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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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棠-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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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小北看向牢房外,徐旭已经又被狱卒侍卫给包围起来,再他们的步步紧逼,招招致命的攻势之中,徐旭根本无法再分出心神和他们说上一句话,而黑衣人,转眼间所剩的,不过三人。
  季小北终于明白,徐旭的到来,不是救命,而是丧命。
  她连滚带爬的奔到牢房的门口,撕心裂肺的冲徐旭吼着,眼泪瞬间奔腾而出,“旭叔,你快走,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再也来不及了,季小北猛烈的拍打着牢门,一遍又一遍的吼着,徐旭一直在奋力抵抗,季小北知道,他听得见的。
  一剑往徐旭身上劈去,徐旭来不及抵挡,正中手臂,刹时间,鲜血如注的用出来,血将黑夜颜色染透,越发妖冶。
  “旭叔,我和公子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啊,回去。”季小北哑着嗓子好像就要发不出声音来了,顺着牢房一点点的往下倒去,身子的力气都要被抽光了一般,声音也渐渐弱下去,“旭叔,我求求你回去,回去。”
  其实沈遇棠知道的,她也知道的,这样的情况下,实力悬殊,就算徐旭听取她的话,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一刀下去,狠绝而毒辣,季小北见鲜血自徐旭的胸口沁出来,瞬间红了她的眼,好像她流出来的泪都要因此被染红。
  “小北,公子,我。。。。。先走一步了。”
  苍白而无力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声音,季小北见他缓缓望过来,有刀剑一下下往他身上而去,满天的鲜血,满天的泪,徐旭好像在笑,笑起来的时候满脸的褶子,季小北在泪里模糊,要看不到了。
  “旭叔,旭叔。”季小北拼了命的吼起来,抓着牢房的门猛烈的摇晃,指尖因此都刮得沁了血,压在喉咙里却又破腔而出的声音,“旭叔。”
  那个会对她好的徐旭,会在她和沈遇棠闹别扭时说好话的徐旭,会像一个最慈爱的父亲无限包容她的徐旭,对沈遇棠无限关心无限衷心的徐旭,现在,倒在她的面前,身陷血海,了无声息,再也不会对她说话,再也不会对她笑。
  “旭叔。。。”低低的一声呢喃,在乱纷纷逐渐静下来的牢里飘入了季小北的耳里,无力,悔恨,以及席卷一切的痛苦。
  季小北模糊着一双眼极慢极慢的回头,她害怕看见沈遇棠,她害怕看见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不要沈遇棠再痛了。
  可是她见到的沈遇棠,倚在墙上,脸色惨白的好似没有了生气的死人,目光一片空荡荡的什么的进不去,两片薄薄的唇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突然之间,一口鲜红而浓郁的血从他的口中铺天盖地夜半洒出来,将他的唇染红,将他的白衣染红,将季小北的视线染红。
  “公子。。。。。”
  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凄厉而可悲,划破了尽数凝结起来的血腥,似乎也要沁出血来。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

☆、陛下召见

?  季小北在想,如果她能想办法通知徐旭她和沈遇棠都没有事,是不是徐旭就不会死了,是不是沈遇棠就不会再一次毒发不省人事?
  但她明白,世间上,永远都不会有如果。
  沈遇棠昏迷过去两天了,寒毒发作,他全身都是冰一般的温度,偶尔一两声呓语,含含糊糊什么都听不清楚,多数时候,他是没有意识的,只有身子一直都在发抖,任凭季小北怎么抱紧他,他也难以温暖。
  两天沈遇棠都没有进食,季小北只能将水喂给他,可他却将水尽数吐出来,再陷入无尽头的寒冷之中。
  季小北以为他这一睡便再也不会睁开眼,整日将他抱在怀里,泪流成河,才发现,她除了眼泪,竟然什么都没有办法了,那么无力,却又是事实。
  第三天的时候,沈遇棠终于睁开了眼睛,空荡荡的一双眸,了无生气,像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尸体。
  一开始他醒过来,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睁着眼,偶尔眨一下,季小北在其中竟然看到了绝望,沈遇棠,他绝望了,在经历了那么多后,他还是不堪重负的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的世界一片不见底的黑暗,若说只余一点光明,就只有了一个和他一样深陷黑暗的季小北。
  能够换醒沈遇棠的,只有季小北了。
  他问,“季小北,我是不是做错了?”
  若他没有一意孤行的想要报所谓的恩情,若他没有一厢情愿的想要送走季小北,是不是,徐旭就不会死,是不是,季小北就不会和他一样身处地狱之中?
  季小北责怪自己,同样的,沈遇棠也责怪自己,但所有的错,永远都没有一个定论,如果一定要怪,便只能怪事世的捉弄,而他们,无力的挣扎其中,不可自拔。
  沈遇棠终于清明,季小北就是想哭也不敢哭,她的眼泪一落,沈遇棠会更加自责,而这一切,谁是谁非,根本就不是沈遇棠一个人应该承担的。
  “公子没错,旭叔只是先我们一步离开,我们会再见的。”
  她知道,徐旭对于沈遇棠来说有多重要,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苦过痛过,徐旭甚至可以称为护着他长大的父亲。
  徐旭的死,无疑是压垮沈遇棠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季小北,不能任由沈遇棠往悬崖里掉落,她搂着他,轻抚他的背,轻声而柔和,似对最脆弱的婴孩。
  “没事了,公子,小北在这里,小北会一直陪着公子。”
  季小北。。。。。季小北。。。。。。季小北。。。。。。
  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羁绊余生的名字,不愿忘记的名字。
  “季小北,我好冷。”他往她温热的怀里缩去,无力的伸出手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脖,再呢喃一遍,“我好冷。”
  季小北感受到有灼热滚烫的液体一滴滴落入她的衣襟,他身子的温度如冰要将人一并冻结,可他的泪却如火,所过之处,灼热足以燎原,季小北终于也哭出来,没有声音,泪流满面,死死将他抱着。
  “公子,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将近春天,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季小北不知道,原来春天也是寒冬,就是一缕微风也足以将人冰封。
  自寒毒发作,沈遇棠的意识就一天比一天涣散,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昏迷之中度过,醒过来也只是紧紧抱着季小北,不发一言。
  季小北知道,沈遇棠十分清醒,即使她望不进他的眼里,得不到他一句自怨,但季小北还是明白,他正是因为清醒,才不愿提及,一遍遍自己承受着折磨。
  有时候季小北甚至想,如果沈遇棠的意志力能够脆弱一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他可以忘记一些东西,不会那么痛苦。
  要多么可怕,才足以让季小北也想要沈遇棠脆弱一些?
  二月二十六,离沈遇棠处决只剩下三日,时光从指尖流走,快得季小北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
  而放任她留在沈遇棠身边的严至阳,也终于有了动作。
  临近黄昏,季小北就让狱卒唤到了牢门口,沈遇棠还在昏昏沉沉之中,她尽量不惊醒他,蹑手蹑脚到了牢门口,只得了狱卒一句陛下召见。
  季小北不会忘记她答应过严至阳一旦他想要见她,她便必须遵命,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如何能弃沈遇棠而去,他已经遭受不起了。
  还未等她婉拒的话说出口,狱卒就又传了话,若这次她不去,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沈遇棠了。
  严至阳是什么样的人,季小北不清楚,但一个帝王,不会忍受三番两次的拒绝,他这话不是威胁,说得出也做得到。
  季小北轻轻缓缓走到未醒的沈遇棠面前,握了握他冰凉的手,“公子,我很快就回来。”
  她不奢求沈遇棠会回应她,可沈遇棠的手却突然反转将她的手握住,季小北一惊,就见沈遇棠的眸缓缓的睁开,没有焦距的望着,微微收缩。
  他握着她的手,无力得甚至季小北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离开,季小北眼里一酸,泪水差一点就涌出来,可她还是轻声说着,“公子,我会平平安安回来见你。”
  是承诺,也是决心。
  “季小北,不要去。”沈遇棠的声音已经虚弱得压在喉里一般,在病痛面前,谁都需要折服而下,即使是季小北认为的无所不能的沈遇棠。
  她亲身感受着沈遇棠的生命在一天天的流逝,他的气息在一天天的减弱,他的神智在一天天的涣散,可是她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多么可悲。
  今天她不去见严至阳,那么,明日她就再也见不到不到沈遇棠,下定了决心,季小北抽离沈遇棠的手,她看见他的手僵硬着,于是泪喷涌而出,语不成调,“公子,等我回来。”
  她会回来的,这里还有沈遇棠,她不会放他一个人,她一定会回来的,无论如何都会回来。
  “季小北,季小北。”
  沈遇棠的声音如游丝,一遍一遍回响在季小北的心里,她逃离一般的跑出了牢房,脚步一步也不愿停下来,泪水沿路流淌着,将整张脸打湿。
  终于到了天牢外,阳光明媚得她睁不开眼,原来,外头这样温暖,可她还是冷入骨。
  季小北胃里突然开始痉挛,喉咙一紧,跑到角落,将胃里仅剩的一些酸水混着泪尽数呕出去,散发着酸臭的味道,熏得她久久缓不过来。
  来接她去见严至阳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天牢外,季小北望着那象征着帝王的金黄色的马车,心里一下一下如被石块砸着,鲜血淋漓。
  沈遇棠还在牢里受苦,可她却必须坐上这辆马车去见其他的男人,为什么,一句问,却永远都不会有人回答。
  马车入了宫,季小北只是淡淡的放下帘子,不再去看,手绞在裙上,越绞越紧,绞得皱了也不松开。
  怎么可能不怕,她要见的是当今的陛下,甚至他对她,还抱有不同的心思,季小北怕,很怕,怕到身子忍不住都要发抖着,脸色也越加苍白。
  马车停下的时候,季小北被安排入了一所宫殿,一进入大殿里,就有七个身着宫服的宫女赢上来,齐刷刷的行礼,异口同声,“季姑娘安好。”
  季小北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送她来的太监却只是板着脸站在门口,她不解的望着他,终于才是听见他开口,“姑娘这些天待的地方有些特殊,需要沐浴过后才可觐见陛下。”
  季小北不依,她本来也没有要见严至阳的心思,就要往外走去,那七个宫女却眼疾手快上来将她按住,季小北就厉声起来,“你们做什么?”
  没有人会理会她,她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又有谁会去在意她的话?
  于是无论她怎么挣扎,只能望着宫门紧紧的闭上,被人拉入了后室,竟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浴池,各种沐浴用具齐全,季小北就挣扎得更加厉害。
  但她一个人,终究不会是那么多人的对上,她们不由分说就可以替她宽衣解带,她挣扎了,却只能得一句,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姑娘谅解。
  这句话一落,果真奉命起来,不管不顾季小北怎么挣扎,剥了她的衣物,就将她往浴池里按下去。
  季小北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她从未让人这样对待过,奋力的反抗,得到的说越粗暴的对待,到最后,没有力气了,只能任由她们摆布自己,一遍一遍清洗她的身子,用芳香的花瓣揉搓在她身子上,她的眼泪就没有不争气的絮絮而落。
  沐浴完毕,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季小北精疲力尽,由着她们替她擦干身子,替她穿上层层的宫装,领着她出去,宫殿门打开,什么话都不说,直接送她上马车,送往下一个目的地。
  马车里,她害怕得蜷缩到了角落,车外的天渐渐黑下来,夜幕来临,一片漆黑,只有天空几点星辰做了点缀。
  在牢里的时候,无论多么黑暗,季小北都不曾怕过,因为那里有沈遇棠,而今,她自己一人身处漆黑里,惧意就如同汇流的小河,渐渐形成汪洋大海,将她困于其中,连呼吸都难以平稳。
  马车再次停下来,太监迎了好几声,季小北都没有勇气出去,她害怕面对阴晴不定的严至阳,她害怕面对接下来不知道所要发生的事情,她不要出去,她不想面对。
  她听见尖细的嗓子喊了一声陛下,她便怕得直接往角落里缩去,眸子睁大,眼里一片惧意。
  帘子猛然被人掀开,有宫人手中的灯笼的亮光洒进来,季小北在一片柔和的黄晕里望见了站在马车旁,没什么表情的严至阳,他就站在那里轻轻看她一眼,末了,面色沉下来,如水。
  “下来。”他说,音色冷如霜。
  季小北就越往后缩,下意识的摇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
  “朕让你下来。”他又说,声音染了几分怒意。
  季小北依旧摇着头,渐渐的有哭声从喉咙里钻出来,颤抖的,无限惊恐的。
  严至阳突然轻轻一笑,淬了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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