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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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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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小北却没有了睡意,只静静的守在沈遇棠的床头,静静的凝望着他,然后荡漾开一抹笑意。
  沈遇棠说,他已经找到可以解毒的大夫,这一次毒发之症明显没有上一次那样严重,那样是不是意味着,沈遇棠的毒也在一点点之中解去?
  握住沈遇棠的手,依旧微凉,却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体温,季小北紧了紧,将头靠在床沿,靠在沈遇棠的手上,微微闭了眼。
  天明,初雪,寒风,冷得彻骨的天,暖的入心的室,如果有彼此在的话,是不是就连寒冬腊月也可以温暖如春??

☆、再不会痛

?  大雪过后,天地一片白茫茫,铺天盖地的雪盖在屋檐,盖在地面,盖在季小北的眼前。
  昨夜沈遇棠没有回府,季小北离了他微凉的身子,竟一整夜都睡不安稳,起了个大早,就开了门去外头看雪。
  她以前很喜欢雪,觉得雪是世间最纯白无暇的存在,可后来,她却不喜欢雪了,只因为一到雪落的时候,沈遇棠就会受折磨。
  沈遇棠虽然不说痛,也不对季小北表露一点他不舒服的模样,可季小北还是明显感受到他的异样,具体在哪里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他在强忍着,忍着忍着似乎也要让季小北相信,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痛了。
  季小北缓缓蹲下,伸出手捧起一掌的雪花,冰凉的雪便瞬间席卷她手上的温度,她的手便没有知觉了。
  可她还是不愿意放手,这样的温度,太像毒发的沈遇棠身上的温度了,那么寒,透过指尖直达心底,一片冰天雪地。
  素一见季小北蹲在雪地上,急忙忙过来就要拉着她回屋,季小北抬头对她笑,轻轻摇头,“我身子没有那么弱。”
  她向来就不是什么享福的命,有一个素一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她都要不习惯了,若真的被当成矜贵之人养起来,指不定成什么样子。
  “可是公子知道了要怪罪的。”素一嘟囔了一句,也随着季小北蹲下来,捧起一手的雪,呀了一声,对季小北笑,“姑娘,这雪好冻。”
  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沈遇棠与季小北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壳素一却还是依旧唤季小北姑娘,季小北觉得只是一个称呼,也就没有让她改过来,这时候起了心思,突然一把将雪打在素一身上,素一吃惊来不及躲被雪染了一声,季小北已经跑到一片指着她哈哈大笑了。
  过了年季小北就十八了,可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遇到与自己一般大的姑娘,好玩的心一旦被勾起就止不住了。
  以前下雪的时候,她都会与林府的下人一起玩打雪仗,虽惹得一身风霜,却是无比的痛快。
  “姑娘,你欺负奴婢。”素一拍着身上的雪,也学着季小北捧起雪直直就往季小北的方向砸去。
  雪花纷飞迷人眼,漫天飞舞的雪之中,清脆如铃的笑声,奔跑的步伐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深深浅浅的,再日复往来的踩踏中又再加深。
  “素一,你打不到。”季小北一边往后退一边揉着雪得意的对素一说道,这砸雪球她可是玩出门道的,想要打到她没有那么容易。
  季小北脸上挂着清丽至极的笑,随意砸一个雪球出去,完美的弧度,却是抛向院子门口。
  一道似要与天地雪花融为一体的白衣身影恰好于转角出缓缓而来,季小北发出惊呼一声,还来不及说话,白衣身影已经微微偏了偏,轻巧的避过这大清早的飞来横祸。
  “季小北。”沈遇棠抚额,轻轻笑着,状似无奈却隐含温柔,“一大清早,你就偏偏瞎折腾。”
  季小北没有被吓到,素一却被吓得不轻,担心会殃及池鱼,季小北连忙对素一使眼色让她退下去,素一看了看脸色没有什么异常的沈遇棠,拂身,一边退着一边对季小北笑得欢乐,很快,院里就剩沈遇棠和季小北二人。
  季小北踩着雪跑到沈遇棠身旁,所过之处便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到了沈遇棠身边,露出一个孩子做错事后般讨好的笑,“我只是想玩玩雪而已。”
  沈遇棠忍俊不禁,拉着她的手,用力搓了搓,再低下头轻轻用额头碰了碰季小北微凉的额头,随即离开,带着季小北一边走回屋里一边笑道,“我有说不许你玩雪吗,以后想玩,我亦可以陪你。”
  季小北想象不出沈遇棠和她一起砸雪球的模样,清冷的沈遇棠在雪地里像孩子一样玩雪球,季小北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应,“那公子说话算话。”
  沈遇棠挑了挑眉,道不出的风流,入了屋把牵着季小北坐下,自己则去挑了屋里燃得快尽的银炭,走到门出将门关上,阻隔了外头的寒气,才是回到季小北身旁落座。
  季小北想起沈遇棠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实在不好意思纠缠着他陪着自己,于是推搡着他去睡觉。
  沈遇棠却轻轻摇头,望着季小北,目光温和,扣了丝丝缕缕流光,似要将季小北印入眼底,季小北被他这样的眼光看得不禁红了脸,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沈遇棠还是浅笑,拉着季小北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包裹起了,许久,季小北才听见他如泉一般的音色,透过一切入了她的耳。
  “季小北,年后,我让人先送你去潮州。”沈遇棠淡淡的说着,见季小北已经耐不住要开口,他就继续接下去,“你可知道,为什么是潮州?”
  季小北摇头,心里一片慌乱,无缘无故,沈遇棠不可能将她送走的,除非出了什么事。
  “我的祖籍在潮州,落叶归根。你先在潮州等我,春天的时候,我再去找你,以后,我们就一辈子生活在那里。”沈遇棠漾开一抹笑,笑容似水柔和,眸里的情绪深得季小北一下子读不出来。
  季小北急急巴着眼睛问,“公子,为什么要先将我送走,我可以陪在你身边,春天时我们再一起启程,不好吗?”
  沈遇棠眉目淡然,出口的话却亦淡如清水不带一丝情绪,“臣欲辞官归故里,君作旧情偏挽留。况且,你知道陛下对你的心思。”
  季小北微微低头,她知道因为自己的容貌让严至阳对她是有一点念想,可是严至阳是帝王,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不会执着于一个平淡无奇的季小北的。
  “这些天,陛下从来没有提及我,所以他可能已经。”季小北口气渐渐虚下去,只因沈遇棠一直望着她,目光淡淡如最风雅的水墨画,让她不由自主就想听他说。
  果不其然,沈遇棠便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紧了紧,“若你再一次落到陛下手里,季小北,到那时,我失去的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你明白吗?”
  季小北眸子微张,对了,她知道,沈遇棠已经为她失去了太多,一次,是她出走时被严至阳挟持,还有一次,是她不管不顾一切于沈遇棠在一起,可第二天沈遇棠他就拱手又让出了许多给严至阳,说到底,沈遇棠失去的,都是因为一个季小北。
  沈遇棠见季小北瞬间就蔫下来,便知道他是曲解他的意思了,忍不住伸手轻轻敲一下她的头,季小北就抬头看他半是好笑半是拿她没有办法的脸。
  “若陛下让我把我的一切跟他换一个季小北,我都会毫不犹豫拱手相让,只是我怕他会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就真不知道如何做了才好。”沈遇棠轻轻叹一口气,温和的,柔意的,半带着一点无奈,“季小北,你在的话,我的顾虑太多太多,若你离开了,我才能安心。”
  沈遇棠的表情太过于认真,认真到季小北竟然在里头听出了一丝生离死别的味道,怎么可能生离死别呢,她想自己真是多虑了,沈遇棠说过,他会永不离弃的,又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呢?
  如果,离开能让沈遇棠安心的话,季小北想,就是让她离开他身边一段时日,也并无不可,反正,总有一天,会再见到,不是吗?
  “公子,那你要答应我,春天的时候一定要去找我。”季小北摊开沈遇棠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北棠,季小北的北,沈遇棠的棠,只要刻在一起,他们就不会分离了,“我在潮州等你回来。”
  她相信并且坚信着,即使相隔万水千山,只要心在一起就能够紧紧相依。
  窗外突然飘起了雪,轻柔的雪花落于天地之间,片片温柔,似无尽头。
  季小北笑着,起身不顾窗外的天寒地冻,开了一条窗缝,又回过头对沈遇棠笑得如春花烂漫,道,“公子,下雪了。”
  沈遇棠颔首,亦笑,轻柔得似水,“是啊,下雪了。”
  一直一直这样下着,是不是世间所有一切的污浊都能被大雪隐埋?
  “公子,下雪天,下雪天。”季小北一下子将窗打开,鹅毛大雪透进屋里,一片寒冷,可却暖和得她即将要哭出来,哽咽道,“你终于不痛了。”
  与沈遇棠相处那么多日,季小北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一点点变化,沈遇棠痛会强忍着不说,可往往他的毒发作,他的眉就会微微皱起,可是现今下起了雪,他却面色如常,这意味着什么?
  沈遇棠微微一怔,望向窗外飘飘扬扬的大雪,眸里的神色也随着越下越浓烈的雪花一点点加深,似终于释然,似终于解脱,继而划开一抹清雅至极的笑意,季小北的世间就沉浸于这样醉人的笑之中。
  “季小北,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痛了。”
  沈遇棠的音色泠泠如玉落银盘,语气那样坚定,在清冷肃杀的天气里平添了一种冷寂,将沉寂于沈遇棠笑意的季小北一下子拉回了思绪。
  明明该是高兴的事情,明明沈遇棠要她放心,可为什么还会是这样不安?
  “公子,我想亲自向替你解毒的大夫致谢。”季小北害怕解毒后的沈遇棠的身子还不能接受这冰冻的温度,又将窗关起,才回过头继续说,“我能见见他吗?”
  沈遇棠和她说,找到解毒的大夫了,沈遇棠的毒发之症也日渐好转,但至今,她却从未见过甚至听闻过那个大夫。
  她不是不相信沈遇棠,只是单纯想要真真切切听见沈遇棠以后再无恙的话语,这样的话,就算是离开,也可以少去一分牵肠挂肚的担心。
  “有什么不能的,大夫是我的恩人,你是我的妻,自然也是你的恩人。”沈遇棠接了季小北的话,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半带着一点点的调侃,“当面谢答是你的本分,过几日我便安排让你们见上一见,让你也做一回贤惠夫人。”
  这话从沈遇棠口里说出口当着是没有一丝丝的别扭,可季小北被他这么一调侃,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拿了眼睛瞪了沈遇棠一眼,心虚的反驳,“公子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贤惠?”
  沈遇棠状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再用很是认真的神情看着季小北,半是抱怨半是无可奈何的道,“除了偶尔任性一些,孩子气一些,忤逆一些,是算的上贤惠二字的。”
  季小北偏头继续听沈遇棠用那好听的声音说着一些不着边的话,不禁想要笑出来,原来清冷的沈遇棠说起抱怨的话也是可以这样令人醉于他的音色不可自拔的。
  沈遇棠看着季小北略一挑眉,学着季小北偏头对上她的眸,意味深长勾唇,微微压低了声音,“如果啊,你在床榻之间能再由着我一些,那么便是更好了。”
  一句话,让季小北瞬间面上热得要烧起来似的,可偏偏那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还是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悠闲的坐着似乎在计划他刚刚所说之事。
  季小北刹那就觉得,再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也是会让人有一时间想要冲上去痛打一顿的冲动,即使那个人是翩翩公子沈遇棠。
  窗外雪花絮絮,屋里暖情融融,时不时有笑声透过窗纱飘出去,一片绵绵的情意。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没有分离,没有言别,没有重重的顾虑,没有层层的阻碍,只有沈遇棠和季小北带着对彼此的一心一意,带着如春日般温和期待的以后,不离弃,长相守。
  如果。?

☆、我回来了

?  腊月二十五时,无雪,天晴,起风,寒意,沈遇棠果真带了季小北去见了那给他解毒的大夫。
  瘦瘦高高的一个老头,长长白白的胡须,说话时候中气十足,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等到他为沈遇棠把完脉,笑着对季小北说,“可喜可贺,公子体内的毒已尽数除去,夫人以后大可放心。”
  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说的季小北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一时间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只捂着嘴看着挂着温和笑意的沈遇棠,泪光闪闪,突然一把对着大夫跪下去,毕恭毕敬的扣了一个首,哽咽着,“季小北,替公子谢您大恩。”
  大夫似被吓到,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复杂望着身旁的沈遇棠,沈遇棠眼神刹那间被一片流光所染,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把将季小北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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