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会同意的。”安沐尘看着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凌紫竹,眸光微微带了一丝暖意,“平王府即将被毁,他不会让一个阶下囚当我的郡王妃。”
“不如将生米煮成熟饭吧。”安心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很想表现的轻松一些,却偏偏怎么也笑不出来,脸色沉闷的道,“趁着今日各路人马都忙的脚不沾地,哥哥和紫竹造成无可挽回的事实,就算事后会被责罚,但也无关紧要。”
安沐尘脸红了红,眼中带着怒意瞪了安心一眼,恼道,“这怎么能行,还未大婚就提前…总之,我不会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
安心翻了一个白眼,苦口婆心的劝慰道,“有情人提前滚床单也没什么不好,现在是特殊时期,就应该特殊处理,你也不想看着紫竹被拿入天牢,落到死去或者被流放的地步吧?我就在院子里给你看着,你完事了告诉我一声,我带人来捉奸,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老皇帝不肯。”
“我。我…”安沐尘结结巴巴的我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安心揉了揉额头,看着安沐尘通红的脸有些好笑,他们年纪一般大,哥哥连十五都没满,行房实在是太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不发生关系也可以,稍微弄出点动静,在最后一步收手就行。”安心沉思了半响,想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古代不是保守封建的吗?女子和男子单独相见,都会被说成私相授受,那何必非要有点实际性的关系呢?拉个小手,亲个小嘴,半褪罗衫,不就能解决眼前的难题吗?
安沐尘没说话,脸颊依旧残留着清晰可循的红晕,显然很纠结。
他看上去老成熟练,一板一眼,其实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遇到这种事,很难抉择也在情理之中。
“哥哥好好考虑。”安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这种事儿说出去不光彩,但事从权宜,不得不出此下策,也是无可奈何。”
说着,她就走了出去,手腕一动,招来了一把圆凳,抱着圆凳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见月弦仍靠着大树闭着眼睛,养精蓄锐,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下,在他月牙白的锦袍投下微熏的光斑,整个人显得温暖如春。
安心看着月弦,想着他和玉华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玉华是伪装过后的温润,在私下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和漠然一切的情绪,也从不假以辞色,月弦是习惯以面具示人,不管在何时,他始终是那副温温吞吞,不急不慢的模样,再厌恶一个人,他也会耐着性子与人攀谈。
玉华看上去很好相处,待人接物都很知礼,但他骨子里却是个霸道,肆意妄为的人,做事全凭喜好,而月弦,他深受皇恩,只要是能达到目的,不论何种方法,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愚忠,安心脑海中突然浮出了这个词。
听到脚步声,月弦睁开眼睛,朝安心看来,温声道,“郡主可要去前厅?”
“不去。”安心想也不想的就道,将圆凳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懒洋洋的翘着木马腿。
“那月弦也不能观看大婚了。”月弦神色似乎颇为苦恼,浅浅一笑,哀怨的道。
“不能成的大婚,有什么好看的?”安心嗤笑道,“今日有血光之灾,我还是老老实实躲着才是上计,万一不小心衣上染血,冲撞了神灵,就不好玩了。”
“郡主还是谨言慎行的好。”闻言,月弦眼神微冷,轻浅的皱了皱眉,声音略带了一丝警告。
“实话实说。”安心对月弦的警告恍若不觉,凉凉的瞅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本来想借鉴一下今日大婚的流程,看来是行不通了。”
“郡主是想和玉世子成亲了么?”月弦话音一转,目光蕴了一些浅淡的笑意,问道。
“是啊。”安心毫不脸红的点头,“差不多七个半月的时间,我就及笄了,能大婚了。”
月弦无语,看了一眼安心,没说话。
“心宿。”安心一扬眉毛,轻声开口。
月弦一怔,显然没想到安心竟然不避讳他就召唤星幽阁的人。
“心宿在。”心宿从暗处现出身形,单膝跪地的道。
“我不去前厅参加宴会了,你将婚礼发生的大小事宜都说给我听。”安心吩咐道,“事无巨细,都打听来,给我当消遣的乐子吧。”
心宿点点头,开始禀告,“平小王爷从平王府出发去行宫迎亲,一路上遇到两次刺杀,三次府中下人反戈,但平小王爷平安无事,已经到了行宫,现在估计已经在回王府的路上。”
“还有,皇上下令撤销了城防军的统领。”心宿又道。
“城防军的统领赵吏是武王爷的亲信吧?”安心想起了在大街上见义勇为的那一次,当时她准备惩处云青书时,就是赵吏赶来,拖延时间。
“是的,皇上说赵统领统率部下不严,光天化日,让草寇流匪进入天子脚下,行凶刺杀,实乃带兵不力,换了城防军统领的人选。”心宿一五一十的禀告道。
安心眸内的寒气上涌,老皇帝每次出手,都不同凡响,往往一招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暗藏玄机,用武林高手假扮成流寇刺杀凌雨泽,杀的了最好,杀不了,趁机将城防军的大权收回来,断了武王爷的臂膀赵吏,也是额外的收获。
“行宫那边呢?可还安然无恙?”安心目光有一瞬间的沉寂,看向心宿,淡淡问道。
“没传出什么消息。”心宿摇头道,“八公主已经上了花轿,应该无恙。”
安心挥了挥手,“再探再报。”心宿施了一礼,飞身离去。
“郡主好有闲情雅致。”月弦嘴角流露出丝丝缕缕的冷笑,意味深长的道。
“你若不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我会更有闲情雅致。”安心晃了晃小腿,悠然自得的模样,语气懒散,“月少主,成不成你给个准信,要是能成,我就回家睡大觉,就没什么好看的,要是不能成,我就留下来,敲锣打鼓的,肯定热闹啊。”
“能成不能成,不在我的决定。”月弦目光放在远处,眼神氤氲了一丝游离,心不在焉的道,“郡主还是留下吧,空落落的郡主府哪有人潮拥挤的平王府有乐趣?”
安心眼中绽出一抹冰冰凉的笑意,附和道,“也对,有热闹比没热闹要好。”
月弦不置可否,靠着树干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心宿来报,老皇帝亲自来为一对新人主婚,满朝文武大臣观礼。
又是半个时辰,新娘拜天地时盖在头上的红盖头忽然滑落,露出一张不属于八公主的花容月貌,满堂皆惊,正当老皇帝大怒,准备下旨说婚约择日举行的时候,凌雨泽眉开眼笑的从偏殿拉出来一名女子,正是天姿国色的八公主。
老皇帝雷霆大怒,质问凌雨泽这是为何?凌雨泽说想办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因此才会有前面不是八公主的那名女子来拜堂的缘故。
众人哄堂大笑,老皇帝额头青筋直跳,却又不能因为一个玩笑而降罪于他,铁青着脸,大手一挥,开始继续拜堂。
就在第三拜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皇宫中的太监突然急急忙忙的来禀告,大婚仪式再次被打断。
一连几次出了漏子,老皇帝再也坐不住了,怒气冲冲的怒吼小太监,说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就要砍他的脑袋。
小太监颤抖的说,惠妃娘娘殁了。
惠妃娘娘,平王爷的母妃,凌雨泽的亲生奶奶。
听到这些消息,安心玩味一笑,老皇帝棋高一着,最初他准备调换八公主,鱼目混珠,让婚礼不能进行,但他有张良计,凌雨泽有过墙梯,不知道从哪暗地里派人找到了被偷换的八公主。
但凌雨泽能力再高,本事再大,他的手也绝对伸不进重重封锁的皇宫,惠妃娘娘之死是必然,就算调换的八公主没被凌雨泽找到,她还是会死。
无限期的延长婚事,无非就是以子女要守孝,红白喜色不能相撞为借口,其一这是大不孝,其二这是沿袭下来的规矩,凌雨泽必须要遵守。
一场婚宴,以惠妃的香消玉殒告了一个段落,老皇帝急匆匆的回宫,下旨婚礼暂时停止,择日商定了良辰吉日,再举办也不晚。
凌雨泽安顿好了八公主,也随着平王爷一起进宫,去查看惠妃的死因。
事情如此偶然,不用去想,就知道这是老皇帝的计策,不让大婚得以进行的计策。
但那又如何,皇宫本就是老皇帝的地方,他想要一个人去死太轻而易举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凌雨泽的多重准备击打的七零八落。
“惠妃娘娘怎么死的?”安心看着心宿,“总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循吧?”
“被兮嫔下毒所致。”心宿道,“兮嫔是武王妃母族的人。”
“一箭双雕。”安心不得不感叹老皇帝的手段了,“将城防军的大权收入囊中,又除掉了惠妃,兮嫔,还制造了两个王府之间的间隙,一举三得啊。”
这就是连锁效应了,环环相扣,是个连环局,凌雨泽做梦都不会想到,老皇帝会下如此狠手,不但想除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孙子,竟然连陪伴了他多年的枕边人,他也能痛下杀手。
惠妃是被兮嫔下毒所害,既然老皇帝敢栽赃这个罪名,就一定做好了万无一失的防护准备,凌雨泽是断然找不到半点破绽的。
惠妃之死,会不会导致两个同仇敌忾的王府分崩离析?还未可知,这是个死疙瘩,当凌雨泽查来查去,最后的行凶之人确定是兮嫔的时候,平王府还能与武王府没有半点芥蒂的握手言欢吗?
“再探再报。”安心道,心宿拱了拱手,身形一闪,瞬间离开。
“月少主,好不好看?”安心满面笑容的看着月弦,笑意不达眼底,清凉幽深,“果然还是没成啊,看月少主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是早有预料了?”
“我不是皇上,如何能把握一切。”月弦清润的凤目弥漫着淡淡的黑雾,一望无际的清凉,“郡主太高看我了。”
“那你有什么是能把握的?”安心扫了一眼不动如山的月弦,看着他那副无悲无喜,不被任何事所扰的姿态突然觉得很刺眼,本就淡漠的声音不自觉更凉了几分,“你的名利地位,富贵荣华?就是你能把握的?”
“那些只是过眼烟云,不过尔尔。”月弦一眼也不看安心,声音同样温凉,“我是皇上的臣子,一切自当以皇上为先,事事为皇上分忧。”
“等你有功名利禄在身的时候再大放厥词吧。”安心半垂下眼帘,唇瓣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月弦抬头望天,“就如白云,出不出现都是看天意。”
安心没说话,月弦也没再开口。
此时,安沐尘大踏步的走出来,看了月弦一眼,对着安心道,“妹妹,她睡了,你帮我多照看一下她。”
“那啥了没?”安心抬眸瞥见安沐尘微有熏色的面容,不由一怔,搓了搓手,一脸兴致勃勃,“饭煮熟了没?”
“没柴火。”安沐尘受不住安心内涵丰富的视线,没好气的道。
“我这里有一夜欢好,是我自己研制的烈性媚药,哥哥要不要试试?来助助兴?保证哥哥乐不思蜀。”安心笑颜如花,殷勤的建议道。
闻言,安沐尘白了她一眼,佯怒道,“还是留给玉世子吧。”
“放心,玉华也有。”安心贼兮兮的笑道,“绝对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我是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才肯慷慨解囊的,别人垂涎三尺我还舍不得呢。”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安沐尘叱道,话落,又补充了一句,“都是玉世子给你惯的。”
“媳妇不惯,早晚要红杏出墙。”安心不以为意,咂咂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粉色的瓶子,瓶身上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一夜欢好’。
“我知道哥哥今天用的上,特意给你带来的。”安心又道,一双眸子闪闪发亮,璀璨如玉,“此时不吃更待何时?晚了就鸡飞蛋打,啥也吃不着了,倒嘴的鸭子飞了岂不是很可惜?”
“安心!不可胡言乱语!”安沐尘忍无可忍,森森的磨牙。
安心缩了缩脖子,一副怕怕的神色,但却坚守原则,不肯退让半步,将瓶子强硬的塞在安沐尘手里,信誓旦旦的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月弦我有看着,打扰不到你的好事,现在就去吧,我给你把门,保证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月弦哭笑不得,看着气的咬牙切齿的安沐尘,无奈道,“若安郡王愿意,月弦定不打扰。”
安心得意洋洋的甩给月弦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再次十分诚恳的建议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紫竹妹妹估计也是想和你早日在一起的,留着美人独守空闺,不是太不知情趣了吗?”
“不必多说。”安沐尘将瓶子还给安心,转身就往外走,“稍后皇上就会传唤,我先走了,妹妹多陪她一会。”
安心无力扶额的目送着安沐尘的背影,嘟囔了一句,“真是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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