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贤侄有心了。”简正林连忙笑道,让人把古董拿下去。
梁飞白努努嘴,笑道:“叔叔喜欢就好,对了,夏末一直跟我提起叔叔呢。”
见众人的眼光看过来,梁飞白的任务已经完成,夏末微微浅笑,走上前来,轻柔而坚定地喊道:“爸,夏末回来了。”
“简老,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还藏着这样一个漂亮的闺女。。。。。。”一旁的同僚笑道,纷纷打趣。
“就是,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简正林大吃一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喊他爸爸的年轻女子,想着“夏末”二字,然后面色陡然一变。
夏末始终微笑地看着简正林,分别八年,再见,简正林能如此吃惊,这一趟来得也算值。
“夏末,你回来了?”然而简正林是何等的老奸巨猾,脸色只变了数秒钟,便恢复正常,笑眯眯地说道,“你怎么和飞白在一起?”
这才是简正林最关心的问题,这么多年,他哪里还记得这个女儿的存在,当年夏末的出生本就是个意外,是他一夜风流留下的种,他都忘了那个柔弱的女人长得是什么模样,这个孩子一直被视为简家的耻辱,他多年来不闻不问,当年,夏末离开简家,简家人就当她死了一般。
只是如今这孩子不仅回来了,而且跟着梁家这个小子一起回来的,这其中的问题可就深了,大女儿攀上了慕氏这个高枝,他做梦都快笑醒了,若是这个不成器的能与梁家攀上关系,那么他简正林在政界只怕能只手遮天了。
“简叔叔,我与夏末一直在一起啊。”梁飞白淡笑着,说着误导的话语。
简正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此甚好,甚好,今年真是他的鸿运年,简正林恨不能大笑三声。
“夏末,还不快来认识一下这些叔叔伯伯?”
这样的简正林,生生一副卖女求荣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恶心起来,夏末扬起笑容,笑道:“各位叔叔伯伯好——”
她是简家的孩子,身体里留着简家肮脏的血液,这样虚伪的一套也是会的。夏末笑得越加灿烂,这样黑暗污秽的地方,她最为不屑,却硬是要回到这样的地方,与他们同流合污,她深深自厌起来。
“夏末,我让人带你去休息,爸爸晚点有话和你说。”简正林见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急急对夏末交代着,夏末甜甜一笑,点头应着。
管家前来通传,慕宴来了,简正林闻言大喜,连忙出去迎接,虽说慕宴是晚辈,但是慕家是何等权势,慕家与简家终是没成亲家,那么简正林便要将这位未来的女婿当贵宾待着。
夏末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冷笑,竟有种说不出的悲凉。这就是她的父亲,从她出生起,她就没有奢望过父爱,她只是深深地悲哀,这样的人性。
“末末,这就是你一心要回来的地方。”梁飞白在她耳边微微讥讽地笑着。
那一瞬间,夏末突然有些明白,他们这些生在权贵之家的孩子,自幼见惯了这样的黑暗,奸险的一面,无法改变,所以唯有改变自身。这么多年,梁飞白的肆意不羁,慕宴的冷漠无情,就是在这社会中独树一帜地坚持着自我吗?
夏末看向从外面与众人一起走进来的慕宴,熙熙攘攘人群中,慕宴的眼光流转看来,遗世独立的清冷,淡漠,这人仿佛如同静止的时光,周身带着一股气势,用冷漠冰冻了周围一切。
夏末微微一笑,隔着静止的七年时光,低低地说:“慕宴,七年,别来无恙?”
低眉浅笑间,简家大小姐摇曳生姿地踩着七寸高跟鞋,走到慕宴身边,揽住了慕宴的胳膊,两人站在一起羡煞旁人。
梁飞白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低沉地说:“末末,你冷么?”
这样的盛夏,何来冷?只是她却是真的冷了,心冷了多年,从未暖过。
夏末按住梁飞白揽在他腰间的手,伸手揽住他,靠近他,想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这么些年,越发地怕冷,怕寂寞。
8 抵死缠绵寸寸毒(一) 只欢不爱
为什么我可以锁住我的心,为什么却锁不住爱和忧伤。——席慕容
简正林的这场寿宴,政界,商界来的人物不少。光是梁家以及慕家的到来,就令简家一时风光无限,这两家可算是当地政商两界的泰山。梁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来露了个脸,就离开了,夏末有心躲避,倒也没有碰上梁老爷子。
她多少知道一些,这位老爷子向来是最看重声名的,梁飞白这些年不羁,狂放,惹得老爷子很是不满。如今,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老爷子怪罪梁飞白,她只怕会更加不安。
简正林摸不清她与梁飞白的关系,便让下人带她去安顿,夏末见梁飞白一时之间不知道去了哪里,便趁着人多悄然离开。
她来这场寿宴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两个人的注意力,简正林与慕宴,如今简正林留下她,就是有心要承认她的身份,任务达成她也就功成身退了。至于慕宴,他还欠她一个心愿。
她去的是当年住的房间,跟佣人们住在一起,离简家的主卧很远。八年,她的房间因为久不住人,被当做了储藏室,夏末微微冷笑,其实这里本就是储藏室,光线不好,有些阴暗。当年,简可容的母亲,也就是简夫人杨淑萍看着自己精致的美甲,眼都不抬地刻薄地笑道:“一个没名没分的丫头片子,给个地方住就不错了,那个地方正好是她那个不要脸的妈住的,就住那里吧。”
她在这间阴暗,光线不好的储藏室住了十八年,然而就是这样一间储藏室,被她视为简家最温暖的地方。
佣人见她执意要呆在这里,便忙着收拾起来,夏末看了眼房间外面的庭园,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与主人住的别墅隔着园子,一般人是很少来这里的,她走进庭园里,在树影间,晕黄的灯火下,听着风声传过来的欢声笑语。
她沿着庭园的树影下一路走着,绕过郁郁葱葱的广玉兰树,不徐不慢地游走着,这样热闹的夜晚,逃离了八年又重新回来的牢笼,总是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她不惜利用梁飞白回到的这个地方竟比她想象中还要压抑。夏末越走越快,最后脚步快得似乎要飞起来一般,她能听见自己纠葛的呼吸声,如同离开水的鱼儿,无法喘息地挣扎着,转过一个幽暗的拐弯处,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住她的胳膊,在她尖叫之前,快速地开口:“别跑了,夜里黑。”
夏末张嘴,没有叫出来,其实即使他不出声,她也不会叫出来,这些年,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习惯了沉默去处理。
慕宴英俊冷漠的面容被树间的灯火照的多了一丝暖意,微微茶色的双眸在夜里微微发亮,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以为你会尖叫,如果碰上了坏人怎么办?”
夏末微微恍惚地看着他一闪即逝的笑容,夏夜,气温还是很高的,他的手握住她胳膊的地方温热起来,她低低地说:“遇见坏人叫也没有用。”
当人生真的到了那一步,遇见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尖叫于事无补,她早已习惯冷静沉默,然后费劲一切心思求生。
慕宴看着她在夜色里微微白皙的面容,竟忘了放手,这个女子如同一阵风出现,带着谜样的沉默,苍白的美,固执地盘踞在他的生活中,挥之不去。他想起来,上次酒吧的事情,她似乎也是如此沉默。他带人赶来时,愣在了当场,心神微震。一个身处劣势的女人,却用淡定的微笑,刺鼻的鲜血,玉石俱焚的狠劲,软硬兼施,威胁逼迫等到了他的到来。
事后,他有些后怕,幸亏那些人是一群不学无术的混混,并不是道上的狠角色,否则,依照她的性子,只怕真的会出人命。那一次不过是侥幸而已。
他不知晓简夏末在简家是个怎样的存在,但是简家人从不提她,简可容私下见她,她又险些被混混糟蹋,这一切一切都让慕宴对眼前这个女人好奇起来,有种怜惜的情绪弥漫在心头,她与简家到底是怎样的恩怨。简家人,包括他那位优雅大方的未婚妻似乎都隐瞒了他什么事情。
“你的伤怎么样了?”慕宴想起她手上的伤。
夏末看着手腕上的伤口,淡淡地说:“缝了十几针,当时只是吓唬他们,割得不深。”当时,她一身冷汗,趁着那些混混被震住的一瞬间,打通了梁飞白的电话,梁飞白人前就是个火爆脾气,当场就凶悍地怒了,暴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老远。若不是梁少的名头太响,她怎么可能只凭着一道伤口就全身而退。
既然是演戏,自然要逼真些,她倒是真的有些冒险了。
慕宴微微沉默,夏末也沉默不语,这些年,历经沧桑,站在他的面前,他早已遗忘过去,她连恨都无处可恨。夏末看着他一直抓着她的胳膊的手,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覆上去,感觉他高大的身子微微一震。她抬眼,目光微微潮湿,沙哑暗痛地说:“在天使慈善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就是他。。。。。”
“他是谁?”慕宴没有缩回手,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淡淡地问,他认识她吗?
夏末身子微微颤抖,许久,微颤地说:“他叫做树,这些年,我一直不相信他离开我了。”他并不是离开,只是遗忘。
夏末垂眼,掩去眼中的幽光,她并不愚蠢,会跑到慕宴面前,说出那一段过往。七年,又有谁会证明它真实存在过,毕竟连当事人都遗忘了。时光是多么残忍的东西,既然遗忘了,那么就当过去的慕宴死去了。
男人,对于美丽而危险的东西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她会唤起他所有的爱,然后,把爱恨炼成毒,毒入攻心,谁也跑不掉。
慕宴抓住她的胳膊,眯眼问道:“简小姐,想好故事了?”
男人的敏锐度让他一眼看出简夏末的有心接近,简家远比他以为的要复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似乎带着重重秘密,将一湖平静的水搅得翻滚起来。
夏末睁大眼看他,眼神忧伤如小鹿,她挣脱他的桎梏,神色未明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跑开。话永远要欲言又止,做事永远要适可而止。
她的感情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深沉如慕宴不会不知道,如今只要吊起了他的丝毫兴趣,那么她就能渗入他与简可容之间。
酒吧的事件已经让慕宴对简可容心生怀疑,这就是星星之火,她会将这火烧得更旺。夏末在跑了一段路后,靠在高大的广玉兰树上微微喘息,刚刚跑的剧烈,手腕有些疼痛了。
她抬眼看着天上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当年爱的那样浓如劫难,没有想到今日会如此费尽心机算计,是爱情太悲凉,还是她太悲凉?
回到储藏室房间后,下人正焦急地等在外面,见她来了,立马急急说道:“夏末小姐,前面快开席了,简先生让小姐到前面去。”
开席与她何干?夏末不为所动,简正林打得好算盘,今日他风光无限,如今让她出去,一是可以试探她与梁飞白的关系,二是借着梁家的名声给他再添一些光彩罢了。简可容攀上了慕氏,如今他又将算盘打到了她的身上,只怕女儿在他心目中只是升官发财的道具,更何况她这个从来没有得到过承认的私生女。
“你去告诉我爸,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出去了。”夏末淡淡地对下人说道。简正林想要攀上梁家这根高枝,还要看她怎么说。既然是她开的头,那么一切就要按她的步骤来。
9 抵死缠绵寸寸毒(二) 只欢不爱
在那样一个回首的刹那,时光停留,永不逝去。在羊齿和野牡丹的荫影里流过的溪涧还正年轻,天空布满云彩,我心中充满你给我的爱与关怀。——席慕容
晚上11点多,简正林的宴席才散。宴席过后,是繁华停歇的冷清。
夏末站在简正林的书房内,抬眼看着简正林虚伪的笑容。
简正林看着多年没见的女儿,心思深沉,面上却摆起了慈父的面孔,少见地嘘寒问暖:“夏末,这几年你跑到哪里去了,爸爸派人找你了许久。”
夏末微笑地看了眼一旁坐着的简可容。这几年,她在哪里,没有人比简可容更清楚,简家何必如此虚伪。
夏末淡淡地说:“这几年,我一直在外游历,居无定所,您找不到也是正常的。”人前她喊他一声爸爸,人后,她决绝不喊,她怕玷污了那个伟大的称谓。
简正林见她神色淡定,与年少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时也摸不准什么,便笑着说道:“夏末,这几年,我常与你阿姨说起你,如今,你回来就好,以前的事情都不要提了,女孩子家的在外飘荡总归不好,回家来才是正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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