的主意不会变,但我不让你作难。今天不说了,等我彻底了结与大马的关系后,再回头来找你。”

剑哥在月光下认真看看我,沉默片刻后决绝地说:“不,到那时你也别来找我。除非你是来发请柬,邀我参加你和大马的婚礼。”

我没想到自己的“正面进攻”会闹出这个结局,心中很恼火。不过剑哥没有说错,事情走到这一步只能怪我自己。他说我“玩世不恭”,这话很刺耳,但仔细想想,我也没法反驳。我俩沉默着向楼下看,几千只粗大的蜡烛已经拼出一个完整的心形,烛光映红了夜幕。蜡烛之内则是一圈玫瑰,两个套合的心形围住了整个广场。大马独自立在心形中央,围观者都远远隔在烛火之外。这会儿他刚唱完“达坂城的姑娘”,正直起身体对宿舍楼高呼:

“丁洁,这已经是第40首啦!等我唱完第99首,你就该从云中降临,扑到我的怀抱里!”

围观者仍然大笑着为他帮腔,激起又一波声浪。

剑哥看着我,分明是催促我赶紧下去。我没好气地说:“剑哥,你可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还有59首情歌呢,够他唱一个小时的。你不妨耐心一点儿——没准过一会儿我会改变主意哩。咱们先回头说说你吧——我刚才上来时你在想些什么,那会儿你够痴迷的。”

这句话显然挠着他的痒处,月色下两只眼睛顿时亮光闪闪:“没错。刚才我正在像爱因斯坦那样,在头脑中做思想实验。今晚我有了最重要的顿悟。我敢说,时间量子理论中最难的一步我已经走通了。”

“就是那个能让时间倒流的理论?”

“没错,就是它。”

我又刺了他一句,“那就难怪你能对一个女孩儿视而不见了。不过我要说句实话你可别嫌扫兴:我相信你能建立某个前无古人的理论,但压根儿不相信它能让你我回到过去,那完全违犯直觉。你不妨趁这会儿给我讲讲,用最简洁的语言,看能不能说服我。”

“好,我用最简洁的语言讲一讲。众所周知,宏观的时间是不能倒流的,但如果把时间尽量细分,细分到10-43秒,即所谓的普朗克时间,也就达到了量子化。在这样小的时间片断内,时序已经没有意义,物理学上的因果关系也不复存在。这其实意味着量子态时间既可正流也可倒流。然后,借助于某种科学手段,我们可以把量子态的时间倒流进行整合,让它表现为宏观态的时间回溯——当然啦,是在严格的边界条件下……”

我皱着眉头打断他:“算啦算啦,你这最简洁的语言对我也像番僧念经。不如让我来提问吧。大马说,你的时间量子理论一旦取得突破,就能导致时间机器的实现,对不对?”

“没错。这一点毫无疑问。”

“人们能驾着它任意遨游过去未来?”

“不,只能回到过去,不能到未来——除非光速被突破。但我的理论是建基于相对论的,仍然遵从光速不可逾越的原则……”

我忽然莞尔一笑,换了话题:“剑哥我给你提个要求,你一定得答应。”

他警惕地看看我:“什么要求?你说吧,只要你别……你说吧。”

“既然今晚是你取得突破的特别时刻。希望你牢牢记住它。等你的时间机器研制成功,你,带上我,加上大马也行,一定要回到这个时刻看一看。”

剑哥有点犹豫:“初期的时间机器恐怕载不动三个人……好吧,我答应你。我一定想办法。”

“而且必须回到此刻之前,比如,回到我刚刚爬上楼顶的时候。”

剑哥对这个要求有点茫然,也有点警惕,兴许他认为我是在恶作剧,比如,让他重演刚才裸体时的尴尬。但他想了想,慨然说:“好,我答应。”

“不会食言?”

他笑道:“我杨书剑是何许人也,怎么会食言?决不会的。”

我到这儿忽然来了个急转弯,非常干脆地说:“那你的时间机器肯定不会成功!如果你成功了,也没有食言,确实乘时间机器回到了此刻前的过去,那么,你我现在就会有一个看到时间旅行者的经历,对吧。但很可惜,我什么也没看到。”

剑哥对我的驳难没有太在意,笑着说:“原来你守在这儿等着我呢。你说得不错,你的驳难从本质上说就是众所周知的‘外祖父佯谬’,从逻辑上我确实无法驳倒它,全世界没有一位智者哲人能驳倒它。不过你应该知道,逻辑上的悖谬并不总能阻挡物理过程的实现——兔子会超过乌龟,绝不会在乌龟之后的无限小处止步;相距数光年的孪生光子也一定保持同步相关性,不管物理学家能不能解释超距作用。科学界有一个共识:对于逻辑上暂时说不通但实际上可能做到的事情,只能采取一种办法:先尽力爬过深涧,再到逻辑的断裂处架桥!我这会儿不和你进行驳难,你等着坐上时间机器后,再亲自寻找答案吧。”

“这么自信?”

“当然。”

“那你就带上我,回到咱们认识大马之前吧。能做到吗?我想肯定能。那样,我和你就会真正从头开始,不让大马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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