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被一道圣旨控制住,但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竟然,竟然。”严苒捂住脸,泣不成声,“椋儿,你知不知道,我好伤心,好伤心,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求了。”
椋儿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他也不能在新婚之夜就派人来搜查喜房,这口气公主你怎么咽得下。”
“咽不下也得咽,往后的气还多着呢。”严苒挂泪对椋儿笑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是了,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后悔,自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她就想过了,此生非他不嫁,现在如愿以偿了,该心满意足才是。
只是,他喜欢的女子,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他的贴身侍女季小北,为了她,不惜娶了他不喜欢的女子,为了她,大动干戈只为让她回来。
严苒回想起往事,扯开一抹笑止住了泪。
那一次,她名为来沈府做客,实为保沈遇棠,皇兄对沈遇棠的杀心她知道,他们闹得如此僵,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站在了沈遇棠这边。
她只是想让皇兄知道,若沈遇棠出事,她不会原谅他的。
沈遇棠默许了她的心思,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将她迎进了沈府,甚至带她去了她的书房,那时候的她受宠若惊,以为沈遇棠终于要开始慢慢接受她了。
在那里,她见到了不起眼的季小北,瘦瘦弱弱的,清秀的小脸,只一眼,她也忘记了。
只是现在想来,她所以为的沈遇棠对她的好,似乎都是为了引起那个不起眼的季小北的注意罢了。
严苒突然醒悟,原来像沈遇棠那样狠心的人,也会因为心上人耍小心思,只是,恰好那个人不会是她。
窗外阳光正烈,可怎么还会是这样彻骨的冷呢?
喜房见人哭,书房却见人怒,一头哀怨婉清,一头怒意冲天。
“再说一次。”沈遇棠嚯的一声站起身,看着底下跪着报告的侍卫,脸色阴沉得可怕,左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徐旭急急忙忙从书房里冲进来,对沈遇棠一礼,看着跪着身子微微颤抖的侍卫,自作主张让他退下,才对沈遇棠道,“公子,消息没错,小北确实是在陛下那里。”
沈遇棠握着的手越发紧握,节骨微微泛白,红樱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的阴霾一点点卷上来,突然一手砸在了书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怒意直接从口中表达出来,“她宁愿去他身边,也不愿意留下。”
徐旭连忙接话,眉紧紧皱着,“属下熟悉小北的为人,依她的性子,她不可能去找陛下,事有蹊跷。”
沈遇棠阴沉的脸一点点散开,睨了徐旭一眼,咬牙切齿一般,“她都胆大包天到逃跑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徐旭嗳了一声,不赞同的摇摇头,观察着沈遇棠的脸色,有些诡异的笑了笑,道,“小北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先抛开是不是她自愿去找陛下,就是现在,若是陛下想对她用点强的,她也抵抗不来啊,要知道,小北的长相可是。”
徐旭话还没有说完,沈遇棠突然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有些滚到了徐旭脚边,徐旭吓了一跳,抬头就见沈遇棠烦躁的踢了椅子一脚,椅子瞬间就裂开,而他从小看到大的先公子一甩袖子,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徐旭连忙跟上,看着沈遇棠的白色常服,不怕死的说一句,“公子,要不要先换衣?”
沈遇棠停住脚步,阴森森回过头看了徐旭一样,呵了一声,又继续提不,冷不防再说一句,“我看得先把你换了。”
徐旭笑看沈遇棠飞一般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又笑得满脸褶子,不禁感慨,确实是不让人省心,只不过,这样的公子,才该是他有的样子。
红墙比天高,皇宫宏伟辉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琉璃瓦,碧玉砖,水榭亭台数不胜数,繁华风光应接不暇。
坐在马车里的季小北放下车帘,转过头看着挂着温和笑意的严至阳,莫名的不安,又一次开口,“陛下,奴婢真的有事,得尽快回去了。”
“朕只是请你来皇宫坐坐客,你不要再推脱。”严至阳依旧微笑,想伸出手去摸季小北的头,季小北一躲就躲掉了。
做客,无论她问多少次,严至阳都是这个回答。
季小北深知这个做客别有用意,但很有自知之明的明白严至阳不可能是冲着她来,他的目标,恐怕是放在了沈遇棠身上。
季小北后悔莫及,若是知道离开要惹出这么多事来,不如就留在沈遇棠身边,尽管互相折磨,或许也不会是她拖累了他。
只是没想到,沈遇棠太过于了解季小北,知道没有派人来找她也一定会回去,却不知会让严至阳钻了空子,导致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
马车骨碌骨碌又接着行了很久才慢悠悠的停下来,严至阳竟然亲自扶着季小北下马车,季小北倒也没有推脱,下马车抬头看挂着的金牌,只认出了一个书字。
“御书房。”严至阳很好的给出了解释,季小北只报以一笑,没有说话。
跟随严至阳进了御书房后,严至阳却直接坐到了书案前的椅子上,看起了折子,季小北就只能不尴不尬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盯着严至阳。
严至阳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了空气,季小北越局促不安起来,欲言又止,终于道,“陛下,这一次请奴婢来,真的只是做客这么简单?”
严至阳终于放下奏折,挑了眉看季小北,笑问,“那你以为呢?”
有一时间的寂静,季小北不说话,严至阳也看着她,气氛有些冷凝。
“放心吧,沈遇棠快到了。”许久,严至阳敛了笑容,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季小北微白脸,不自觉拔高音量,“奴婢不过区区一个下人,公子不会为了奴婢就。”
严至阳摇摇头,口气坚定,打断了季小北的话,“不,他会来的。”
季小北知道沈遇棠会来的,他说过,不会放她一个人的,只是现在,她却不希望沈遇棠来了,怎么样都好,她不希望沈遇棠因为她吃亏。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季小北就自发推到一旁,找了个角落坐下,严至阳也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起折子来。
季小北缩起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脑里闪现的都是沈遇棠的脸,开心的,不开心的,生气的,耍脾气的,一幕幕而过,她不由得就勾起了唇。
“你想到他了?”阴森森的声音至头顶从来,透着一股怒意。
季小北睁开眼抬起头,严至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了,看着严至阳去了笑意褪了温和的面容,竟也是威慑力十足,但又不知道回答什么,索性看着他沉默。
严至阳纡尊降贵的蹲下来和季小北平视,挑了眉,邪邪一笑,“把你藏起来,他就找不到了。”
季小北被他凉凉的语气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下,讪笑,“陛下不要开玩笑了。”
虽然季小北不想沈遇棠来找她,但她一点也不想留在严至阳身边。
严至阳敛了笑,伸手点了点季小北的脸颊,神情认真,口气也不带一丝玩笑的意思,“朕没有在开玩笑,你留在朕身边,朕不会亏待你。”
季小北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再垂眸,“小北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陛下喜欢的是苏姑娘,又何须自欺欺人呢?”
自欺欺人,和沈遇棠一模一样的用词,严至阳沉下脸,竟然有些恼怒沈遇棠能有一个季小北陪在身边。
于是生气之下直接就伸手去抓季小北,季小北根本不及他的力气,被他一抓,带着站起身,严至阳抓着她站稳,就这样看着她,眼里的怒意滔天一般,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季小北真是害怕的,若惹急了严至阳,她的命也不过须臾之间,但她又不想说出求饶的话,一时间就与严至阳干瞪眼,谁也不退让。
僵持之下,一个小太监步入了御书房,自动低下头不去看动作有些诡异的严至阳和季小北,尖着嗓子道,“陛下,沈遇棠求见。”
季小北听见这三个字,立刻就安心下来,什么害怕在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原来,只要沈遇棠三个字,就足以让她不畏惧所有。
微怔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进入了御书房,白衣不染纤尘,步履从容不迫,微微躬身,眼睛却往季小北看来。
季小北抬头就撞进他幽深的眸里,清澈的眸似湖泛着淡淡的涟漪,让人深陷,季小北瞬间就红了眼眶,终于是听见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音色,如泠泠珠玉坠地一般,一点点砸在她心里。
“臣沈遇棠,参见陛下。”
季小北也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那么清晰明了,沈遇棠,你终于,来找我了。?
☆、带她回家
? 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就冻结了似的,严至阳还拉着季小北的手,沈遇棠还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动作,季小北一直与沈遇棠对视,谁都不动,时间静止了一般。
禀告的太监出了一身冷汗,看着诡异至极的三人,站着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到底根在帝王身边久了,率先不怕死的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尖细的嗓子透过三人的耳膜。
“陛下,沈大人急匆匆而来,许是有要事与陛下商讨,奴才就先退下了。”太监终究是给自己寻了一个离开的理由,见严至阳终于望向他,目光阴森,一个哆嗦差点跪下。
严至阳终于恢复了一贯的微笑,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上者特有的傲气,“下去吧。”
季小北没来由松了一口气,想要从严至阳的桎梏里逃脱,严至阳略一皱眉,温和一笑,目光带丝丝缕缕的挑衅望向沈遇棠,一把将季小北拉进了怀里,弯唇,道,“爱卿这小奴才倒是会侍候人,这一天一夜可是将朕侍候得浑身都舒坦了。”
季小北不敢置信的看向睁眼说瞎话的严至阳,急急忙忙去注意沈遇棠,他已经直起了身子,挺直的站姿,可是他依旧是淡淡的漠视一切的表情,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一丝涟漪。
季小北被他的不在乎的神色刺痛,尽管如此,还是想要出口辩解,而沈遇棠却在她之前动了薄唇,语意凉如三月的湖水,直接浇在她的心上,将她一切想要说出口的话尽数浇灭。
“陛下若喜欢,送给陛下便是。”沈遇棠又将目光放在季小北身上,不带一丝丝素日的情意,仿若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继而轻蔑一笑,“臣不需要不听话的奴才。”
沈遇棠说,要将她送给严至阳,说不需要她了,季小北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地在刹那间崩塌了一样,瞬间就有些难以呼吸起来。
是了,是她先逃离他的,他说的也没错,有哪个主子会留下一个心不在主的奴才?
严至阳微怔,看着怀里的季小北,她的脸尽数褪去了血色,苍白如无了气息的死人,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轻笑一声,带着季小北到一旁坐下。
季小北也乖乖的随着他的动作,不反抗也不迎合,整张脸唯一的血色竟然都聚集到了眼里,似乎下一刻就有血泪有涌出来。
“爱卿若真是舍得,朕也。”严至阳依旧抓着季小北的手,不松开,感受她指尖的凉意,感受到她身子的微微发抖,可话还未落,沈遇棠已经强硬打断。
“只是,季小北现在还是臣的奴才,臣想先行带她回去,让她再好好认清自己的主子是谁。”沈遇棠将目光放在被严至阳包裹起来的季小北的手上,漾开一抹笑,似无趣似讽刺,又瞬间隐去。
季小北身子一颤,死死咬着唇不让泪落下,被严至阳裹住的手抖得越发厉害,竟也抑制不住。
严至阳呵了一声,沉默片刻,亦笑,“兜兜转转,原来爱卿还是想从朕手里讨了这个奴才。”
沈遇棠轻摇头,温润公子的模样,纠正严至阳的说词,“陛下错了,这奴才,本来就是臣的,臣只是带自己的奴才回家罢了。”
季小北再也控制不了,眼泪哗啦啦在一瞬间打湿了脸颊,转头去看沈遇棠,泪眼朦胧之中,他的脸被模糊,季小北越想看清楚就越是难以看清。
沈遇棠要带她回家,带从来没有家的季小北回家?
回家,这样陌生的字眼,从来没有人对季小北说过,从小到大,她唯一的说词就是回府,何曾有人对她说过回家。
原来只要两个字,就足以温暖她的所有,想要义无反顾的靠近。
严至阳脸色微变,放在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挑眉,语气阴凉,“爱卿是不是觉得,要从朕手里要回一个人很容易?”
沈遇棠依旧轻摇头,望向哭得一脸泪水像个孩子的季小北,轻叹,似隐了宠溺在里头,答非所问,“臣这个小奴才什么都好,就是任性了些,臣想,以后得牢牢把她栓在身边,寸步不离的才会安心。”
任性,季小北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过错到了沈遇棠口里就成了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