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这婚期还有三五日了,也不怕卿君或者卿君娘家出什么状况了,这婚礼铁定要如期举行,他也铁定要如期回归西京权利中心,那还要这碍事的孩子做什么?到时候月份大了还要用心掩饰,十月怀胎之后还要难道还要再从外头寻摸来一个娃儿来接着演戏吗?
后期投入太大,也太费神,既然目的达到,也无俦此举也着实在情理之中。
卿君一晃神,露出忧伤的抚摸着腹部。仿佛在同娃儿告别。
夜无俦似乎也被她的忧伤感染了。上前轻轻将孩子他娘揽在怀中。他高出她许多,她便埋在他滚烫的胸膛,听着他说着美妙的情话:“往后,我们还会有许多孩子。”
他在说,她在听。真或假,此刻重要吗?
“如今你我皆是颠沛红尘,这孩子走了也好,如此便不必跟着遭罪茹苦。况且,棋子一枚而已,爷不必太多伤情。”卿君乖巧的安慰着夜无俦。
“我知你从不想做棋子,我也不想做这下棋之人。”夜无俦轻抚着卿君散落的长发,忘情说道。
一番缱绻温情被门口一仆人叫唤所侵扰:“七王爷,江公子要过来会会萧二小姐,说是,道别。”那仆人撞见二人相依偎的画面,颤颤巍巍,不自然的说道。
第二十章 启程(伍)
卿君应江浸月之约来到竹林之处。想起方才夜无俦面上千回百转的神态煞是可掬。
“不过见他一见。你还不是左拥右抱的?”卿君嘴上勉力挖苦,心中实则窃喜——夜无俦还是会在乎她的吧!
夜无俦义正严词的回道:“笑话,本王气度会容不得你见他一见?左右他当日也全力施救,与你相识一场,往日情分总是在的。他明日便领着江泽日回青川了,我们也快启程了,天各一方,相互道别总是人之常情。阿卿且宽心去长亭道别,但是,本王可不保证……”
“不去听墙根!”夜无俦话没说完,便被卿君抢了话头。“我早知道你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坐怀不乱,还不算正人君子么?”夜无俦欺身上前,将后退闪躲的卿君一把带入怀中,卿君的小腹无处躲藏,贴紧了他的下身,卿君只得一边向后仰着身子,以尽力远离他欺压而下喷薄着男人凛冽之气的唇,一边用小碎拳漫天飞舞的落在夜无俦胸口。
夜无俦欣然享受的卿君这花拳绣腿的招待,道:“反应敏捷,抵抗有力,看来这身子是恢复的不错。”说完意犹未尽的上下打量了卿君,一只大掌握住了卿君正在抵抗的双拳,另一只大掌则猛的在卿君腰肢一施力,卿君整个人便都失去重心跌落在他滚烫怀中。
耳畔,她感受到夜无俦温热的气息,以及他说:“今晚,我再来。”
上一世她并非不解风情。这样的暧昧暗示她怎会不知?
正当卿君迷离着思索应对之策时,夜无俦摩挲着卿君的秀拳道:“拳头倒是利落,不过劝你莫要妄想凭它便可逃脱本王。”
夜无俦在卿君的柔荑上轻缓浅啄,边哈哈豪情万丈的大笑着,边离了她的房。
见卿君如约而至的身影,江浸月神色一阵激越,却碰上卿君疏离淡漠的回应,眸光随即又黯沉下去。“近日生活起居,可还妥当?”江浸月小心翼翼找着话题。
“江公子,你我之间,隔着两次倾力相救的情分,便不必这般费时寒暄客套了罢?”卿君字字珠玑。
“你当知我身不由己,相识一场,亦属恩泽,你何忍苛责?”江浸月道。目光焦灼住冷情的卿君。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卿君边念着诗,边从容转身,巧妙躲避了江浸月的凝望。“你我之间有过些许真心,这一点,我自是深信不疑的。事到如今,你也算求仁得仁,又何必做这般欲放不放的缠绵姿态?”
江浸月眉头深锁,“放了你,当时只道是寻常。”江浸月摇头轻叹。
“然则如今,我没有因为离了你而哭的死去活来,反倒逍遥自在的尤甚当初,你便觉着我与你而言不是寻常了么?”卿君反问,“江公子,即便如今郎未取,女未嫁,你我仍一道,你亦未必珍惜。很多的时候,我们都轻松的以为还会有下一次的遇见,最后总是在不断的错过和辜负中后悔。就像一盏放凉的茶水,纵然茶叶再好,温热已然无存,亦难赋深情。一期一会,世当珍惜。况且,放了我,换取你更多的贪图,卿君亦有幸能成全公子!”
江浸月若有所思,讶异望向卿君,这位不谙世事的纯良女子,似乎早在青川便不一样了,如今又越发人情练达、世事洞明。
“江公子近来可无恙?”见两人之间尴尬气氛已被解除,卿君继续问道。
江浸月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我父王有意让我与平陵联姻。”一副苦大仇深模样。
“娶御姐?”卿君惊讶叫出了声。
见江浸月疑惑的望着她,又随即改口:“娶姐姐——仪君?”
江浸月点头。眉间的川字让卿君莫名一阵心疼。
“平南王如此,必定有所图谋,横竖不过娶一房妻室,又不是要你上刑,况且,我姐姐的容貌性情也是一流的,对你也……你还怕辱没了你江家门楣不成?”卿君看着江浸月一副不甚情愿模样,又想到仪君因江浸月而对自己痛下“毒手”的惨痛过往,明了姐姐对他已然用情至深,所以对自己恨之切!
没等卿君说完,江浸月便打断:“你可知这位姑奶奶不一般?”说完,又自觉多言了,继而摇头改口:“我不过想醋一醋你,没想到,你竟由始至终的看热闹。也罢,这亲,我是断断不会结的。父王的意愿,逆了就逆了。若非如今父王身体欠妥,不然这直接一句话便可了结的事情现在却要这般迂回曲折。”
江浸月这话卿君不懂,她也不愿深究。纠结,是风月之中最失风度的事情。她不愿失了这等身份,亦不愿回应江浸月的这般纠结。所以行了礼匆匆返回。
那人说,今晚会来。她要好好想想对策。从是不从?
第二十一章 启程(陆)
次日,卿君按例去荣国公堂前晨省。由于昨夜通宵夜读研习,加之这大庸的化妆品毕竟比不得高科技神仙水,效果极为不给力,卿君只得顶着一副熊猫眼出现在萧伯殷面前。初初望见卿君这等般光景,萧伯殷略显惊色。卿君有种错觉,仿佛真是一位慈祥安宁的老父在关切女儿的容颜憔悴。仿佛那由一碗忘川引起的桩桩件件都是虚妄。
以萧伯殷对“养在深闺人不识”的萧卿君的了解,此女原本已属纯良无害之流。更那堪,饮下忘川端端又失去了先时记忆,便更为“很傻很天真”。
正如卿君先前所料,萧伯殷对其“洗脑”行动正式启动了。萧伯殷先是痛陈了胡狄凶残侵占了北部半壁江山的国仇以及残忍杀害了誓死抵抗的林卿君的爷爷、大伯、二伯、四叔、五叔的家恨。卿君闻言,好家伙,整个儿一出“杨家将”呀!萧伯殷说到动情之处,几度落泪。卿君也只得陪着落下两行清泪。
卿君嗅嗅鼻涕,劝慰萧伯殷“逝者已矣,莫要伤情伤身。”萧伯殷忙止住了悲催,进入下一个环节。他深入浅出的给卿君灌输了一个理念:大庸积弱已久,当今皇帝偏安一隅,性格又善柔,早已将国仇家恨抛诸脑后。若要拯救万民于水火,只有取而代之。
卿君做了个惊恐状,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再加上倒吸一口凉气。正思忖着自己的表情是否太过浮夸,萧伯殷走过来执起卿君的手,轻拍:“为父一片丹心,系国系民,望汝深知!”
卿君用力点了点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憋住了没有笑出来,这荣国公好生幽默!“吾儿不日即将宫中为妃,相伴君侧,日后须记常与为父书信来往,以慰思乡情切!”卿君更加用力点了点头。
见洗脑成功,效果良好,萧伯殷便也不再赘言,遣了她回房准备行装。明日七王爷便派人入平陵问聘,行纳彩大征之礼。
听了许久的思想道德教育,卿君尽量维系着萧伯殷心中对于自己“很傻很天真”的形象和定位,不敢逾矩了分毫。然则毕竟不是自己原本心性,带了这许久的面具,不觉顿感疲倦。忽而念及有个人日日夜夜带着“柔美”的面具,十余年不曾卸,他,累么?
途经后花园,今日园中桃花夭夭,锦雀在其间婉转成歌,好一派盎然春意!自那夜后花园邂逅,他便匿了踪迹,怕是已然回京都洛城了罢!卿君心下寂然,徒生“良辰美景虚设”之感。
回到闺房,补了会子觉,醒来已经日暮西沉。匆匆进了点膳食,又呼呼睡去。所谓行装,自有子衿、无缺操劳了去,卿君并无甚挂心。一夜无话。
卿君是在一阵银铃娇笑声中醒来的。卿君睡眼惺忪中看了眼天色,心中不禁狐疑:这丑时众人皆熟睡之际,鸡都没叫呢,何人行为如此荒诞无理?继而房门被打开,进来一行八、九人。只见为首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红娘”,好似嘴上抹了蜜,弗一进门便将卿君从头到脚的夸赞下来,又从脚到头的夸赞回去,甚是聒噪,然则卿君心下倒是受用的很。
卿君由人服侍着洗漱、更衣、梳头、化妆,云里雾里这一套下来,天已经大亮了。妆成后“红娘”又开始变本加厉的吹捧开来:“生平竟不曾见过这等标致的人物!这通身的气派,定然是贵无可贵的!”
卿君被她吹捧了两个时辰,横竖有了免疫,也就随她去了,连应承的话也索性一概免了。盖上了盖头,坐等。
却说那边厢前来纳彩的队伍,自庸都洛城顺淮水而下,于卯时抵达平陵境内。荣国公并平陵内大小官员也一并早早于平陵边境恭敬等候。
一般人家行纳彩大征之礼,必然是新郎亲自前往新娘娘家来。然则七王的身份何等的尊贵,是无需走这一遭的。钦定一个使节,全权代理了便罢!
此番全权代理的钦定使节即为七王的著名谋士——叶扁舟。
叶扁舟同萧伯殷在平陵边境,淮水边一处名唤“喜雨亭”的寻常亭子内寒暄客套了好一阵儿,却不见荣公面上有丝毫想邀请他入平陵的意思。遂自说自话,请荣公带路,好早些行纳彩之礼,莫要误了吉时云云。
荣公则一副万年不化的冰块脸,目光深邃的一扫跟在叶扁舟身后的数千将士,道:“平陵敝邑偏小,恐难容君之从者。此处晴川历历,芳草凄凄,亦不失为一处佳境!莫不如于此地开辟祭祀场地,以全纳彩之仪?”
萧伯殷是患此番前来的数千将士,踏入平陵,恐生事端。宛转辞谢了叶扁舟想入平陵的建议。
叶扁舟盛怒,随即朝西北方京都所在的方向拱手作了一揖,道:“皇上于京都大设筵席,随行将士也皆告于祖庙,焚香、沐身、祷告前来。荣公此番作为,欲于野外将令千金许于皇上,岂非将君之恩赐弃之草莽?你倒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同样一块草地,于萧伯殷眼中是“芳草凄凄”,于叶扁舟眼中则为“野外草莽”,可见“主观”一词的威力之大!
然则荣国公依然油盐不进,也颔首拱手作揖,道:“若执意入我平陵,则请卸兵垂囊而入,烦请宽恕则个。”
他这是要叶扁舟卸下兵器,箭囊垂下以示里面没有装弓箭。卸下所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方可进入平陵。昔日越王“三千越甲可吞吴”,萧伯殷防范这浩浩荡荡数千名全副武装的迎亲将士也在情理之中。
叶扁舟努力运气平复内心的怒火中烧。启程前,七王爷为之践行时曾有交待:“波澜不惊,宠辱偕忘。”他徐徐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继而又无甚悲欢的发令。“全军将士听令,卸兵甲,垂箭囊,平陵。”卿君被“红娘”掺扶着入了花轿,随即便开始了颠簸悲催的旅程。出了荣国府的大门,颠了近两个时辰才到平陵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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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鸟不传云外信
大红的喜轿在喧嚣声中渐行渐远。平陵依旧不改烟雨朦朦的旧颜。竹林间缠腰的薄雾一如卿君来时模样,一如焚琴覆在面上的轻纱。
目送萧卿君以那人正妻的名义声势浩荡兴师动众的离开了平陵,焚琴手挥七弦琴,撩拨着身后另一身着碧色罗裙女子的心。
“如何?”焚琴漫不经心的拨弄琴弦,冷不防的询问着碧衣女子。
“什么如何?”碧衣女子仿似听不懂她弦外之音话外之意,执拗回问道。
“眼睁睁看着他娶了旁人,不是你,也不是你多年争锋相对的我,这滋味,如何?”焚琴依旧不停拨弄琴弦的玉手,咄咄逼问道。
碧衣女子面上忧色一闪而过,随即便被一贯的骄奢替代,说:“我碧池虽偶有乖逆,也晓得爷的大局为重。焚琴姐姐一向稳妥,如今怎的,忘了惯常念叨的‘动心忍性’不成?”
“这次的这位萧二小姐,你若等闲视之,又何苦仅因我一封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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