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分钟,汽笛喷出的炙火炎风终于趋于缓和。清英心有余悸的放下了双手,盯着克劳德,面无表情,目光灼灼。克劳德耸了耸肩,微笑道:“圆形锅炉就是这幅德行,在长时间使用的情况下会积累大量乏汽,我们从印度加煤出发后就再也没有补给过,算下来也有2000多海里的航程了。”
“还好帝国海军下一级主力舰将全部配备水管锅炉!”清英在心中嘀咕着白了克劳德一眼。作为德意志海军走向大洋的第一级主力舰,勃兰登堡级其实算不得很成功:虽然划时代的在舰体中轴线上布置了3座双联装283毫米主炮塔,但中间的主炮却只有35倍径,较之首尾的40倍径主炮偏短,在设计之时就没有考虑统一弹道共同shè击的情况。由于舯部的主炮占据了大量的重量和空间,勃兰登堡级只有8门105毫米副炮和8门88毫米速shè炮,用来对付鱼雷艇尚可,打击巡洋舰乏力。
“不管怎样,勃兰登堡号在远东,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第一流的战争兵器!”克劳德似是看出了清英的腹诽,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清国最大的2艘铁甲舰,还是伏尔铿船厂在11年前为他们建造的,最大排水量不过8000吨,航速不过15节,25倍径的短管炮shè程也不远……”他目光一亮,似是看到了什么,右手戟指清英身后,道:“吶,殿下你看,就是那两艘了!”
清英闻言,蓦地扑到舰艏栏杆上,只见数里开外的转角处,一艘巍峨雄壮的灰白sè巨舰徐徐劈波斩浪而来;黑金巨炮斜指天穹,在晨辉的照shè下闪耀出玄紫森冷的光芒。十余米高的桅杆上,一面赤黄龙旗迎风怒舞,猎猎招展,船舷上那两个古朴厚重的正楷大字,正向世人彰示着她在北洋水师中独一无二的身份!
“定远!”
勃兰登堡号战列舰的前甲板上,清英已经不由自主地将北洋水师旗舰的大名脱口叫出,不仅是因为这个英武悲壮的名字已经深深铭刻在脑海,更在于他在这个时空终于见到了实物!在相距千米的距离上,主炮塔、救生艇、进气筒等大型设备已清晰可见,凝神细视,甚至可以辨认出舰上走动的人影。在历史上的大东沟海战中,这艘战舰承受了大量炮弹的伤害;北洋水师之所以没有在rì本舰队的速shè炮下崩溃,全要仰仗定远及其姊妹舰镇远。而由于北洋水师官兵表现出来的极高的战斗素养,定远号的305毫米巨炮多次命中rì军舰艇,若不是质量低劣的开花弹,至少可以留下3艘rì军战舰!
继定远号之后,又一艘外观几乎与之完全相同的铁甲舰破浪来迎,和定远舰相比,少了些许纷繁怪异的指挥令旗,多了些许灵动之意。由于比定远号晚1年下水,镇远号采用了更先进的动力,试航时最大航速达到15。4节,比定远号快了整整1节。虽然镇远的xìng能更为优异,但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定远号仍是北洋舰队的总旗舰。
克劳德上校显然是认识螨清海军的这两根擎天巨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清国人还算是识礼数,没有随便敷衍我德意志帝国。传我命令,航速降至5节,鸣礼炮,升锦旗!”
随着克劳德舰长命令的下达,勃兰登堡号战列舰开始缓缓减速,舰艏飞溅的水花终于有了减小的迹象。舱门开合,摩擦刺耳,数门小口径铜炮被推上甲板,在早已确定好的地方被紧紧锁固。看着越来越近的祖国大地,清英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用已经有些生涩的汉语高声道:“大东沟的历史,就让我来改些吧!”
“嘭!”一枚礼炮炮弹纷扬入海,溅起一朵数英尺高的浪花。从高空俯瞰,3艘同宗共源的铁甲战舰以肉眼可查的速度徐徐靠近,过不多时便已近在眼前。船舷相接,欢呼震耳,两国水兵扶着栏杆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偶有发现怪异之处,便会引来一阵带着笑意的惊呼。
与电视里的形象相比,定镇二舰的实物显然更加厚重而大气。不过清英乘坐了近3个月的更为强大的勃兰登堡号,对大型舰艇已经有了免疫力,这2条7000吨的铁甲舰并没有给他以震撼的感觉。二舰刚刚竣工的时候,她们几乎是当时世界上第一流的战争兵器,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早已从主力铁甲舰的位置上滑落,只能在二流海军国家的海战中发挥余热。如果和英国最新式的君权级战列舰交战的话,估计难以撑过1个小时。
清英伸出食指,在克劳德腰间捅了一下,海军上校不解地转过身来,,道:“殿下有什么事么?”
清英对着数十丈开外的定远号努了努嘴,道:“这2艘螨清zhōngyāng炮台铁甲舰是德意志船厂建造的吧?”
“当然!”克劳德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一抹自豪之sè,“大到305毫米主炮,小至5毫米铆钉,无一不是德意志工人汗水的结晶!当年伏尔铿船厂为了得到这笔订单,不惜痛下血本,单艘售价仅仅为37万英镑,还不到1条穹甲巡洋舰正常价位的1。5倍!”
对于伏尔铿船厂宁愿不赚钱,也要得到清廷订单以学习造船技术,同时打开德**舰外售市场的这段历史,清英在后世的网络论坛里也了解了七七八八,用不着听这个时代的人再讲一次。他抬起右手,食指直直指向定远号舷侧那座巨大的主炮塔,开口道:“早在1882年,德意志海军就跨入了305毫米主炮的俱乐部,为什么1890年开工的勃兰登堡级,主炮口径反而只有283毫米?”
克劳德有些惊讶得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一个刚满11岁的孩子为什么对海军主炮变迁的历史也有所涉猎;讶异之余,心中顿时对眼前这只正太另眼相看。他解释道:“不瞒殿下,当年克虏伯生产的305毫米舰炮,其xìng能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优秀,厚厚的炮壁和缓慢的shè速都是抹不去的硬伤。我们的40倍径283毫米新式火炮的炮口动能,是他们305毫米25倍径旧式火炮的2倍,穿甲能力起码都要高出四五个档次。至于威力嘛,我们283毫米炮虽然弹重要轻,但是装的炸药反而多,因此爆炸威力也是我们有优势!”言讫,怕清英不明白这些海军用语,克劳德又打了几个简单的比喻。
“也就是说,这两条zhōngyāng炮台铁甲舰就是伏尔铿船厂和克虏伯军工的试验品了?”清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殿下的这种说法也没有错。”海军上校重新回复了他那副严肃认真的神情,转过身去,眼眸如刀;目光及处,那些停下手中工作偷偷朝舰艏观瞄的水兵登时被吓的一激灵,窃语顿息,只听得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在甲板上响过,不到10秒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克劳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事后证明这2艘试验舰的xìng能非常不错,若不是当时铁血宰相有意限制海军规模,德意志说不定也会采购2艘的。”
清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他静静地趴在栏杆上,凝视定远,目光沉静,仿佛是要把这艘承载着华夏荣耀与悲伤的战舰的模样,永远铭刻在心中。
距离战争爆发,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第19章无奈选择
“扑通……”随着两座壮硕铁锚的轰然落水,巨大黝黑的钢链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格拉拉”声响,不到十秒钟便绷得笔直;战列舰巨大的钢铁雄躯猛地一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稳稳停在自己的泊位中。码头上摩肩接踵,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尽是螨清的白sè盖头帽和辫子猪尾巴。
尽管威海卫仅仅是清英一行旅途中的一站,但螨清为了显示他们和德国人是多么的熟稔,以震慑rì本人,还是用了极高的礼节来迎接。他们不仅派出了定远、镇远2艘北洋水师里最为强大的铁甲舰出港远迎,水师提督丁汝昌也亲临现场。欢迎仪式上,这些本来只有在照片里才能见到的北洋大员,如今已是近在眼前:脸庞瘦削的老提督丁汝昌,身材壮硕的定远号管带刘步蟾,面白无须的镇远号管带林泰曾……等等诸人,都让清英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悦。唯一有些小小遗憾的,便是那位忠勇壮烈的邓公,并不在这人群之中。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丁汝昌等北洋水师军官便登上了“勃兰登堡”号战列舰进行参观,而清英则是和众人分开,由接引使带往他下榻的地方。
4rì之后,便是螨清小皇帝光绪的23岁寿辰,由于自己的这个便宜身份,届时还不得不从威海卫赶往京师,去参加螨清皇帝的寿辰典礼!想到自己还要在螨清皇帝面前鞠躬致贺献上礼品,清英那原本因为踏上故国而兴奋激动的心情,登时就凉了一半下去。螨清对华夏所犯下的罪孽,倾沧海之水不足洗,罄南山之竹难以书:早在入关之际,螨清就在江南屠戮了数以百万计的手无寸铁的汉人民众;而后又颁布剃发令,强迫汉人像螨清蛮子一样剃去受之父母的头发,只在后脑留一条比猪尾巴还丑陋的扭曲小辫。
除了对汉人残酷的**和jīng神上的折磨之外,螨清还大兴**,特别是在某个螨遗叫兽口中所谓的“千古一帝”,“康乾盛世”中,**更是登峰造极,被螨清统治者发展到了最巅峰。顺秃子兴**7次,康麻子兴**12次,乾矮子更是丧心病狂的兴了130次**,创造了比此前中国历史上“**”总和还多一倍多的空前奇迹。这种文化**政策,造成社会恐怖,从而禁锢了思想,摧残了人才,严重阻碍了中国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末了,螨清为了能够在华夏大地上继续作威作福,甚至提出了“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宁赠友邦不予家奴”这等言论,只差一点便将华夏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民族感情而言,清英很想找一股势力来驱逐螨清,让华夏大地重归汉人所统治;但清英却不得不承认,在当下的中国,让螨清继续统治是最无奈的选择。
替代螨清的势力,必须是一支拥有治国安邦之才的jīng英团队;除此之外,这股势力还必须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来作为自己施政的暴力后盾。如果只是看这两点的话,李鸿章所执掌的北洋集团显然是最佳的选择。可惜的是,李鸿章和他的恩师曾国藩一样,长久以来的忠君思想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面根深蒂固;虽然拥有一支足以改朝换代、恢复汉人河山的庞大力量,但李鸿章却一门心思只想做一个裱糊匠,为螨清王朝尽心尽忠,从来没有考虑过造螨清的反。
刨去这个力有余而心不足的家伙,就只剩下他的继任者袁大头了。袁大头虽然才干也是没的说,但他的野心太大,更兼反复无常;在国家利益和个人权力之间,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前期他便靠出卖戊戌六君子上位,到了晚年,为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甚至不惜和rì本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来换取rì本对他当皇帝的支持。如此人物,也是难以将重任托付。除了这2人之外,其他的人要么没兵,要么庸碌,要么还是不谙世事的青年,都无法在现阶段执掌这个国家的航舵。虽然清英恨极了螨清,但为了这片属于华夏的故土,还是不得不对螨清帮持扶助!
正思考间,人已走到目的地跟前。碧草连茵,雪树红花,一栋二层小楼静静伫立在梧桐秋叶里,尽显清新雅致、澄静空灵。前方,一条人工河划过优美的弧线,将二层小楼环绕于内;石桥飞拱,流水叮咚,虫鸣悦耳,蛙跃欣怡。
北洋接引使用德语恭声道:“这里就是阁下下榻的地方,在整个威海卫城中都找不出比此地更适合居住的场所了。”他指了指右边不远处的另一间屋舍,接着道:“至于两位镖师,就请暂居于旁侧的偏房里,若需传唤,亦可在第一时间及时赶到。”
虽然接引使发音不准,用词也有些令人费解,但结合上下文,清英也明白了接引使所表达的意思。穿着内衬衬衣的正装在太阳下站了一个上午,清英早就热得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休息一番。他回头看了2名威廉二世派来的保镖男一眼,得到了他们肯定的答复之后,便起身朝前面的房屋走去。
推开房门,走进屋内,一股淡淡的凉气便倏然而至,如同站在瀑布下一般,登时便驱散了清英身上的燥热感觉。宽敞明亮的正厅里,雕屏紫炉,圆凳方桌;墙上还挂着一幅山水画卷,泼墨挥毫,内蕴深远,一看便知道是名家所作。见此情景,清英满意的点了点头,正yù称赞几句,忽然发现这栋二层小楼里除了自己之外,居然就没有其他人了!这间房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如果要让自己去寻觅卧室浴间以及各种生活物品,岂不是要把人都给找疯?
正自不忿,旁边的房间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清英心中一凛,开口道:“是谁?”声音在房间里同回声叠加,更显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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