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瑞龙低着头,并不答话。
皇帝回过头来,看向自家儿子,“既然赤伯府发生如此变故,那赐婚的事情就算了!”
“父皇!”卓瑞龙一听,脸立刻变色,“您答应过儿臣,为儿臣和稀儿赐婚的!发生这种事情,哪里还会有人娶稀儿?”
皇帝瞪着卓瑞龙,“皇家从来都没有残废的正妃!更何况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若是个残废,成何体统?如何让天下人信服?”皇帝斥责着。
卓瑞龙抿着唇,跪地不起。
对峙了好久,皇帝叹了一口气,“若你真的喜欢,纳为侧妃即可,正妃之位,想都别想!”
卓瑞龙松了口气,“儿臣替稀儿谢过父皇!”卓瑞龙叩头起身,回想起夜溪,心头竟涌起一股异样之感。
门口本打算进来的卓瑞涛,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停了下来,少顿片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门里,而后转身离开,并吩咐身旁的小厮,“去查查,今日赤伯府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小厮离去,卓瑞涛抬头瞧着湛蓝的天空,勾唇一笑。
赤伯府此刻云雾惨淡,被迷倒的仆人先后醒来,警觉府里发生事情,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正院,费老夫人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整个人依旧昏迷之中,只是神色已然不像之前那么的颓废,双眼上的黑色已经渐渐消退。而在另一间屋子里,费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床头,不管身旁的人说什么都充耳不闻。
“夫人,您该歇息了!”刘嬷嬷心疼的看着精神不振的二夫人,“太医不是说过,小姐只是受了惊吓,慢慢会好的,您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不然小姐好了,您又倒下了!”
二夫人机械的扭过头,瞧着身旁的刘嬷嬷,干涸的双眼再次湿润,“嬷嬷,你说怎么办?稀儿该怎么办?没了手臂,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夫人,别哭,您不能再哭了!”刘嬷嬷赶紧拿出帕子给二夫人擦着泪,“太医不是说过了,您的眼睛不能再流泪的,不然——”刘嬷嬷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二夫人抓着费稀的手,呆呆的看向费稀,喃喃自语。
第五十五章
“公子!”辰和露看着紫衣男子,恭敬的低下头。
等到紫衣男子停在了桌旁,端起备好的茶水轻啄一口,辰才抬头说道,“公子,可是要出手?”
紫衣男子瞧着茶水中的倒影,双眸微眯,摇头,“算了,蝼蚁而已,杀了,太无趣了些。”男子放下茶杯,手指敲打着桌面,视线瞥向了露。
露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属下已经追查,只是线索在永江城这里就断了。请公子恕罪。”露暗声说道。
“无妨!”男子抬手,而后撑着下巴,看向辰和露,“时间多的是,慢慢来!”紫衣男子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辰和露退出来,关上门走到院子中,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你不感觉,公子变了?”等了许久,露开口说道,看着紧闭的门口,“你没有见到,公子今天竟然笑了!公子——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
辰抬头看着天,“是要变天了!”辰点着头应和道,“公子从不喜麻烦,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会留下她的命!还是想不通吗?”
露不解的看向辰。
辰勾唇一笑,“既影响不到大局,同时又可以消遣,也可以锻炼一下某人!呵呵——”辰再次叹息,“确实变天了!”辰肯定着自己的话。
几天过后,昏迷的费老夫人终于清醒过来,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大家已经很高兴了,紧接着,费稀也渐渐恢复了知觉,被黑雾笼罩了许久的赤伯府再次欢闹起来。
而同时,赐婚圣旨再次降临,不仅永江城活跃起来,就连赤伯府都张灯结彩起来。
赤伯府的伤病残将被搀扶着去了前厅领旨,听完公公宣旨完毕,费稀那原本暗淡的双眸突然明亮起来,抬头热切的看着公公手里的圣旨,抵挡不住的燥热,急切的想要看看。
“恭喜侧妃了!”公公将圣旨递给了费稀,谢过之后,没有停留就回宫复旨。
费稀跪坐在地上,看着手里明晃晃的圣旨,盯着上面切切实实些的是费稀二字,看着费稀和卓瑞龙两个名字写在一起,费稀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二夫人也一扫之前阴霾,高兴的快活起来,原本还在担忧女儿的终身大事,这次好了,不用愁了,虽然是侧妃,可是比预想中的好多了。
费老夫人被扶到椅子上,看着一屋子欢呼热闹的人,望着欣喜若狂的费稀,呆愣的看着费稀手里的圣旨,忽然回过神来,“难道真是天亡我费家?”费老夫人暗暗自语着。
靠近费老夫人的大夫人听到了费老夫人的话,微微蹙眉,“娘,赐婚是喜事啊,稀儿成了皇家妇,而且三皇子对稀儿百般宠爱,您不高兴么?”大夫人询问道。
听到大夫人的询问声,大家都扭头看向费老夫人,之前的疑问也浮上心头,二夫人收敛喜色,上前一步,“娘,您为何要这么做?稀儿本就是嫡长女,您为何找来一个身份不明的争夺位份?明明不是费家血脉,您为何宁可指鹿为马?”二夫人质问着。
其他人也都看向费老夫人,等待着费老夫人的回答。
费老夫人已经瘦削的脸暗淡下去,叹息摇头,略带死灰的双眸一一扫过儿孙的脸庞,想要解释什么,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罢了罢了,希望是我多虑了!”费老夫人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怕是娘老糊涂了!”二夫人解气的说了一句。
二老爷瞪了二夫人一眼,“少说两句!”甩袖也气愤的离开。
“好了,好了,喜事成双,娘醒了,稀儿婚事也定了,咱们赤伯府的好日子来了!”三夫人出面打圆场,“二嫂,这些日子你要忙了,稀儿的教养嬷嬷,嫁妆,都要操心的!”
二夫人一听,心头的不快一扫而过,“你们是稀儿的伯母、婶婶,可不是我一个人操心的!”
大夫人看着老夫人那沧桑的背影,回头硬扯出一丝笑容。
“伯母,婶婶,娘,瞧你们说的,我要回去了!”费稀紧紧抓着圣旨,羞红着脸,赶紧跑开。
费老夫人回到屋子里,疲惫的躺在床上,瞧着走进来送茶水的人,微微蹙眉,“郑嬷嬷,这段日子怎么不见吴嬷嬷的影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郑嬷嬷将茶水放到茶几上,恭敬的说道,“老奴不晓得,这几日老奴也未见过吴嬷嬷的影子,她的床铺已经好些天没有动过了!”
“什么?”费老夫人坐起身,“怎么不早说?”费老夫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快让管家来一趟!”费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急色。
——
夜溪吃着早饭,看着一旁沉默寡言的兰夏,“怎么了?这几日这么安静?”夜溪喝着牛奶,“谁欺负你了?”
绿林和绿萝在一旁,担忧的看了一眼兰夏。
兰夏抿着唇,来到夜溪跟前跪了下来,“小姐,奴婢很无用!”
夜溪放下牛奶,不解的看着兰夏,“这是什么话?”夜溪看向绿萝和绿林,“你们欺负兰夏了?”沉声问道。
绿林和绿萝赶紧否认,连忙摇头,“小姐,咱怎么可能会欺负兰夏姐姐?”
“不管绿萝他们俩的事!”兰夏抬头看向夜溪,眼中满是懊悔之色,“每次小姐出事,奴婢总是躲在小姐后面,不能帮上小姐的忙,还拽后腿,奴婢无能!”
夜溪翻了个白眼,“就为这事?”夜溪放下筷子,双手搭在桌子上,“我是说过我身旁不留无用之人,绿林和绿萝的功夫值得雕琢,而你,虽然没有武功,不过处理家事倒是井井有条,很是细心,你小姐我身旁不能只留有勇无谋的武夫吧?”夜溪反问道。
兰夏呆呆的抬头,“可是,小姐!”
“好了!”夜溪吃了一颗花生豆,“大早晨起来的,蹦影响我的心情!一边儿干活去!”
兰夏撤出一丝笑,“虽然奴婢不能保证成为武功高手,但是一定不会再躲在小姐身后让小姐保护!”兰夏叩头,起身离开。
夜溪淡笑着点头,明白的还不算太晚。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清晨,夜溪刚起床,兰夏就敲门走了进来,“小姐,赤伯府的吴嬷嬷来了!要见小姐。”
吴嬷嬷?夜溪想了想,点头,“让她进来吧。”夜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穿鞋下了地。
吴嬷嬷随着兰夏来到了大厅,瞧着前面慵懒坐着的夜溪,吴嬷嬷恭敬的跪了下来,“小姐!”
夜溪瞧着吴嬷嬷手腕上挎着的小包袱,挑挑眉头,“嬷嬷这是要搬家吗?”夜溪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吴嬷嬷,吴嬷嬷还是那个样子,不卑不亢,只不过眼中暗含着一丝臣服之气。“不解释一下?”夜溪挑眉问道。
兰夏看了一眼夜溪,又瞧了一眼吴嬷嬷,眼底闪过一丝迟疑,示意绿林和绿萝,就想要离开。
“无妨,你们待着就好。”夜溪看了一眼要离开的三人。
吴嬷嬷放下胳膊肘上的包袱,伸手在脸上摸索一番,随后就见到吴嬷嬷将自己的脸皮撕了下来。老皮一去,一张白嫩漂亮的脸蛋就显露出来,随即那一头亮丽的黑发如瀑布般洒下。
夜溪险些没有被自己的唾液呛死,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什么老婆婆,分明就是个水灵灵的姑娘!
兰夏瞪大眼珠子,眨了好几次眼睛,还用手用力的拧了拧双眼,抓了一把脸上的肉,感到痛楚之后再次看向眼前的吴嬷嬷,“怎么可能?”哪里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人皮面具!
紧接着这位吴嬷嬷就将胳膊上的老肉皮也慢慢撕扯下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出现了眼前。
夜溪挑眉笑了笑,目光扫过兰夏,她可没有忘记兰夏讲过的,小时候就见过这位吴嬷嬷的,依照年岁下来,也十年左右了,更何况当时的吴嬷嬷应该就是这个身段的!
“你是谁?”兰夏惊恐的指着眼前的人,见鬼似的大声问道。
女子勾唇笑了笑,看向了夜溪,“小姐!”女子朝着夜溪叩了三个头,“奴婢舞,参见小姐!”女子褪去武装,露出本色,重新给夜溪见礼。
“有意思!”夜溪瞧着地上的皮肉,起身走上前,俯身捡起那些皮,暗自诧异,竟然真是人皮!夜溪伸手捏了一把舞脸上的肉,确认这一层不是假造的。
舞怪异的捂着脸,无语的看着夜溪。
叮铛则用爪子玩弄着那些皮,而小赤却在皮上面滚来滚去,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兰夏指着舞,急声问道,“吴嬷嬷呢?你把吴嬷嬷怎样了?”绿林和绿萝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无语的对视一眼。
“兰夏?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了?”吴嬷嬷那苍老的声音在这位妙龄少女的嗓子里钻出来,吓得兰夏腿软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呆呆的看向夜溪,“小姐,这,这——当,当年,就这么高的!”兰夏小声说道。
“绿萝,绿林,扶兰夏回去休息!”夜溪命令着。
不等搀扶,兰夏咽了咽口水,赶紧逃似的离开。
“她被吓到了。”夜溪说道。
“奴婢知道。”舞点头,一脸平静,好像兰夏的表现在意料之中。
“人都走了,想说什么就说吧。”夜溪坐直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奴婢奉命暗中守护小姐,直到小姐真正脱离费家,才能露面。”舞简短的一句话,囊括所有。
夜溪眨眨眼睛,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费溪,不,我,真不是费家血脉?”
舞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他们还不配!”
夜溪想了想,“为什么在生死攸关之际,不见你出手相助?既然是来守护,为什么还要让——”夜溪忽然住了嘴,真正的费溪已经死了!
舞看着夜溪,垂下眼眸,闷闷说道,“只要小姐身在费家一天,只要小姐还是费家的嫡长女,奴婢就不得出手!”舞的额头抵在地面上,“请小姐赎罪!”
夜溪扯扯嘴角,忽而好奇的问道,“舞?嗯,样子倒是和名字挺相配的。不过,你到底多大了?”
舞抬起头来,有些扭捏的瞅着夜溪,“额……”舞迟疑着,考虑是不是应该说实话。
“实话实说就好。”瞧出舞的介意,夜溪笑着说道。
“咳咳咳,奴婢,其实,奴婢已经——”舞伸出五根手指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着夜溪,垂下眼睑,“咳,上个月过了,刚满——”
瞧着舞慢慢吞吞的样子,夜溪感觉很是有趣,五个手指,五岁不可能,难道是十五?总该不会是五十,五十岁如花似玉的姑娘?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修炼的歪门邪道,什么采阴补阳……
夜溪赶紧回过神来,总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么难以启齿?主子问话就这么难回答?”夜溪微微冷了脸。
舞生怕惹恼夜溪,脱口而出,“五百!”
噗嗤——
叮铛正玩的起劲儿,听到舞的话,吧唧来了个大马趴,四肢平摊在地上,干巴巴的瞪着舞的背影,猫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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