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吴四这么说,赵强隐隐约约也记起当自己背后被划开时,他便咬牙忍痛等着被人剥皮,可是等了一阵却没见有后续动作,当时营盘门口又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印象中好像听到什么使团、朝鲜之类的词语,不过再以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现在想来,怕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晕过去,所以才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党务礼那么恨我剥了他的狗,怎么会因为朝鲜使团的到来而放了我呢?”
赵强对这一点还是不太明白,党务礼大可在安排好朝鲜使团后再来杀自己,没道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给放了啊。
吴四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见赵强眉头皱得紧紧的,宽慰他道:“赵强兄弟,别想那么多了,只要放了你就行,你管他安的什么心。”说完指着齐壮手中的瓷瓶得意的说道:“这金创药可是好东西,我大哥从云南带过来一直藏在身上当成宝贝的。我去跟他要,他只给倒一点,说什么这药是灵药,只要一点就够了,多了反是浪费。可是你身上伤口这么长,一点哪够啊,所以我二话不说就从大哥手中抢了一瓶过来!嘿,这药只要洒上伤口,七天之内包管愈合,半月之内连一点疤痕都看不到,到时我敢肯定赵强兄弟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子。”
云南白药?赵强人趴着,看不到齐壮给他擦的什么药,但听吴四这样说,不由想到后世国内当宝贝一样被列为国家机密的云南白药。
“好了!”
齐壮将药粉都擦拭好了之后,找来几块粗布条撕了,小心的替赵强包扎好,顺手将瓷瓶还给吴四,嚷道:“吴四,你别又吹牛,要是强哥这伤口七天之内不愈合好,我看你怎么说。”
“你放心好了,我亲眼见过的,这药绝对神!”见齐壮这么说自己,吴四忍不住就为自己证明起来了。
“我们忠勇营的王五你知道不?当时他整条胳膊都被清兵砍掉了,血冒得就跟喷泉一样,可是一洒这药,立马就止了血,没几天,伤口就结了疤……”
“扶我起来。”
见吴四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赵强忙打住他,要不然他这一说不知什么时候能完,正好自己趴在那里也有些难受,胸口压着地面难以喘气,便让齐壮扶自己起来。谁知刚坐起来,却见钱林、赵果他们突然跪在了地上。
“赵强兄弟,我们对不住你!”
赵强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这上的哪出戏码?前世今生他可从来没被人跪过,很是不适应这种被人跪着的感觉,不由急道:“你们干什么啊,快起来啊!”
钱林等人却没有起来,而是在那很羞愧的看着赵强,一些人的头埋得低低的,唯恐被赵强看到自己的神情。
见赵强正盯着自己看,赵果有些惭愧,但不得不说道:“我们这些人贪生怕死,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清兵行刑,却不敢出来为你说一句话,实在对不住你!”
另一个叫徐锦衣的汉子也道:“还好赵强兄弟你有老天保佑,能大难不死,不然我们连给自己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赵兄弟为了我们一屋的人,甘愿出去领死,我们却跟乌龟王八蛋一样,缩在那里不敢出去,说来实在是太没义气了。不给你跪一跪,我们这心里都不踏实!”
“大伙的命都是赵兄弟救的,给你下跪是心甘情愿的,赵兄弟千万别觉得有什么受不起的,这是你应得的!”
“人说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给你下跪是大伙商量好的,都没有怨言,赵兄弟只管受着好了!”
见这些汉子是为这事向自己下跪,赵强心道这些人还算有良心,怕死是难免的,也无可非议,但若是连良心也没有,那可真让人心寒了。好在这些人能够知恩图报,虽然没什么东西回报自己,但这一跪却也是难当的心意,赵强心中有些欣慰,忙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大家不要这样,都起来。”
不过众人还是没有起来,看样子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羞愧,不然也不会行下跪这一举动。见他们不肯起来,赵强忙用眼色示意身边的郭飞去扶他们,可是郭飞却好像没有看见赵强眼色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一动。从郭飞的神情赵强可以看出他还在生这些人的气,不由苦笑一声对众人道:“你们再不起来,是不是要我也给你们跪啊!”说完作势挣扎着要起来给他们跪下,齐壮和郭飞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不让他起来。
“赵强兄弟,你伤口刚包扎好,可不能乱动,不然牵动伤口,又要出血的。”
吴四虽然也在生钱林他们的气,但总不能让赵强给他们也跪下,哼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对钱林他们道:“你们还不起来,是不是真要赵兄弟给你们跪下才行啊。”
“当然不是…”
钱林不敢正视吴四的目光,吱唔一声,与身边的人彼此看了一下,一个个才不好意思的从地上站起,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赵强见他们都起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怕再提这事会让他们尴尬,便随口问道:“今天不用出工吗?”
一听赵强问话,林家风忙摇摇头:“永陵工程已经结束,明天皇帝又要来拜谒,所以他们不让我们出营做工了,我看过几天可能就要押我们回去了。”
钱林也道:“也许过不了几天,说不定皇帝明天一走,他们就要把我们遣返了。”
听他们说完,郭飞却叹了一口气:“大伙都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凑在一块也算缘分,要是被遣返回去,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听他这样说,众人都有些默然,郭飞这话说得不错,吴军旧部发配到关外后,都是被打散分驻在不同的地方,除了抽调进行大的苦役,否则根本没有机会见面。若是被遣返回去,屋内这三十多个汉子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上一面。
许是想到以后不可能再见面了,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起来,赵强也有些伤感,毕竟和这些人相处了几个月,在情感上还是舍不得与他们分开的。再说被遣返后,不知道会分到哪里继续当奴隶,身边要是没个相识的人,到时连个照应都没有。
过了一会后,赵强让众人不要再站着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众人,只好任由这种沉重的氛围继续下去,直到晚间开饭,才有了些生气。
第二日,清军果然没有来吆喝他们开工,而是一队队的在他们营盘里巡视,众人见了知道这是因为皇帝要来永陵,清军怕他们闹事才特意加派的巡视。因为多了巡视的清军,偌大一个营盘显得很安静,各屋之间都没有人走动。
如此又过了一天,第三日早上的时候,突然监工们来到各队木屋门口大声喝令屋里的人将碗筷食桶收拾好,然后出去排队集合,众人一听这个命令,都下意识的变了脸色,有些不情愿的拿着东西往屋外走。
赵强背后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好,但肩膀一动就会抽动伤口,让他疼痛难忍,行动着实有些不便,在吴四等人的帮助下,才费力的走出木屋。一出木屋,刚排好队形,就听高台上的清军佐领桐柏在那叫道:
“塔世克将军有令,永陵修缮已经结束,奉总管衙门和宁古塔将军的命令,你们将在半个时辰后被押送到宁古塔和尚阳堡两地,分别交由当地官府管治!”
第二十一章 松山堡(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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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的办事效率很快,半个时辰后,几天没有露面的副将塔世克突然出现在营盘中,与桐柏等人交谈了几句后,便下令队伍即刻出发。青壮们对自己的命运都很清楚,没有人对此表示出什么异议,默默的在清军监视下开始走出这座他们生活了几个月的营盘。走出营盘门口时,几千名青壮难得的默契了一回,一个人也没有回头朝营盘望上一眼。
这些人的根在遥远的南方,关外对他们而言只有陌生,没有熟悉,更不会有认同,他们活着的目的只是让自己多看一眼明天的日出。至于以前、现在、将来在哪里生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赵强一直在观察着这些青壮们,见他们不愿回头看,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不过他却在走出营盘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告诉他,或许他还会来到这个地方。
“将军有令,加速前进!”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天黑之前赶不到宿营地,你们统统没有好果子吃!”
一听传令的清兵要青壮们加快速度,帮额哈牵马的陈昭马上就来了劲头,随口就朝身边的青壮们喝骂了起来。
齐壮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关心的问赵强:“强哥,还坚持得住吗?”
赵强摇摇头:“没事,皮外伤而已,又不是伤筋动骨不能走的。”顿了一下,突然很是放松的呼了口气,齐壮一愣:“怎么了?”
赵强笑了笑,没有吱声,示意齐壮扶自己走快些。之所以突然放松,其实是赵强这几天一直担心党务礼会再来找自己麻烦,所以这两天心里老七上八下的,唯恐党务礼不会饶过自己,还要来剥他的皮开他的膛。没想到党务礼却好像忘了有他这么一个人,一直没有在营盘中露面找他,这让赵强大是庆幸,见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心道党务礼就算记起自己也不可能专门来追他,所以才放松了下来。毕竟心里老惦着随时要被人剥皮开膛实在是件不怎么愉快的事。
在监工和清兵的催促下,队伍速度加快了起来,正午的时候,在一处叫木儿岭的地方歇息了起来。期间潘常清和吴大等人曾来看望过赵强,但仅是客套几句,说了几句让他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就将吴四拉到一边去说话了。对此,赵强也没有在意,因为潘常清经常这样神神秘秘,好像从他嘴中说出来的话别人是万万不能听似的。
潘常清他们走后,赵强有想过从吴四嘴里套话,但想想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吴四的话虽然好套,但口风却同样不紧,万一被潘常清他们知道赵强曾套过吴四的话,说不定会对他产生戒心。如果潘常清他们真的在私下准备起事,赵强很可能就会因这事被他们排斥,不能参与其中。权衡了一下利弊,赵强终是忍住了好奇,也同时在猜测潘常清他们准备如何个起事法。
从可行上而言,这个时候起事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前后百里除了永陵那少得可怜的护军,并没有一个清军据点在,而押送的清军也只五六百人,只要下手突然,赢面极大。否则到了宁古塔和尚阳堡,不说能不能再有机会起事,就算起事也要先惦量惦量能不能搞定宁古塔和尚阳堡的驻军。
宁古塔有多少清军赵强不知道,但他知道宁古塔是在政治与军事上与盛京齐名的关外重镇,绝不仅仅是一个犯官百姓的发配所在地。其所管辖的地域十分广大,盛京以北、以东皆归其统管。不仅如此,宁古塔也是关外向关内输送清军八旗的重要兵源地,三藩之乱时,便有数千宁古塔将军统领下的八旗兵入关平乱。仅从这些赵强就可以清楚无误的知道,如果潘常清他们选择在宁古塔起事,后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死得连渣都没有。
至于尚阳堡,赵强则非常熟悉了,因为之前的赵强就是被分给尚阳堡的旗人立赖为奴的,所以对那里的情况他有些清楚。他知道尚阳堡是清廷在宁古塔以东的最大据点,驻有清军十八个佐领,战兵二千一百人,另有披甲人和旗丁一千多人,这些人构成了尚阳堡驻军的主力,统领他们的是则是都统常寿。不过别看尚阳堡的兵力就两三千人,但他们的战力却是非常强悍,关内那些已经腐化的八旗根本不能与他们相比,原因就在于这些八旗兵还保持着骑射的老底子。同样,选择在尚阳堡起事也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后果与在宁古塔一样,半分胜算都没有。
想来想去,赵强都坚定认为潘常清他们要是真的准备起事,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可是连着两天过去,却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潘常清和吴大等人也是一如以往,没有半点迹象表明他们要准备动手。这让赵强十分郁闷,眼看着宁古塔就要到了,再不动手还待何事,难不成自己想错了,这些人压根没有起事的念头?
娘的,你们再不动手,我可是要抽空跑了。时间又过去一天后,见潘常清和吴大他们还是跟没事人一样,赵强真的急了,对他们不再抱任何希望,准备和齐壮商量一下,暗中寻找机会逃跑。在他正想着如何和齐壮说这事的时候,前面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前面怎么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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