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放在眼里的。
便是自己,也没把什么宣华太守当一回事儿……
正自胡思乱想,长街尽头又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宣华太守王通正带了一队官兵急匆匆而来——
午休回家,不过片刻间却听说女儿竟然勾结外人暴打了龚慈芳,王通初时不信,奈何下人们异口同声,更有当时陪着去的人也都站出来作证,说是嘉芳确然同那女匪徒关系甚好的模样。
王通当时就出了一身的汗——虽是不甚喜欢龚家这对儿儿女,可好歹对方可是借住在自己家里,若然出了什么事,王家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和女儿有关——
本着要给龚家一个交代的心理,竟是真的就对王嘉芳行了家法。
哪知女儿那边还昏倒在祠堂里呢,龚慈芳这边竟然又跑了回来,说是那些匪徒竟然连龚明亮也给抓了!
龚明亮可是龚家三代单传,不然也不会娇惯成这样!要真出了什么事,怕是龚酉楠非发疯不可。
这般一想,王通惊得点了一队官兵就没命的跑了来,一路上设想过种种情形,唯一没想到的是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那据说是匪首的女子正四平八稳的在食府门前的一个太师椅上坐着,向来不可一世的龚明亮则老老实实的跪在台阶下——
不老实也不行啊,只要他动一下,立马就会有大脚丫子踹下来。
而他身后,则是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龚府亲随和自家家丁——
毕竟见多识广,王通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明明官兵已经到了,对方怎的如此镇定?
龚慈芳已经当先一马冲过来,指着扶疏等人嚣叫道:
“姨丈,就是他们!快让人把这些无法无天的匪徒抓起来——”
话音未落,却被王通打断:
“慈芳,住口。”
又转向扶疏等人,试探着道:
“本官乃宣华太守,不知各位是——”
一旁的龚慈芳却是不干了:“姨丈,你没看到我哥被打成什么样吗?我爹可是最疼我哥——”
话音未落,却被莫方打断:
“这么一个废物点心,会是龚酉楠将军的儿子,你开玩笑吧?”
说着脸一沉:
“王大人,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外甥甥女儿,此言可真?”
说着和莫平一起摸出腰牌递到王通面前:
“便是你宣华太守,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对我贤王府最尊贵的客人不敬,眼里可还有我家王爷?”
“贤王?开什么玩笑?”龚慈芳最先叫了开来,“你们要是贤王府的人,那我就是——”
话音未落,却被王通狠狠的扯了一下,一个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带着王通自己也跪在地上——
方才就看着眼熟,现在看了那俩腰牌,立马就明白,面前确是贤王的两位侍卫统领莫平莫方二人。
有了这个认识,简直连看都不敢看扶疏了——
能让贤王驾前两大红人拼命巴结的,身份不定更是如何尊贵呢。说不好,就是未来的贤王妃。自己这外甥倒好,竟是连贤王府未来的主母都敢调戏,明显是找死的节奏啊!而龚慈芳更好,都这般时候了,还敢不要命的往上凑!
幸好龚慈芳身旁跟着的还有健壮仆妇,当即红着眼睛道:
“还不堵上表小姐的嘴,让她跪在这里给贵人道歉——”
“倒是不必给我道歉。”扶疏神情却不见丝毫缓和,“龚小姐真正该道歉的是嘉芳小姐。方才多亏嘉芳小姐仗义出手,不然龚小姐怕不单单是辱骂我就能罢休的!对了,王大人,嘉芳小姐都是为了维护我,才会得罪这位龚小姐,更在当时被屡屡被龚小姐推打,还请太守代我转达谢意。告诉她,改日,我定亲自登门拜谢。”
说着施施然起身:
“莫方莫平,咱们走吧。”
莫方莫平等人忙跟了上去,特意扬声道:“王大人,王爷已然在行宫中久候小姐多时,这边你处置一下,等王爷明儿问起时,你再把具体情形解释一下吧。”
说着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扶疏,那般毕恭毕敬的样子,竟是和贤王面前毫无二致。
王通身子一软,就瘫在了地上——这会儿哪里不明白莫平话里的怪罪之意——正是由于自己这俩不成器的外甥,才使得王爷久候贵人不至!更要命的是先有甥女辱骂贵人在先,又有外甥拦路生事在后,自己要是处理不好了,就必得承受贤王的雷霆之怒。
相比起贤王来,自己那个便宜的二品将军连襟算个球啊!
对了,嘉芳!眼下看来,女儿怕是唯一能救命的稻草了,可恨自己竟然听信姚氏的话,重责了女儿!
那贵人不可能也没必要说谎,明显也是第一次同女儿接触,姚氏却胡说什么两人早有勾结——女儿要真是勾结上这么厉害的贵人,那自己也算烧了高香了。
由此看来,必是姚氏骗了自己。既然这次骗了自己,那之前……
王通越想越怒,一跺脚,命人驾起龚明亮兄妹,怒气冲冲的往太守府而去……
第146章 联手举荐
“那处别苑;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齐珩强撑着歪坐在龙案之后;精神明显很是不济;不过说了一句话,喘息就有些粗重。
旁边两个一直侍立在旁的御医吓得忙上前一步,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抢救皇上的架势。
“父皇息怒——”齐昱做出一副忧心不已的模样;瞟了一眼同样神情紧张的齐灏,心里却是不住窃喜——瞧父皇眼下的情形;明显气的不轻,即便是最得父皇宠爱的侄子又如何?竟敢因为一己私怨就抄了报恩寺;锁拿了那么多和尚;连带的更把神农庄姬清原公子气的卧病在床,这一桩桩一条条,不用自己说什么,只要稍微暗示一下,那些御史就能把齐灏给喷死!
“神农山庄的姬公子昨儿个已经赶到宣华,据姬公子言讲,苑中物事出现异状,应和地气有关,虽是处理起来有些麻烦,可也不是全无法子——”
“如此说来,清源已经有了解决之道?”皇上眼睛顿时一亮——近段时日以来身体日益衰弱,所以才提早从皇城来至宣华,本想将养一□体,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事。
若是平日里身体康健也就罢了,偏是体弱病虚时见到这种妖异之状,齐珩第一个念头就是上天对自己的一个警示——
怕是自己来日无多了!重重忧思之下,病情竟是有加重之嫌。
现在听齐昱说姬清原有法子解决,精神头顿时好了些。
“是。”齐昱点头,又加了一句,“只是齐昱言讲,今年灾情颇多,其他神农山庄人分/身乏术,需要已经发配到南郡的姬青崖等人从旁协助才好,又有南安郡王齐渊正好来宣华陛见,本来想瞒着父皇解决别苑之事的,儿臣就斗胆做主,让他带了姬青崖姬木枋两人一道前来,一旦事毕,再着齐渊带回南郡便是——倒没想到还是惊动了父皇,儿臣有罪,还请父皇责罚——”
说着离座跪倒,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要姬青崖和姬木枋从旁协助?皇上明显就怔了一下——齐昱毕竟是自己儿子,担心自己身体的前提下,有些非常举措也是不可避免的,只是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姬清原和姬青崖好像是亲兄弟吧?
罢了,神农山庄的人才实在太少,若那姬青崖两人真是有能为的,能协助姬清原处理好别院之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宽宥的。
当下微微点头:
“朕知道了,你起来吧。”
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姬清原的影子,不由诧异:
“清源已然有了解决之法,怎么这会子人却不在这里?”
齐昱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脸上立时浮现出沉痛的神情:
“倒不是姬公子不尽心,儿臣也是今儿个才知道,姬公子如今病卧在床,竟是连路都走不成了——”
“病了?怎么会!”齐珩立时联想到姬清原之前去了别苑的,难不成——
“和别苑有关?”
“倒也不是。”齐昱忙摇头,却是招手叫了侍立一旁的一名御医过来,向齐珩解释道,“因事关别苑,儿臣听说后,就立马派了御医前往。李志,你过来跟父皇说一下吧——”
那太医听点到自己的名字,忙跪倒:
“启禀皇上,那姬公子的病并非邪祟所致,瞧着倒像是急火攻心,气怒交加之下,肝肺受损以致虚火上升才会卧病在床——”
“也就是说清源是受了气才会病的?谁这么大胆,敢对神农山庄的人不敬?”齐珩蹙眉打断太医的话,明显就有些不悦。
“这——”齐昱似是有些为难,半晌看一眼仍是面无表情的齐灏,“儿臣也不甚清楚,只听姬家仆从而言,好像是从报恩寺被赶出来后,到了驿站,就病倒了?”
“又关报恩寺什么事?还牵连上了姬清原?”齐珩却是愈发糊涂。
齐昱正要进一步说明,一直在外面伺候的王福却是小跑着来至殿上跪倒:
“皇上,明远大师到了。”
明远大师?齐昱顿时心花怒放——报恩寺被抄,竟是连明远大师也惊动了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都是佛门中人,报恩寺被抄,明远势必会有兔死狐悲之感,这次赶来皇宫,定然是为报恩寺鸣不平的。
有明远大师出面,立刻就可以给齐灏弄个灰头土脸。
“快快有请。”齐珩也精神了些——虽是齐昱方才已然明言,说是别苑妖异之事和地气有关,可有明远在身旁护侍,齐珩还是觉得安心不少。
很快,明远就在王福的引领下来至大殿之上,齐灏和齐昱同时起身,两人都是面露笑容——
齐昱略有些不屑的瞥了齐灏一眼——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抄报恩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一刻?
要说自己和姬清原运道也委实不错——
本来这件事若是由自己口中说出,势必会得罪齐灏,现在明远来了,自然就不需要自己再充当恶人了。而且明远可是化外之人,本就与世俗无碍,他的话,父皇明显更会听得进去。
这样一想,笑的愈发慈和,便是态度也殷勤的紧。
齐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到了这个时候,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好哥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因事出突然,齐昱得到的消息并不周全,他怕是绝没有料到,其实报恩寺的和尚胡诌时,这位明远大师也是在场的吧?
再瞧向明远大师,心里却又打了个突——自己回府时,明远大师已然离去,听下人言讲,那和尚在扶疏面前完全就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惫赖模样,可眼前这人却是一副佛法庄严、仙风道骨的模样,不会是,府里那个明远,是假冒的吧?
看齐灏脸色渐渐有些不对,齐昱内心简直乐翻了天。
明远已经来至大殿中央,也不下跪,只冲着齐珩一稽首:
“阿弥陀佛,明远见过皇上陛下。”
齐珩哈哈一笑:
“果然是大师到了,朕还以为是听错了呢。来人,赐座——”
齐昱起身,亲自掇了个绣墩过来,放置明远身侧:
“大师请坐。”
明远诵了声佛号,毫不客气的就坐了下来。
齐昱微微一滞,却仍是微笑着退到一边。
齐珩急于处理完别苑之事,再让明远帮自己做场法事,又转头瞧向齐昱:
“你方才所言,报恩寺被抄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珩的问话正中齐昱下怀,当下故意有些犹豫的转向明远:
“大师从宫外而来,应该也听说报恩寺被抄之事了吧?听说,有人竟然指斥报恩寺的和尚全是妖僧——”
口中说着,特意在“妖僧”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明远也是佛门中人,怕是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两个字了吧?能在精明如父皇面前混的如鱼得水,这明远也必然不是傻子,定然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果然,明远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皇上想知道报恩寺的事情吗?老衲还倒真知道一些。”
“你且说来朕听。”齐珩果然很是在意,便是身子也坐直了些。报恩寺的事情竟是连明远也惊动了吗?果然是一件大事。
“阿弥陀佛——”明远高诵了一声佛号,似是完全没注意到齐昱迫切的模样,照旧慢吞吞道,“那日老衲刚好也在,却是耳闻目睹了整件事情——”
明远也在?这下换成齐昱发呆了——来报信的人,怎么没有说到这一茬?又偷眼往齐灏那边瞧去,心里不由一沉——
齐灏方才的犹疑神情已经完全散去,脸上复又换上自得的笑容——
扶疏果然是自己的福星,身边随随便便带个人就有如此大的来头。
话说扶疏那丫头也太招人了吧?又是天乔寨,又是楚雁南,然后是自己这个王爷,现在倒好,连修行的大和尚都有了——
据香纹说,那大和尚在扶疏面前简直乖得不得了,根本就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既然明远大师确然和那和尚是一人,便是为了维护扶疏,他也定然不会如了齐昱和姬清原的意。只是这样一来,貌似自己又沾了扶疏的光了。
果然,明远下一句话使得齐昱恨不得上前一脚踹死这个装逼的老东西:
“报恩寺人心术不正,说是妖僧委实一点儿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