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也不让她和哥哥们一样舞刀弄枪，而她又不想无聊，便只能如此了。
说完，又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了？”
明湘笑了笑，“只是好奇而已。我看她们的表演也不差，却听你这样说……”
刘端柔以为明湘是嫌她说话太夸张，急忙解释道，“明湘，我不是……”她一着急，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我，你……”
纠结半天，刘端柔脸红耳赤地小声吼道，“你觉得她们不错，是因为明湘你没有看到过更好的。”
明湘拍了拍刘端柔的手，“我明白。你别急。”
刘端柔仔细看了看明湘，见她果然没有露出嫌恶的眼神，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又小声说道，“对于舞，我倒不能说什么。平日里打发时间，我也只是弹弹琴，作作画而已。因此只是对这两种有些了解。”
明湘心下了然。那些闺秀们大多都是琴棋书画齐头并进的，又加上女红和一些其他的事情，花在一样上的时间自然不会太多。反而是刘端柔，舍弃掉一部分才艺，只练习自己感兴趣的，功力自然在场中闺秀们之上。
明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讥讽的笑声，“小女子们才疏学浅，自然没有见识过更好的。想来刘家妹妹才能不错，不如，今儿个就让姐妹们开开眼？”
刚刚一时情急，刘端柔的低吼虽然压抑着声音，然而闺秀们离着她们的距离并不远，因此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她们原本对刘端柔的情感就有些复杂，既想讨好，又打从心底瞧不起她的性子，闻言只觉得心中怒火升腾，只想找回脸面。
刘端柔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本来便不擅长面对人群，即使心中不屑，见到如此咄咄逼人的闺秀们，刘端柔也忍不住往明湘身后躲了躲。
“怎么？难道姐姐们连这个面子也没有吗？”离着她们最近的一个闺秀，脸上笑着，眼中却冷意直闪。
☆、第三十一章 发难
看着闺秀那边的躁动，刘家大郎心中焦急万分。他是知道自己妹妹的，那般性子，哪里就是那群闺秀的对手了？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只怕端柔会吃亏。
这样想着，刘家大郎忍不住就有些埋怨起明湘来。
要不是为了和明湘解释，端柔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若是没有被人听见，端柔现在也就不用那般为难了。
然而现在，情况都已经这样了，那个女人却还没有出声。明明端柔是因为她才会陷入这种境地的。
刘家大郎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他打定了主意，只要一个不对劲，他便会冲过去。
刘家大郎的变化，自然落入了戚萧文的眼中。他抬头看了看明湘的背影，眼中就闪过一丝期待来。
那个姑娘可不是个善茬，就是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法子解决这件事情了。
戚萧文和刘家大郎的视线太过灼热，明湘不用回头，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中叹了一口气，也明白来者不善，因此再看向领头的那位闺秀的时候，她的眼神便有些变了。
“王六姑娘也不用这般。”明湘轻笑，嘴角弧度柔和，遮掩了她眼中的淡漠，“端柔性子直爽，这次说话的确有些欠妥，却也不是存心冒犯。姑娘们向来都是性子和善的，何必和端柔的无心之失计较？”
闺秀们闻言，脸上便都有些不好。明湘这话说得讨巧，看似在恭维她们，实际上却表示，若是她们连无心之失都不放过，便是不知礼数了。
一些闺秀咬咬牙，到底为了面子，瞪了刘端柔一眼，愤愤坐了下去，不再理会。然而，却依然有一些闺秀盯着刘端柔，并没有打算放弃。
王六姑娘更是冷笑，“行了，场面话也不用说了。她既然敢那样说，自然便是比我们棋高一着了。我们不过雕虫小技，若是能够见识到刘大姑娘的技艺，那才是天大的荣幸呢。”
这样说，却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明湘倒也没有以为，那简单的一番话，就能够打发掉所有闺秀。闻言，脸上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笑道，“那王六姑娘的意思，是非要看端柔表演了？”
见明湘退了一步，王六姑娘的脸上就露出得色，“当然。”
竟然如此羞辱她的画作，当然要付出代价。不然，只怕不出一天，她便会变成新的京城笑柄。对面的公子们可都来自世家，她丢不起这个脸。
刘端柔紧张地扯了扯明湘的衣袖。她虽然相信明湘不会陷害她，心中却依然是有些忐忑。
她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她虽然瞧不起那些闺秀，却也从来都不想生事。
明湘自然明白刘端柔的意思。她心中叹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不变，“那么王六姑娘想要端柔做什么？”
没有料到明湘这样简单就答应了，王六姑娘忍不住一愣。然而，她还是立即就反应过来，“也不难，只要刘大姑娘弹弹琴作作画就行。”
她可听到了不少，此刻便故意装出大方的样子来。
明湘点点头，“只要弹弹琴作作画就行了？那好吧。”
“明湘！”刘端柔脸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明湘。
明湘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会……
王六姑娘心中大喜。
“不论是弹琴还是作画，我都比不上端柔，那么便由我来吧。”明湘直直看向王六姑娘的眼，“王六姑娘意下如何？”
众人没有想到明湘竟然会这样说，一时间都愣住了。
最后还是刘端柔最先回过神来，她扯了扯明湘的袖子，“明湘，你……”
明湘摇摇头，截住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没事，放心。”
良久，王六姑娘才反应过来。她涨红了一张脸，恨恨地盯着明湘，“你！你！”
“难道王六姑娘还是不满意？”明湘微微皱眉，“那王六姑娘到底想要怎么做？”
刘家大郎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真是会气人。”
“一群蠢货。”戚萧文淡淡出声，眼中却是满满地笑意。
刘家大郎难得地点头附和，“的确，和她相比，那一群的确不够看。”说着，突然就反应过来，“哎，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你一直都知道她会这样做？”
这样嘀咕着，又忍不住摸摸自己的下巴，“不能吧……”
那位顾五姑娘此前极少出来活动，深居简出的，是一位真正的朱门闺秀，萧然应该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才是。怎么，看他现在的反应，却是对顾五姑娘十分熟悉的样子？
戚萧文瞥了刘家大郎一眼，没有理他，只是继续注意着对面的情况。
到了这个时候，王六姑娘自然反应过来，明湘的意思了。然而，偏偏单就字面上来说，明湘的话一点儿都没有错，而且字字都符合她的要求。只是，这暗地里的意思嘛……
胸口急剧起伏几次，王六姑娘好不容易将喷涌的怒意压下去，冷笑道，“既然顾家姑娘这般说，那就请吧。”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顾五姑娘的才艺，到底有多么的“出神入化”！
顾家的事情她也曾多多少少听过，因此心中虽然气愤，却依然对明湘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在府中不受宠的嫡女，能学多少东西？
等她表演完毕，便是她将一切都讨回来的时候！
望着明湘的背影，王六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鹜。
“啊，对了，王六姑娘，要不要和小女打一个赌？”走了两步，明湘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微笑着看着脸色通红的王六姑娘。“王六姑娘若是有兴趣，也可以自己提出赌注来，明湘一定奉陪。”
“什么赌？”吃过一次亏，王六姑娘变得警觉了一些，并不立刻就回应，“你先说说看。”
明湘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依然笑着，“若是觉得我的琴艺和画作还行，王六姑娘就朝给端柔道个歉。若是王六姑娘觉得明湘实在不行，那……”
“你们便跪下求我原谅！你们两个人。”王六姑娘眼神一闪，急忙截过话头，“不许反悔！”
☆、第三十二章 争奇
见王六姑娘如此，众位闺秀脸色便都有些变化。有些觉得她实在是气性儿小，竟然这样占人家的便宜。有些却是兴奋异常。
刘端柔闻言，心中的火气也上来了，她扭过头，恨恨地看着王六姑娘，“王六姑娘，人在做天在看，凡事还是留一线的好，不然……”
刘端柔这下是气得极了，竟然面对着王六姑娘一点儿羞怯都没有，反而周身散发出一种肃杀的气势来。到底是有两个当将军的哥哥，刘端柔的气势可比一般的闺秀们强多了。
王六姑娘哪里见过这种气势，一下子便惨白了脸，忍不住朝着后面退了两步。却不想，一下子撞到了后面的小几，腰间一阵剧痛。
“王六姑娘记住自己的话就好。”明湘脸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意味深长地留下这样一句话，又朝着刘端柔安抚地看了一眼，转身继续朝着场中走去。
早有小婢将东西准备好了。
明湘深吸一口气，她瞟了脸色不自然的王六姑娘一眼，心中一冷。她原是想过放了她的，然而这位姑娘似乎一点儿眼色都不会看，一步步紧逼，竟然还不知好歹地提出那样的要求。
明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么她便成全她好了。
这样想着，明湘拿起笔来。
王六姑娘好不容易从刘端柔的气势中回过神来，瞧了明湘的样子，正准备说话，袖子却被离她站的最近的一位闺秀扯了扯，“别。”
闺秀朝着她摇了摇头，“你仔细瞧着。”
被人打断计划，王六姑娘的脸色很是不好，然而她也不想在这场赏花宴上得罪更多的人，便只忍下不快，朝着明湘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这一看，她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作画之前，谁不是要酝酿良久？这位顾家姑娘才上场，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抬手便开始作画？
她……
王六姑娘突然觉得周身有些冷。然而，她却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说不定她只是乱画而已。”
这样快的速度，就是教她作画的先生也不能。
只是，还没有等王六姑娘的自我催眠完成，明湘已经停下笔来。
周围的闺秀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然而，这阵议论声在小婢捧着画作绕场一周之后，顿时销声。
大家望向王六姑娘的眼神中都有着同情。
同样的画作，不同的人画，的确有着天壤之别。初时她们还觉得王六的画工不错，然而在看到这副画之后，她们却真的觉得，之前王六作的，不能看。
明湘静静地瞅了一眼王六的脸色，半垂了眼，自顾自开始调试起琴音来。
纤细修长的手指划过冰冷的弦，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刘家大郎满脸兴味，他扯住捧着画作的青衫小婢，仔细看着。
“单论架构，她便胜了那王家姑娘不知多少。”刘家大郎咂嘴，“这意境更是……”
作画最讲究的，便是意境。王六姑娘到底是养在深闺中的娇娇女，画法虽然精妙，然而意境却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反而，这位顾家姑娘，同样的画，那磅礴的气势却恨不得破纸而出。
“若不是亲眼瞧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一幅画竟然是出自女子之手。”刘家大郎毫不吝啬地赞叹，“我瞧着，就连普通的男子，也没有她这份胸襟。杀伐果断，大将之才啊！”
戚萧文眼神闪亮，轻啜一口酒，笑道，“她竟然这般有趣。”
别人没有瞧出，他可是明白了。这幅画，是她在告诫他呐。只是，她越是想要避开他，他便越是想要招惹她。
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戚萧文眼神灼灼地望向场中的那个身影。
明湘此刻心中一片清明，并没有感受到外界的变化。
弹琴和作画可不一样。若是心境不清明，弹出的音便很难入耳。就算指法再精妙，也只是枉然。
调试了两下，明湘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却没有睁眼。
淡淡的琴声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开始只是轻轻的，隐隐约约，十分飘渺。众人觉得自己仿佛被白云环绕，周围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发展到中间，乐声逐渐清越起来，不再若之前那般飘渺。
众人便觉得眼前仿佛云破日出，心中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到了尾声，乐声越发激昂。众人只觉自己看到了磅礴的瀑布，身心都有些颤抖。
……
直到乐声落下，众人也都没有回过神来。
“妙，真是妙。”戚萧文笑着拍手。
他这样一出声，众人纷纷回神。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众人也跟着举起手来，掌声不绝。
明湘轻轻看了戚萧文一眼。没有想到，他的意志竟然这般坚定，一点儿都没有被她的琴声迷惑。
然而，