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被我冷冷一瞥打断,只得强咽回去,一脸不忿地瞪向云妃。
“时候不早了,就让蔓清送太妃回疏桐苑吧。”
“太妃?”端月猛地拔高音调,吓得尾音直发颤。
我不理她,见云妃似是并无反对之意,上前轻轻扶起她,刚一转身,外殿大门洞开,一人背着月光而立,看不清楚神情,现身在门下的背影,倨傲挺拔似天人下凡。
他孤身伫立在殿门前,身后并无一个随从,修成身形似是带来夜幕中的一阵寒风,侵入点钟的温暖陈静。
夜风吹得他衣袂纷飞,袍服上的浅金蟠龙,在余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只那眉目神情,却因背光,显得混沌而模糊。
巫山云雨尽堪疑
我怔住,抬眸定定望向他,心弦悄然绷紧。
他在门前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我不知道,此刻我们四目相视,他的身形孤峭冷清,周身摄人寒气四溢,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不开口,他在想些什么?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云妃从容不迫,推开我的手款款上前,嘶哑剌耳的啐音再度响起在耳畔,“摄政王夜半到这冷宫里来,不知所为何事?”
说着,回头似笑非笑地瞥我一眼,目中微露寒芒。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我敛眉无语,尴尬别过击去,被她这别有深意的一眼搅得心神皆乱,颊上腾地红透。
漓天颀面沉似水,不辨善怒,负手迈入大殿。锦袍玉带,天人之姿,一双长眸微翘,眸里带笑,那笑如夜魅惑,却遮不住内里的深冷,眸光淡扫过来,顿有一股寒意噬人。
“太妃夜半到此,又是所为何事?”
薄削唇角轻够,带出一弯倨傲浅弧,笑容蛊惑,令得殿外穿透沉夜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云妃冷冷一哼,隔着不远的距离静静打量他,神情复杂。
烛火迷离了眼眸,面前的漓天颀仿佛化作记忆中的那人,一样惊羡世间的容颜,风姿绝世,全然不负她昔日“天下第一美”的盛名。
她紧紧盯着这张俊美无俦的面容,眸底渐渐泛出无边厌憎,二十余年深恨瞬间涌上心头,再难将息。
夺子之仇,不共戴天,那个女人,令她生不如死二十余年,连带她的儿子,誓要一并仇恨。
“同那妖后一样,是个祸害!”恶狠狠地一声,气息些许紊乱,似已恨极。
我情知不妙,忙截住话头,“端月,太妃累了,你亲自送她回疏桐苑,伺候太妃睡下后再回来!”
端月点头,上前扶住云妃,侧眸不敢看她的脸。
云妃倒也不挣,回身冷冷看我一眼,嗤笑一声,拂袖便走。
眼见她们的身影远远消失在了夜幕中,我这才松一口气,转身,漓天颀的目光深深凝在我的身上,唇边淡笑依旧,眸色却如夜漆黑,深不可测。
我被他盯得面颊阵阵发烫,不自然地别开脸去,“有话便问,这么看我做什么?”
他不出声,缓步走到我身前,温热的呼气扑打在我额上,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瞬时笼罩下来,我闭上眼睛,颊上那那抹红晕顷刻间蔓延至耳垂肩颈。
头顶蓦地传来一声轻笑,我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勉强伸手去推他胸膛,口里低声嘟囔,“你别靠得这么近。”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我一呆,仰面看他,恰与他的灼烫目光相接,那里弥漫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深深欲望,只一眼,恒叫人心旌神摇。
我深深吸气,稳了稳心神,顾左右而言他,“你不问我太妃为何会来宸苑?”
漓天颀像是满不在乎地勾唇一笑,定定看我,一瞬不瞬,“这里全是你,此时想不了其它……”
语声低醇蛊惑,极具磁性,荡人心魂,他一把棒起我的手按上他胸膛,男子坚实的心跳一下一下自我的掌心传来,我涨红了脸,身子顿时绵软成一滩水,兀自在他怀中颤栗不休。
“别闹!”
我勉强挣脱开去,低眸不敢看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深陷进去无法自拔,“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他们若是找不着你怎么办?”
“这个时候,谁还敢管我?”
头顶骤然一松,绾发玉簪竟被他拔去,长发如云流泻下来,我猝不及防,懊恼地转身,正见他日露惊艳,那双惑人的凤眸深处,欲望更炽。
还未来得及回神,便被他伸长手臂勾住腰肢,轻轻一带,我便重新落入他怀抱。
他的头低下来,蓦地张口含住我耳垂,温柔吮吸。
我陡然僵直了身体,像是快要窒息一般,呼吸越发紊乱,胸口随之剧烈起佚。
“清儿,你可知我忍得好辛苦……”
他在我耳边沉沉唤我,语声喑哑,由来压抑的情欲凛冽如火,一触即燃。
闻听此话,心底顿时如有浅溪流过,脉脉如涌,生生不息。这种感觉,仿若暗夜花开,香气轻靡,令人沉醉。
微微偏头,他的唇便含住我的。
身子阵阵发麻,体内如有道道电流窜过,双膝一颤,再也无力支撑,伸手去勾他的脖子,嘤吁之声随着他的深吻浅噬绵绵而出,浑然忘我。
犹似带着醉意的吻肆无忌惮扫过我裸露在外的肌肤,他的喘息渐粗,一双魅惑长眸被火烧得通红,齿间力道越发加重,在我脖颈留下点点红痕。
被他展臂紧紧勾住腰肢,薄唇在我颈间袭掠,身子随之不断向后倾仰,长发如缎,风中荡漾。
吟哦,沉沧,无法自拔……
其实,又何止他一人忍得辛苦?彼此隔着偌大一座深宫,相思相望却不能相亲,像是隔了千重山万重水,遥不可及,岂知一切何日才将到达尽头……
多么不容易才能见他一面,这一夜,我们为何还要再忍?
漓天颀猛地挥手拂落案上物什,噼里啪啦跌落一地,大掌将我身子一箍一抬,牢牢置在了案上。我惊呼,搂住他肩颈,双颊酡红,不住摇头,急急喘息着道,“不行,快放下我,端月回来了会……唔……”
他不允,张口封住我唇舌,不容我再拒绝,旋即倾身压上来,用力深入地吻,双臂霸道,将我紧紧箍在他胸前,劲道之大,叫人根本无法动弹。
我只得伸手去捶打他胸膛,却被他一把攫进掌心,红着眼睛压抑着狠道,“别动,知不知道你在火上浇油?”
我浑身战栗不休,既惊且怕,虽喜犹慌,眼里一时水光迷蒙,“二哥,今夜你想怎样都行,就是不可以在这里!”
话一出口,从头直烧到脚后跟,更加不敢抬头看他。
他就快要忍不住,我尚有一丝神魂清明,理智告诉我不能放纵得太过,至少不能够在这里……光是想,便已经赤红满面。
“这般磨人,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身子一轻,被他拦腰横抱入坏,低头在我耳边恨声,已然咬于切齿。
我羞得再也抬不起头,将脸深埋进他胸口,任他一路把我抱入里间,刚一放上床榻,人便已沉沉压上来。
他自上而下地看我,眸中之火越燃越烈,如同樊笼困兽,急于挣开枷锁。
衣衫在他身下层层散开,如迎风盛绽的莲瓣,雪肌片片入眼,惹他愈加如痴如怔,低吼一声,俯身咬住我胸前一殿殷红,一手捧住另外一边,五指轻柔慢搓,撩拨不停。
我惊喘一声,脑中如被雷击,周身麻麻的,酥酥的,痛楚与快感交缠并存,身体里埋藏已久的欲望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喷薄而出,如玉肌肤在他掌下不消多时便已遍布粉霞。
我咬紧住唇,面红如血,却抵不过他肆意的拨弄,一压无力抗拒惧化做诱人的吟哦缠绵而出,在这无边沉夜只中,更觉噬魂夺魄。
身上的人,深瞳一缩,微微蹙眉。—个挺身,长驱直入。
快感如浪袭来,夹杂些微痛楚,那时一种奇妙的感觉,痛并快乐着,他狠狠拥紧我,两人在欲望中沉沦,彼此深深融为一体。
“清儿……”
意识涣散间,耳边听见他在唤我的名,一声连着一声,低哑的渴切的,动作越发迅急,我半闭起眼睛,浑身柔若无骨,迷梦中只知死死扣住他肩颈,承受他一波一波越来越猛烈的冲撞,魂飞在外,直扑欢愉的巅峰。
欲如深渊,跌宕无尽。
窗外月沉星落,曙光渐露,映亮一帐春色无边。
“由你教养?”漓天顾赤裸着上身,以手支颌,一手轻轻抚弄我散落在枕间的长发,长眸半阖,定定看我,“你就一点都不估计你自己的身子?”
我望着他的眼睛,咬咬唇,“你从来都不放心我!”
他剑眉一拧,旋即展开,薄唇轻勾,修长指尖划过我脸颊,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都依你,只是下次不可以像这般任性妄为,凡事总要与我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我微怔,红着双颊点点头,“至少这样,便能让定远候他日有所收敛,不敢再肆意妄动,他手中握有昔日威震天下的风云骑,虽已历经三朝,实力远不如从前,这支风云骑却能得当年文帝的救命而不入漓过大军编制,永归他自己麾下,足见当时文帝对他有多倚重。新朝初立,最动不得的便是这些肱骨元老,他们根基由来甚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乱全局,对付他们,唯有先软后硬才行,先安抚,后强治!”
语毕,抬眸却见他勾唇笑得若有所思,我面上一热,又羞又恼,“笑什么?”
他伸指轻刮我鼻梁,淡淡笑道,“你倒看得透彻,连我的心思你都猜到了。”
我肃容,面上故作一本正经,“风云骑历经三朝,在西境蛰伏多年,对定远候一直忠心不二,你若想夺,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不曾动他,否则凭他之前那般对你,我决不轻饶他!”语声依旧低醇,淡若流水,所过之处却似凝冰,隐透杀意。
我靠进他臂弯,指尖在他胸口轻轻画圈,“其实……”
他挑眉,面上笑意渐深,凤眸熠熠,光芒夺人,笑道,“什么?”
我笑而不语,指尖却一圈一圈加重力道,逗弄着他,见他神色微变,方才停手,语带深意地道,“定远侯这般仇视我,你还猜不出为何么?”
他摇头,饶有兴趣地静待我接下来的话。
“豫昌将军家中姬妾成群,只为得子,却到老都未曾如愿,至今膝下只有两女,皆招赞入府,既然他命中无子,便寄希望于两个女儿身上,希望她们能诞下齐姓孙辈,继承祖业,谁知两个女儿的肚皮都不争气,大女儿至今未生,只小女儿育有一女,年方十七,待字闺中,生得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女工针指,自不必说,且精通翰墨,又善晓音律,定远侯爱如掌上明珠,不肯轻于议婚,一心想送她入宫为妃,光耀门楣……”
话到这里,忽然顿住,我抿了抿唇,见他始终面沉如水,不曾开口打断我,一咬牙继续道,“我为后时,大哥曾许下‘永不纳六宫’之言,震惊朝野。现在你知道那定远侯为何恨我入骨了罢?良禽择木而栖,他亦审时度势,先前妄言立储,无非也是想操控冀儿,日后能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大哥在京时他曾一心想将自己的外孙女充入后宫,以稳固权势,不想一夕之间美梦被我打碎,如今你大权在握,他若想依附于你,我又成了最大的绊脚石,他不恨我还能怎样?眼下除非你王动开口求娶他的外孙女,否则,风云骑他怕是绝不甘心就这么白白拱手让给你!”
说罢,我静静望着他,心中虽然酸涩,面上依旧宁定从容。
这一次他可以拒绝,那往后呢?
待他登临帝位,后宫充盈实属政治,不得不为,我又能怎样?
若他亦像大哥那般豪言“永不纳六宫”,便是置我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只怕将再度成为众矢之的,世人难容。他心中最是明白的,我知道……
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身不由己。
生于帝王之家,注定了这一辈子就只能活在权力斗争的旋涡里,无法抽身,不得自由。
他既已为我们择好前路,无论有多艰难险阻,我都会陪他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永不回头。
下颚一紧,被他以指轻轻勾起,我抬眸,望进一双清隽眼眸,此刻那里映出我的面容,分外明亮,分外清晰。他一瞬不瞬迫视着我,眉眼之间,蕴着勾魂夺魄的美,令人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那又怎样?不出多久,我自有办法争他乖乖交出风云骑,至于他那所谓的什么外孙女,我不在乎……在我心里,由始至终只你一个,他人无从取代!而你心中,也必得只我一个,这里不许再装进其他人,什么哥哥弟弟的,我不喜欢!”
“你!”
我哭笑不得,用力拨开他袭上我胸口的手,狼狈地转身,背对向他,“不喜欢,便放手……”
“不放!”他蹙眉,眸光霎时寒冽骇人,猛地欺身上来,箍紧我腰身,言辞清晰且坚定,“这辈子上天入地,休想再叫我放手!”
我张大眼睛,心颤不能言,拼命忍住泪水,向后靠入他胸膛。
罢也,只要知道他心中有我,已足够了。他是天生的王者,而我,注定了这辈子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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